包括我在内,其他教师们都茫然注视着这一幕!

「发生什么事吗?」我问正在准备上第五节课的长谷。

他瞥了村桥一眼,低声说:「村桥老师在上课中责骂学生,好像使用了三字经。北条就是来向他抗议,认为用脏话骂人是对全班同学的侮辱。」

「原来……」

「确实只是小事,但,北条会出面抗议,大概也是赌气吧!」

「不错。」我点点头,回自己座位。

北条雅美是三年A班班长,从入学迄今,一直保持全校第一名,说她是清华女子高校创设以来第一位才女,也不算夸张。她的目标是东京大学,如果能够如愿以偿,更足以让清华女子高校出尽凤头。她也是剑道社的主将,是县内屈指可数的高段女剑士,文武兼修,很多人都说她若生为男儿身不知该有多好!

从今年三月起,她发起一项奇妙的活动。说「奇妙」,也许不很恰当,以她的方式来说,就是:为了破除拘泥旧传统、漠视学生的人性,毫无民主的管班教育,不得不站出来勇敢面对。

话虽如此,她也知道跷课或漠视服装和发型的规定,根本是毫无意义的行为。所以她首先发动一、二年级学生成立服装规定和缓化检讨会,透过学生代联会向校方传达意见。之所以策动一、二年级学生,主要是顾虑到三年级学生功课很忙,而且马上就将毕业,可能无法全力投入活动。虽然目前只有服装规定检讨会有系统的推行活动,但是听说不久又要成立「头发规定和缓化检讨会」了。

认为北条雅美是「癌症病源」,将箭头对准她的是训导处,尤其是训导主任村桥。村桥在三年A班上课回来时,常见她追在后面,强烈抗议他在上课中使用脏话,以及态度傲慢。

基于这样的理由,她被校方视为颇严重的问题学生,只是,完全没有办法阻止她的行动!她采取的方法正当,按照校规行事,而且抗议的内容也皆为事实,又加上她的课业成绩绝佳,因此很多教师都认为:在北条雅美毕业前,暂时忍耐吧!

「稍微对她客气,她就自以为了不起了。」村桥边回座,边恨恨的说。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烦!

看来,新学期开始后,北条雅美的活动仍炽烈推行。

铃声响起。见到麻生恭子站起身,我也站起来。出了教职员室,约走十步,我追上她。她一面佛高长发,一面用很冰冷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刚刚校长找我去。」

很明显有了反应,她的步伐稍放慢些。

「要我问问你的意思。」

校长告诉我时,我就已打算这样坦白说出,毕竟,我不会委婉的表示。她在楼梯前停下来,我也停住。

「不能不告诉你吗?」语气很冷静。

我轻轻摇头:「只要你将心意告诉校长就行,直接告诉他也无所谓。」

「那么,我会这样做。」她开始爬上楼梯,视线始终没有望着我。

我心里涌起怒气,抬起脸望着楼梯,说:「他还要我调查你的经历,是什么经历你该明白吧?」

她的脚步声停顿时,我转身走开。

头顶上,有一股焦躁的沉默!

第五节

这天的第六节是上一年A班的课。我授课的班级几乎全为三年级,只有这班一年级。班上学生似乎现在才开始习惯高中生活,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像我这种个性,根本管不了那种半大不小的中学女生。

「下面的练习题请同学到黑板上答题。」我说。

瞬间,学生们都缩着脖子。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不喜欢数学!

「第一题是山本,第二题由宫坂答题。」我边看着点名簿,边说。山本由香困惑的站起来。同时,四周响起松了一口气的哎息声。我想起自己念高校的时代也一样。

宫坂惠美面无表情走向黑板。这位学生很优秀,果然如我所料,左手拿教科书,右手拿粉笔迅速开始作答。她的字迹娟秀,答案也正确。我很在意她的左手。她手上仍戴着护腕!

她是射箭社的社员,今年夏天集训时左手腕挫伤。不过刚受伤时怕我责备,伪称是「生理期间」停止练习。也就是说:她仍旧有些怯弱?

「左手不要紧吗?」

答完题回座时,我低声问。

她以蚊子鸣叫般的声音回答:「是的。」

正当我准备解说黑板上的解答时,忽然听到一阵引擎巨响。由于教室大楼紧靠围墙,经常能听到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噪音。但是,刚才的声音却不是,而且一直持续响个不停。从窗口往外看,有三辆摩托车在马路上来往飞驰,身穿鲜艳衬衫、头戴安全帽的年轻人猛加油门。是以前从来见过的年轻人。

「会是飞车党吗?」

「一定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

「讨厌死了!」

坐在窗边的学生们七嘴八舌开始说着。

这间教室在二楼,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其他学生也挺直腰杆想看,上课的气氛完全没有了。

我回到黑板前,想继续上课。但是,学生们的注意力仍在窗外。

「你看,有个白痴在挥手呢!」

她们又看着窗外。

这时,一位学生说:「啊,老师终于来啦!」

我也情不自禁往外看,立刻见到两个男人走近骑摩托车的年轻人,从背影即知是村桥和小田老师!两人手上都提着水桶。

最初,两人似向对方说些什么,但,对方丝毫没有离去的迹象。所以,两位教师用手上提着的水桶朝摩托车泼水,其中一辆完全湿透了。而且,教体育的小田老师更趋前想抓住骑该辆摩托车的年轻人。

于是,那群年轻人口中边咒骂着,终于离去。

「太棒了。」

「训导处的老师毕竟不一样!」

教室内响起一阵欢呼。

这一来更无法授课了。结果,说明完黑板上的练习题,下课时间也到了。

回到教职员室,果然好几位教师围住村桥,似乎将他当成英雄。

「这种退敌法真不错!」我说。

村桥很高兴:「这是别校常用的方法,还好有效。」

「最好是不会再来。」一位掘姓中年女教师说。

村桥稍恢复严肃的表情:「到底他们是什么人呢?是杂碎、垃圾没错,但……

「说不定是本校学生的朋友。」我说。

旁边两、三个人笑了,说:「怎么可能?」

「不,也并非没有可能!」村桥表情凝重,接着说,「如果是事实,那种学生必须马上开除。」

今天,我也是放学后立刻回家,毕竟,昨天那件事还令我不安。虽然校外不见得就安全,却总比在校内流连好些。只是,这一来就三天未至射箭社指导了,看来明天非去不可。见到我在收拾东西,麻生恭子走过来,但,我故意视若无睹。以她来说,这次乃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机会,当然对于我方才所说的话会很在乎了。

跟在学生群中走出校门,感觉上一天的疲累终于宣告结束。或许发生太多事情,神经太疲倦了吧!

由大门步行至S车站约五分钟。穿白衬衫蓝裙子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走着。本来我也走在一起,但是临时想起有事去运动用品店,就走进岔路。经过社区,走出交通流量稍频繁的国道,就来到该运动用品店。这里是县内少数几家销售射箭器材的运动用品店之一。

「清华女子高校的社员程度提高了吗?」店老板每次见到我,都会问这句话。

从我开始执教鞭以来,就和他有了交情。年龄可能大我三、四岁吧!听说以前打过曲棍球,身材虽不高,但是体格极佳。

「还是很难!大概是我这个当教练的太差吧!」我苦笑着说。

「杉田如何?你不是说她进步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