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尽情享受夏日余下的时光吧。”我把手伸出车窗。
他跟我握了握手:“你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不?我会保密的;之前都签过协议。”
“我知道的估计你也都猜到了。”
他朝我眨了眨眼,仿佛在说大家心知肚明,然后挥手示意通行。我转弯前看了一眼后视镜,他抓起硬面包圈,砰地一下关上后挡板,然后进了驾驶位。
交差了。没我事儿了。
真希望我也能说这话。
雅各布斯小心翼翼地下了走廊台阶来见我。他左手拄着手杖,嘴部前所未有地扭曲。我在停车场只看见一辆车,是辆我认得的车:干干净净的斯巴鲁傲虎。后窗上贴着一张贴纸,上面写着:救活一条命,你是个英雄。救活千条命,你是个护士。我心头一沉。
“杰米!见到你太好了!”他吐字都不清楚了。他伸出没拄手杖的那只手,明显很吃力,但我还是无视之。
“要是阿斯特丽德在这儿,放她走,立刻放她走,”我说,“你要是觉得我只是说说而已,那咱们走着瞧。”
“杰米,冷静一下。阿斯特丽德离我这儿130英里呢,她还在罗克兰北部舒适的小窝里继续她的复健运动呢。她的朋友珍妮出于善意,答应在我这儿协助我完成工作。”
“恐怕不是出于善意这么简单吧?我要是说错了,还请指出。”
“进来吧,外头好热。你晚些再去挪车吧。”
虽然拄着手杖,他爬楼梯还是很慢,他脚步踉跄时我得伸手扶他。我握住的胳膊仅仅是皮包骨而已。我们走到上面的时候,他已经气喘吁吁。
“我需要休息一分钟。”他说完跌坐进走廊那排摇椅上。
我坐在扶手栏上注视着他。
“鲁迪去哪儿了?我以为他才是你的护工。”
雅各布斯朝我做了一个他特有的怪异微笑,不过这次更是只有一边在动。“我在东厢房给索德伯格小姐会诊后不久,鲁迪和诺尔玛一起提出了辞职。杰米,这年头帮手可不好找啊!当然,除了我面前这位。”
“所以你雇了诺尔顿。”
“是的,而且还升了一档。鲁迪·凯利学过的护理知识还不如诺尔顿忘掉的多。帮我一把,好不?”
我拉了他一把,帮他站了起来,然后我们进了凉快的地方。
“厨房里有果汁和早餐糕饼。请自便,吃完来主客厅找我就好。”
糕饼就免了,不过我从那个巨型冰箱里取出饮料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橙汁。等我把瓶子放回去的时候,我清点了一下存货,发现这里的东西足够吃10天。规划好的话,吃两周都没问题。这就是我们在这儿要待的时间?还是珍妮·诺尔顿或者我需要去雅茅斯买食品杂货?估计雅茅斯是距离这里最近的有超市的小镇了。
保安工作完事儿了。雅各布斯换了护士——我也说不上大吃一惊,因为雅各布斯的情况日渐恶化,但却没招管家,这就意味着(别的工作之外),珍妮还得给他做饭加换床单。我原以为就只有我们三个。
其实是个四重奏。
主客厅的北面是整块玻璃,朗梅多和天盖的景色一览无遗。看不到小屋,但却能瞥见那根铁杆指向雾蒙蒙的天空。看到这根铁杆,我感觉线索总算拼凑到了一起……不过还是很慢,因为雅各布斯还藏着最关键的一点,有了这一点,一切就能豁然开朗。你可能会说我早该想到,所有线索本来就都在摆在我面前,不过我可是个弹吉他的,不是侦探,逻辑推理本就不是我的强项。
“珍妮去哪儿了?”我问道。雅各布斯坐在沙发上;我坐在他对面的一把沙发椅上,仿佛整个人要被椅子吞掉一样。
“在忙。”
“忙什么?”
“现在还不关你事儿,不过很快就有关系了。”他身子前倾,手紧握住手杖的顶部,看上去像一只猛禽,一只老得快要飞不动的猛禽。“你心里有疑问。我比你想象中还明白,杰米——我知道,很大程度上,是好奇心把你带来的。到时候你就知道答案,但恐怕不是今天。”
“什么时候?”
“不好说,但快了。在这期间,你要给我们做饭,而且我摇铃你就得随叫随到。”
他给我看了一个白色盒子——跟我那天在东厢房用的那个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不过这个上面是按钮而非滑动开关,还有一个凸起的商标:诺提弗雷克斯(Notiflex)。他按了一下按钮,铃声大作,回声在楼下的大房间里回荡。
“我不用你扶我上厕所——我可以自理——但我洗澡的时候,恐怕需要你在旁候着,以防我滑倒。有个处方药膏,你要帮我擦后背、屁股和大腿,每天两次。哦,你还得一天多次往我的套房里送饭。不是因为我懒,也不是要把你变成我的私人管家,而是因为我极容易疲倦,需要保存体力。还有一件事等待我去做,是件大事,至关重要,时机到的时候,我必须有足够体力去完成。”
“我乐意给你做饭、送饭,查理,不过护理方面,这更像是珍妮·诺尔顿在行的——”
“她在忙,我说过了,你得代她完成……你干吗这么看着我?”
“我在回忆初次见你那天。我只有六岁,但我记得清楚清楚。我用泥土筑了座小山……”
“可不是,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我还在玩我的玩具兵。一个阴影把我笼罩,我抬头看,那就是你。我在想的是,你这个阴影笼罩了我整个人生。我现在该做的就是马上开车离开,走出你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