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呀。”

两个主妇模样的邻居在一旁议论着。

“听说不是小偷干的,一定是有人被狗叫惹恼了才干的。”

“哦?”另一个主妇压低了声音,“那狗是够吵的。”

“就是。弄成这样让人恶心,可想到以后夜里不会再那么吵了,还真是松了口气。”

“有线索吗?”

“说是谁也没看见。以前好像有人投诉过狗太吵,那人是不是可疑?”

“话又说回来,也太残忍了。尸体被扔在后面空地上,不知道是谁发现的,幸好不是我。”

“就是呀,要是看到狗脑袋在那儿滚着,还不得晕过去。”

听到这儿,我离开了,朝车站走去。

母天,上班的间歇,我好几回看着自己的手,被油污染红的手时而看起来像染上了血——但这不可能,昨晚回到房间后,我已经用肥皂洗干净了。也许已经没什么奇怪的了,那么多血沾在手上我居然毫不谎张,还没忘记从容不迫地洗掉沾在门把手上的血。

我自问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绝?我不光用扳手砸死了那条狗,把尸体拉到空地后,还用锯子割下了它的头。想到它傲慢的主人看到这脑袋时的反应,我兴奋得浑身一颤。

成濑纯一无论如何干不了这事。别说割下狗头,连杀狗也做不到,不管怎么想,那都不是正常人干的事。

我的意识中并没有反省昨晚行动的意思。从道理上我明白那是异常行为,却无法把它放在自己身上去评价。这意味着今后我也有可能去干同样的事。

若只是发生在狗身上也就罢了,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有这样的想法:那些没有生存价值的人,干脆杀掉好了。

在员工食堂吃午饭时,我得知杀狗这事比想象的闹得更大,居然上了电视新闻节目。大概是割下狗头这一残忍的情节有新闻卖点。

“警察认为是对狗叫的报复,或者是异常者所为,具体情况正在调查……”

播音员的话沉入我心底。异常者——如果我被抓住,无疑会被贴上这个标签。

我顿时没了食欲。回到车间,我在传送带和机器的包围中找了把椅子坐下,打开刚开始看的宗教书,等着上班铃响。这时女事务员走了过来:“成濑,电话,是外线。”

我放下书站起来。她转过身快步走开,简直像在说:可不能跟这种男人一起走。我知道她们私底下说我“恶心”,因工作关系不得不说话时也绝不和我对视。看着她摆着长发的背影我想,要是能使劲掐她脖子该有多痛快。

电话是橘直子打来来的。她开门见山:“我看了新闻……”

“狗的事儿?”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叹:“果然是你。事发现场在你家附近,我有些怀疑才打的电话。”

“然后?”

“今晚能见面吗?”

“啊?”

“我直接去你那儿。八点左右可以吗?”

“可以。”我放下电话。想到必须解释昨晚的情况,心头一阵郁闷,但又觉得可以完全敞开心扉,这也是事实。前几天的事还无法释怀。

管它呢,不想了。总之,现在只有直子一个人站在我这边。

34

晚上,她如约而至。我拿出坐垫,端出下班路上买回来的红茶。

“好喝。”直子夸完红茶的味道,马上切入正题,“为什么要这么做,能告诉我吗?”

“没有理由,只是干了想干的。”

“你想把狗杀死,割下脑袋?”她皱起眉头。

“事实上是这样。”我详细叙述了昨晚的情形。她似乎能理解狗叫声吵得人恼火这一点,但当我说到杀狗、砍头时,她眉头紧锁。

我说:“我想画画,可怎么也无法下笔,脑子里一点儿灵感也没有,只是在贴着白纸的画板前发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碰这钢琴。”

她看着我指给她看的玩具钢琴,像在看什么讨厌的东西。“你是说症状在恶化?”

“没错,并且在加速。京极不让我画画,而想让我弹琴。我觉得这种力量在一天天加大。”

“没那么悲观。你还在记日记吗?”

“嗯。”

“今天记了吗?”

“刚写。”

她点点头,视线移向书架。这动作让我很警惕,她为什么对日记那么在意?从她的眼神中我能感觉到除了对我的关心,还包含其他的意思。

“你现在已经和那些家伙……堂元他们没来往了?”

“没了,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是吗?”

“哎,我有个想法,”她的双手手指一会儿交叉一会儿放开,昨晚这种事没准什时候还会发生,我很担心,想常来看看你,这样也许能在你一时冲动要干傻事的时候阻止一下。”

“接着说。”

“给我一把备用钥匙吧,不一定总能和你事先打招呼。”

“备用钥匙?”

“是啊,有的吧?”

看着她撒娇般的眼神,我又开始心生厌恶。她为什么要钥匙?是真想救我吗?前几天的情形浮现在脑海里,我去医院那会儿工夫,这个女人究竟在干什么?

我说:“没有备用钥匙,阿惠拿走了。”这是事实。

她的脸上明显露出失望,这表情更加深了我的怀疑。

“哦,真遗憾,还想帮帮你呢。”

我没放过那一瞬——她的目光在书架处停了一下。

“渴了,”我站起来,“我去买啤酒。”

“你不是戒酒了吗?”

“今天例外。你等一会儿。”

走到外面,没想到风凉飕飕的。可能是头脑发热才这么觉得。

我故意提高脚步声走出走廊,又悄无声息地回到门前。我不想怀疑她,但可疑的地方太多了。如果她想出卖我,会趁我不在有什么举动。我打算突然把门打开。

但……

我站在门前刚想开门,听见里面有说话声。我抓着门把手,全身僵硬。她不会和自己说话,那就是说在给谁打电话。

我竖着耳朵,可听不见。过了一会儿,声音没了。她像是挂了电话。

我没有勇气开门。我不愿去想她出卖了我。我愿意相信,她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就算我对她的感情源自京极的意愿。

我不知道自己呆了几分钟,或许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久。我舔舔干燥的唇,深吸一口气,把门打开。

她正在弄自己的包,看样子是正慌忙把什么东西收起来。

“呀,吓我一跳。真快啊。”她脸色发青,“啤酒呢?”

“自动售货机停了,这一带晚上不卖酒。”

“啊?”她神色慌张,“真没办法。”

“你刚才在干吗?”我问。

“没干吗……就是发发呆。”

我看看书架。日记本周围明显被动过,我没说穿,伸手环抱住她。

“你怎么啦?”她一脸不安。

“你会帮找的,对吧?”

“嗯,当然。”

我把唇贴了过去,就势把她放平,将手从她的裙子底下伸进去,粗暴地扯下她的丝袜和内裤。她突然被触到双腿之间,身子不由一颤。

我不管她小声抗议“别胡来”,由着性子在她身上发泄.她一直忍着,仔细想想,能忍受这样的痛苦,一定有什么原因。

完事后我说:“去冲个澡吧,汗津津的不舒服。我一会儿洗。”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没找到拒绝的理由,便赤稞着站起来,沉默地走进浴室。

听见浴室传来淋浴的声音,我直起身挂过她的包打开,首先看到的是个相机大小的黑色机器。我拿在手里看了看,马上明白了那是一台手提复印机。再看看包里,发现了几张复印纸,纸上印的不是别的,正是我日记的部分。

我开始耳呜,被抑制的东西在往上涌。脑在拒绝往深处想,是京极在拒绝。

头晕。脑袋深处传来电子音,嗡嗡作响。

我把包放回原处,躺下抱着脑袋。正好这时她从浴室中走出,身上裹着浴巾。也许是发现气氛不对,她的表情有些生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