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惊动三黑子他们,反倒对黎征使个眼色,我俩悄悄向黑影靠了过去。

说实话,这黑影是过来接头的,我不认为他会无聊的装死玩,突然间的倒地,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等离得近了,我发现他这一跤摔的真挺实惠,整个人脸冲下,与地表来个亲密接触,尤其他那张脸,完完全全埋在土中。

我怕他这么倒地时间久了会被闷死,急忙跑过去想把他扳过来,可黎征却拉了我一把,大有让我别急着动手的架势,还指着眼前这壮汉说,“他倒地前就昏迷了,小心身上有毒。”

我挺不解,隔远看,这壮汉没什么中毒的样子,而且光凭一个倒地姿势,我也瞧不出他倒地前有没有昏迷。

黎征解释道,“一般人倒地前,都会潜意识的把手护在脸或者胸前,你再看这男子,他双手垂在腿边,要不是倒前就昏迷,他绝不会做出这种违背常理的动作来。”

我点点头,而黎征又让我警惕周围的动静,接着率先俯下身,仔细观察起壮汉。

我明白他这举动的意思,是在初步对这壮汉中没中毒做鉴定,我也不他征那套辨毒理论,只在一旁等结果。

片刻后,黎征做了个解除警报的手势,又主动拉扯壮汉把他扳过来。也不能说我被黎征误导,反正被他手势一影响,我以为这壮汉没中毒,没寻思他脸色能有多可怕,可当我冷不丁看着他那扭曲的脸时,整个人不由得激灵一下。

他五官都快拧在一起了,皱着鼻子,上翘着嘴巴,双眼也紧闭的吓人,而最恐怖的还是他那印堂,黑紫一片。

以前算命的时候,我常拿印堂发黑说事,毕竟玄学里把印堂叫命宫,借着它来开展相术,也是“算命”的一种手段。可我说的印堂发黑那都是虚的,可有可无的东西,眼前这壮汉却实实在在用印堂发黑刺激了我一把。

看我一时失神,黎征安慰般的拍拍我,“这人是中了毒,但只在体内发作,而且也不会传染给其他人,你别害怕。”

我深吸几口气调整心态,又问他能看出这毒具体是什么么?

黎征摇摇头,说凭目前的信息,他只敢肯定这是种能让人神智错乱的毒,而且毒性很怪也很大,随后他指着壮汉印堂又解释,“中医把面部出现的青、赤、黄、白、黑五种色泽,归为肝、心、脾、肺、肾等五脏的病变,黑色代表的是肾脏。再看印堂,这是有关肺病的部位,在肺病的部位出现了肾脏的病色,只能说这壮汉气息不调,病候很重。尤其他气息还若有若无,凭目前的状况看,他命是保不住了。”

我不认识这壮汉,当然对他的生与死不关心,只是被黎征这么一说,我怕接头人死了,路线图也就随之告吹了,也就催促黎征,趁着壮汉还有一口气在,让他赶紧通灵。

可黎征却无奈的摇头苦笑,说通灵也是有限制的,至少要保证通灵期间,灵蛊能在受术者体内存活,可壮汉的身子明显是个剧毒体,真要强行下蛊,只怕通灵不成,他这个施术者反倒被反噬。

我明白黎征苦衷,对通灵一事只好作罢,最后我俩一合计,索性叫醒三黑子,看他如何收拾眼前的烂摊子。

黎征又悄悄躺在拉巴次仁身边装熟睡,而我清了清嗓子,猛地吼了一声危险,随后奔到三黑子身边,对他连拉带扯起来。

三黑子刚醒时还有些迷糊,不过一听我说接头人来了而且还昏倒在半路上时,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也顾不上回我话,慌张的往远处跑。

我没急着跟过去,毕竟那汉子的惨样我也见过,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我又着手把其他人叫醒,而且我和黎征拽着拉巴次仁还故意满了半拍,落在队伍后面追随过去。

这些手下没一个懂医术的,都围着接头人干瞪眼,我观察起来,本以为他们看到接头人恐怖的表情时,多少会出现恶心的样子,可不料他们却丁点这类的反应都没有。

我和黎征对视一眼,觉得这事不对劲,这时人堆里传来一阵咳嗽声,那接头人竟然醒了。

我心里连说不可能,又硬着头皮钻进去看一眼,发现他不仅印堂没黑,五官也复了位,正跟三黑子说着话。

三黑子问他怎么倒在了地上,可那接头人却摇头说自己也不清楚,还猜测着说或许是雾天夜里赶路累的。

我当然不认可接头人的解释,毕竟一个人再怎么累到,也不会把印堂给累黑了,只是事实摆在眼前,在黎征眼里救不活的他竟在短时间内诡异的恢复了。

黎征正跟拉巴次仁说着悄悄话,把我们的经历告诉给他,我借机凑到他俩身边,问他俩怎么看待此事。

拉巴次仁是简单的事就想想,复杂的事一概不碰的那种人,看的出来,在我一问完,他就把头扭向黎征,大有当听众的架势。

黎征皱眉琢磨片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歇息,接头人缓过劲来,三黑子收货心切,也没打算久待,招呼接头人又带着我们急急上路。

这时天刚破晓,雾气散了不少,赶起路来也不费劲。

只是走了没多久,黎征又故意落后,还偷偷对我和拉巴次仁打了手势,我知道他有话要说,也悄悄落在队伍后方。

黎征问我俩,“你们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没?”

我又特意向四周看看,现在能见度增加很多,五十米以内的地方都能瞧个清楚,只是我来回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拉巴次仁跟我一样,也用摇头来回答黎征。

黎征指着脚下的野草地强调道,“咱们进幽灵谷后,虽说也是一直走草地,但明显是被人事先走出来的路,而现在脚下的草地,一点被践踏过的痕迹都没有,这很说明问题。”

我明白他意思,这里环境陌生,明显没人来过,但我又瞧了瞧接头人轻车熟路的样子,心说这爷们一看就是个老手,不可能带错路的。

我又问黎征是不是有些敏感了,黎征没正面回答我,反倒提醒我俩小心些。

其实三黑子也跟黎征一样,怀疑被带错了路,他还话里有话的问了一嘴,可接头人却看了看周围,很肯定的回答说没走错。

就这样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突然间,周围隐隐响起了嗡嗡声。

我们走的很累,期间除了三黑子和接头人低声交谈,其他人都没说话,这嗡嗡声就显得很特殊。我们都停下身,四下打量起来。

其实光听这嗡嗡声,我能猜出是昆虫发出来,也没怎么当回事,没多久,一只蜜蜂还透过雾气出现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

而且这蜜蜂还挺有意思,直奔三黑子飞去,绕着他打起圈来。三黑子显得很烦,扇了扇手想把蜜蜂给轰走。

其他人看着这古怪的蜜蜂也都乐起来,可我发现,黎征的表情却变得极不自然。

我拉了他一下,说一个蜜蜂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可黎征却反问我,“天佑,你看它只是个蜜蜂?”

我挺纳闷,又特意盯着它看了两眼,回答说,“这不是蜜蜂是什么?你别说我不识货,其实它是个飞蚁?”

黎征微微摇头,“一般蜜蜂肚子圆,个头小,扇翅声弱,可眼前这只,肚子翘成梭形,个头也大,尤其扇翅声很响,依我看,这该是胡蜂的一个变种。”

第61节

第三卷 睡美人与幽灵车 12 夺命狂逃

我曾听别人说起过蝗灾的情景,漫天蝗虫铺天盖地的飞来,把禾田吞食一空。当时我也联想过这种场景,只觉得一定很“壮观”,倒没有其他的概念。

而今天当我面对满天的杀人蜂时,那种视觉上带来的冲击,以及精神上受到的震撼是无法描述的,甚至我都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我算是一时间失了神,可黎征却一直保持着冷静,还拉扯我一把大声喊,“跑,跑,使劲跑。”

也别说巴图的任务,更别说顾着三黑子的安危了,我们三都拿出极限速度,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的往蜂圈外面撤。

黎征说过,我逃跑的速度很慢,但我发现他这话绝对扯淡,就说在场这些人中,除了黎征和拉巴次仁,再没人能撵上我。

我们仨逃得最积极,不过仍是晚了一步,或者说这附近压根就是杀人蜂的地盘,无论怎么逃,都会有杀人蜂在我们前面出现。

反正左逃右避的奔了一大通,最后我们仨还是被一群杀人蜂给围堵住,而且这帮蜂还很有组织,分成四个蜂团把我们团团围住,像四朵黑云般慢慢压过来。

我们哥仨背靠背站着,各自盯着一方,我不知道他俩怎么想,但我是真绝望了,甚至打心里都有种无力感。

拉巴次仁倒挺灵光,把上衣一扒握在手里,又随便抽两下试试手感,“老子皮厚,一会我掩护你们逃,要是我死了,你俩记得回黎村把我那三个老婆都娶了,多生几个娃子壮大人口。”

他这话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交代遗言,只是这遗言很另类,别人临终前,都分钱分财产什么的,而他死前却是分老婆。但我明白他的想法,甚至脑子一热,也要解衣服,还跟他说,“爷们你省省吧,这次我掩护,你和黎征逃。”

或许是杀人蜂嗡嗡的振翅声影响到小晴,又或者是我解衣服时把它给惊醒了,反正还没等拉巴次仁反驳我,小晴就气冲冲的钻了出来,盯着杀人蜂看了几眼后,轻轻龙啸一声,绕着我转起圈来。

我们仨都愣了,一来小晴的龙啸太突然,二来这龙啸声离我们还这么近,而另我们吃惊的还远不止如此,那些杀人蜂被龙啸声一影响,全都莫名的抖了一下,接着拿出能飞多快就多快的速度,扭头就逃。

倒不能说我小家子气,但看着小晴本领这么大,不仅能解毒,还是虫类克星时,实在忍不住咧嘴傻笑起来,心说别看自己都不知道自家祖坟在哪,但明显它冒青烟了,让我得了这么厉害的妖宠,而且往深了说,大峡谷三大奇妖之首的五色龙蛇,真不是吹出来的。

黎征看了我一眼,虽说我这表情有些不雅,但他也没太在意,反倒瞬间闪现出一种羡慕的神色。

小晴又钻回我怀里,而我回神后只觉一身疲惫,直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动弹。

黎征却着急起来,还对我俩强调道,“别松紧,趁这时候咱们赶紧抓些杀人蜂回来。”

我疑惑的望着黎征,不理解他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尤其较真的说,杀人蜂是被吓跑的,我们要在后面紧追不舍,真给逼急了被它们反噬,那可就纯属找罪受呢。

拉巴次仁倒没我想这么多,拎着衣服嗷嗷叫唤着追起蜂来,而且这爷们还真有点手段,缀着蜂群尾巴扇了几下,硬是让衣服上粘了好几十的杀人蜂。

这些杀人蜂明显受伤不轻,一个个无力的蹬着腿,黎征招呼我凑过去看,但我怕这些妖蜂突然间来个爆体,也就没敢离得太近,找个自认安全的距离再也不肯多挪一步。

黎征找个死蜂捏起来,先初步观察下,接着又指着蜂肚给我们看,“你俩瞧瞧它的螯针。”

说实话,杀人蜂就小手指肚那么大,黎征让我们看螯针,这还真有点考验眼力,但我还是耐着性子,仔细寻找起来。

在我印象里,蜂这种东西,只有蜂王和工蜂是有螯针的,而且工蜂的螯针就是未发育完全的产卵器,刺人后会连同内脏都留在人身上,它们也会因为没了内脏而很快死去。

但黎征手里这只杀人蜂,却有三个螯针,成锥形架势均分在肚子底下,我一下糊涂起来,心说这算什么?难不成杀人蜂有三个产卵器么?

而且更邪门的还在后面,黎征用指甲依次把三个螯针都拽了下来,我也没发现哪根螯针上带着蜂的内脏。

我看这些杀人蜂一直没爆体,胆子也大起来,也捏着一个死蜂,把它螯针拽下来,但同样的,这螯针上也没粘着内脏。

我忍不住问一嘴,“这些杀人蜂都有生育能力?”

看样黎征没料到我还懂些蜂的常识,扭头赞许的看我一眼,又说道,“其实咱们把眼前这蜂叫杀人蜂还不准确,杀人蜂也叫非洲胡蜂,是普通蜜蜂跟野蜂交配发育出的新品种,属食肉昆虫,但螯针也只有一个,而眼前这蜂,却有三个螯针,凶残程度比杀人蜂有过之而无不及,依我看,一定是幽灵谷这种奇特环境,让本来就偶然出现在谷内的杀人蜂再次升级,异变成现在这种模样。”

说完,他又把螯针举起来给我们细瞧,这螯针上还有倒刺,跟箭头一样,刺到人肉里想拔出来就困难了,而且螯针上还有蜂毒。

被他这么一大通解释,我算被这种异变后的杀人蜂吓住了,但打心底里也长出一口气,心说自己没被它们蜇,真是一种运气。尤其在这种想法下,我还隔着衣服摸了摸小晴,算是感谢它刚才的帮助。

可黎征却把我这庆幸的想法给打破,他指着拉巴次仁的上衣说,“咱们各自动手,拔螯针抹去毒后往自己身上刺吧。”

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他让我们自行受虐,一脸不解的反看着他。黎征又说,“一会咱们还得去找三黑子,他们这些贩子别看身手一般,但逃命的本事不差,尤其那三黑子,人滑头着呢,就算牺牲几个小弟,他人都不会死的,我们要一身无碍的找到他,反倒让他起疑,咱们不管怎样也得牺牲一点意思一下。”

我明白他这话在理,只好硬着头皮自虐起来。而我也留个心眼,只在脸颊上刺了两针,其余的都招呼到自己胳膊及脖颈上。

可拉巴次仁就实惠多了,鼻头、眼角,还有腮帮子,全被他刺个遍。随后黎征又用手指对我们身上几个穴位戳了戳,让我们肿胀一些,看着一副很惨的样子。

我们刚忙活完,远处就传来脚步声,我挺吃惊,心说还真被黎征料到了,三黑子这些人果真逃命有一手。

黎征对我俩使个眼色,说声演戏后就率先倒在地上装起可怜。

我和拉巴次仁也急忙随着,尤其拉巴次仁,还哼哼呀呀的惨叫起来,大有被杀人蜂蜇很惨的架势。

等脚步声离得进了,这人身影透过浓雾出现在我们眼前时,我们仨一下又吓得坐起来。

这人是负责接头那个壮汉,他现在又变得印堂发黑,走路跟个行尸无异,拖沓着身子,麻木的往前蹭着,而且细观察下我还发现,他被杀人蜂蜇的很严重,光是脸上就不下十个杀人蜂,只是这些蜂也没好过到哪去,螯针钩在壮汉脸皮上,而它们身子都滴沥啷当的挂着,明显死透了。

我们刚研究完这些杀人蜂蜇人不会死,可壮汉的惨状又把这结论给否了。我没时间较真这么多,反倒看着黎征问,“小哥,这汉子看的邪乎,还这么诡异的往咱这走,咱们是不是先发制人,把他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