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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第一个星期是拉斯维加斯的淡季,这些年来,我记得他在这段期间有三次去洛杉矶,另外有三次去纽约、迈阿密和伦敦,还有一年他哪儿也没去,仍留在拉斯维
加斯。如果他这次去……
我要怎么知道他今年去哪里?
我绞尽脑汁想着,但是两个景象却蹦进了我的脑海。第一个景象是,我看到杜雷的凯迪拉克向西朝洛杉矶飞驰而去,沿着七十一号公路,扬起一阵尘土,车子的影子拉
得好长好长。我看到车子通过车辆改道的标志,看到车子经过停在路边的各式修路器具——推土机、挖土机、压路机。这些机具停在那里的原因,是因为正逢连续假日,工
人都放假去了。
第二个景象和第一个完全一样,所不同的是,车辆改道的标志不见了。
不见的原因,是因为我把它移去了。
到了学期的最后一天,我坐在教室里的办公桌前,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心思飘到好几万里远的地方。当我突然想到该怎么知道杜雷的行程时,我突然跳了起来,一不小
心把桌上的花瓶撞翻在地上(花瓶里有学生送我的小花,做为期末礼物),顿时破片四碎。课堂里的学生,有些早已昏昏沉沉,受到这声巨响惊吓,顿时也跳了起来。也许
我脸上的表情十分吓人,一个年纪较小名叫提姆斯的孩子突然大哭了起来。我连忙上前安慰他。
“没事,没事。”我轻轻唱着儿歌哄着他:“没事,没事,什么事也没有,一切都准备好了,不用担心害怕。”
当然,一切都准备好了。我是指杜雷和他的凯迪拉克。
我笑了起来,提姆斯也对我笑着。不过,我不是对提姆斯笑的。
我是对伊莉莎白笑的。
那一年,学期在六月十日结束。十二天后,我就飞到洛杉矶。我租了辆车子,住进一家过去住过的廉价旅馆。接下来的三天,我开车到好莱坞山,监视杜雷的别墅。我
不能监视太久,否则很容易引起他人注意。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平常很留心附近出现的人物,深怕有什么可疑人物对他们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
就像我。
刚开始,一切都很平静。杜雷的房子保养得很好,草皮修剪得整整齐齐,游泳池里的水也相当干净,我甚至能闻到消毒水的氯气。然而,里面却没有人活动的迹象。屋
前的车位没有驻车,没有人使用游泳池。除了每天早上会有一个扎着马尾巴的年轻人来扫地外,整座别墅如废弃了一般。
我开始意识我可能会失败。不过我还是耐心守候着,希望我要的第四个条件能够出现。
到了六月二十九日,当我几乎快要放弃希望,准备明年再做打算,继续等待,继续练身体,继续再到布鲁克那里开一夏天的挖土机(如果他们还要用我的话)之时,一
辆车身上印有“洛杉矶保险公司”的蓝色汽车停在杜雷的别墅前。一个穿着制服的人下了车,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然后把车子开进前院,开进车库里去了。一会儿后,他走
路出来,关上大门,然后反锁。
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心里又燃起一线生机。
我驾车离开那里,随便找个地方窝了二小时,然后再开车回来,把车子停在街角。十五分钟后,另一辆蓝色的厢型车停在杜雷的别墅前,车上的字写着“大乔清洁公司
”。我看着车上的后视镜,双手紧紧握住车子的方向盘,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四个女人从厢型车下来,两个白人,一个黑人,还有一个是墨西哥人。她们穿着一式的白衣,装扮得像女侍者一样。当然,她们不是女侍者,她们是女清洁工。
她们按下大门电铃,先前进去的那个警卫走出来,替她们把大门打开。五个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那个警卫伸手想摸其中一位清洁工的屁股,结果被一掌甩开,不过
他们仍笑闹着,一点也不影响和气。
一个女清洁工回到车上,把车子开进前院。其他的清洁工仍叽叽呱呱边走边聊,而那名警卫则转身把大门关上,再度反锁起来。
汗水不断从我脸上流下,我的心脏像个大锤似地撞个不停。
他们离开后视镜所能看到的范围。我挪动一下位置,继续观望。
那辆厢型车的后门打开了。
一个女清洁工从车上抱下一叠干净的床单,另一个拿了一叠毛巾,还有一个拿下一台吸尘器。
她们成列走向别墅,警卫开了门让她们进去。
我开车离开。双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这栋别墅已准备开张。杜雷就快来了。
杜雷并非年年换车,他现在这辆银灰色的凯迪拉克就已经开了三年了。我熟知这辆车的尺寸大小。我曾写信到卖凯迪拉克轿车的公司,假装自己是位汽车专家,向他们
要这辆车子的规格表。他们不但把规格表和使用手册都寄来给我,就连我所附的回邮信封也一并退还了。大公司就是这么有礼貌,就算你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也是会客
客气气地回应你。
于是,我把杜雷这辆凯迪拉克的宽度、高度和长度都牢牢记了下来,然后去找一位在高中教数学的朋友。我已告诉过你们了,我准备了很久,当然不光是体能上的准备
,各方面我都早已想好了。
我骗这位朋友,说我最近在写一篇小说,内容有点涉及科学的部分,想请他帮我算算看我设想的对不对。为了使他相信,我还随口编了一段小说中的情节——连我自己
都吓了一跳,我竟有如此创造力。
我朋友听完以后,想要知道我描述的这辆间谍汽车是以多少时速前进的。这个问题我倒未曾想过,我便问他时速和我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他说:“关系可大了。如果你想按照你故事里说的,让这辆车子掉进洞里,你挖的那个洞就必须大小适中。你刚刚告诉我的数字是十七尺乘五尺。
”
我张嘴想说那只是个概略的数字,但他却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速度必须要计算进去。”他说:“这样才能算出弧度。”
“弧度?”
“就是自由落体的抛物线啊。”他说。
我先前已提出挖洞让凯迪拉克汽车摔进去的构想,我计划中挖的坑洞是和车子一样大的。但是我这位朋友却算出,这样的洞做为车子的坟墓是刚好,却不足以成为一个
陷阱。
坑洞的形状也很重要,他说。之前我所想的洞穴形状可能发挥不了作用。“如果那辆车没有刚好笔直向坑洞开去,”他说:“就可能只会侧翻过来,里面的间谍可以马
上爬出来,乱枪轰死你笔下的英雄主角。”解决的办法是,他说,要把入口处加大,让洞的横切面呈楔形。
此外,还有速度的问题。
如果杜雷的凯迪拉克开得太快,而我的洞又挖得太短,那么车子就会直接飞过坑洞,最多只是强烈震动一下,根本不会摔落洞里。换言之,如果凯迪拉克开得太慢,而
洞又太长的话,可能只有车头会栽进去,而不是整辆车。如果车子还有一截露在洞外,就没办法埋掉这辆车。
“所以,你这辆车到底时速多少?”
我很快地计算着。照平常状况,杜雷的司机会保持六十到六十五里的时速。到了我设下陷阱的路段时,可能会再慢一点。我能拔掉车辆改道的标志,但我无法把那些施
工机具或施工的痕迹都隐藏起来。“时速大概五十里吧。”我说。
“啊哈!”他开始飞快地用笔计算着。我坐在他旁边,脸上带着微笑,心里想着美妙的“自由落体”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