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敢相信这是东京。”

“东京已经死了。”听到小峰的呢喃后,户田如此回答。“如果死的只是东京,那倒还好…”

他们绕过塌陷的马路,再次出发。在泥水中行动困难至极,有时膝盖以下全都泡在水中。

走几十公尺就得休息一下再走,这样的过程再三重复。他们看见体育馆时,已经是出发时间的三个小时后了。

体育馆周遭也是一片汪洋,弥漫污水的恶臭。

“这实在太惨了…”冬树窥看体育馆内,不禁发出呻吟。

地板翘起,到处都有扭曲的地方。看样子是因为泡过水。

“女孩子们到哪去了?”小峰东张西望。

冬树走出体育馆,朝校舍走去。

某人喊“喂”的声音传来。抬头一看,明日香正从二楼窗口挥手。

“在那里。”冬树通知诚哉等人。

大家朝校舍入口走去,但户田忽然在门口停下脚步。

“小峰,你觉得这栋校舍如何?”

“相当老旧了呢,而且水泥也龟裂了。大概是最近地震的影响吧。”

“可能会出问题吗?”诚哉问。

小峰面色凝重地歪起脑袋。

“状况不算好。龟裂几时产生的我不知道,但昨晚的大雨恐怕让内部大量渗水了,钢筋极有可能已经生锈了。”

原来如此,诚哉也表情凝重地点点头。

进去一看,内侧墙壁也有多条裂缝。有些地方甚至在渗水。

他们走楼梯上二楼。明日香正在挂着二年三班这块牌子的教室前等候。

“太好了。看来你们全都平安无事。”明日香先主动招呼。

“你们这边呢?看起来好像是从体育馆逃过来的。”冬树问。

“因为地板快要淹水,所以我们就慌忙搬过来了。可是,老奶奶受伤了。”

“老奶奶…妳是说,山西太太吗?”

走进教室一看,课桌都被推到后方。山西春子躺在铺在地上的垫子上,远远看也看得出她的脸色苍白,菜菜美与山西繁雄守在她身旁。白木荣美子抱着勇人,未央和太一一起坐在稍远的椅子上。

“出了甚么事?”诚哉问菜菜美。

她悲伤的目光瞥向他。

“逃出体育馆时,她跌倒撞到头,结果就昏迷不醒了…”

“撞到头的哪里?”

“后脑部。没有外伤。这点令我很担心。”

“妳是说脑内有损伤?”

菜菜美点头。

“我想本来应该是不能搬动她的。就算要搬移,也得先牢牢固定住再搬。可是当时已经没办法做那么多处理了,所以大家就一起把她抬了过来。”

冬树也凑近看着春子的脸。她虽然好像有在呼吸,但一动也不动。即使是缺乏医学知识的冬树也知道,春子的状态很危险。

“像她这种情况,医院通常会怎么处置?”诚哉问。

“当然会先照X光。确定受伤状态后,再予以适当治疗…以她这种情况,我想应该是要开刀。”

诚哉皱起双眉,低声说:“开刀吗?”

在场众人陷入沉默。菜菜美只是个护士,不可能操刀动手术。但如果不那样做,山西春子没有康复的希望。

“哥,怎么办?”冬树看着诚哉。

诚哉叹口气后开口说:

“老实说,我打算去总理官邸避难。”

“去官邸?”

“是的。昨天,我去勘查过,那里几乎毫发无伤,也有妥善的发电设备以及存粮。我想做为今后的生活据点应是最佳地点。”

“那我们要怎么去那里?”

“当然只能靠走路了。”

“在这种状态下?光是从户田先生他们公司走回这里,就已经费尽千辛万苦了。”

“只要多花点时间,大家团结合作,应该会有办法吧。”

“那老奶奶怎么办?用担架抬吗?”

诚哉没回答冬树这个问题。他脸色沉痛,撇开目光。在那一瞬间,冬树猜到了兄长的想法。

“要抛下她不管?你这样还算是人吗?”

“不是要抛弃她,只是,我想恐怕是无法搬运她了。”

“那不是一样吗?在这种状态下把她丢在这里,她绝对活不了。”

于是诚哉看向菜菜美。

“如果把山西太太抬到官邸,有希望救活她吗?”

菜菜美低头,默默无语地摇头。

冬树瞪着诚哉。

“反正都一样救不活,所以就干脆扔下她吗?再怎么说,这也太过分了吧。昨晚你自己跟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你不是说要尊敬长辈!”

诚哉锐利的目光射向冬树。

“你知道怎么去官邸吧?你替我带大家过去。”

“那哥你呢?”

“我留在这里。我要亲眼看着山西太太咽下最后一口气。既然无法治疗也不能开刀,除此之夕别无选择。”

诚哉这句话令冬树心慌意乱,他想不出该说甚么话才好。

“久我先生,那可不行。”山西繁雄以平稳的语气说。“那不能让你来做,那是我的职责。”

“不,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诚哉说。

“那大家都留下呢?”说这话的是明日香。“我看就这么办吧。这段日子我们都是一起走过来的。”

“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冬树看着诚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