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兰登教授也面临着跟胡利安相同的问题。”温斯顿说,“媒体已经开始质疑,教授在埃德蒙演讲中扮演如此重要的角色,为什么连一句话都没有,就人间蒸发了。一些支持阴谋论的博客暗示,他的消失实际上可能与他卷入埃德蒙谋杀案有关。”
“但是这也太离谱了!”
“这个话题越来越有意思了。这种说法要追溯到兰登过去寻找圣杯和基督血统的经历。显然耶稣基督的撒利族后裔与卡洛斯运动有着某种历史渊源,而刺客的文身——”
“打住!”安布拉打断温斯顿的话,“这太荒唐了。”
“还有人说兰登之所以人间蒸发是因为他自己也已经被盯上了。一时间大家都成了坐在扶手椅上高谈阔论的大侦探。此刻全世界都在通力合作,要搞清楚埃德蒙揭开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又是谁想杀人灭口。”
蜿蜒曲折的走廊上,兰登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将安布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就在他拐过弯时,她转过身来。
“安布拉?”他哽咽着说道,“你知道埃德蒙病重的事吗?”
“病重?”她吓了一跳说道,“不知道。”
兰登把在埃德蒙卫生间里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听兰登说完,安布拉大吃一惊。
胰腺癌?埃德蒙脸色这么苍白、身体这么消瘦,都是因为胰腺癌?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埃德蒙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生病的事。安布拉终于明白过去几个月他为什么如此拼命工作了。埃德蒙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温斯顿,”她问道,“你知道埃德蒙生病的事吗?”
“知道。”温斯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过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二十二个月前他得知自己得了绝症,于是立刻改变饮食习惯,开始加大工作强度。他还把住处搬到这间阁楼,因为在这里他能闻到只有博物馆里才有的气息,同时也能免受紫外线辐射的伤害。服用药物让他变得对光非常敏感,所以他必须尽量待在阴暗的环境中。其实,埃德蒙已经超出了医生的预测,多活了很长时间了。可是最近他全身器官开始出现衰竭。根据我从全世界数据库收集到的有关胰腺癌的实验数据,我分析他的病情正在恶化,我估计他只能再活九天。”
九天!想到这里,安布拉因曾嘲笑埃德蒙素食和玩命工作而感到十分愧疚。他虽然病入膏肓,仍不屈不挠地与死神赛跑,只为在生命耗尽之前创造最后的辉煌。
想到这里,安布拉很难过,但这更坚定了她找到那首诗、完成埃德蒙未竟事业的决心。
“我还没找到任何跟诗歌有关的书。”她对兰登说,“到目前为止,找到的都是科学方面的书。”
“我想我们要找的诗人可能是弗里德里希·尼采。”说完,兰登便把埃德蒙床头上那幅装裱过的尼采语录告诉了她,“尼采的这句话虽然不是四十七个字母,但暗示埃德蒙肯定是尼采的拥趸。”
“温斯顿,”安布拉说,“你能不能找一下尼采的诗集,梳理一下有哪些诗行是由四十七个字母组成的?”
“当然可以!”温斯顿回答道,“找德文原版还是英文译文?”
安布拉停顿了一下,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先找英文的。”兰登干脆地说,“埃德蒙得把这行诗输入手机,但他的手机键盘很难输入德语变音字符和德语字母?。”
安布拉点了点头。聪明。
“我已经找到你们要的了。”温斯顿几乎是马上回答道,“我找到了近三百首英译的诗,其中有一百九十二行正好是四十七个字母。”
兰登叹了口气。“这么多?”
“温斯顿,”安布拉催促道,“埃德蒙把他最喜欢的诗句当作预言…关于未来的预言…一个正在变成现实的预言。你看到符合这种描述的内容了吗?”
“很抱歉!”温斯顿回答道,“我没有发现与预言相关的内容。从语言的角度看,那些诗句都是从较长的诗节中抽出来的,表达的意思似乎不完整。要我把这些诗句都展示给你们看吗?”
“太多了!”兰登说,“我们必须找到那么一本书,但愿埃德蒙用某种方式对他最喜欢的诗句做了标记。”
“那我建议你们快点。”温斯顿说道,“你们来这里好像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为什么这么说?”兰登问道。
“据巴塞罗那新闻报道,一架军用飞机刚刚在巴塞罗那普拉特机场降落,两名皇家特工已经下了飞机。”
在马德里郊外,巴尔德斯皮诺主教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逃出皇宫,这让他感到很欣慰。在侍僧的迷你欧宝轿车后座上,巴尔德斯皮诺挤坐在胡利安王子身旁,满心希望正在秘密上演的闪人计划能帮助他重新夺回今夜受到极大威胁的控制权。
“去王子屋[245]。”侍僧将车开出皇宫以后,巴尔德斯皮诺对他下达了命令。
王子屋坐落在一个僻静的乡村,距离马德里四十分钟车程。王子屋虽然叫“屋”,其实是一座豪华府邸。这间“屋”自十八世纪中期以来一直就是西班牙王位继承人的私人住所——在他们担负治国重任之前,这个僻静的地方才是他们的乐土。巴尔德斯皮诺告诉胡利安,今晚撤到他的王子屋去要比待在皇宫里安全。
其实我没有打算把胡利安带到王子屋去!
主教心里很清楚。他看了一眼王子,看到王子正在凝视窗外,显然陷入了沉思。
巴尔德斯皮诺不知道王子是否真的像他表现的那样天真,还是说像他父亲那样已经学会了只让世人看到他想让人看到的那一面。
第54章
加尔萨感觉手腕上的手铐越扣越紧。好像没必要这样嘛!
这些家伙是在玩真的!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被自己麾下皇家特工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他的手下把他带出教堂推搡着他来到夜幕下的广场时,加尔萨又问了一句。
仍没人应答。
他们一行人穿过开阔的广场,朝皇宫走去时,加尔萨发现皇宫的正门外聚集了许多摄像机和抗议者。
“你们起码应该让我躲在你们身后吧!”他对领头的特工说,“不要让公众看到这一幕。”
几名特工根本不理会他,继续推搡着他径直穿过广场。不一会儿,皇宫大门外的声音开始嘈杂起来,聚光灯刺眼的强光朝他这边照了过来。尽管强烈的聚光灯照得加尔萨眼前一片漆黑,让他心里十分窝火,但他仍尽量表现得镇定自若。在几名皇家特工的押解下,他在距皇宫大门几码远的地方,从吵吵嚷嚷的摄影师和记者面前径直走过去。
人们开始七嘴八舌向加尔萨提问。
“为什么抓你呀?”
“你犯了什么事,指挥官?”
“你卷入了埃德蒙·基尔希的谋杀案?”
加尔萨满心以为自己的特工会根本不理会大门外的人群而带着他继续往前走,但让他震惊的是特工们突然停了下来,推着他站到镜头前。从皇宫那边,一个身着便服的熟悉身影正大步流星地穿过广场快步向他们走来。
是莫妮卡·马丁。
加尔萨原以为看到自己这副窘样,马丁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然而奇怪的是,当马丁来到他跟前时,她看他的目光不是惊讶而是蔑视。特工们强迫加尔萨转身面对记者。
莫妮卡·马丁举起一只手示意人群安静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张纸。她扶了扶厚厚的眼镜,直接面对摄像机镜头宣读了一份声明。
她大声念道:“指挥官迭戈·加尔萨涉嫌参与谋杀埃德蒙·基尔希并试图栽赃巴尔德斯皮诺主教,王室特准予以批捕。”
对这种本末倒置的指控,加尔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特工们押着朝皇宫走去。在他离开时,他听到莫妮卡·马丁还在继续宣读声明。
“关于我们未来的王后安布拉·维达尔,”她大声读道,“以及那位美国教授罗伯特·兰登,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在皇宫的楼下,电子监控主任苏雷什·巴拉站在电视机前。这台电视机直接连接广场上莫妮卡·马丁的临时新闻发布会直播现场。
看上去她一点儿也不开心嘛。
就在五分钟前,马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到一个人打来的电话。她心平气和地接听了电话,并对电话内容认真做了记录。一分钟后她走出办公室,其表情之震惊是苏雷什以前从未见过的。马丁二话没说,带着自己的记录直接走到广场,面对媒体宣读了声明。
不管她的声明是否准确,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命令她宣读这份声明的人,已经把罗伯特·兰登置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是谁给莫妮卡下的命令呢?苏雷什心里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