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主意”我把日记本翻到了最后几页,然而那几页都是空白一片。莫非这本日记还没有写完,佑介就已经离开这个家了吗?

倒数十几页的地方开始写东西了,最后一天的日期是二月十日,建国纪念日的前一天。

本想从头浏览下来的,不过读到一半,又从头开始看了起来,表情不自觉地开始僵硬。

“怎么了?”沙也加问,“上面写了什么呀”

“我不知道,但看上去不对劲”我回答。

“不对劲?”

“嗯,你看看”我把日记本递给她。

“二月十日 晴天 尽管肚子很痛,但还是去了学校。我不想呆在家里,本来想找老师谈一谈,但觉得大人还是靠不住的。老师肯定会相信那个混蛋说的话,谁都不会相信我说的。之后又会遭到那个混蛋的报复。

从学校回来后,那混蛋还躺在沙发上,趁他不注意我马上就回到了自己房间。发现“妙美”在我床上,和前几天一样,哇哇地哭着。肯定又被那个混蛋欺负了”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那个混蛋死了就好了”

等沙也加抬起头,我说道,“新人物登场了吧?”

“这里的‘那个混蛋’”

“虽然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但当时的确是住在这里。因为佑介知道那个人躺在沙发上,也没特别怀疑什么”

“会是亲戚么”

“有可能吧,不过读到这里,我感觉佑介好像完全不欢迎这个人”

“言下之意他好像受到了什么非人的待遇呢,弄得要和老师商量的地步了呢”

“肯定有什么很深的过节吧,而且这里又出来一个‘妙美’,应该是只猫吧”

“猫,妙美……”沙也加皱着眉,视线朝着斜下方。

“怎么了?”

“嗯……好像这个名字在哪里听到过”

“那只猫你也知道?”

“有可能,但说那是一只猫的话,总感觉有点格格不入”她苦笑着,“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在说这种话,却什么东西都想不出来”

“别着急,要事情进展顺利的话,还必须从一开始想起。仔细读完这本日记说不定就能获得某些提示”

“有道理”她把日记翻到前面一页,日期是二月三日。

“二月三日 阴天 今天是立春,以前每到这天总要撒豆驱邪,但现在已经不撒了。那个混蛋今天又喝得烂醉。凶恶至极”

“我真是搞不懂”我说,“这人到底是谁啊,而且父母也没再提到过了”

“果然还得按顺序从前面开始读起啊”,沙也加小声叹息,“不过似乎要花很长时间呢,这差不多相当于一本单行本的厚度了吧”

“我们把这本日记带回去吧,可以回东京之后再慢慢看”

我之所以会这么建议,是因为不想在这里久呆,最晚也想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这个念头似乎沙也加也察觉到了,她说“那也好,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其他能成为线索的东西”

“我们再查找一下其他房间吧,能够带走的东西统统带回去”

“好的”沙也加同意。

正当我们要走出房间的时候,远处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紧随着的,是轰隆轰隆的声音。

“不妙”我说,“你说的没错,要变天了”

“好像要下大雨了”

她还没说完,开始传来了啪嗒啪嗒雨落地的声音,不一会儿,这声音的间隔越来越短,最后变成了哗啦哗啦的雨声。

“快走,等天暗下来的话再走就有点危险了”

我们走下楼梯,以防万一又再次环顾了一下屋内,其间发现了几处很奇怪的地方。

比如这户人家竟然没有一个电视机,二十三年前彩色电视应该已经相当普及了,当然没有也不奇怪。只是感觉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总该放上一台。

不光是电视机,其他的家用电器也实在是少得可怜。洗衣机和吸尘器什么的也没有,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当我提出这个疑问时,沙也加对此的回答是“全家人在逃离的时候都拿走了吧,或者可能全都变卖掉了”

“要这样的话还有更值钱的东西不是吗,像钢琴什么的”

“钢琴可能没人要啊,而家用电器谁都想要呢”

“是这样吗?我倒是感觉这个家里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东西,比如电视机,以前有的话,该放哪里呢?”

“应该就是这间房间吧”她站在卧室的沙发旁说道。

“那放在这个房间的哪儿呢?”

“嗯……”她环顾了一下屋内,然后面向着壁炉陷入了沉默。

“没放置的地方吧?”我说,“如果这个房间里放过电视机的话,这块空间应该空出来才对,但这里却没这样的地方”

“也是……”沙也加站在那儿,抱着胳膊。

“嗯,其实家用电器少这个问题可能也没那么严重,说不定是这家的房主的一贯风格。我觉得更为蹊跷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一幅挂历。每户家庭应该都会在墙上贴上一张的吧?”

“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很奇怪”

“包括所有的时钟都停在了同一时刻在内,总有一种这个房子里的时间被歪曲了的感觉。当然是有人故意干的,但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呢?”

沙也加考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完全没有头绪”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再次落到手握着的日记本上。我们一定是看漏了什么重要细节,错不了的。

雨声越来越响,我望着窗外,大雨猛烈地打到玻璃上,留下了无数条银线。

“这雨越下越大了”我说,“我们早点撤吧”

远处倏地闪了一下,沙也加抽动了一下肩膀,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没关系,离我们很远呢”我笑言道。

此时沙也加微微低着头,反复眨着眼睛,然后用手捂住额头,开始东张西望,眼神也变得呆滞起来。

“怎么了?”我问。

她慢慢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前面说“钢琴下面……”

“钢琴下面?”我看着她指向的地方,那里放着一架钢琴,“钢琴下面怎么了?”

“在下面……躲着”

“躲着?谁啊?”

她没有立刻回答,摇晃地走向了钢琴,在那里蹲了下来,做出从钢琴下面偷看房间里的动作。

“怎么了,钢琴下面有什么呀?”我重复了问题。

沙也加仍然蹲着,抬头看着我。

“在下面躲着呢”

“我就是问你谁躲在那里啊”声音有点急躁。

她舔舔嘴唇,喉头动了一下像是咽口水,“是我……”

“你?”我有点不明白,仔细看着她的脸。“什么时候?”

“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我再次问着,大吃一惊。终于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回忆起来了吗?曾经躲在这个钢琴底下?”

沙也加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用手指摩擦着钢琴脚,擦去了上面灰尘,画成一条黑线。

“那天也是雷雨交加呢”她小声说。

2

我扶她坐到了沙发上,我则在她旁边坐下。雨还在不停地下,不过若能因此让沙也加唤回记忆的话,下得也值了。

沙也加把两肘搁在腿上,双手合十。她已经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一语不发地沉思着。我也准备在她开口前不说一句话。

过了十几分钟,沙也加终于开口了。

“雷声很可怕,所以我就躲到了钢琴底下,我还隐约记得,当时因为很担心这里会陷下去而直发抖呢”

“你确定是这个房间吗?”

“虽然不能断言”她又扫视了一下房内,“应该是这个房间,我从钢琴底下往上望着,似乎有些印象”

我点点头,总算是向前迈了一步。

不但是沙也加的父亲,连她自己也和这户人家有着联系,或许就是这种联系导致了她那段记忆的丧失。

“那时候你一个人吗?还是和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