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做出了更不可思议、更血腥的动作。

  他突然站起身来,由于重力的作用,腹腔里的肠子膨出更多,颤巍巍的,眼看就要掉下来。

  然后,他眼睛看向摄像头,慢慢地,慢慢地朝前走。

  我的心脏被巨大的恐惧感包围,整个人用力向后,背部紧张地贴在椅背上,双肘更是已经碰到了电脑以后的办公桌。

  猴子走到离摄像头两米远的地方,不再往前走,而是停在原地。这时,整个画面都定格在他的上半身,从肚脐眼到头发的位置。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口味之重,让我瞬间明白,刚才梁sir说的话——不然怕你看完视频,什么都吃不下。

  只见猴子双手抓住露在外面的肠子,像翻出放在口袋里的毛线一般,一点点地往外扯。

  他的那一挂肠子,露在体外的部分,越来越长,越来越长,几乎就要掉到了地上。

  太特么恶心了。

  梁sir在我身后说:“鬼叔,你看,这像不像个宗教仪式?”

  简直胡扯,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变态的宗教?

  我喉咙里一声干呕,右手捂住嘴巴,怕自己吐在干净的地毯上。

  但是,这还没完。

  我们知道,肠子暴露在体外,一时半会更不会死人;如果及时把它塞回去,再把腹部缝合好,其实是不会造成太大伤害的。

  但是,猴子明显是要让自己快速死去。

  所以,他往外扯出了一段肠子后,把它两段拿起来,像是捧着肚一条长长的、湿漉漉的红色哈达。猴子低头打量着那围巾,双手不停比划着,似乎在判断哈达的长度。

  猴子嘴巴小幅度地张开,念诵了一句什么,但是完全听不见声音。

  我回头问梁sir:“他在说什么?”

  梁sir摇了摇头说:“我们对视频进行了降噪处理,结论是受害人‘读’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因为角度受限,我们通过读唇,得到了几个可能的组合,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合理的,只能确定他说的是六个字。”

  我皱着眉头,把注意力放回到视频上。

  投影幕布上的那个昏暗出租屋里,猴子低下头,举起肠子,把它举过自己的头顶、后脑勺,搁在了脖子上,那动作,确实像是在戴围巾。

  紧接着,他反手抓住围巾的左右两边,猛地往外一扯,让它紧紧地箍住自己的喉头。

  猴子的双手越来越用力,瘦弱的手臂上爆出了青筋,喉结在肠子的紧勒下,翻出“咯咯咯”的声音,像是整个碎掉了。

  原来人的肠子,韧性竟然有这么大。

  他的双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脸上虽然没有痛苦的表情,但是眼珠子被勒得上翻,舌头也同时朝外吐着。

  我胃里难受的感觉已经到达了极限,可是猴子的双手并没有停止用力;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眼眶里只剩下眼白,这样令人反胃、窒息的画面,维持了足足五秒,最后,他终于双手下垂,身体像一根煮熟的面条似的,整个软了下去。

  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整个人摔倒了水泥地板上。

  猴子,猴塞雷,侯小杰,被恶灵杀死了。

  而在他倒下的最后一刻,从望向摄像头的眼睛里,我看到的是——解脱。

  我的心跳比跑完10公里还快,腋下早已湿透,浑身又冷又热,感觉难以形容。

  猴子死了,在受尽折磨后,终于死了,留下我们活着的人,接受另一种折磨。

  梁sir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旁:“鬼叔,还好吧?”

  我深呼吸了好几口,用颤抖变形的声音,勉强答道:“还、还好。”

  面对我这样的反应,梁sir竟然表达了赞赏:“鬼叔,你真厉害,我们的同事都有看吐……”

  我弯下了腰,强忍反胃:“别,你别提这个字。”

  梁sir却提醒我道:“鬼叔,你再看一眼视频。”

  我心里一万个猴子追着骑草泥马的水哥奔腾而过,天哪,不是吧?还有?

  难道是已经死了的猴子,诈尸起来,然后再自杀一遍?

  胆战心惊地抬起头来,视频的镜头里,却是空荡荡的;与此同时,楼下人喝酒划拳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停过。

  然后,画面突然左右抖动了一下,然后整个就黑掉了,视频到此结束。

  这种抖动,分明是有人的手碰上了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然后按下了停止键。

  我深吸了一口气:“是谁?谁关掉了视频?”

  梁sir更加赞赏地说:“不错,一下子就看出是有人关掉了视频。不过很可惜,就像我刚才说的,恶灵取走了手机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脑子里还在消化刚看完的视频,坐在椅子上弯着腰,双手抱头,说不出话来。

  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只不过放出一张剪切过的动图,已经在网络上疯传了;如果是包含了下半部分的完整视频流出,一定会成为今年上半年最火的视频,然后在多年后被提起时,像陈老师的艳照门一样,成为一代网民的集体回忆。

  视频里触目惊心的画面,还在我脑里不断重播,好死不死的,另一个念头却又冒了出来。

  我抬头看梁sir,脱口而出:“梁sir,那个le、leslie的案件,也有视频吗?”

  梁sir的脸上兴致盎然:“怎么了,鬼叔,你还想看?”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下头。

  梁sir双手一摊:“可惜,没有。”

  他一边走回办公桌后坐下,一边说:“leslie的死亡过程,没有留下任何第三方影像资料,毕竟没有人会在自己的浴室里装摄像头。至于像侯小杰这样的视频,按照现在的情况看,也不存在于leslie的案件上,因为她的所有可拍摄视频的设备,手机、ipad、相机,都好端端地放在她的卧室里。”

  我哦了一声,心里不知道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梁sir却抓住了鼠标:“不过,我们有当地同事拍的现场照片。”

  我转身着幕布,上面投影出一个香艳——好吧,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才是——的画面。

  一个年轻的亚裔女人,头发乌黑,皮肤白皙,双眼紧闭,浸泡在浴缸里。

  这个浴缸的尺寸并不大,所以尽管女人看上去也才一米六多点,但仍有一截小腿,是放在浴缸的边沿上,而没有浸入水里。

  我忽略掉画面中堪称色情的部分,皱眉看着这个年轻女人,22岁的leslie hui的脸。

  尖尖的下巴,又直又挺,好看得不自然的鼻子,眼睑上的割痕更说明她做过双眼皮手术。虽然是一张经过后天改造的脸,但不得不说,还是挺好看的。

  一个又年轻又漂亮的妹子,家里能有钱给她出国留学,还在脸上大动干戈,家境一定也不错。却毫无预兆地,淹死在浴缸里。

  真是可惜了。

  梁sir支起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不紧不慢地说:“鬼叔,你仔细看看图片,从上面我们可以看出,她身上没有任何被施加外力的痕迹,也没有在挣扎中碰撞到浴缸臂所留下的瘀痕。尸检报告也证明了这一点,所以,leslie的死,跟侯小杰一样不可思议。”

  我皱眉道:“你是说,我们可以这样理解,这个妹子静静地把自己沉到了浴缸里,没有任何挣扎,就让自己很,呃,很安详地淹死了?”

  梁sir点了点头。

  我却摇起了头,leslie的死法,虽然没有猴子的惨烈,但确实如同梁sir所说,是一样的不可思议。任何有泡过浴缸,或者游过泳的人,都知道在身体自由、受控的情况下,要让呼吸系统持续浸入水中,肢体不挣扎、不尝试把头伸出水面,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leslie就做到了;她成功地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虽然画面没有那么血腥,但是这个诡异程度,跟猴子用肠子勒死自己,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