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没有反应。他很想走回去,再试一次,但是他已经走得太远了。若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得手,就可能换来二十年的牢狱之灾。他想最好还是换一家购物商场,
到另一家去碰碰运气……
“等一下!”小男孩在后面惊慌地喊着:“等一下,我跟他说我口渴,他也许会去那里帮我买饮料。等一下!”
谢瑞德转过身来,微笑着:“我故意吓你的,我才不会不帮你的忙呢。”
他带小男孩上了厢型车,这辆车的车龄四年,外表漆的是蓝色。他把车门打开,对男孩微笑着;而男孩正怀疑地看着他,绿色的眼珠在苍白的脸上转动着。
“上来吧,孩子。”谢瑞德说,脸上尽力装出一个自然的微笑。这个微笑果然极其成功,这是他练习已久的成果。
这个男孩听了他的话,乖乖上车。然而,男孩却不知道,从车门关上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属于谢瑞德的了。
在谢瑞德的一生中,只有一个问题。虽然他也好女色,偶尔也会贪杯,但这些都不算真正的问题。谢瑞德最大的毛病,可以说他一生摆脱不掉的宿命,就是纸牌。任何
一种纸牌游戏,只要和赌博沾上边,他都爱玩。为此,他丢了工作、信用卡和家庭,就连他母亲也离他而去。他虽然还不致于到达监牢的地步,但是自从他惹到雷奇尼先生
后,他觉得监牢比起来还算是较能让人安心的地方。
那天晚上他赌得有点疯狂。不过,当他赌输一切的时候,心想,那也好。什么都输光,自然也不会有再赌的勇气,乖乖回家,上楼前看看邮筒里有没有信,然后上床睡
觉。但是一旦一开始赌就赢钱,就会再追上去。那天晚上,谢瑞德就是这样追下去,到最后竟然输了一万七千元。他几乎不敢相信。在回家的路上,他在车里不断告诉自己
,他欠雷奇尼先生的,不是七百,不是七千,而是一万七千元!他一想到这里,便格格笑了起来,然后扭大收音机的音量,迫使自己不去想它。
然而,到了第二天晚上,两个大汉闯进他家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这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把他架到了雷奇尼先生的办公室。
“我会还的,”谢瑞德六神无主地说:“我一定会还的,绝对没问题,只要给我几天,再一个星期,最多不超过两个礼拜……
“谢瑞德,你烦不烦?”雷奇尼先生说。
“我……”
“闭嘴!如果我给你一个星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去哪里吗?你还不是一个朋友一个朋友地去借个几百块,如果你还有朋友的话。假如没有人肯借你钱,那你可能会
去抢超商……如果你有胆子的话。虽然我怀疑你根本没这个胆量去做,不过,谁知道狗急了会不会跳墙呢?”雷奇尼先生俯身向前,用手顶着下巴,微笑着说:“如果真的
让你搞到两百块,你会怎么做?”
“拿来还给你,”谢瑞德结结巴巴地说,眼泪快流了下来。“我一定拿来还给你,马上!”
“不!你不会的,”雷奇尼先生说:“你会再上赌桌,看能不能把本钱翻回来。你只会编一堆借口而已。朋友,告诉你,这次你是真的玩完了。”
谢瑞德再也忍不住,开始哽咽起来。
“这两个家伙可以把你打进医院,住上一段时间。”雷奇尼先生面无表情地说:“到时你两只手臂都会打上石膏,连吃饭都要人帮忙。”
谢瑞德哭得更大声了。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雷奇尼先生说,把桌上一叠文件推至谢瑞德面前。“你去找这个家伙,他自称威萨得先生,但是他和你一样是个杂碎。滚吧!我给你
一个星期时间,到时我会把你的借据摆在桌上。你要不就拿钱来赎,要不我会要我的手下把你撕碎。你也知道,他们一旦动起手,不让他们满意,他们是不会收手的。”
这个土耳其人的名字就写在这一叠文件上。谢瑞德去找他,而他要谢瑞德绑架小孩,把小孩卖给他。于是,谢瑞德便开始在购物商场干起绑架小孩的勾当。
他把车子开出康辛镇商场的停车场,注意左右来车,然后开过对街,进到麦当劳的车道。这个男孩坐在前座,双手放在膝盖上,一路焦虑地瞪大眼睛四处张望。谢瑞德
开向麦当劳,却避开得来速车道,绕到麦当劳餐厅的后面。
“你为什么要绕到后面来?”男孩问。
“我刚刚看到他往后门走去了,孩子,张大眼睛看。”谢瑞德说:“我们得绕到后面才能看到他。”
“你真的看到了吗?是真的吗?”
“当然,我确定。”
孩子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一时之间,谢瑞德觉得有点惭愧。他不是怪兽,也不是疯子,但是他这次实在欠太多钱了,那个没良心的雷奇尼先生是不会放过他的,
如果到下星期六仍不还钱的话。这一次,他欠不只一万七千元,也不是二万元,更不是二万五千元,而是三万五千元整,这可是好大的一笔钱。
他把车子停在麦当劳后面的垃圾桶前。附近没有别的车。很好。在他的车门边有一个装地图和杂物的置物袋,谢瑞德把左手伸进去。掏出一副已经打开的手铐。
“你为什么要停在这里?”男孩问。他的声音又露出了恐俱,所不同的是,恐惧的程度更增加了;他突然明白,自己和宝贝走失的事可能不是最糟的,接下来要面对的
才是。
“我还没要停车,还没。”谢瑞德轻松地说。他已经受过两次教训,绝对不要低估他人,即使对方是一个六岁不到的小孩。在他所受的第二次教训中,那个小孩瑞了他
下体一脚,几乎把他的睾丸踢破。“我只是想起来,刚才忘了把我的眼镜戴上了,这样我就不能开车了。我的眼镜在眼镜盒里,可能滚到你那边的地板上了。你能不能帮我
捡起来?”
男孩弯腰去捡眼镜盒,但里面是空的。谢瑞德靠上去,出奇不意地用手铐一把扣住男孩的手腕。于是,麻烦开始了。尽管他不敢小看这个六岁不到的娃儿,但男孩却像
一头愤怒的小狼般凶猛,不知哪来的力量,谢瑞德压根没想到男孩会有如此大的力道。他顽强抗拒,奋力向车门冲去,尖叫着压下门把。车门开了,但是他还来不及跳下车
,就被谢瑞德一把拉了回来。
谢瑞德扯住男孩的衣领,把他拉回车上。当他伸手想把另一边的手铐铐在前座特制的铁架上时,结果不但没有铐准,反而被男孩咬了两口,鲜血直流下来。老天!他的
牙齿锋利如剃刀。一阵痛楚从伤口发出,沿着手臂,直钻人谢瑞德的心坎。他用力往男孩的嘴巴揍了一拳,男孩倒坐在椅子上,两眼发昏,嘴角淌出谢瑞德手背流出的血,
沿着下巴,一直流到了脖子。谢瑞德把手铐的另一边铐在铁架上,然后回到驾驶座,用嘴吸吮着右手背上的伤口。
他伤得很重。他把手抽离嘴边,凑近仪表板上的灯光检视着。手背上有两个洞,都裂开了,每个伤口大概都有两寸长,从手腕一直裂到指关节处。鲜血随着脉搏,像小
河般涓涓流出。尽管如此,他却不想再揍那个孩子了,并不光是因为那个土耳其人曾警告他不得伤害孩子,而是他压根就不想这么做。
事实上,他一点也不会责怪男孩咬他。换做是他,一定也会这么做。尽管他过去不知在哪里看过一篇文章,说被人咬的伤口是最糟糕的,但他除了想赶快找地方为伤口
消毒外,仍不得不佩服那孩子的勇气。
他把排档打到行驶的位置,把车子开过麦当劳外带的窗口,回到大路上,把车子向左转。那个土耳其人就住在这城市郊区塔鹿达坡上的一幢大农舍里。谢瑞德选择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