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突然有个声音:“进去。再进去一点。”

  水哥刚迈动左脚,突然,右手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

  “别!”

  水哥差点被吓出尿来,这种感觉,就像是躲在房间里偷偷地撸,正到了物我两忘、欲死欲仙的境界,突然妈妈站在身后问:“你在干嘛?”

  水哥回头一看,那人站在mini cooper的两条光柱间,身后灯光耀眼,脸因为背光,是一片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五官。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安保GG小陈!

  水哥这才想起来,刚才电梯不动,小陈是说走楼梯上去地面的。他是下来救自己的吗?还是说,楼梯那边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况,变成了永远也走不完的台阶?

  小陈把水哥往后拖:“霍先生,不要往里面走,那里……很奇怪。”

  水哥皱着眉头问:“你走进过里面?然后呢,也是到了负三层?”

  小陈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敢往里面走,不过,”他拿起手上一个红色的物体,是刚才用来撬车尾箱的撬棍,“我把这个用力往上扔,然后,听见负三层那里哐啷一声。”

  水哥叹了口气,果然,这条下降坡道,跟刚才自己冲过两次的上升坡道一样,空间也是被扭曲了,变成头尾相连的无尽的莫比乌斯环。

  他突然想起:“对了,那走楼梯呢?楼梯怎么样,能上去吗?”

  小陈挠了挠头:“这个……你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水哥跟着小陈走了几步,才想起车子还没熄火,随身的小挎包也放在右座上。他本想回去拿,再想想这鬼地方反正也没第三个人,就这么先放着吧。

  小陈带着水哥来到了电梯间,又转到旁边的一道小门那里,掏出安保的门禁卡刷了一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感应的楼道灯亮了起来。里面就是普通的消防楼梯,往下是负二、负三层,往上则是通往一楼大堂的出口。

  “跟我来。”

  小陈踏上楼梯,头也不回地往上走,水哥只能跟上。

  跟其它楼梯一样,这个楼梯也是倾斜的Z字形构造,每一层都有方向相反的两截楼梯,中间则是短短的一个平台。在负一层通往一层的楼梯上,水哥心里估算了一下,中间的平台,水平位置应该略低于坡道的那团黑雾。

  也就是说,如果楼梯跟坡道一样,都出现了空间扭曲,那么站在平台上抬头看,就能看见同样的一团黑雾。

  让他惊喜的是,当他走到平台的时候,从小陈的身旁往上看,楼梯中间并没有什么黑雾,而在尽头处,是两扇白色的消防门。

  消防门并没有锁上,就算有,小陈也肯定带着钥匙。

  水哥心头一阵狂喜,难道这么简单,就可以逃出这个见鬼的车库了吗?

  他跟在小陈身后,一起走到了消防门前。

  从理论上来说,他们的水平位置,已经脱离了地下车库,而置身于地面一层了。只要推开这道消防门,外面就是写字楼的大堂。

  水哥想起了他的mini cooper,车子没办法从楼梯开上来,不过管它呢,人先出去透透气再说。

  小陈就这么站在消防门前,不知道法身么呆,水哥也不去理他,径直走过去推消防门。

  奇怪了,推不动。

  水哥退后一步,仔细观察着门锁。他右手握着金属的把手,顺时针旋转着,没错,锁是打开的,还能听到锁舌收缩的声音。

  压着把手再把门往外推,还是推不动。

  难道外面的把手,被人用那种铁链锁起来了?

  不对,如果是那样子的话,因为铁链的长度是有点余地的,所以用力推两扇门,门会向外打开一点,会露出一条门缝,也能看见外面那条锁链。

  但是,现在这两扇门,不管水哥怎么用力推,都是纹丝不动。就好像门的另一边……

  是被厚实的水泥封住了一样。

  水哥用力踢了几下门,门纹丝不动,感觉就像踢在了石柱上,把他的脚震得生痛。

  小陈抱着手站在旁边,事不关己的样子,水哥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帮忙啊!”

  小陈摇了摇头:“我都试过了,推,踢,撞,”他举起手里的撬棍,“连这个也用上了,都不行。”

  水哥其实也能想到,如果那么容易就能冲出这道门的话,小陈早就出去了,也用不着再到坡道上去试。

  他想了一下,掏出手机,屏幕的上方显示,还是没有一点信号。更令他心寒的是,手机上的时间还是现实的3:15。

  手机的电量不多了,水哥又没有车载的充电器,所以他想了一下,把电源关了。

  小陈也掏出对讲机,摇了摇头,表示这个也用不了。

  打不开的消防门,没有信号的手机跟对讲机,说明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绝不是简单的写字楼一楼。或许在他们从电梯下来的那一刻,就跌进了一个被扭曲的异度空间里。

  永远离不开。

  水哥不死心,他双腿分开,气沉丹田,对着门缝大吼:“有!人!吗!”

  喊了几句后,水哥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外面有什么动静。跟他想的一样,什么声音都没有。

  几分钟后,水哥趴得累了,正准备放弃,却好像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声响。一种乐器,像是笛子,又像是萧,仔细一听两种都不是。

  这声音不知怎的有点耳熟,再一想,却原来是开车从坡道的黑雾穿越时,听到的丝竹之声。

  水哥连忙招呼小陈:“快,你来听听。”

  小陈把撬棍扔到地上,贴着另一扇门听了两分钟:“什么都没有啊。”

  “再等等。”

  又过了几分钟,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不同于刚才延绵的管乐,现在却是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叮叮咚咚的。过了好一会,才又响起刚才像笛子又像萧的声音。

  什么东西呀?难道是自己确实死了,听到的是阳间追悼会上的哀乐?不对,家里人跟朋友,都知道水哥的调性,不会挑那么高大上的古典乐,应该是请个草台班子,现场表演“最后一次想你”、“千年等一回”之类。

  那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一边的小陈给出了答案:“编钟,还有……埙。”

  水哥疑惑了:“熏?什么熏?”

  小陈给他解释:“埙,我陕西老家那边的乐器,用土烧的,我妈说是从秦朝流传下来的。”

  水哥脑海里也浮现出了编钟的样子,是一个架子上挂着很多青铜的钟,一个穿着古代衣服的人,站在旁边慢悠悠地敲。

  见鬼了,难道是自己一不小心掉进了时空缝隙,穿越到了秦朝?水哥想起了黄易的种马小说《寻秦记》,里面的项少龙是项羽的爹。

  水哥自己姓霍,那会是秦朝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霍青?霍去病?都不对,难道是……霍金?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突然之间,编钟跟埙的声音都停了,门的那一边,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

  声音听起来是一个男人发出的,清亮而高亢,像是在台上感情饱满地朗诵诗歌,又像是在控诉着负心的恋人。可是,水哥却完全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因为,他说的根本不是普通话。

  这个人所说的方言,带着很多喉音,语调曲折又离奇,有点像公司福建同事讲的闽南语,又有点像是在泰国旅游时听到的泰国话,总而言之,听不懂。

  不过也难为水哥了,在深圳工作了三四年,连粤语都听不懂几句,能听懂这鸟语才是有鬼。

  水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小陈,他的脸正好在自己的对面。水哥惊奇地发现,小陈脸上的表情,却随着那人说话的声音而变化着,一下五官缩成一团像是便秘,一下舒展像是终于拉出来了。难道说,小陈能听懂这奇怪的方言?

  心里对小陈的怀疑,一下子又涌现了出来。这个奇怪的安保哥哥,自己印象中一直记得他是河南人,现在却一口的港台腔,还说自己老家在陕西。连拼音都看不懂,却能一下就分辨出编钟跟埙这两种乐器

  水哥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刚才从车尾箱拿的纸条还在。上面写的第一句话是:不要相信保安。

  难道说,这个娃娃脸的安保GG,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这么想着,水哥更用力把耳朵贴在门上,想要从那个声音里,听懂三言两语。

  可惜,他还是一个字都听不明白,但掌握了一个规律。这个方言里,许多字不是单音节,而是带着一串的喉音,但是从断句上分析,是每四个字四个字为一句;有几句话,重复出现了两三遍。

  编钟,埙,奇怪的方言,四字一句的诗歌朗诵……水哥的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说,这个人是在念——诗经?

  想法是有了,但却没办法得到证实。如果现在能上网就好了,百度在手,天下我有,什么疑难杂症都能得到解决。

  不过,此刻在水哥对面,就有一个能听懂的人。

  门那边的声响都停了下来,有两三分钟没再响起。水哥试探着问:“小陈,刚才那人在说什么啊?”

  “说……哦,我听不懂。”小陈的演技很差,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完全全把他出卖了。

  而且,从小陈的口音,也就是水哥一开始以为的“港台腔”里,有一点刚才门那边方言的味道。

  这个小陈,一定能听懂刚才那些话!不过尽管明知道他是在装,水哥也没不敢揭穿他,更不能逼他承认。就算徒手搏斗,他也不是人家退伍军人的对手,更何况,从刚才到现在,小陈手上,从没放下过那根红色的撬棍。

  如果人家是早有预谋,有备而来,现在揭穿他,只会逼他痛下毒手。

  一棍下去,脑袋开瓢。

  斗勇不行,那还是尝试下斗智吧。

  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小陈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被困在这无法逃脱的鬼地方,除了车尾箱的女鬼,门外的男鬼,唯一的活人,又不知道是敌是友。从目前的情况分析,斗争形势非常严峻,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水哥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定下了KPI——也就是关键绩效指标,做IT项目最头疼的三个字。不过比起做一个游戏,这个KPI可简单多了:第一,活下来;第二,搞明白;第三,逃出去!

  这时候,水哥突然觉得非常口渴。从电梯下车库到现在,计时器的时间虽然一秒都没过去,但生理感受上已经过了快两小时了。刚才喝了瓶矿泉水,现在估计都变成汗排走了。

  水哥准备用春天般的温暖,去麻痹冬天般冷酷的敌人:“小陈,你口渴不?”

  小陈点点头:“嗯。”

  “我车上有水,我们过去拿吧。”

  水哥昨天刚加完油,当时福至心灵,刚好还买了箱怡宝蒸馏水。人没食物能撑个两三天,没水估计一天就挂了。这一箱水,现在可是救命的物资啊。

  这么一想,水哥更觉得口渴了。

  先把水喝了,再开着车到处转转。有撬棍在手,看哪辆车上有吃的有喝的,能用上的东西,都敲破车窗搜集起来。至于以后逃出了这个鬼地方,会不会给抓进派出所,到时再说。

  老实讲,水哥现在倒是很渴望进局子里去。起码局子里有警察,有犯人,都是活人。

  人类是社交动物,最大的惩罚就是剥夺他跟人交往的权利,所以在监狱里,最严厉的处罚是关禁闭。在这只有两个活人——更惨的是两个都是男人——的地下车库,实际上跟关禁闭也差别不多了。

  水哥跟小陈下了楼梯,在车库里走了一会,回到刚才上升的坡道。这时候,水哥发现,他刚才考虑了那么多,一个屁用都没有。因为,他错误地估计了形势。

  坡道上空荡荡的,没有光柱,也没有发动机的响声。水哥的mini cooper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清楚地记得,刚才挂了P档,还拉了手刹。

  水哥现在开始后悔,刚才没有熄火拔钥匙。

  也就是说,除了他跟小陈,车库里还有第三个人。

  小陈似乎很惊讶:“啊?车呢?”

  水哥观察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这次他倒不是在演戏。

  水哥皱起眉头,难道说,刚才在车尾箱里的那个女鬼,复活了?

  小陈继续问:“车呢?被人开走了吗?”

  水哥又好气又好笑:“你说呢?”

  小陈脸上阴晴不定:“不对啊,今晚就一个。”

  他低下头,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这下水哥听得清楚了——奇怪的声调,浓重的喉音,跟刚才门外面那个男声,用的是同一种方言!

  水哥只觉得后背发凉,看来,他们果然是一伙的。更重要的是,“今晚就一个”,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今晚应该只有水哥这一个受害者,没料到还来了别人?

  这个小陈,果然是敌非友!

  水哥在心里快速地把新情况分析了一遍,想着要用怎么的策略来应付。看来之前想要跟小陈和平相处,再打探底细,这种打算太天真了。必须认识到斗争的残酷性,先下手为强。

  想要活下来,逃出去,就得把小陈弄死。

  水哥心里暗下决心,只要一有机会,就要出手把小陈解决掉。不一定打伤打残,起码要制服他,绑起来或者关起来。

  不过话虽这么讲,到了该出手的时候,真的能下得了手么?虽然水哥喜欢户外,喜欢军事,车上还放着一把小跳,但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活在文明而虚弱的现代社会里。就算公司有什么明争暗斗,都是耍心眼而已。要把模式调节成野外丛林,用物理手段去袭击其它人,还需要一个心理准备、变化的过程。

  水哥盯着小陈手里的红色撬棍,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件武器起码能加30点的攻击力。如果大家赤手空拳,水哥都不占上风,现在小陈手里有这绝世好棍,真打起来,水哥的胜算就更小了。

  不行,要找一件更强力的武器,或者想办法把这撬棍骗到手。

  水哥开动脑筋想了那么久,觉得嘴里越发干渴了。Mini Cooper被别人开走了,水自然也是没有了。水哥转念一想,嗯,这么办吧。

  他装模作样地对小陈说:“看来,这地库里还有别人。”

  小陈咬着嘴唇,点点头。

  水哥继续分析:“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在这层逛逛,看哪些车里放着用的东西,喝的,吃的,用的,都先搜集起来。”

  他看着小陈手里的撬棍:“幸好咱还有这工具,不然都不知怎么敲碎车玻璃。”

  水哥的想法有两个。第一,先让小陈敲几个车窗,然后借口说怕他累了,就把撬棍拿过来自己敲,然后留在手里。

  第二,敲车窗会有声音,这车库虽然大,但回声大家都能听见。刚才小陈说“今晚就一个”,说明这人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从可能性上分析,这第三个人,应该也是小陈要祸害的对象。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盟军。把这人吸引过来后,一起对付小陈,那就简单多了。

  水哥跟小陈在坡道上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朝地库里面走去了。

  在入口的地方,稀稀落落停着四五辆车,小陈走上前去,把电筒打开往里面照,看有没能用的东西。

  水哥站在旁边,打了个哈欠。他抬起手来,手表还是诡异地停留在3:15分。他留神看了下,秒针还是正常地在走,但是绕完一圈,再一圈,分针却丝毫没有动弹,仍然留在原来的位置。

  估计其它计时仪器,也是这样个运作原理,只能记录一分钟内的时间,所以永远都维持在3:15左右。

  虽然在这些机械、电子的东西上,时间凝滞住了,但从水哥这种生命体上,时间似乎还是在流逝的。按照他自己的感觉,从下地库到现在,应该过去了两小时左右,也就是已经过了凌晨5点。

  有些人熬夜到了这个时候,反而精神了,但水哥却不是,这会儿他困得要死,只想找个地方躺下睡觉。

  可是水哥不敢啊,要是真睡着了,说不定就再也醒不来了。

  可是,不睡的话,这样硬熬下去也不是办法。人缺乏睡眠到了极限程度,自己就会疯掉的。

  他看着不远处的一辆七座的商务车,突然又了个办法。用撬棍把后窗玻璃敲碎,然后自己爬进去,睡在中间那排座椅上,把门窗都锁紧。睡觉的时候警觉点,如果小陈想要对他不利,从后窗爬进来的时候,应该能察觉到。

  嗯,就这么办。

  小陈还拿着个手电筒,往一辆SUV的后车厢里面照。

  水哥走了过去,小陈转过头来对他说:“霍先生,你看,里面有个矿泉水的箱子。”

  水哥一直提防着他,怕贴在玻璃上看的时候,后脑挨撬棍一下,所以他才不过去看,只说:“是吗?那你赶紧把玻璃敲碎,我渴死了快。”

  小陈倒是没有勉强,把手电筒交给水哥拿着,然后抡起撬棍,砰砰对后车窗玻璃来了几下。没想到,后窗玻璃硬度也很高,敲了几下竟然没什么反应,只是多了几个白点。

  水哥建议:“试试旁边的车窗吧。”

  小陈点点头,绕到车子前面,摆足架势又来了一下。水哥在旁边看他的动作,感觉有点像古代的士兵在挥剑。

  这一下,车窗玻璃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哗啦一下应声而破。

  这辆SUV不知道是没装防盗装置,还是放在这里太久没电了,竟然连车窗被敲碎了也没有报警。水哥有点小失望,毕竟如果防盗响起来的话,刚才偷走mini cooper那人,应该会过来看一眼。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这SUV看上去也挺宽敞的,又不会警报一直叫唤吵得人睡不着。就不管那辆面包车了,就在这辆上先凑合睡会吧。

  这么想着,他又打了个哈欠,感觉眼皮都快要黏到一起了。

  小陈把车窗上的玻璃碎片清理完,然后探进手去,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再把后车厢的门也打开。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小陈还把撬棍随手拿着,看来也是在防着水哥。

  这车上果然放着一箱矿泉水,还有几包苏打饼干,两包紫菜。东西看上去都有点旧,不知道放了多久,水哥看了下保质期,果然饼干已经过期了。

  矿泉水一共有11瓶,两人各自喝了一瓶,水哥提出他困了想睡觉,小陈说他这个月都是值晚班,所以现在挺精神的,准备再到负二层、负三层巡逻一趟,看有什么能逃出去的线索。

  水哥也不想戳穿他,就说了声好,就钻进车里去睡觉。他横躺在后座的座椅上,头靠着车窗玻璃完好的那边,正在打算要不要把喝完的矿泉水瓶放在车门前的地上——这样有人走过来踩到了,就会发出声响——还没考虑完,一阵汹涌的睡意袭来,三十秒内就昏沉沉地睡着了。

  在半梦半醒之间,又传来了编钟跟埙的声音。

  水哥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穿着白袍的女人,还有个宽袍广袖的男人,两人在一座宏大的宫殿里,执手说着什么。

  水哥在梦里,推门而进,走到他们面前。两个人同时转过脸来,水哥发现,他们脸上都没有五官。

  这时候,他听见了一些声响。

  水哥睁开眼睛,那一扇被敲碎的车窗上,赫然趴着一张脸。

  水哥吓得不轻,下意识地脚蹬了出去,正中那张脸上。

  那人哎哟一声大叫,然后向后倒去。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个妹子喊:“你怎么了?”

  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里面有人,他踢我!”

  脚步声很杂乱,至少有两个人。加上刚才被水哥踢中的这个男人,对方起码有三个人!

  还没等水哥坐起来,两道手电筒光照到他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

  然后,是另一个妹子的声音,带着点惊喜:“water,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