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穗子逐字逐句地看着刚才她自己创造出的那句“London Bridge is broken down When she wanted to wander”和《风车》的歌词。其中应该隐藏着什么机窍的。过了一阵,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其中的一个单词上。When,“当……的时候”的意思。

  “这个‘when’会不会就是问题的关键呢?”

  听菜穗子说完,真琴也表示赞同:“我也正在怀疑。”

  “哪句里边都采取了‘当……的时候,做……’的形式。但在《风车》这首歌里,不光只说了‘风起时’,同时也说了‘风息时’的事。”

  “那咱们就这样子来依葫芦画瓢,重新改写一下刚才的那句话吧?”

  “改写?”

  “比方说,这样。”

  菜穗子在本子上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When she wanted to wander,

  Then London Bridge is broken down;

  When she doesn't want wander,

  Then London Bridge is not broken down.

  “当她出门时,伦敦桥就倒塌;当她不出门时,伦敦桥就不倒塌……是这样吧?感觉挺拗口的呢。”

  “还得再稍微凝炼一下。《风车》里用的不是‘not’,而是反义词,或许这里也最好这样处理一下。”

  “‘出门’的反义词是‘归家’……”

  “‘倒塌’的反义词是‘建起’……这里说的是桥,感觉用‘架设’会更好些吧。如此一来,译文就成‘当她归家时,伦敦桥架起’了吧?”

  “对,这样感觉要好些。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她’说的又是谁呢?”

  “《风车》后边是《杰克与吉尔》吧?杰克是男用名,那么吉尔又如何呢?”

  真琴看了一眼书本,说:“有说是男的,有说是女的。”

  “那这里指的肯定就是‘吉尔’了。”

  “这么随便接不会有问题吧?‘杰克与吉尔’那间与其他房间可是有段距离的啊?”

  “可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房间了啊?‘风车’的对面似乎是休息室……”

  “说得也是……”

  真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抱着手在桌旁踱起了步,不时扭头看看桌上杂乱的笔记,那样子就像是在审核之前的推理是否正确一样。

  “真是的,哥哥他之前究竟是怎么解开的呢?”

  菜穗子再也绷不住,抱起了脑袋。之前的解读一路顺畅,结果却又在只差最后一步的地方停滞了下来,这实在是让人焦心不已。

  “哥哥……”

  听到菜穗子的话,真琴停下了脚步。

  “公一的信里不是问过,说‘玛丽亚何时归家’的吗?”

  菜穗子缓缓抬起头来,两眼望着真琴。真琴说道。

  “‘风车’的对面是间休息室吧,那里还放着张圆桌……还有,那里的玛丽亚像……”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高声叫了起来。

  “玛丽亚归家之时,伦敦桥相接!”

  菜穗子飞身冲进卧室,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公一的那张明信片。

  “这个‘她’指的是玛丽亚啊?所以那里才会放着玛丽亚像。”

  真琴低声沉吟。

  “所以当时公一才会提了那么个奇怪的问题啊。不过如此一来,我们也就证明了之前的推理并没有错。”

  “这下子我们也就赶上哥哥当时的解读进度了。现在轮到我们来调查‘玛丽亚何时归家’了。”

4

  日头西斜。

  菜穗子和真琴抱着铁铲,一口气冲下了积雪的山坡。两人不时看表,时而又抬头看看西边的天空。

  与运动健将真琴不同,菜穗子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快要裂开了一般。汗水渗进眼中,肺部剧痛不已。换作往日的话,真琴早已劝她“不必勉强自己”了,可今天的真琴,却只说了一句“加油”。而菜穗子自己也半点没有歇脚的打算。总而言之,眼下已经没时间了。

  ——晚露出现时,伦敦桥便会架起。

  菜穗子在心中不停地默念着这句缓和痛苦的咒语。

  之前发现了那首《七星瓢虫》的人是真琴。当时她手里拿着书,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又把书递到了菜穗子的眼前。

  Ladybird,ladybird,

  Fly away home,

  Your house is on fire

  And your children all gone;

  All except one

  And that's little Ann

  And she has crept under

  The warming pan.

  七星瓢,七星瓢,

  快快飞回家,

  屋子着火了,

  孩子们都逃了,

  只剩下一个了,

  就是那个小安了,

  她爬到热锅下了。

  在西洋,“ladybird”时常被人们和“Our Lady”,也就是圣母玛丽亚联系到一起——解说中就是这样写的。而那句“屋子着火了”,指的就是“火红的天空”——

  “这话说的是晚霞啊。”

  真琴一脸真挚地望着菜穗子。“这是一首讲述‘夜晚将近,快回山里’的歌。也就是说,玛丽亚是在傍晚归家的。”

  “到那时,伦敦桥就会架起?”

  “是影子。”真琴喃喃说道,“晚霞时石桥的影子就会延伸。实际的石桥虽然已经断开,可它的影子不是还会接到一起的吗?”

  “如果在那里开挖的话……啊,可不是还有《杰克与吉尔》那首歌的吗?”

  “杰克上山去打水……歌词里不是这么说的吗?要打水就得挖井,那首歌的意思不是说让我们在那里开挖吗?”

  真琴走进卧室,打开了窗户。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但此刻的太阳却已开始了西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