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没有杀我哥,我被……我被迷晕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孟摇头辩解着,可他的语气却显得如此地软弱无力。

公诉人冷笑一声:“迷晕了?这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吧?你在案发现场恐怕就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抱着这棵稻草不撒手。所以你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可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迷魂药’并不会让你失去本性,当你上百次地挥动凶器的时候,在你心中必然存在着强烈的杀人欲望,而这种欲望就是你真实情感的体现!”

“不,不是……”小孟还在反驳,“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再狡辩也没有用,因为现场证据已经记录了一切!说起来也是讽刺,你们兄弟俩都如此深信‘迷魂药’的谣言,最终也被这谣言所累,双双走向了可悲的结局。”

在公诉人定论般的结语中,小孟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任何言语。而辩方律师也只能一筹莫展地挠着头顶本就不多的头发。几乎所有的旁观者都能看出,庭审程序走到此刻,交锋双方的胜负已无任何悬念。

两个小时之后,法官的判决印证了大家的猜测。

“……

龙州市人民检察院以被告人孟建云犯故意杀人罪,向本院提起公诉。本院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经审理查明,被告人孟建云因继承权纠纷及情感纠纷,于2008年12月25日晚与被害人孟少强发生争执,并将其杀死。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被告人孟建云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辩方律师提出被告人因吸入‘迷魂药’而在案发时丧失神志的观点并无切实证据支持,本庭不予采纳。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五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

……”

在法官宣读判决书的过程中,我一直神不守舍地看着法庭的东南角。因为那个女人此刻也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等待最终的庭审结果。当“死刑,立即执行”这几个字从法官口中朗出的时候,女人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似乎正在想着另外一些东西。

她在想什么呢?是在追忆那个逝去的男人,还是在悲叹自己的命运?

无论是那种情况,都会让我的心口隐隐作痛。

小孟也在看着同样的方向,从他的目光中,我相信他的确痴迷于这个女人。他居然因为她的存在而忽视了决定着自己生死命运的法官。

可正是这个女人在庭审过程中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也许真得相信“红颜祸水”这样的古话,包括我自己在内,与那女子瓜葛最深的三个男人,有谁得到了美好的结局?

第二章 致命的遗嘱

1.

出乎我的意料,当我走出法院的时候,我居然再次看到了那个女 人。

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马路边,驾驶座的车窗摇下一半,刚刚够露出驾车者的眼睛。

如此熟悉的眼睛,即使被墨镜遮挡,我也能在茫茫都市中瞬间捕捉到她的光亮。

是那个女人——从我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她那时候起,我便不愿再想她的名字,那会给我带来痛苦。

她为什么还在这里?半个小时之前我就目送着她走出了法院的大门。时值周末,马路上宽敞空旷,以那辆跑车的性能,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半个城市之外才对。

那女人也看到了我,车窗随即被完全摇开,女人面向我露出了整张脸庞。

我忽然心中一动:难道她是在等我?

女人的视线在我这个方向上长久停留,我左右四顾,确信她并不是在看其他人。

我的心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我感受到了她对我的召唤。我曾无数次在梦中经历类似的场景,根据梦境解析的理论,这代表着对某人的极为强烈的渴求和欲望。

但我也深深地知道,只要那个男人存在,我的梦境就永远不会成为现实。

多么可悲且又多么无奈,那个男人不仅击碎了我的生活,他还践踏着我的梦想。

我也曾经设想过,如果他死了呢?情况会不会有所变化?

也许今天就是验证这个设想的时刻。

我向着那辆红色的跑车走过去,十几米的路程却感觉如此漫长。当我终于来到她窗边的时候,我听见她轻声说道:“上车吧。”

我忙不迭绕过跑车的前脸,由于动作过大,我的右膝还重重地撞在了车前盖上。不过我根本顾不上疼痛。当我钻进车内的时候,我一厢情愿地认为整条大街上的男人都在看着我,他们一个个全都艳慕不已。

女人往我的膝盖处瞥了一眼,问道:“疼吗?”

“没事,没事……”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我的语调听起来有些别扭。

女人收起目光看向车外,然后她又问道:“最近还好吗?”

我必须承认,那句关问更像是生疏友人之间的寒暄。不过这已经足够让我受宠若惊。

“我还好。”我条件反射般地回答道,然后我问了一个愚蠢无比的问题,“你也还好吧?”

女人沉默不语。而我则立刻后悔得五脏六腑都搅成一团。他丈夫的脑袋被人打成了一堆“馅饼”,而我居然问她是否“还好”。

在一阵令人绝望的沉默之后,我鼓足勇气准备道歉。

“对不起,我……”

刚起了个头,女人却转过脸来,同时她摘掉了墨镜,一双新月般明亮的眼睛直视着我。我已想好的措辞立刻忘得一干二净,傻乎乎地愣在了副驾位上。

这次女人盯着我看了良久,直到我尴尬地想要躲开她的视线。虽然大脑基本处于空白状态,但我还是感受到对方目光中有着某种审视的意味,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女人似乎也体会到了我的感觉,她终于把目光收了回去。然后她呆呆地看着方向盘,像是在沉思一样。

“你在想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女人轻叹一声,又摇摇头,似乎要做某种决定但又犹豫不决。她的这种表现倒鼓舞了我,我立刻争功一样地说:“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请尽管告诉我。你应该知道,我是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的。”

我知道她会相信我的话,一直以来我怎么对她的,她比谁都清楚。

果然,女人咬着嘴唇,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她把右手伸进车座旁的手包,从里面摸出了一个信封。

她把那信封交到我手里的同时说道:“等我走了以后再看。”。

“这是……什么?”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女人却不回答,又沉默了片刻后,她忽然说道:“你可以下车了。”

她的声音如此冷漠,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我……”我想要自己控制一些局面,可她又立刻打断道:“下车!不要让我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