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嘴,却没有再往下说,又显出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不,不,”波洛说,“肯定你没事。听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这就告诉你。那个男人,你见到的那个穿制服的男人,从死者的包房里走出来,他跟你撞了个满怀,这算他倒运了。他原以为见不到人的。下一步怎么办?这件制服得脱手,这下不再是预防措施,而是危险临头了。”

他回过头来,看了鲍克先生和康斯坦丁大夫一眼,他们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

“你知道,外面下雪,这场雪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这制服往哪里塞呢?车上的包房住满了人。不,他经过一个包房,门开着,他以为那儿没人。这包房想必是跟他相撞的那个女人住的,他溜了进去,脱下衣服,匆忙塞到行李架上的一只箱子里。要找到它,也许还得一些时间。”

“后来呢?”鲍克先生问。

“那倒需要研究了。”波洛说,使了个警告的眼色。

他拎起制服,第三颗钮扣没了。波洛把手伸进衣袋,掏出一把列车员的可以打开所有包房的万能钥匙。

“这说明为什么这个人能穿过所有的包房。”鲍克先生说。“你对哈伯德太太提的问题毫无必要,锁着也罢,没锁也罢,这个人都能轻而易举进通过所有的门。

总之,这既然是列车员的制服,为什么不能有一把万能钥匙呢?”

“真的,为什么不能有呢?”波洛说。

“说实在的,我们原来应该知道的。你可记得米歇尔说过,他听到铃声,过来时,哈伯德太太房门是锁着的。”

“正是,先生。”列车员说。“所以我才认为,这太太该是在做梦。”

“可是这就明白了。”鲍克先生接着说,“显然,他打算把包房的门也重新锁上,可是也许他听到床上的声响,吓了他一大跳。”

“现在,”波洛说,“我们只需把鲜红色睡衣找出来就行了。”

“正是,可是最后两个包房住的都是男人。”

“男人也得查查。”

“哦!这样保险点。此外,我又想起你刚才说的话。”

赫克托·麦克昆对搜查默默地表示乐意。

“我希望你们越早越好。”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我是车上嫌疑最大的人。你们只需找到一张遗嘱,上头写着老头儿留给我的全部金银,于是就可定案了。”

鲍克先生怀疑地盯着他看。

“我这是说着玩的。”麦克昆急忙说,“事实上,他不会留给我一分钱。”

波洛插了嘴。

“没问题,”他说,“哪怕是互让遗产。”

麦克昆叹了一口气。

“那就好。思想包袱放下了。”他的话富有幽默感。

一行三人到了最后一个房间。对意大利人和男佣人的行李搜查结果,一无所获。

三个人站在车厢尽头面面相觑。

“下步怎么办?”鲍克先生问。

“回餐车。”波洛说。“能了解的全部都了解了。有旅客的证词,有得李的情况,还有我们亲眼目睹的证据。看来,再不需要什么别的帮忙了。现在该是使用我们的大脑的时候了。”

他摸摸口袋里的烟盒,空了。

“我这就过来。”他说。“我得拿些烟。这是一件棘手的、稀奇古怪的案子。

是谁穿这件鲜红色的睡衣呢?睡衣现在又在哪里呢?这案子中有些东西── 一些事实──被我忽视了。案件之所以棘手,是因为作案棘手。不过我们会理出头绪来的。

稍等片刻。”

他匆匆地沿过道向自己的包房走去。他知道,他的一只箱子里还存有一些香烟。

他拿下箱子,“啪”的一声打开锁。

他盘着双腿坐着凝视起来。

箱子上层摆着一件折得整整齐齐的鲜红色的丝质睡衣,上面绣着龙。

“看来,”他自言自语道。“象是那么回事。这是挑战,好吧,我来应战。”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案

第三部

第一章 谁

波洛走进餐车时,鲍克先生正在和康斯坦丁大夫交谈。看起来,鲍克先生有点儿神情沮丧。

“来了。”鲍克先生看到他进来,打了个招呼。

当他的朋友坐下来后,他又添了几句:

“要是你破了这个案子,我亲爱的,我真的会相信奇迹啦!”

“这案子使你发愁了?”

“自然使我发愁。简直摸不着头脑。”

“我也有同感。”大夫说。

他好奇地看看波洛。

“老实说吧,”他说,“我不知道,下一步你该怎么办?”

“不知道吗?”波洛若有所思地说。

他拿出烟盒,点燃一支烟。他的眼神恍惚,象是心不在焉似的。

“对我来说,这恰恰是本案的兴趣所在,”他说。“现在,破案的正常途径已经断了。我们所得到的证词,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呢?我们无法判断──除非自己有妙法。这可是个锻炼,动脑子的锻炼。”

“说得对,”鲍克先生说,“但是,你有什么材料做依据呢?”

“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我们有旅客的证词,有我们亲眼目睹的证据。”

“好啊,旅客的证词可真好!它们什么也没告诉我们。”

波洛摇了摇头。

“我不这么想,朋友。这些证词中,有她几点值得我们注意。”

“真的,”鲍克先生怀疑地说,“我可是没看出来。”

“那是因为你没有听出来。”

“那么,告诉我──我漏了些什么?”

“就举一个例子来说吧──我们所听到的第一个证词──年轻的麦克昆的证词。

依我之见,他说出了一句非常有意义的话。”

“有关信件的?”

“不,不是有关信件的。就我所记得的,这句话是:‘我们到处旅行。雷切特先生想看看世界。他为不懂外语而感不方便。说我是他的秘书,还不如说是他的旅行随员。’”

他看看大夫的脸,又看看鲍克先生的。

“怎么搞的?还不明白吗?那可不能原谅了。因为,你刚才还有过第二个机会,那人说:‘一个人要是除了会美国话,其他语言一句不懂,很容易上当。’”

“你的意思是──?”鲍克先生还是显得困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