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他手上还有一封我的亲笔信,表明如果我死了,务必立即进行各项必要的调查。盖因斯伯勒先生手头的材料太充分了,还有指纹和照……”

“指纹和照片!”艾伯比先生叫道。

“当然。我父亲死后,我才发现他早就准备好逃去海外了。盖因斯伯勒先生向我保证,如果你也有这个打算,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他说,不管你在儿,把你抓回来都易如反掌。”

“你想要我做什么?”艾伯比先生木然地问道,“你肯定不希望我再待在这里了,而且——”

“哦,不,我希望你待在这儿。既然我们已经聊到这一步了,我觉得还是跟你直说了吧,我希望你从此永远忘记你那家没用的店,这样你就能一整天待在家里陪着我了。”

“放弃那家店!”他尖叫道。

“你肯定还记得,艾破烂儿,我在信里要求死后进行全面的调查,但并没具体写明可能致死的原因。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陪我度过一段漫长而愉悦的生活。或许——对你,我只能说或许——哪一天我会撕毁那封信,并把所有证据都交给你。你看,对你有利的方面还是很多的。前提是,你要小心地好好照顾我。”

电话铃声突然粗鲁地响了起来,艾伯比夫人冲电话方向点了点头。“盖因斯伯勒先生,一直这么小心谨慎。”她温柔地说道,“要是我晚上九点没有告诉他我很好、很开心,他可能会马上跳起来,认为发生了最不好的事。”

“等一下。”艾伯比先生说道,他拿起电话听筒,不用说,从里面传出的声音正是盖因斯伯勒的。

“喂,”是老盖因斯伯勒,“喂,是艾伯比夫人吗?”

艾伯比先生想耍个把戏。“不是,”他说,“恐怕她现在不能来接电话。你是谁?”

传人他耳中的声音带着明白无误的恐吓意味。“我是盖因斯伯勒·艾伯比先生,我希望能马上和你妻子说话。我给你十秒钟让她来接电话,艾伯比先生。听明白了吗?”

艾伯比先生笨拙地转向妻子,递出听筒。“找你的。”他说。接着,他吃惊地看着她脚下的地毯在她准备放下水杯时稍微滑动了一下。她挥舞着双臂,想保持平衡,水杯跌到他的脚边,打湿了他整洁的裤子。她的脸扭曲变形,发出无声的悲鸣,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她毫无生气的身体躺在了他最熟悉的那个地方。

他看着她,几乎忽略了从电话听筒一直传到他脑子里的声音。

“十秒钟数完了,艾伯比先生,”里面的声音近乎尖叫,“明白了吗?你的时间到了!”

愚者自将

愚者自将(Fool's Mate),国际象棋术语,指在遵循规则的情况下,黑棋以最快速度将死白棋的走法,也称为“两步杀”。这类棋局通常因白棋棋手极弱而得名,主要出现在初学者的对局中。

01

这天晚上,下班回家的乔治·赫尼克带着一种奇妙的兴奋,一向暗黄的脸颊上泛着红光,无框眼镜后的双眼神采奕奕。他没有像往日那样小心地脱下雨靴,在门廊角落的竹席上整齐地摆好,而是粗鲁地拽下鞋,随便扔到一边。然后,顾不上脱大衣和帽子,先拆开怀里的包裹,拿出一个小而扁平的皮箱。他将箱子打开,露易丝看到灰绿色的天鹅绒底座上,摆着一套朴素的国际象棋。

“是不是很漂亮?”乔治说着,爱怜地抚摸着棋子,“看看它们的做工:一点儿不夸张做作,你明白我的意思,简单、干净,像个棋子的样子。白子是象牙做的,黑子是黑檀木,全手工打造。”

露易丝眯着眼睛问:“你花了多少钱买这玩意儿?”

“我没花钱。”乔治说,“这不是我买的,是奥尔里克斯先生送的。”

“奥尔里克斯?”露易丝问,“就是上次你带回家吃晚饭的那个怪老头儿?呆呆地坐在那儿盯着咱们,像一只想吃金丝雀的猫。要不是你不停地说话,恐怕他一整晚都不会说半个字。”

“哦,露易丝!”

“别在这儿喊‘哦,露易丝’!我以为我早就表达清楚自己对他的看法了。还有,我能问问,为什么这位好心的奥尔里克斯先生突然想起送你这么个玩意儿吗?”

“这个……”乔治有些难以启齿,“你也知道他身患重病,再有几个月就退休了,于是我接下了他的大部分工作。今天是他最后一天上班,这东西算是表达感谢的礼物吧。他说希望把最好的东西送给我,于是挑中了这副他最钟爱的象棋。”

“奥尔里克斯先生真大方啊。”露易丝冷冷地说,“他要是真想补偿你为他花费的时间和心血,怎么没想到送点儿实用的东西会更合适呢?”

“什么?我只不过想帮他个忙,露易丝。而且就算他给我钱或其他东西,我也不会收的。”

“你真是傻死了。”露易丝嗤笑道,“好了,快把你那破玩意儿收拾起来,放一边去,准备吃饭吧。晚餐准备好了。”

她转身朝厨房走去,乔治跟在她身后,安抚道:“露易丝,你知道吗,奥尔里克斯先生还说了些非常有趣的话。”

“是吗?”

“嗯,他说,这世上有些人命里有棋——不过要等棋艺精湛时才能自知。我就想,咱们俩何不……”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他,双手搭在屁股上,说道:“你的意思是我每天收拾完屋子、采购回来、给你做好热腾腾的饭菜、缝缝补补忙完之后,还要坐下来跟你一起学怎么下棋!乔治?赫尼克,你都快五十了,脑子里怎么净是奇怪的想法。”

乔治回到门厅脱下大衣,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循规蹈矩,从未做过与年龄不相符的事,至少在露易丝的不懈提醒下,想出格也难。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数落是在新婚几个月后,当时他即将三十岁,本想自己创业。自那之后,每年他都会听到好几次同样的话,原因多种多样。不过随着他对露易丝的了解,挨骂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问题的关键是,露易丝总能比他快一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露易丝已经明确地提出反对意见了。比如自己创业,她说他会失去一份稳定的工作;比如要孩子,她说他们处境艰难,目前并不合适(露易丝觉得他们一直处境艰难);再比如,明明可以便宜地租房住,她却执意要一次性买下整幢房子。她还有些奇怪的坚持,比如坚决反对在家里招待客人,坚持拒绝阅读他推荐的书,以及坚持不把收音机调至交响乐频道。或许还可以加上今天这件事,坚决不学下棋。

关于这些事,她的解释是:请客既麻烦又花钱,印刷字体太小伤眼睛,交响乐让她头痛欲裂,至于下棋,现在看来她的理由是没时间。结婚以前,乔治悲伤地回忆,一切都不是这样的。他们没事儿就请一群朋友,一旦聊到书籍、音乐或任何相关话题,她都会开开心心、兴趣盎然地加入。而现在,她唯一乐意做的事就是每天晚上一边坐着织毛衣,一边听收音机里的搞笑节目。

当然,她也有可能以自己不舒服为由。她总说自己浑身上下哪儿都疼,对痛感生动的描述让乔治也感同身受,觉得自己身上也疼。家里的医药箱塞得满满的,药品没有重样的,这和他们家的菜谱截然相反,一点儿花样也没有,基本上每顿都是淡而无味的乱炖汤。而且每个月,露易丝都要对照着一张医生开的长处方去买药,在乔治看来,八成就是“女人的那点儿事”。

即便如此,乔治还是会第一个跳出来说露易丝的好话。抛开那些麻烦,露易丝确实是男人心目中的好妻子。乔治的薪水不算高,但她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积攒,现在他们的账户里竟有一万五千块。但这是两人的秘密,露易丝在外不管和谁聊天都会说自己家生活贫困,每次都让乔治很尴尬。露易丝的观点是,尽可能让别人觉得你一无所有,这是最佳的省钱方式之一。如果说省一分就等于赚一分,那这几年来,她以她的方式赚到的差不多和乔治赚的一样多。尽管这么想并不能减轻乔治的尴尬之情,却能将这种尴尬隐藏在对露易丝的机智和持家有道的尊敬之下。

说到露易丝的优点,恐怕还不止这些。她让家里总保持一尘不染,每件衣服都细心熨烫,时刻关心他的健康,这么看来,乔治会忽略日常琐事,反而为有这样的妻子感恩,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想邀请她做自己的棋友。从收到棋子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国际象棋迷住了。他也承认,一直不能下棋这件事,多少有点憋屈。某天晚上,伴随着耳边吵闹的录音机声响,以及妻子手中上下翻飞的毛衣针发出的动静,乔治仔细研究着棋盘,突然意识到,只有棋逢对手才能让这个游戏更有趣。但他并没有因此挖苦露易丝;挖苦讽刺不是乔治会做的事。

奥尔里克斯先生送他这副棋子的时候说过,他随时可以在棋艺方面给他指导指导。但露易丝已经明确表示,这个家不欢迎他,而且不止一次地说,任何男人都不能随便进她家的门,吃她做的菜。因此,乔治索性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向书本寻求帮助。他找到一本名为《来下棋吧》的小册子,开篇是邀请大家都来下棋的随笔,然后就是许多复杂的文章。乔治在文学世界里发现了象棋的新大陆,并为其博大精深和错综复杂而惊愕。

他吃饭的时候想着下棋,喝水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在想。他用心钻研那些活着的和已故象棋大师的经典棋局,慢慢的,哪怕只是场无足轻重的小胜利,他都能背诵每一步走法。他学习开局、中局和终局。他舍弃有勇无谋的鲁莽进攻,更倾心于位置对弈。他认为缜密的策略更有杀伤力,一定会把对手打个落花流水。他每日念叨着一些奇怪的名字:阿廖欣、卡帕布兰卡、拉斯克、尼姆佐维奇,他追寻着他们,在象牙白和檀木黑的迷宫格里穿行,品味每一个新发现。

但不管怎么说,仍有一项空白无法填充:没有对手。没有一个有血有肉的、真正的对手来检验他的棋艺。有时,他看着手边的书,思考着如何走下一步时,会突然想起这件事,棋盘对面应该坐着另一个人,同样关注着这一步,心里想着接下来要如何扭转局势、摧毁这一步进攻。这一渴望越来越强烈,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棋盘对面伸过来一只手回应他;特别是当露易丝的影子突然映在墙上,或者壁炉里的木柴堆塌了,这一渴望会升级为惊喜,乔治会仿佛中了邪,猛然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空椅子,期待那里会坐着一个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对面那个人的样子逐渐清晰了起来。是一个正安静沉思着的男人,和他长得很像,同样是灰白的头发,戴着无框眼镜,低头看棋盘时眼镜会顺着鼻梁往下滑。男人的棋艺比他略胜一筹;倒也没强到完全打不过,只是乔治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偶尔取胜。

另外,乔治对这个对手还有一点期望:他最好有点儿强迫症,比如把下棋看做一种仪式,必须严格遵守规则。他必须擅长执白子。白子先走,因此他总能当进攻的一方,除非局势出现逆转。乔治偏好用黑子,他更喜欢一边躲避白子的驱入或者进攻,一边慢慢构筑坚固的防线,以抵御一波一波的攻击。乔治认为这是掌握这项游戏的最佳途径:当你能做到防守时无懈可击,进攻时自然所向披靡。

然而,要练习防守,必须先有人进攻。最终乔治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骄傲。他可以摆好棋盘、坐在黑方这边,然后替白方走第一步。接下来他就以黑子反击,之后再替白方走下一步,如此反复,直到分出胜负。

但没过多久,这么做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由于他偏好黑方,且完全了解对阵双方的策略,因此每一局黑方都能轻轻松松获胜。白子迎来第二十次惨败后,乔治筋疲力尽地瘫在了椅子上。要是每走一步棋之后,都能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就好了,他想,这样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他郁闷地发现,这个想法他之前曾在哪里读到过,是个有关逻辑学的古老命题,内容是如果将一条巨蛇砍成两段,分开的两部分会纠缠在一起,互相残杀至死。

他抛开这令人沮丧的联想,重新摆好棋盘,站起身走到白子那边坐下。换成白方会怎样?取得胜利不仅靠棋艺,他对自己说,还要看你有多了解对手。这种了解不仅指对方会使什么招数,还包括对方的性格、品性和行事风格。乔治一本正经地看向对面黑方空荡荡的椅子,陷入了沉思。然后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第一步。

之后他快速绕过桌子,重新坐到黑方这边。这样感觉好多了,他一边这么想一边自动为黑方走了一步。接着,伴随着内心难以抑制的激动,他又站起来绕棋盘坐到另一边,同时努力忘记黑方的思路,将刚才的想法全部从脑海里清除。

“我的老天啊,乔治,你在干吗?”

乔治恍惚地环视四周,发现露易丝正盯着他,她紧抿着嘴唇,大腿上放着织到一半的衣服。这是标准的不满表现,每当她这样时,乔治就觉得整个屋子都在冲自己皱眉。他张了张嘴,迅猛地想了个不错的理由。

“怎么了,没什么,”他说,“什么事也没有啊。”

“什么事也没有?!”露易丝尖锐地质问,“你总走来走去的,别人会以为家里没有舒服的椅子。你应该知道,我……”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目光呆滞,身子因为专注而绷得紧紧的。原来是收音机播的搞笑节目正在说一个庸俗至极、极具侮辱意味的笑话,惹得录音棚里的观众爆发出一阵如雷的笑声。看到露易丝嘴角微微上扬,又拿起织物,乔治心中一喜,赶紧抓住机会坐到黑方的椅子上。

他知道,此时自己即将有一项重大发现;但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这样来回换座位,能让他成功扮演两个玩家吗?互不影响,变成两个分离的个体。乔治知道,即便如此也无法继续,因为他无法向露易丝解释为什么起来又坐下,走来走去。

要是棋盘能不停转动呢?乔治发现自己越来越激动,既然说下棋是一项纯脑力活动——有人说若棋人心,连棋盘都不需要了——那么只要在脑中转换角色不就行了吗?

轮到白子了,乔治收回心神。现在他是白方,必须替白方考虑——不仅于此,他要尽力去揣摩白方的想法——然而他越是努力挣扎着集中注意力,却越是迷茫难解。如此反复,每当他伸出手的那一刻,总能清楚地想到一会儿黑方会怎么走,同时胜利的喜悦冲上他的心头。

他渐渐着了迷,每天晚上练习在脑子里下棋。他越来越瘦,憔悴的脸上爬满皱纹,露易丝每顿饭都会低声下气地劝他多吃点儿,即便她自己面对那些食物也没什么胃口。他对工作的热情也越来越少,慢慢开始应付差事,顶头上司已从一开始的惊讶、愤怒,转为用摇头表达不满了。

但每进行一次这样的对弈,每走出一步,每一分努力都让乔治激动不已,他觉得自己又向目标靠近了一步。他怀着必胜的信念,认定终有一天,他能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面对另一方棋手,没有好恶,也不知道对方的计划和策略。到那时,他将拥有比一切有血有肉的对手都完美的棋友。等到那一天,他将取得从未有人尝过的胜利!

对此他很确信,每走一步他都确定胜利就在前方,尽管实际上每次的感受只不过是一份令人舒服的愉悦,最大限度地缓解了他的紧张罢了。他快乐地寻思,那种感觉就像一个男人终于摆脱一整天繁忙的工作,晚上回到家躺在柔软的床上。就是那种感觉,一点儿也不差。

他刚才不小心使黑子处境危险,不过马上努力自救,用象利落地摆出防守阵型,直接威胁白方。当他抬起头想看看白方会如何还击时,真的看到了坐在对面椅子里的“白”。对方十指指尖轻触,嘴边泛起嘲讽的微笑。“不错,”“白”开心地说,“乔治,真不错,真让我吃惊。”

这一刻,乔治的愉快心情如同肥皂泡,被手指一碰立即破碎消失了。不仅仅因为这一番温柔的指责激恼了他;他更在意的是,“白”竟然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并非希望“白”像他的双胞胎,不过从外形上来说,“白”就像他刮胡子时看到的镜中的自己,每天早晨从镜子里盯着他。然而,虽然外形一样,“白”却和乔治完全不同,他身体里蕴藏的能量和自信简直要溢出来。乔治感到一阵愤怒,此时,他不再只是趴在桌边摆弄枯燥的棋子,而更像坐在评委席,正运用智慧和热情做一项重要的决定。他无暇顾及明天,只关注今日和眼下利益,并且总能以最优方式获利。

这些都体现在“白”剪裁完美的衣服上,体现在那双优雅、有力、纤细、精心护理过的手上,体现在冷酷无情却闪闪发光的眼睛上,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乔治。乔治也看向那双眼睛,他看到自己的倒影,正笨拙地寻找着,殊不知所要找的东西就在不远处。连续几天乔治都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或许那不是倒影。或许……

“白”又走了一步,这才将他的思绪唤回。“该你了,”“白”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还想继续的话。”

乔治看向棋盘,发现自己的处境还很安全。“为什么我不想继续了?咱们目前……”

“势均力敌。”“白”突然插嘴,“但你要看得长远些:我在努力赢,而你不过是争取不输罢了。”

“差不多是一回事吧。”乔治争辩道。

“不一样。”“白”说,“证据就是,这局我会赢,之后的每一局我都会赢。”

如此出言不逊吓住了乔治,他抗议道:“马洛奇是运用防御战术的大师,如果你熟悉他的比赛……”

“你对马洛奇的比赛有多了解,我就有多了解,”“白”说,“而且我可以毫不隐晦地说,如果我们有机会对阵,我照样能完胜。”

乔治的脸红了。“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吧?”他说,然后惊讶地发现“白”并未反驳,而是无比同情地看着他。

“不,”最终“白”说道,“是你觉得我很厉害。”接着像刚躲过一个隐藏得很好的陷阱似的,“白”摇摇头,微微露出一个有些别扭的冷笑,道:“该你了。”

乔治做了一番努力,才将无法理清的混乱思绪放下,重整思路,走了一步。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败局已定。第二局他又输了,接下来的一局也一样。第四局他孤注一掷地变换了战术,在第十一手棋时,发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发起反击。但他有些犹豫了,进而错失良机,再次败北。这局结束后,乔治小心地收拾好棋子。

“明天还来吗?”他说,完全无视“白”露骨的嘲讽。

“如果没什么事情妨碍我的话。”

乔治突然感到一阵恐惧的恶寒。“什么事会妨碍你?”他费劲地挤出这句话。

“白”拿起白皇后,在指尖缓慢地转动着。“比如,露易丝。要是她不喜欢你沉溺于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