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

  “是的,我觉得。”

  瓦瑟尔从右到左转动着脑袋,果然是一群蠢货……

  “你允许吗?”

  路易用手势做了个大大的“请”。卡米尔:“事实上,瓦瑟尔先生,您的妹妹,阿历克斯……”

  “嗯?”

  “您卖了她多少次?”

  沉默。

  “我想说:贾德诺、普拉德利、马尼埃尔……我不确定这是全部,您懂的。所以我们需要您的帮助,因为您,作为组织者,您当然知道,有多少人被邀请来享受您的妹妹,小阿历克斯。”

  瓦瑟尔震怒了。

  “您把我的妹妹当作妓女看待?您真是对死者一点儿尊敬都没有!”

  一个微笑接着在他脸上浮现:“告诉我,先生们,你们打算怎么证明这一切?你们要请阿历克斯做证吗?”

  他让警察们欣赏他的幽默。

  “你们要传唤那些客人吗?这好像不太容易。他们并不是那么新鲜呢,就我所知,那些所谓的客人,嗯?”

  不论是草稿簿还是笔记本,阿历克斯从来不写日期。字迹是模糊的,她怕文字,即便是她一个人的时候,在她的小本子面前,她也不敢。甚至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识字,那些字。她写道:

  周四,托马斯和他的伙伴帕斯卡尔一起过来。他们是小学同学。他看上去真的很蠢。托马斯让我站着,在他面前,他盯着我看。他的伙伴开着玩笑。之后,在房间里,他还在开玩笑,他一直在开玩笑,托马斯说,你和我朋友一起要乖乖的。然后,在房间里,他的朋友,他在我身上,还在笑,甚至是我很痛的时候,他好像无法停止他的玩笑。我不想在他面前哭。

  卡米尔可以很真切地想象出来,那个白痴,狠狠干着那个小女孩,还在痴笑。他相信似乎什么都可以,比如她喜欢这样,甚至非常喜欢。毕竟,不管怎么说,比起帕斯卡尔·特拉里厄,这对瓦瑟尔更意味深长。

  “完全不是这样,”托马斯·瓦瑟尔拍打着他的大腿说,但他过了很久才说,“你们问完了吗,先生们?”

  “还有一两点,请配合一下。”

  托马斯毫不掩饰地看看他的手表,犹豫了很久,接受了路易的请求。

  “好吧,可以,但快一点儿,家里人会担心的。”

  他交叉着双臂:“我听着。”

  “我建议您就我们的假设说一下您的观点。”路易说。

  “太棒了,我也喜欢事情清清楚楚的。最重要的是,清清白白的。尤其是关于你们的假设。”

  他看起来真的很满意。

  “您和您妹妹上床的时候,阿历克斯十岁,您十七岁。”

  瓦瑟尔,一脸担忧,寻找着卡米尔的目光,然后又看向路易。

  “我们说好的,先生们,我们只是谈论一下你们的推测!”

  “完全正确,瓦瑟尔先生!”路易立马说,“这里我们的确在说我们的假设,我们只是请您告诉我们是否这种假设中存在什么内部矛盾……存在什么不可能性……这类情况。”

  可能有人会说路易有点儿添油加醋了,但完全没有,他平常基本上就这风格。

  “完美。”瓦瑟尔说,“所以,你们的假设是……”

  “第一,您曾经性侵过您的妹妹,在她只有十几岁的时候。刑法第222条判这种行为二十年有期徒刑。”

  托马斯·瓦瑟尔食指朝天,装作非常了解的样子:“如果有起诉的话,如果事实可以证明的话,如果……”

  “当然,”路易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这只是一个猜测。”

  瓦瑟尔很满意,他是那种坚持事情要按规矩来办的人。

  “我们的第二个假设是,在您侵犯了她之后,您把她借给,甚至可以说是租给别人。刑法225条涉及了严重的拉皮条行为,并判十年有期徒刑。”

  “等等,等等!您说‘借给’。先生,刚才,”他指向房间另一头的卡米尔,“他说‘卖’……”

  “我说的是‘租’。”路易说。

  “卖!开玩笑!好吧,我们说‘租’。”

  “所以,租给别人。先是特拉里厄先生,一个中学同学;然后是贾德诺先生,您认识的一个修车工人;马基雅克先生,一个客人(同时有两重含义,因为他也租您的游戏机放在咖啡馆里)。贾德诺先生可能还很热情地把您出色的服务推荐给了他的朋友,普拉德利先生。至于扎奈迪夫人,您认识的关系亲密的酒店女老板,她也毫不犹豫地把这优质服务介绍给了她的小男朋友,菲利克斯·马尼埃尔先生,大概想讨他欢心,甚至是为了绑住他。”

  “这已经不是一个假设了,这是一堆!”

  “完全不符合现实吗?”

  “就我所知,完全不符合。但不能说您没有逻辑,甚至还很有想象力。阿历克斯她自己一定也会称赞您。”

  “称赞我什么?”

  “称赞您对一名死者出口不逊……”

  他轮流看着这两位警察:“……对她来说,如今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对您的母亲来说也无所谓吗?对您的妻子来说呢?您的孩子呢?”

  “啊,没有!”

  他看看路易,又看看卡米尔,直勾勾地看进他们的眼睛。

  “啊,先生们,这样一通毫无证据也没有证人的指控,这可以是一种纯粹简单的污蔑。这违法吗,你们知道吗?”

  托马斯跟我说他会让我开心的,因为他有一个和猫一样的名字。是他的妈妈让他做的这次旅行。但他的表情一点儿都不像一只猫。所有时间里,他一直看着我,死死地盯着我看,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他笑起来很奇怪,感觉像要吃掉我的脑袋。之后,很久,我一直不能忘记他的脸和眼睛。

  那本笔记本上关于菲利克斯的就那么多,但之后,他们在草稿簿上又看到关于他的,非常简短:

  猫又来了。又看了我很久,笑得和上一次一样。然后,他说,用另一种方式弄我。他把我弄得太痛了。托马斯和他,他们对我大哭非常不满。

  阿历克斯十二岁。菲利克斯二十六岁。

  这种不自在的氛围持续了很久。

  “在这一堆假设中,”路易终于又说,“我们只剩一件事情需要明确了。”

  “说吧。”

  “阿历克斯是如何找到所有这些人的?因为毕竟,这些事情发生在差不多二十年前。”

  “您想说这个假设发生在二十年前?”

  “是的,抱歉。我们做了假设,这些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年前。阿历克斯改变了许多,我们知道她用了不同的名字,她不着急,她很有战略。她精心策划了和他们中每个人的相遇。她在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扮演了一个相当可信的角色。对于帕斯卡尔·特拉里厄,她是一个有点儿肥胖而不太起眼的姑娘;对于菲利克斯·马尼埃尔,她是一个相当正点的女人……但是问题在于:阿历克斯是如何找到这些人的呢?”

  托马斯转向卡米尔,然后又转向路易,重新又转向卡米尔,好像不知道到底把脑袋搁在哪里一样。

  “不要告诉我……”他一脸惊恐,“不要告诉我你们没有假设?”

  卡米尔转过身来。这真是个需要人耗费大量精力的活儿。

  “啊,不,我们当然有一个假设。”路易用一种谦卑的口吻说。

  “啊……快告诉我。”

  “就像我们假设是您给了特拉里厄先生您妹妹的身份和地址一样,我们也认为是您帮助您妹妹找到了所有这些人。”

  “但我怎么会知道她会杀掉他们所有人……假设我认识他们的话,”他摇摇食指,“我又如何知道他们二十年后在哪里?”

  “首先,有些人二十年也没有搬家。其次,我认为您只需要告诉她他们的名字和他们曾经的住址,接下来,阿历克斯自己会做调查。”

  托马斯轻轻拍拍手表示赞赏,但他立马问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57

  普雷沃斯特夫人非常清楚地表示她不怕逆境。她出身平民,从来没有大富大贵,她一个人拉扯大了两个孩子,不欠任何人的,等等,所有她这些格言都能从她坐得笔笔直的样子里看出来。她打定主意绝不上当。

  周一下午一点。

  她儿子在下午五点被传唤。

  卡米尔协调了所有的传召,为了不让她遇到她儿子,不和她儿子说话。

  第一次在停尸间的认尸,她被邀请了。这一次,她被传唤了,这是两回事,但也没改变什么,这个女人活得像一座城堡,她希望自己是无懈可击的。她所保护的,是她内心的东西。这不是个容易的事。她的女儿,她没有去停尸间认尸,她希望卡米尔理解,这对她来说太艰难了。今天看到她,这样在他面前,卡米尔有点儿不能相信她会这样脆弱。然而,尽管她神情紧绷,目光毫不妥协,用沉默作抵抗,还有她身上所有难对付的女人都有的举止,警察局还是让她有些被震慑住了,还有这个身材迷你的警察,他坐在她旁边,双腿离地还有二十厘米,一直盯着她看,并问道:“您到底知不知道托马斯和阿历克斯究竟是什么关系?”

  一脸震惊。“兄妹之间‘究竟’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这样说完,她飞快眨着眼睛。卡米尔沉默了一会儿,但这几乎是一场博弈。他知道。而她知道他知道。这很折磨人。卡米尔没耐性了。

  “您的儿子,他到底几岁开始强奸阿历克斯?”

  她惊声尖叫:“你开什么玩笑!”

  “普雷沃斯特夫人,”卡米尔微笑着说,“不要以为我是傻子。我甚至会建议您主动地配合我,因为如果不是这样,您的儿子,我会让他下半辈子都在牢房度过。”

  关于他儿子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对她来说,别人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准碰她儿子。她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托马斯很爱他的妹妹,他不可能动她一根头发。”

  “我没在说她的头发。”

  普雷沃斯特夫人完全不被卡米尔的幽默感染。她只是摇摇头表示否定,猜不透她这是在说她不知道还是她不想说。

  “如果您知道而纵容他这么做,您就是严重强奸案的同谋。”

  “托马斯从来没有碰过他的妹妹!”

  “您了解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