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娘娘比任何人都好,大把银子花他们身上,一点不会心疼。
遇到难事,别的出身高贵的主子,都会推下人顶缸。
他们娘娘却亲自去抽刁奴大嘴巴子。
别人笑她不体面,可他们却觉得,什么都自己冲在前头的娘娘,比那些体面的主子强多了!
不能让他们再说娘娘不体面了,就要让宫里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那个最体面的人!
不蒸馒头争口气,宫宴上这个脸,他们露定了!
看着底下野心勃勃的人,楚尘宋颜颜很满意。
一个可以高效运转的班子,那么其中的每个人,必然得在这个班子中有参与感。
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荣辱,共同的追求,才是最大的向上动力。
而现在,她什么都有了~
……
除夕夜,按理说应该是人声鼎沸,阖家团圆,但隔着一座宫墙,便都听不见了。
以前她不喜欢过年,因为过年的是主子,忙活的是下人。
如今不一样了,她也是主子了,可以安心享受过年这天的安逸了。
不过下面的人,当然也不能亏待了,挥挥手,如意就捧着一堆小小的锦囊过来。
下面的人欢天喜地的接过,一打开,里面居然是一把看颜色就喜人的小金珠,顿时乐开了花,连连称谢。
按照习俗,过年要守岁,撑着眼实在难熬,各宫都有不同的消遣。
楚尘宋颜颜干脆把丽慧圆三妃都叫来了,安排人耍杂戏,猜花灯。
就在满宫的人都热热闹闹过除夕时,皇上来了,于是气氛就更加热闹了。
丽慧圆三妃这些天,也习惯了在楚尘宋颜颜这经常见到皇上了,除了丽妃特别激动,其她人都很淡定。
崇文帝看着新人旧人其乐融融,不禁开怀,招呼身后的德仁送来年赐。
看着三妃,想起她们来了,顺便吩咐,也给三妃送一份一样的。
三妃看着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哎,总归是沾上光了。
五个人闹闹腾腾的过除夕,不知不觉,子时就到了。
钟鼓楼的钟声一响,廊下的小太监,顿时跑下去点起爆竹来。
一时间,宫内宫外,被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连成一片,连宫墙都不能阻隔。
崇文帝和楚尘宋颜颜互相给对方捂着耳朵,欢笑着迎新年到来。
到最后,实在有点累了,崇文帝便招呼人回去,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以应付接下来群臣的“拜年”。
哎,过个年是真折腾人啊。
临走时握住楚尘宋颜颜的手,笑道:“晚上是你第一次和那些世妇们见面,怕不怕。”
楚尘宋颜颜露齿一笑,满不在乎道:“怕什么,那些世妇仰仗的不过是夫君的荣光,臣妾的夫君,可是皇上!”
崇文帝哈哈大笑:“对对对!就拿出这种气势!你谁也不用怕!”
楚尘宋颜颜得意地回看过去,一直将他送出宫门,直到皇帝的銮驾消失。
三妃也识趣,跟着告别了。
楚尘宋颜颜看着剩下的自家人,立时进入了备战状态。
“这些东西先都放在这,赶紧回去睡一觉。”
“今天一天,可都不得闲了,养足精神,应付晚上的宫宴!”
众人齐刷刷的应道:“是!”
临到头了,楚尘宋颜颜反而不紧张了,倒头就睡。
不知为什么,这一觉睡得虽短,精神却很好。
底下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鱼贯而入,将盛典的袆衣准备好。
华丽的冠服,封妃的时候,楚尘宋颜颜已经穿过一次,倒没什么稀奇的。
这次的服冠,甚至比封妃那天,还要华丽。
楚尘宋颜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学着萧贵妃的样子,挺直身板,放缓神情,捏出一个雍容华贵的姿态。
抬起半边眼睛,神色舒缓地看向如意,轻言缓语道:“如何?”
如意微笑:“娘娘,尊贵极了!”
楚尘宋颜颜刚要得意,如意却又在一旁补充道:“但是还不够。”
楚尘宋颜颜:嗯?
如意对她一个福身,微笑道:“请您再扬起些眼眉,您的眼睛斜睨向人时,才是最锋利的。”
楚尘宋颜颜便如言扬起眉锋,斜睨向她,又斜睨向镜子里的自己。
果然,既该有别人的,也该有自己的。
这个角度,果然很锋利呢。
……
新年伊始,群臣向皇帝朝拜,命妇向皇后朝拜。
但先皇后故去多年,后位一直空悬,便年年由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主持。
今年却不一样了,换成了贵妃娘娘和刚进宫的宸妃娘娘。
身处于急流中,每一分风吹草动,都值得倍加留心。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都集中到了这位新娘娘身上。
国公嫡女白沁君,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飞上枝头的杂毛野鸡,倒真压到她们头上来了。
想着自己堂堂公府贵女,一会要给一个奴婢出身的娘娘下跪,真是晦气得不行。
国公夫人看着她的神情,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斥责道:“一会到了宫宴上,断不可露出这份脸子!”
白沁君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娘,知道了……”
一转头,正见一脸柔柔弱弱,梨花照影般的庶妹白怜儿,也从府中娉娉袅袅的出来了。
白沁君生性豪放,男儿般的性子,最见不得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不禁添了双份的晦气。
开口讥笑道:“呦,这不是妹妹嘛,你不是病了吗?听说你病了,这进宫,我们可没留出你的份啊~”
听她这么说,和白沁君交好的其她庶妹,顿时捂着嘴笑起来。
因着是新年佳宴,各府命妇都可以带家眷。
宫宴上往来的都是各府贵人,也有正挑媳妇的,想结一门好亲事,在这里是最好的机会,所以几个庶女早就巴着白沁君求了。
白怜儿比她们都得国公爷宠,又生得比她们漂亮,本来就占着先机。
把她挤出去,再好不过了!
白怜儿的眼睛还红着,这是昨天,她和亲哥哥吵架时留下的痕迹。
不过看到嫡姐后,立刻收敛了表情,温温柔柔地笑着:“承蒙姐姐惦记妹妹,姨母相召,妹妹要陪她一起进宫,姐姐们自便就是了。”
白沁君的嘲讽落空,看着她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牙都咬碎了。
装得和什么一样,还不是一天天只想着勾引男人。
可惜她白费心机使出各种狐媚子手段,人家瑞王世子,还是娶了林相家的嫡女。
知道瑞王世子已有妻子,还巴巴的贴上去,上赶着给人家当小妾,真和她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
抱起手臂,又讥讽道:“呦,又去你姨母那,你这是还没过门,就想着上门给人当小妾了~”
白怜儿看着她,面上一点不显,护手下的手指却逐渐捏紧。
当然不!
做妾有什么意思,她要做,就要做平妻!
第50章 玉簪奇缘
话正说着, 王府的马车也来了,瑞王妃被人簇拥着,从马车上下来。
国公府虽然尊极贵极, 但王府毕竟是皇室, 天子血亲, 就连国公夫人,也得给瑞王妃面子, 带着家人一起行礼。
老瑞王妃从马车上下来, 握着国公夫人的手还礼。
笑道:“妾身要进宫时, 想着怜儿这孩子许久没见了, 就顺路来看看, 想带着她一同去,不知是否打扰了?”
国公夫人虽然很讨厌白怜儿那个娘, 但瑞王妃毕竟是王妃, 还是不能惹的。
于是心平气和地笑道:“哪里的话,那孩子能得您疼惜,也是她的福分。”
瑞王妃温雅一笑, 对着白怜儿伸出手。
白怜儿正被嫡姐挫了心气, 见状, 顿时像握住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姨母!”
瑞王妃将她搂过去, 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看向国公府一行:“赶巧碰上,不如一起结个伴?”
白沁君快要被气死了,但瑞王妃在这,也只能作罢。
目光一瞥, 看到一个人后,眼前突然一亮。
几步上前, 拉住瑞王妃身后的一个红衣女子,满面含笑道:“这就是瑞王世子妃吧,果然是牡丹花一样雍容大气的人,不愧主母风度,路面的花花草草,想比可比不上啊。”
楚尘宋颜颜抬头,看向容色冶艳,笑容爽朗的白沁君。
从她的穿戴和气度上看,想必就是白怜儿口中,时时欺负她的嫡姐了。
如今见到真人,才知道这位嫡小姐,居然是这么开朗爽利的人。
不过也不奇怪,这世间,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白怜儿总是一副柔柔弱弱,仿佛受了欺负的样子,别人自然先入为主的觉得,是这位嫡姐在欺负人。
就像在相府,林瑶对原主做的那样,只要哭一哭,林爹就会瞬间拉偏架。
这天下的庶女,好像都喜欢把自己摆在一个小可怜的位置,让全世界都知道她们被欺负了。
可庶女被瞧不起,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就是现在社会,谁又能瞧得起小三的孩子。
享受了出身原罪带来的好处,又不想受一点苛责,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同病相怜的楚尘宋颜颜,对这个公府嫡小姐非常有好感,也大大方方地握住她的手。
笑道:“白小姐谬赞了,我不过蒲柳之姿,如何比白小姐英姿勃发,豪气干云。”
白沁君生平最恨别人把她当成女子俗流,闻听此言,顿时更开心了。
拉着楚尘宋颜颜的手就大笑道:“娘,我好喜欢世子妃,就让她和我乘同一辆车吧!”
随后看向白怜儿似笑非笑道:“让你和王妃同乘一辆,约莫也顺了你的意。”
白怜儿知她话中羞辱的意思,攥紧了手指,可她确实也有此意。
幸好瑞王妃出来给她解围,搂着她笑呵呵道:“如此甚好,我那儿媳能得白小姐的青眼,也是她的荣幸,你们一路上好好唠唠。”
“我也好久没见怜儿了,正好跟她说一些体己话。”
得到姨母的支持,白怜儿一直煎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所幸就算所有人对她都不好,还有姨母,会给她撑腰。
瑞王妃和白怜儿亲热地一起登上马车,只把楚尘宋颜颜落在原地。
察觉到婆母区别对待的楚尘宋颜颜,不禁攥紧了手指。
相比于其她婆婆,瑞王妃已经算很好的了,基本不插手儿子的内务事。
只一点,就是她太喜欢白怜儿这个外甥女了,一直没放弃把白怜儿塞给自己儿子的心思。
古代以孝为天,宁澜也没办法反抗,所以才会出现白怜儿一个未出阁姑娘,来已婚表哥府上住着这种事。
瑞王妃就是打着用名节的由头,逼宁澜就范的主意。
以前楚尘宋颜颜对宁澜并没有别的期盼,所以对白怜儿也无所谓。
可如今他们已经是心意相通的真夫妻了,再看到白怜儿的存在,当然会心里不舒服。
可她该怎么反抗古代第一重枷:孝道。
难道让她告诉古人,近亲不能结婚?
转头看向白沁君,白沁君见瑞王妃对白怜儿露出的偏爱,也露出不忿的表情。
楚尘宋颜颜看向这个性烈如火,脾气暴烈,喜怒皆形于色的公府嫡女,心中一动。
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
白怜儿上车,瑞王妃就看见了她通红的眼角,不禁抚摸着她的眼角,关切道:“这是怎么了?”
看着姨母温柔慈爱的表情,白怜儿终于忍不住,扑进她怀里,痛哭起来。
自“跃凤台”那事出来后,瑞王世子被罚禁足,白怜儿也就被家里人接回了国公府。
从那天起,与白怜儿一母同胞的哥哥白信竹,就开始天天同她吵架。
除夕夜,阖家团圆时,这一架愈发不可收拾。
白信竹气急败坏地对着白怜儿咆哮:“你为什么非要嫁给那个瘸腿世子呢!”
白怜儿听着兄长疾言厉色的呵斥,只能趴到母亲怀里痛哭——
“不然我还能嫁什么好人家吗!”
“咱家什么样子,三哥你还不知道吗,要不是靠了姨母的风光,哪能生在这公侯之家。”
“我又没嫡姐的体面,也没有丰厚的嫁妆,如今姨母可怜我,想让我嫁给表哥,亲上加亲,这么好嫁入王府的机会,我为什么不答应呢!”
白信竹气急败坏道:“我也没不让你嫁王府啊,我是说你为什么嫁给瑞王世子!”
“瑞王府不过是个寻常的郡王府,瑞王世子又是一个瘸子,皇位怎么说都轮不到他头上。”
“以前因为试药的事,好歹有在皇上面前的体面,现在还不是说禁足就禁足,可见皇上也没太看重他。”
“如今光王世子侧妃有孕,将来皇位属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干吗想不开,去攀持那个瘸子!”
“听哥的话,去嫁光王世子,你是京中第一才女,又生得这么漂亮,你一进府,肯定能把光王世子所有姬妾全压下去。”
“倘若生下一儿半女,咱们这一脉,从此就完全不一样了!”
闻听此言,白怜儿爬起来,怒目看向自己的哥哥:“三哥,你说的哪里话!光王世子已经有了八房姬妾,你让你妹妹我嫁去做第九房吗!”
白信竹听她的话,十分嫌弃地嗤笑一声:“你嫁给瑞王世子就不是当妾了吗,都是当妾,有什么区别,在这假清高。”
“我告诉你,我可见过瑞王世子的正妃,那模样,那气度,啧啧,说实话,你一根手指头比不上。”
“你苦心经营你那京城第一才女名头,又有什么用,哪个男人不看脸。”
“和光王世子的八房姬妾比,你还能争一下,和瑞王世子妃比,呵呵,人家一个顶你十个。”
“你就这样的命,可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了。”
一旁搂着白怜儿的白母,原本没想说什么,听到这番话,终于忍不住叱骂起来:“你这兔崽子,说什么呢!”
白信竹看到母亲的怒色,终于停住了话头。
忘了,他娘也是妾了……
可要不是因为他娘是妾……他又怎么会比嫡兄们差那么多!
白信竹停在原地,忿忿不平,白怜儿则被戳中痛脚,瞬间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