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扭头看看小树林,再提建议,“那咱们上树呢?躲到天亮不就得了,毕竟狼是夜行动物。”

拉巴次仁更加使劲摇头,把还胳膊撸给我看,“宁天佑,你看看,我被蚊子咬成什么德行,现在都被吸的缺血,脑袋晕乎呢,要再挂树上待到天亮,我甭活了。”

黎征盯着那两个野人跟我说,“先别急着逃,或许情况没那么悲观。”

我一看他俩这么毅然,自己转身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好一咬牙,舍命陪起了君子。

狼群很快现身,头狼很强壮,甚至不夸大的说,都跟个小熊瞎子的身板有一拼,而且最显著的特点,它背后还长着一条白毛。

等离我们进了,头狼改跑为走,不过眼睛却始终恶狠狠的盯着我们看。

我们仨谁都没动,黎征和拉巴次仁还故意面向头狼,一点不服输的跟它对视起来。

这群狼一共有五只,其他四只狼赶过来后,站成一排,甚至还半趴下来,前腿扑地,做出一副准备冲扑过来的状态。

我看的心里连连叫遭,也一狠心,连准备搏命的心思都有了。

可就在这时,那两个野人叫出声来,我形容不好他俩的叫法,即像狼在叫,又像是孩子在撒娇。那头狼听到这声后,就不再理会我们,扭头向他俩走去。

之前我心里隐隐觉得,野人跟狼有关,毕竟他们跑步的姿势跟狼像,而现在这种想法不仅被证实了,他们间的关系还超乎我的预料。

他俩爬起来,而且是手脚着地,并没用膝盖,他们是人,人的生理结构适合直立行走,他俩却用爬行,显得说不出的别扭。

他俩爬到头狼身边,再次趴下,还跟头狼亲切的摩擦起脖子来。

这种情景我太熟悉了,就说自己以前在义荣县摆摊算命,偶尔会有卖货的赶着驴车停到我旁边,我当时闲着无聊,就看他卖货。

有时候赶车的是两只驴,一大一小、一母一子,小驴就经常跟母驴摩擦脖子,每看到这动作,我心里都暖暖的,虽说自己没爹没妈,但看到这种真挚的母爱时,自己都会被感动。

而眼前野人与狼的动作,分明在告诉我,它们是母子关系。

我一下想到个名字——狼人。

黎征和拉巴次仁也都吃惊,不过黎征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还拿出一副果真如此的架势微微点头,而拉巴次仁呢,嘴都要咧开了,还连续念叨着,“这个,这个……。”

头狼跟狼人亲密完,又看了看我们仨,不过它对我们的恶意减轻了不少,叫唤一声,带头像荒山里走去。

它这叫声是个信号,其他狼和那两个狼人,也都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一场劫难就在无声无息间解除了。可我们仨都没急着走,或许刚才的情景太有震撼性,我们一时间都没消化的了。

而且我再也压不住心头疑问,对他俩问,“那狼人跟李义德什么关系?”

拉巴次仁先回答我,“宁天佑,你想想,咱们住的客房那么脏,肯定是李义德不正经弄出来的,而这两个狼人是那母狼的后代,这么想来的话,李义德和那母狼……”

他没继续往下说,但我明白他的意思,而给我感觉,这是不可能的事,人是人,狼是狼,哪有狼人是人和狼后代的说法。

黎征接话说,“这里面绝对有猫腻,而且依我看,不仅跟李义德有关,还跟那疯木匠脱不了干系,咱们先回去,等联系到疯木匠了,这事就能明了了。”

我们回到李义德家时,都快凌晨四点了,用不了多久天都要亮了,我们简单洗把脸,就都挤在床上补觉。

本来李义德说给我们三天时间做法驱鬼,但今天中午他就回来了,面上看,他找借口回来拿东西,其实是想知道我们进展的怎么样。

我们正好刚吃完饭,而且昨晚一同折腾,我们仨都有些憔悴,拉巴次仁就拿我们脸色说事,“李老哥,你瞧瞧,我们昨天做法,耗费了不少精力。”

李义德连连点头,又说了不少客套话。

拉巴次仁继续装大法师,指着屋子说,“昨晚,我们把鬼爷爷逮到了,它可真厉害,不过我是谁?我是藏地第一大法师——拉巴巴,怎么能打不过它呢。”

我正喝茶呢,听他这话差点喷了,心说拉巴次仁到底知不知道拉巴巴在汉语是什么意思?怎么能个这么富有内涵的名字呢?

我又偷偷多给他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别扯用不着得了,赶紧跟李义德说正事。

拉巴次仁笑了下,一转话题说,“这次捉鬼,你家也被弄的不像样子,我算了算,这房梁要修,二楼的墙要补,这样吧,你把原来给你家装修的木匠找来,让他出两天活儿,来修一修。”

李义德一愣,接着应了下来,而且他办事利索,这就跑出去联系去了。

等他一走,拉巴次仁又恢复老样子,嘿嘿笑着问我俩,“怎么样,爷们我这话说的还行吧,要是赶得运气好,今天咱们就能见到那疯木匠。”

我赞了拉巴次仁一句,不得不说,他刚才表现的很漂亮。

但事还是出了岔子,半个小时后,李义德赶回来,还一人给我们塞了个信封,嘴里客气道,“我知道三位法师忙,这就不多留你们了,一点敬意,还望收下。”

我打开信封瞧了瞧,里面装了二百块钱,这在九零年算不少了,可对着李义德的大手笔,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毕竟我们一走,跟疯木匠就见不到面了。

可李义德逐客令都下了,我们在这赖着也不是个事,这次黎征出面,随便说几句客套话,带着我们起身告辞。

我们仨走在街上,按说李义德的忙帮完了,我们回大峡谷也是理所应当,可谁都没要走的意思,看得出来,狼人的事以及疯木匠的异常举动都吊起了我们的胃口。

我说了自己的想法,咱们就在义舞县找地方住下来,借机打听疯木匠的地址。

拉巴次仁赞同我的话,可黎征却摇摇头说不好,接着解释道,“义舞县就这么大点地方,咱们住着还要打听人,肯定被李义德知道,他这人多疑多虑。”

我一合计也是这个道理,我们三个是驱鬼的法师,做完了法事都不走,却找一个看似我们毫不相关的木匠,这多少说不通。

黎征想个办法,说挨着义舞县也有个小村子,那里有他认识的一个朋友,叫于效国,是个倒卖小商品的贩子,咱们去他那住倒是方便。

我觉得小哥这人挺不简单,什么样的人都认识,上至特工,下至贩子,他都有接触,只是他嘴里说的挨着,却挨的有些远。

义舞县是在山间,我们走到邻村,也不得不走了小半天。

于效国这人很好客,虽说他没李义德那么阔气,但接待我们非常的热情,别看住的普通瓦房,吃的粗茶淡饭,可我觉得比在李义德那里待得舒服。

黎征先跟他叙叙旧,接着一转话题说起疯木匠的事来。

我本以为于效果不知道疯木匠这个人,可当我们一形容那木匠的外表时,他就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是他。”

第122节

第六卷 舞女幽魂 07 悬案再起

我对于效国这种反应很惊讶,心说一个木匠而已,难道疯疯癫癫的也能混出名气来?

于效国解释道,“疯木匠这人我没见过,但都说他是个奇才,十多岁时拜了一个师傅,可不到一年,他就把木匠活全都学会了,甚至手艺还青出于蓝,又仅用三年时间就精通了雕刻技术,随便一个木头桩子或者用下来的废料,在他手里都能化腐朽变神奇,一把刻刀刻一刻,要么出了艺术品,要么出个木偶来,当时这周围的十里八村,都叫他‘小鲁班’呢。”

这消息有点劲爆,我一时间消化不了,而拉巴次仁倒是率先点头信了,还从包里拿出木偶,推给于效国问,是不是这个东西。

于效国看得连连点头,说这一定出自疯木匠之手,还羡慕的看着拉巴次仁一眼又强调,“疯木匠脾气很怪的,要他干活,可不是光用钱就摆平的,还得看他心情,就说这种木偶,很多有钱人请他刻一个,甚至最高的都出价几百块,而疯木匠却把这么肥的油水活都推掉,啧啧啧。”

我知道于效国是个小商品贩子,或许他起早贪黑忙活一个月,都挣不了多少钱,当然对疯木匠一次就能收入几百块看得眼红。而从我个人观点看,这疯木匠也真是一个奇葩,对钱财一点不贪,这种觉悟绝不是拿清高或者疯癫能衡量的。

黎征又问了一个关键的所在,“这疯木匠年轻时就疯疯癫癫还是后来遇到过什么刺激呢?”

于效国苦笑起来,大有替疯木匠不值的架势,“他早年很正常,还是个帅气的小伙,那时候他家门槛都快被说媒的踩烂了,只是他只喜欢一个姑娘,而且还痴情的很,说起这姑娘来,也是义舞县一个招牌,叫轻云,舞跳得很棒,十八岁那年就去省里发展,还参加过多次演出,人长得也美,那疯木匠只要有机会就往省里跑,跟轻云约会,只是后来嘛,轻云走了,听说去了国外,就再也没消息,疯木匠等不到心爱的姑娘,就憋疯了,甚至还用木偶刻了那姑娘的肖像,揣在怀里叫老婆。”

我是真没想到,疯木匠竟然是憋疯的,而且往深了说,这种疯法一定很痛苦,很折磨人。

本来我们以为疯木匠能跟李义德或者狼人挂钩,现在一看,他们间的关联不大,我又看着黎征,那意思咱们是不是把路线走偏了?

黎征没急着回答我,反倒沉思起来,我们看他想的专心,也都默契的闭上嘴,好一会后他开口说道,“效国,我还是想见见疯木匠这个人,你这几天有没有时间,帮我打听一下他住在哪?”

于效国跟黎征关系不是一般的好,丁点犹豫没有的就应了下来,说他正好进了一批烟酒,明天就蹬个三轮车去义舞县小商店卖货,借机再打听下疯木匠的事。

黎征点头说好,而且于效国还去了里屋,找了一包好烟分给我们抽,我一般都抽红梅,他拿的是红塔山,这在当时算是高档烟了,我和拉巴次仁也不推却,急忙过了过烟瘾。

之后我们又闲聊着过了这一天,第二天一早,于效国赶着推车悄悄出发了,我们仨则睡起了懒觉。

毕竟这一阵没少折腾,我们都累了,借这机会好好缓缓体力。只是我发现了,跟拉巴次仁挨着睡觉,绝对是个错误。

记得在冰川谷地,这爷们睡觉就不老实,总往我身上贴,被我说几次后,他改了不少,而这次呢,他又多出一个新毛病来。

我们都挤在一个火炕上,于效国家里有点简陋,加上他本身是个单身汉,也就没在屋子里挂帘子,到了上午,太阳射进来,正好射在拉巴次仁睡觉的位置上,还当不当正不正的照在他屁股上。

现在是夏天,我们都没盖被,拉巴次仁被晒醒了,迷迷糊糊摸着屁股喊热,按说他喊喊热就得了,却不老实的一下挤在我和黎征中间,还挤着挤着把我挤到他原来的位置上。

这次他不热了,可我却被晒的难受,我气的瞪着他,可他根本不理会我,照样睡得香甜。

我一合计,自己也犯不上因为这点小事跟他斗嘴,而且这么一折腾,我也没了睡意,索性起床。

我去厨房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吃的,我又一合计,于效国去义舞县,中午肯定赶不回来,午饭我们仨要自行解决。

我就出了院,在村里溜达起来,想找个小卖店弄些吃的。

也说赶得巧,没走多远,就遇到一个卖店,而且这家卖店里蔬菜肉食都有,店主是个胖女子,正跟一个矮妇人聊天。

胖店主挺随和,对我一摆手,说看上什么自己挑,等选好了一起算钱。

我独自挑着,她俩也不避讳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我本无意听她俩的谈话,甚至也对女人之间聊得话题不感兴趣,可她俩聊来聊去扯到昨天义舞县发生的一件怪事上。

胖店主先说,“你听说没,义舞县养羊大户岳虎死家里了,而且他养的羊也死了不少。”

我一下敏感起来,侧耳细听,那矮妇人跟我反应差不多,只是妇道人家心里压不住事,拿出一副夸大的吃惊表情问,“真的假的?”

胖店主对她这反应很满意,还有些沾沾自喜,我倒是觉得,死人跟这店主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有什么可高兴的?

胖店主接着说起来,“岳虎死的很蹊跷,被人掏空内脏,而且脸都被吃了,还留下一堆牙印。”

矮妇人收起玩笑心里,还显得有些害怕,不过现在是白天,还在闲聊,她也并没害怕到哪去,半认真半严肃的又反问一句,“真的假的?”

胖店主稍稍提升些语调,说当然是真的了,又说了死羊的事,“岳虎家的羊圈被一个打更老头看着,昨晚打更老头喝了些酒,迷迷糊糊睡得沉,等他醒来时,羊圈都炸了锅,那些死羊,都没了左脸,血淋淋的躺在地上。”

矮妇人被她说的有些发抖起来,还结结巴巴的问,“是不是山魁显灵了?”

胖店主没继续说,反倒扭头看了看我,那意思有外人在,她俩聊得也不方便。

我被她说的吊起胃口,但这俩妇人不往下聊,我也没法催促她们,尤其她俩还有意避我,我就痛快的结了帐,出了卖店。

等我回去时,黎征和拉巴次仁也起来了,我就把这奇闻说给他俩听,甚至还问一嘴他俩怎么看这事。

拉巴次仁摇摇头表示不信山魁的说法,但他也想不出答案来,还在我问话的基础上提了一个疑问,“为嘛是羊的左脸,难道羊很特殊?左脸比右脸多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