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游移不定的双眼前面又打了个响指,使得她眨了眨眼,瑟缩了一下。她的皮肤仿佛就在我眼皮底下开始变得紧致饱满,又惊奇又可怕。
“汤,汤和沙拉。”
“很好。墙上的门是怎么回事儿?”
“门?我没——”
“你说门上覆盖常春藤,你说门的另一边是一个破败的城市。”
“我……不记得了。”
“你说她在等待,你说……”他凝视着她一无所知的脸,叹了口气,“算了。亲爱的,你需要休息。”
“我看也是,”阿斯特丽德说,“但我真的好想跳舞,为欢乐起舞。”
“会有机会给你跳的。”他拍了拍她的手。他拍的时候面带微笑。但我觉得他因为她回忆不起门和城市的事儿而深深失望。我却没有。我不想知道当查理的“奥秘电流”流经她大脑最深处时她看到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她说的那扇隐蔽的门后面有谁在等,但恐怕我是知道的。
妖母。
在纸天空之上。
阿斯特丽德睡过了整个早上,又睡到下午。醒来之后狂喊饿。这让雅各布斯很高兴,他让诺尔玛·戈德斯通给“我们的病号”上一份烤芝士三明治和一块刮掉糖霜的蛋糕,糖霜对她空荡荡的肠胃来说未免太过。雅各布斯、珍妮,还有我,看着她吃下整个三明治和半个蛋糕,然后放下叉子。
“剩下的我也想吃,”她说,“但我很饱了。”
“慢慢来。”珍妮说。她在腿上垫了一块餐巾,一直在扯它。她并没有长时间盯着阿斯特丽德,但一眼都不看雅各布斯。来找他本是她的主意,看到自己的好朋友突然好起来,她无疑很开心,但是很明显她在东厢房看到的一切深深震撼了她。
“我想回家。”阿斯特丽德说。
“哦,亲爱的,我不知道……”
“我感觉已经好了,真的。”阿斯特丽德满怀歉意地看了雅各布斯一眼,“不是我不知感恩——我这辈子都会为你祈祷,但是我想待在自己家里。除非你觉得……”
“不,不。”雅各布斯说。完事儿之后,我看他巴不得赶紧甩开她。“我想不出比自家的床更好的药了,如果你尽快启程,天黑不久就能到家。”
珍妮没有进一步表示反对,只是继续扯她的餐巾。但是在她低头之前,我看见解脱的神情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她像阿斯特丽德一样想走,不过原因却不一样。
阿斯特丽德脸色恢复只是她了不起的变化之一。她在轮椅上坐直身体;目光清澈,眼神集中。“我知道千恩万谢都不够,雅各布斯先生,而且我无以为报,但是如果你有任何需要,而我又能办到,你只管开口便是。”
“确实有那么几件事,”他用右手扭曲的手指数着那些事,“吃饭、睡觉、运动来恢复力气。你能做这些事吗?”
“我会的,而且我以后再也不碰烟了。”
他挥挥手:“你不会再有抽烟的想法了。你说是不,杰米?”
“大概不会了。”我说。
“诺尔顿小姐?”
她身子扭了一下,仿佛有人拧她屁股。
“阿斯特丽德必须找一个物理治疗师,或者你必须代替她物色一名。她越早抛开轮椅就越好。趁热打铁,你说是吗?”
“是的,丹尼牧师。”
他皱了下眉头,但并没有开口纠正她:“还有一些事你们两位优雅的女士可以为我做到,而且这件事极为重要——别提我的名字。在接下来几个月里,我有很多工作要做,最不希望的就是有大群病人怀着治疗的希望到我这里来。明白了吗?”
“明白。”阿斯特丽德说。
珍妮点了点头,没有抬眼。
“阿斯特丽德,你的医生看到你,肯定会很惊讶,你所要告诉他的只是你请求上帝宽恕,结果得到了上帝的回应。他自己信或不信,觉得祈祷灵不灵并不重要;无论如何,看到磁共振造影的影像证据后,不由得他不接受;更别说看到你开心的微笑,看到你开心而健康的微笑。”
“好的,如你所愿。”
“我来推你回套房,”珍妮说,“如果要走的话,我最好收拾一下。”潜台词:快放我走。在这一点上,她和雅各布斯想到一起了,都想趁热打铁。
“好的,”阿斯特丽德羞涩地看着我,“杰米,你能帮我拿一罐可乐吗?我想跟你说说话。”
“好的。”
雅各布斯看着珍妮推着阿斯特丽德穿过空荡荡的餐厅,走向远处的门。他们走后,雅各布斯转过来跟我说:“那我们达成交易?”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