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门是锁着的,里面还用链条搭住,”波洛若有所思地说。“那么会不会是自杀──呃?”

希腊大夫一声冷笑。

“有朝自己身上捅十刀──十二刀──十五刀自杀的人吗?”他问道。

波洛的眼睛睁大了。

“这知说来,凶手很残忍。”他说。

“是个女人,”列车长说,他第一次开口。“根据这一点,这是个女人。只有女人才会那样戳。”

康斯坦丁大夫沉思地扭歪了脸。

“她必须是一个身体十分强壮的女人,”他说,“我不愿从技术上来说──那只会把事情搞乱──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其中有一、两刀是戳得很有力的,戳穿了骨头和肌肉上坚硬的韧带。”

“显然,这不是一种科学的作案。”波洛说。

“还有更不科学的哩,”康斯坦丁大夫说,“这么许多刀好象都是胡乱地任意戳的。有几刀只是一擦而过,几乎没什么损伤。象是有人闭上眼睛,然后有狂乱中盲目地戳了又戳似的。”

“这是个女人,”列车长又说,“女人才象是这样。在她发怒时,力气是很大的。”他的头点的如此一本正经,使得每个人都感到他是有自己切身体会的。

“我也许有一点情况,可以提出来供你们参考。”波洛说,“雷切特先生昨天曾和我谈过话。他告诉我,就我所能理解他的话来说,他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

“‘谋杀’──这就是那个美国人所表明的。是不是?”鲍克先生说,“那么这就不是一个女人了。而是一个‘强盗’,或者是一个‘带枪歹徒’了。”

列车长很难过,眼见他的理论化成了泡影。

“要是这样,”波洛说,“那似乎干得太不熟练了。”

他以行家的口气表示了不同意。

“车上有一个身体魁梧的美国人,”鲍克先生说, 继续发挥着他的想法──“一个外貌粗俗的男人,衣服穿得很糟糕。他成开嚼着口香糖,我相信正经人是不会去嚼那玩意儿的。你们知道我说的是那一个?”

受到他注意的列车员点了点头。

“对,先生,那是十六号。但是不可能是他,要不,我该看到他进出那个包房的。”

“你也许没看到。也许没看到。不过等一会我们再深入研究吧。问题是:该怎么办?”说完,他打量着波洛。

波洛回了他一眼。

“喂,我的朋友,”鲍克先生说。“你一定理解我即将请求你做的事。我知道你的才干。你来担任这一调查的指挥吧!不,不,你不能拒绝。瞧,对我们来说,这是很严重的──我这是代表国际客车公司说的。在南斯拉夫警察到来的时候,我们要是能提出解决办法,那就简单多了!否则就会拖延时间,增加麻烦,增加数不清的麻烦。大概说都知道,打扰清白无辜的人。相反的──你解开了这个迷!我们就可以说,‘发生一桩谋杀案──这是罪犯!’”

“假如我解不开这个迷呢?”

“啊,我亲爱的。”鲍克先生的话突然变得纯粹是爱抚了,“我知道你的声望我也了解你的一些方法。这对你来说,是个理想的案件。查清所有这些人的经历,发现你们的真情──所有的这一切,都得花费时日,进行没完没了的打扰。可是,我不是常听你说,破案只需一个人躺在安乐椅里动动脑子就行了吗?干吧。会见会见列车上的旅客,去看看尸体,检查一下有什么线索,然后──好吧,我相信你!我确信你不会空口讲白话。躺下来想吧──(就象我听你常说的那样)运用你脑子里小小的灰白色的细胞──你会想出来的!”

他探身向前,深情地看着他的朋友。

“你的信任感动了我,我的朋友。”波洛激动地说,“正如你所说的,这不可能是一桩困难的案件。昨天晚上,我自己──不过现在我们还是不说这个吧。说真的,这个问题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一直在考虑,不是在半小时之前,而是困扰了我许多小时了,从我们刚一上车就开始。而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到我手上了。”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鲍克先生热切地说。

“就这样定了。你把这件事交给我吧。”

“好,我们大家都听你的吩咐。”

“首先,我想有个伊斯坦布尔──加来车厢的平面图,上面要注明某个包房是谁占用的。我还想看看他们的护照和车票。”

“米歇尔会给你这些东西。”

列车员离开包房出去了。

“列车上还有些什么旅客?”波洛问道。

“在这节车厢里,康斯坦丁大夫和我是仅有的旅客。从布加勒斯特来的车厢里,只有一位破脚的老绅士。他是列车员很熟的。在那后面是普通客车,可是那些车厢和我们无关,因为昨天晚上供应过晚餐以后,就都锁上了。伊斯坦布尔──加来国车厢的前面,只有那节餐车。”

“这么说来,好象,”波洛缓缓地说,“仿佛我们必须在伊斯坦布尔──加来的车厢里找我们的凶手了。”他转向大夫,“我想,这是你所暗示的吧。”

希腊人点了点头。

“在晚上十二点半的时候,我们的列车撞入了雪堆。打那以后,任何人都不可能离开列车。”

鲍克先生严肃地说:“凶手就在我们身边──现在还在车上…”东方快车上的谋杀案

第一部

第六章 一个女人?

“首先,”波洛说,“我得和年轻的麦克昆谈一谈。他也许能为我们提供有价值的材料。”

“当然。”鲍克先生说。

他转向列车长:“去把麦克昆先生请来。”

列车长离开了包房。

列车员回来了,带来了一包护照和车票。鲍克先生从他那里接了过来。

“谢谢你,米歇尔。我想,现在你最好还是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吧。以后我们还将正式向你要证词。”

“好的,先生。”

米歇尔转身离开了包房。

“见过年轻的麦克昆之后,”波洛说,“大夫先生大概可以和我一起到死者的包房去一趟吧。”

“当然。”

“我们结束了这儿的工作以后──”

右是,就在这时候,列车长领着赫克托·麦克昆回来了。

鲍克先生站了起来。

“我们这挤了一点,”他愉快地说,“坐我的椅子吧,麦克昆先生。波洛先生坐在你的对面──就这样。”

他转向列车长。

“把餐车里的人统统清出去,”他说,“把它静出来给波洛先生用。你在那儿进行会见好吗,我亲爱的?”

“那该是最适合的了,是的。”波洛表示赞同。

麦克昆一直站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不大听得懂讲得很快的法语。

“有什么事吗?”他开始费力地用法语说。“为什么──?”

波洛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示意要他在角落里的椅子上坐下来。他坐下以后,再一次开始说。

“为什么──?”接着,他突然停住了,改用自己的语言说,“车上出什么事了?发生了什么事吧?”

他又看看这个人,看看那个人。

波洛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出事了。你得为一桩惊人的事做好思想准备。你的主人,雷切特先生死了!”

麦克昆努起嘴吹一声口哨。此外,他的眼睛逐渐明亮了一点,他点都没有流露出震惊和悲伤的迹象。

“这么说他们终究把他干掉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