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说一千到一万,现在这房子里还是只有我一个。
硬着头皮,上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通往里间的门口走去。
手摸到那布帘,刚要掀开的时候,我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响动。
吱呀,吱呀。
塑料轮子,在水泥地板上摩擦的声音。
或者说,是电脑椅移动的声响。
而那一张猴子自杀的动图里,他正是坐在一张电脑椅上的。
我的大脑告诉自己要糟,但右手却还是依着惯性,掀开了那道门帘。
果然,里面的卧室跟客厅一样大,也是差不多20平米的样子。屋子里的陈设不多,靠外的墙边地板上,搁着一张床垫;床垫旁边是一套电脑桌椅,从那张动图的拍摄角度来看,当时的摄影设备,应该就放在电脑桌上。
而出现在动图里的那张电脑椅,现在,竟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低着头,背对着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惊恐地喊:“猴子!”
听到我的喊叫,电脑椅慢慢转了过来,那人抬起头来,朝着我咧嘴一笑。
我的肾上腺素狂飙,心跳快到了极点,双腿发软,右手扶着门框,下一秒就准备夺门而逃。
然后我发现,那人并不是猴子。
他穿着一套正经的黑色西服,剪裁得体,跟这出租屋的格氛围格格不入;手脚同样修长,但是却不像猴子那样瘦成了麻杆,而是给人健壮的感觉。
他咧开的嘴巴里,露出了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在这昏暗的房间内特别刺眼。
然后,他笑着说了一句:“鬼叔,你来了。”
一个男人坐在命案现场、有人自杀过的椅子上,静悄悄等着我过来,然后还喊出了我的名字。
本来应该把我吓尿,但是,我反而却稍微平静了下来。
因为,我认出了这个装神弄鬼的王八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骂了句:“你妹,梁超伟!”
那人从电脑椅上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妹妹。”
他又向我走了两步:“鬼叔,好久不见。”
眼前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服,但跟他模特般的身材不相衬的,是脸上那过眼就忘、长得像路人一样的五官。不过,这点其实很好理解,电影里的刑警、特工、卧底什么的,都是又高又帅,而放到现实里就行不通了,因为长得这么耀眼,会增加引起注意力、从而被发现是卧底的风险。
是的,梁超伟,梁sir,他就是以个国际刑警。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大半年前的卡瓦格博雪山上,当时他的任务是当卧底,混入了一群疯狂的日本科学家登山队里。
我看着他那张卖菜大叔似的脸,气不打一处来,这丫的不知道起的什么居心,刚才我叫门也没应,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等我进屋了再吓我一跳。
我懒得跟他寒暄,拉下脸来质问道:“你在这里搞毛啊?”
梁sir笑了一下说:“勘察凶杀现场啊。”
我皱眉问:“那你倒是好好勘察啊,坐在电脑椅上一动不动的,又是几个意思?”
梁sir不厌其烦地跟我解释:“刚才我坐在椅子上,是要模拟一下侯小杰被害的过程……”
我心里一惊,打断道:“被害?难道他不是自杀吗?”
梁sir摇了摇头:“我跟同事们都看了那段视频,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人可以这样自杀。我们目前认为,侯小杰的死亡,是一起有预谋、极端恶劣、手段未明的谋杀案件。”
我低头咕哝道:“果然是他杀吗……”
然后又挠了挠头:“不对啊,就算是凶杀案,不是有我们国内的刑警负责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国际刑警?”
梁sir笑了一下:“这个嘛,说来话长。鬼叔,好久没见,不跟我握下手吗?”
他伸出右手,我才没心情跟他握手,没好气地要把他手打掉,没有料到,他一下子扣住了我右手手腕!
虽然平时看着跟正常人没太大不同,但国际刑警毕竟是经过专业的擒拿训练的,这一扣一拉之下,我根本挣脱不了,手腕生痛,骂道:“卧槽,你特么别闹啊!”
梁sir脸上还是那种稀松平常、淡淡然的笑,慢吞吞地说:“鬼叔,蔡必贵,我们有理由怀疑,你跟侯小杰被害的案件有密切的联系,所以,请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我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别开玩笑,这不好笑啊,快放手啊你。”
梁sir脸上笑着,手里的力气却一点都没放松:“鬼叔,我没开玩笑。”
我也不跟他废话,扎住马步,右手用力往回收,没料到,梁sir 的身体就跟他的表情一样,气定神闲,纹丝不动的。
我一周去三次健身房,卧推65KG的汉子,在一个受到专业训练的国籍刑警面前,竟然像是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六岁小孩。这样的差距,大概就是专业人士跟普通人的区别。
当然,现在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
我放弃了肉体上的反抗,改为破口大骂:“你特么放手啊!”
梁sir还是笑眯眯地说:“鬼叔,请原谅,你必须得跟我会去一趟。”
我越来越气,左手就往口袋里掏去:“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啊。”
梁sir却笑得更开心了:“不用麻烦,我就是警察。”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都什么事啊?受人之托,来怀疑自杀的粉丝家看个究竟,却被认识的——甚至可以说是朋友——国际刑警捉了起来,说是带回去协助调查,谁不知道这就是被逮捕的意思啊?
看起来骂他也没用,我深呼吸了几口气,试图冷静下来,跟他讲讲道理:“好,梁超伟,要我回去协助调查也行,你先告诉我是凭什么。”
梁sir讳莫如深地看了我一眼,又回头打量了下这个房间,这下子不笑了,严肃地说:“鬼叔,这里不适合聊,你先跟我回去,我会把目前知道的都告诉你。”
看他这不容分说的样子,应该是掌握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信息,然后据此判断我跟侯小杰的自杀,不,被害有关。可尼玛我真的是无辜的啊,不过就是写了个小说,他刚好看到了,然后加入了我的粉丝QQ群。如果每个群主都要为群友的人身安全负责,那谁特么还敢开QQ群?
短时间内跟他是说不通的,可是我又实在不想跟他回去协助调查,于是用左手挠挠头,心怀侥幸道:“好,我跟你回去,但你这先放手啊,拉拉扯扯的多难看。”
梁sir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鬼叔,放手没问题,但是我以朋友的身份,奉劝你一句,不要尝试逃跑。”
我表情一片真诚,严肃地点了下头,心里却在想,不跑才有鬼呢,而且我打不过你,是不是跑不过你就另说了。
梁sir在放开我之前,却从西装的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在我面前晃了晃:“鬼叔,你看。”
我定睛一看,头都快要爆了,真是日了狗,他手里拿着一个比烟盒稍大的黑色金属盒子,底部伸出两根金属针,这玩意我在美剧里看过,是一个盒装的电击枪!
梁sir从我的表情里读出了恐惧,笑了一下,开始做产品介绍:“电击枪,这是前几年的款式,现在快淘汰了,因为功率太大,经常把疑犯电得尿失禁。”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鬼叔,我知道你不会想要尝试的。”
我面如死灰,没有再说话。
他这个凶器在手,我就是短跑世界冠军博尔特附体,这下子也跑不掉了。
梁sir收起电击枪,然后终于松开了钳住我的手。
我摸着被钳得生痛的手腕,呲牙咧齿,心里恶狠狠地想着,梁超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特么给我等着。
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看来要保持成年后没有尿过裤子这个成就,目前只能先认怂了。
我叹了口气,认命道:“走吧,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