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穗的合作伙伴叫田村纪子,脸孔和身体都圆滚滚的,有一股平民气质。正如外表给人的印象,那是个吃苦耐劳的人。照诚的观察,她们的工作似乎这样分工:雪穗负责招呼客人,取货、算账则是田村纪子的工作。

这家店完全采取预约制,也就是顾客预约好来店日期。这样,她们便能依照客人的尺寸与喜好备妥商品。这种做法可以节省无谓的商品陈列空间,可说效率甚高。这种经营方式的成败全看她们的人脉如何,但开张以来,客人似乎没有断过。

雪穗会不会因为热衷经营服饰店,便忽略了家事,诚多少有点担心,但那时还没有这种现象。雪穗多半也怕诚这么想,开店后,她做起家事比以前更卖力,不但做饭不会敷衍了事,也不会比诚晚归。

开店后约两个月,雪穗再次出人意表,她问诚愿不愿意当店东。

“店东?我?为什么?”

“房东为了交遗产税,急需一笔钱,问我们是否有意盘下。”

“你想买吗?”

“不是我想不想,只是觉得买下来绝对划算。那个地段以后一定只涨不跌。现在房东开的价钱,可以说是破盘价呢!”

“如果我不买呢?”

“那就没办法了,”雪穗叹气,“只好由我来买。”

“你?”

“我想,考虑到那个地段,银行应该愿意贷款。”

“你要去借钱?”

“对呀。”

“你那么想买?”

“是,而且我认为,不买恐怕以后会有问题。如果我们不买,房东一定会去找房屋中介,这样要是运气不好,可能就得退租了。”

“退租?”

“叫我们退租,好以更高的价把店卖掉。”

诚先是不置可否,然后开始认真考虑起来。他并不是买不起。高宫家在成城有好几块地,将来全归诚继承,只要卖掉一些就行了。如果说服得法,母亲应该也不会反对,因为他们家持有的地产实际上几乎都处于闲置状态。

他不赞成雪穗去向银行贷款,否则她很可能把所有心思放在事业上。况且,若以她的名义开店,总令人有家庭、工作无法分割的感觉。

“让我考虑两三天。”诚对雪穗说,其实当时他已下定决心。

一九八七年伊始,南青山的店便归诚所有。雪穗会从营业收入中定期将房租汇入他的账户。

不久,诚便领教到雪穗的先见之明。由于东京都中心的办公大楼需求增加,地皮创下天价,短期内连翻三四倍已不足为奇。频频有人找上诚,询问南青山的店面与土地是否打算出售。每次听到对方开价,他都忍不住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此时,他开始因雪穗而产生淡淡的自卑感。他渐渐认为,论生活能力、经营管理能力和大胆果断这几点,他可能都比不上这个女人。他并不清楚她事业上的成绩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们的服饰店业绩蒸蒸日上。目前她计划在代官山开第二家店。

相形之下,自己呢?每念及此,诚便郁郁不乐。自己根本没有开创的勇气,只以个性适合为人所用为由,赖在公司不敢走。得天独厚继承的地产也不曾好好利用,只能住在家里出资购买的公寓里。

还有一件事更让他觉得抬不起头,那便是当前的股票热。去年NTT股票一上市立刻掀起狂飙,而股市仿佛也顺势被拉抬,开始猛涨,甚至到了全民炒股的地步。

然而,高宫家与股票无缘,理由当然是他因此责备过雪穗。在那之后,她也绝口不提股票。但一想到她怎样看待这场空前的股票热,他便感到浑身不自在。

4

这天晚上上床前,雪穗提起一件令诚意外的事。

“高尔夫教室?”诚躺在加大的单人床上,看着妻子映在梳妆镜里的脸问。从新婚起,他们就分床睡,雪穗睡单人床。

“对呀,我想,如果是星期六傍晚,我们可以一起去。”雪穗把一张传单放在诚面前。

“哦,美国高尔夫球协会认可的学校,你早就想学高尔夫球了?”

“有一点啦,现在越来越多女性在打嘛。等上了年纪,夫妻俩也可以一起打高尔夫球呀。”

“上了年纪以后……我倒没想过那么遥远的事。”

“喏,开始学嘛,一起去一定很好玩的。”

“也行。”

诚还记得父亲生前便喜欢打高尔夫球,每到假日,便把大大的高尔夫球袋放进后备厢驾车出门。那时父亲的神情总比平常更有活力,或许是因为赘婿的身份让他在家里悒悒不乐。

“听说下个星期六有说明会,要不要先去看看?”完成皮肤保养的雪穗一边上床一边说。

“好啊,去看看吧。”

“太好了。”

“这件事就说定了,你来不来?”

“啊,好。”雪穗起身,轻巧地滑进诚的床。

诚调整枕边的按钮,把灯光转暗,接着靠向她身边,手伸进她白色睡衣前襟。今天应该没问题吧?他想。最近因为某种原因,经常发生夫妻生活不协调的状况。

他缓缓撩起她的睡衣,从头部脱下,然后脱下自己的睡衣。他已经兴奋起来了。

他满怀期待,然而微微的失望在他心中蔓延,应接纳他的部位十分干燥。诚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问题,因为不久之前,这样便足以产生充分的润滑。

“疼!”即使在昏暗中,也看得出她皱着眉。

“抱歉,很疼吗?”

“没关系,别介意,来吧。”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雪穗开始发出原因不明的呻吟。

“怎么了?”诚问。

“我肚子……疼。”

“肚子?”

“就是子宫那边……”

“又来了啊。”诚叹气。

“对不起。不过没关系,马上就不疼了。”

“今晚还是算了吧。”诚捡起掉落在床下的内裤穿上,接着套上睡衣,想着不是“今晚还是”,而是“今晚也是”。最近总是这样。

雪穗也穿上内裤,拾起睡衣,回到自己床上。

“对不起,”她说,“我到底是怎么了……”

“还是去让医生看看吧。”

“嗯,我会的。只是……”

“只是什么?”

“我听说打过孩子的人,有时候会这样。”

“你是说不会湿润、子宫发疼吗?”

“嗯。”

“我倒没听说。”

“你是男人啊……”

“这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