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寄信人是藤堂正彦。

  加贺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小心地将信拆开,或许这就是藤堂的遗书。

  但是——

  信封里却是空空如也。

  加贺再仔细将信封检查一遍,因为担心他会写在信封上,但是却没有找到任何讯息。

  加贺将它放在桌上,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藤堂到底为什么要寄一个空信封给他呢?

  他再将信封拿在手上,缓缓地凑近鼻息。

  觉得有一股潮水的气味。

  8

  放进三瓶啤酒、吐司、和一条火腿之后就挤得满满的冰箱,到处都生着锈的铁桌、九吋的中古电视、坏了的彩色组合橱柜、破了的衣箱、定时电暖炉、还有两个厚纸箱——这就是若生全部的行李。

  使用了四年的棉布,昨天已经和纸屑一起丢掉了。

  这些行李正好是一辆轻型卡车的分量,若生向他家附近的米店借来的,上午就全部装车完毕了,剩下的工作就是打扫房间,以及和大家告辞。

  绒毯拆下来之后,若生躺在没有铺任何东西的榻榻米上,想起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情景。一半为空间的狭窄而感到惊讶,一半为拥有自己的城堡而感到满足。

  搬进来时,行李比现在还少。只有桌子、棉被、和几件换洗的衣服而已,用藤堂父亲的车子就将这些东西全搬进来了。

  虽然这样的搬家只像旅行似的,但是当时前来帮忙的人却非常的多,有加贺、沙都子、藤堂、祥子、波香、和华江。娘子军四个人不停地用抹布、扫把擦擦洗洗,男生没有事做,双手抱胸地聊天,或者胡乱地出主意。

  但是今天却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今天要搬家,而且,当时的成员除了自己以外只剩下三个人。祥子和波香在他外宿之后,莫名地离开这个世界,而藤堂则开着当初帮他载运行李的车子飞入海中。

  原来毕业就是这么一回事啊!若生心里想着。

  发现门口有人站在那里,若生回过头去看,原来是华江。

  “今天要搬家吗?”

  “是的!”若生站起身来,一边回答。

  “我原本打算悄悄地搬走。”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时间不多了!”

  “喔……”

  华江右手抓住入口的柱子,一直低着头。

  若生也尽量移开视线,而且努力地将自己的意思说清楚。

  “哥哥的朋友开了一家印刷公司,请我过去帮忙,大家都是网球的同好,我只要能够打网球就心满意足了。”

  “是呀……”华江才一开口,泪水不听使唤地从脸颊掉落到地板上,“……对不起!”

  “没有关系啦!”若生连忙走到她身旁说,“取消三岛电机的合约是我自己的意思,你不要挂记在心。”

  “但是……”

  “原本这么大的企业就不应该会录用我,听到被录用时,我觉得大吃一惊,这些事情你都很清楚,但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真的。”

  “加贺君还一直认为是你让波香喝下药物的,这一点我一定要向他说清楚……”

  “算了吧!”若生好像原谅一个小孩子似的,说话的语气非常温柔。

  “你也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而且,当波香死的时候,你也确实难过了好一阵子。”

  听华江说起受三岛亮子之命,在比赛前让波香喝下药物这件事,是在雪月花事件之后。华江认为波香自杀的动机是那场比赛失败,因此担心地来找若生商量。若生并不认为波香会因此而自杀,但是他认为应该将这件事情向大家表明,因为这些事件之间或许会有一些关联。可是华江却求他不要这么做,因为如此一来,若生的工作就会泡汤了。

  但是,结果仍然由加贺暴露了事情的真相。虽然下毒的人有若生或华江之别,但是,这不是根本上的问题。

  “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华江双手盖在脸上,从手间传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波香和藤堂君或许都不会死吧!”

  “这个谁也不知道!”若生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递给了华江,“不要再想了!华江,你应该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忘掉!”

  “我忘不掉!”

  “你要忘掉!那些事件、还有我。”

  听到打嗝似的说话声时,华江停止了啜泣。透过手帕看着若生,眼神悲伤而且充满血丝。

  “忘了吧!连我一起忘了吧!”抱着华江纤细的肩膀,若生反复地说。

  “不行,不行!”

  “没有关系!”他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只要习惯就好了。”

  9

  毕业典礼冗长得令人想打瞌睡。

  虽然脑海里只留下小学毕业典礼的仪式,但是沙都子记得当时无聊得让她直想伸懒腰。唱唱毕业歌,听一些达官显要的训话,不过这些记忆已经不再鲜明了。

  中学、高中的毕业典礼都没有什么印象,当时一心一意只希望能通过升学考试,只有那些意识到男孩子目光的女孩子才会哭泣。

  ——尽管如此……

  沙都子看着会场内的情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出席的学生还不到三分之一,因为没有硬性规定大家一定要参加,而且,不来参加毕业典礼的话,毕业证书会以邮寄送到学生手中。

  沙都子会来参加毕业典礼,是想藉此让学生时代划下休止符。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令人感慨的事情,但是今天早上出门前,父亲广次特地过来对她说:“要毕业了吧!真是太好了!”

  好久不曾和父亲谈谈了,今天或许是一个谈天的大好日子。

  父亲说:“四月就要步入社会了!”

  “是的!”

  “听佳江说,你还是打算去东京。”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