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现在都行不通。绑匪到底去哪儿了?人质到底去哪儿了?出租车到底去哪儿了?

  06.井里有人

  天,已经渐渐亮了,东方已出现了鱼肚白,路上行人开始多起来。

  清晨五点多的海东市显得那样的静谧,这个时间段,大部分人还没有起床,路上的车辆也少,只有一些常年坚持晨练的人早早地起来,或跑步,或打拳,或纯粹就是溜达着玩儿。

  市郊附近的老任和老路是邻居,经常相约着一起早起去锻炼身体。

  这一天早晨,老任先去锻炼了,老路起得晚一点,在后面跟着。

  此时的清晨,还有一丝薄雾没有散去,老任绕开大路,沿着一条小土路慢跑。突然,老任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他停下来,再听,不错,是有人在喊“救命”!

  举目望去,四周根本没有其他人,远处的老路走得比较慢,还没有跟上来。

  再听,那个“救命”的声音还在持续,声音有些沉闷,好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老任大着胆子向发出声音的那个地方慢慢走去,走了不远,在离路有些距离的地方发现一口废弃多年的古井。这口古井虽然废弃了,但里面还是有水,不知道水深多少。

  老任走到井口边,伸着脑袋往里瞧,这一瞧不要紧,竟然发现里面站着个人,把老任吓了一大跳。再仔细看,井里的这个人只露出个头来,身子都在水下面。

  老任觉得奇怪,这人没事儿跑井里去干什么,是不是锻炼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井里面去了?于是,他朝井里面大声地喊:“小伙子,你怎么到井里面去了?”

  那井中人一听来人了,更加大声地喊叫:“救救我!救救我!我是被人抢劫了,他们想杀掉我,就把我扔到井里面来了。”

  这时候,老路也跟了上来,看到老任趴在井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就喊了一嗓子:“老任,你在井边干吗?小心掉下去。”

  老任听到后,回头向老路打了个招呼,让他过来,道:“井里面有个人!”

  老路一听,这还得了,大白天的,井里面怎么冒出来个人。于是他抓紧跑了过去一看,可不是吗,有个人正在水里面喊“救命”呢。

  两人一合计,要救这个小伙子还得回去找绳子,于是商量一人留在这里守着井口,一人回家拿绳子。老任对着小伙子喊:“小伙子,别着急,再坚持一会儿,我们正在想办法救你出去,这就回去找粗绳子拉你上来。”

  那小伙子不住地感谢道:“谢谢大爷,谢谢大爷,你们去拿绳子还得去拿把刀,我的手被捆在背后了,不割断绳子我也爬不出去,我的腿上也捆着绳子呢!”

  听到这里,老任说道:“我跑得快,赶快回去拿条粗绳子,再拿条细绳子绑住刀顺下去,让他自己把绳子割断,再抓住粗绳子爬上来。你留在这里看着他,防止他出什么意外。”

  此处离城里比较远,离消防队和派出所也较远,两位老人都没有手机,如果报警还得跑很远,再说他们害怕这个小伙子再有什么闪失,比如在水里时间长了坚持不住。

  老任三步并两步跑回了家,找出了很粗的那种麻绳,又找了一把以前屠宰牲口用的尖刀,还找了一条细一点的绳子,这就赶快跑回古井那里。

  那个井中的年轻人看到自己的呼救已经招来了路人,且路人正在准备营救他,心情也稍稍平静下来了,只等着救援工具的到来。

  老任来到井边,先用细一点的绳子将尖刀拴牢固了,顺着井壁一点一点地往下递,并喊道:“小伙子,剩下的事情都看你的了,我们两个都老胳膊老腿的,没法下去救你,这儿离城里太远,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报警的电话,还得靠你自己努力把自己救出来。”

  那小伙子使劲地点点头,道:“我明白,我明白。”看着尖刀系在一根绳子上慢慢地被递到了他的身后,没入了水中。水下的位置只有他自己清楚了,井上的人是看不到的,他的双手还没有碰到尖刀,“再往下一点!再往下一点!”他指挥着两个好心人一点一点地往下递尖刀。

  终于,他被捆在背后的双手艰难地触摸到了沉入水中的尖刀。他凭着感觉调整了一下方位,握住了尖刀的刀柄,开始一点一点地割捆在手上的绳索。

  人体最灵活的部位就是手了,束缚住了双手,就束缚住了人的大部分活动,解放了双手,就几乎相当于解放了全部。

  幸好绳子捆得道数还不算太多,只是双手在背后看不到,只能凭感觉割,割了好大一会儿才把绳子割开。解放了双手,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这个年轻人又拿刀割断了捆在他腿上的绳子,然后对井上面说:“身上的绳子都割断了,看看现在能不能把我拉出去。”

  老任和老路一合计,虽然年纪大了,但两个人拉一个人还是可以的吧。于是他俩把那条大麻绳也往井下送去,让那个年轻人先拴住腰,然后自己也使点劲,抓牢绳子,双脚蹬住井壁,看看能不能顺利地上来。

  分工完毕,老任和老路两位老人就使劲拉井里面的那个年轻人上来。看着那个年轻人挺壮实的,但好像没什么力气,也有可能是因为又惊又怕、又饿又累,身上的能量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年轻人使不上什么力气,老任和老路就好像拔河一样,硬硬地把这个年轻人从井底拉了上来。

  年轻人上来后就累得躺到了地上,老任和老路也在一旁呼呼地喘粗气。年轻人躺了一会儿,恢复了点力气,爬起来朝两人磕了几个响头,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谢谢两位大爷了。”

  老任和老路赶快把这小伙子扶起来,道:“拔刀相助这不都是应该的吗!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答道:“我叫岳杰明”。

  07.出租车里的搏斗

  这时天已大亮,过往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看到这口古井旁围着这么几个人,都过来看热闹。人群中有人带了手机,就赶紧打电话报了警。

  辖区派出所派出警员赶到,初步了解了情况,得知这个从井里面救出来的人名字叫岳杰明,是个出租车司机。和110指挥中心联系后,发现此人就是昨晚被绑架失踪的出租车司机。

  线索被迅速传递到重案侦缉队。正在巡逻的萧云天立刻赶到,也让柳如雪通知岳杰明的父母,人找到了。

  由于岳杰明身上有伤,萧云天同时呼叫了救护车到场,先把岳杰明接到医院救治,再问话记材料,同时,留下柳如雪领人勘查这个古井现场。

  古井井口很大,往下至水面约有三四米深。经过对古井的清理,发现水深约一米八左右。经过对水中物品的清理,发现水面上漂浮着割断的绳子等物品,还发现了一大块用衣服包裹着的混凝土块,再无其他发现。

  对现场情况进行了拍照,对打捞出来的物证进行了提取,应该说这是个拋尸现场,只是让绑匪没想到的是,由于井水浅,这个年轻人没被淹死。

  萧云天跟随救护车来到了医院,医生对岳杰明的伤情进行了检查。他胳膊上腿上都有刀伤,只是经过了井水的浸泡血迹消散了。其他地方都是些表皮脱落和擦划伤之类的皮外伤,没有致命伤。

  岳杰明的情绪明显低落,昨晚的经历简直像噩梦一样,使他久久不能平静,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岳杰明的父母也非常担心,看到儿子没什么大碍后,才放下心来。

  目前,人质安全了,是不幸中的万幸。破获绑架案的要素之一就是保证人质的安全,如果人质遇害了,即使最后抓到了凶手又能怎样?死者是永远不能复生的。

  看到医生已经为岳杰明检查包扎完毕,岳杰明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萧云天就开始对岳杰明进行询问。因为早一点询问,就可能早一点获得关于绑匪的信息。

  岳杰明向警方讲述了他那噩梦般的经历:

  昨天晚上,由于在市区没有接到多少活儿,岳杰明就懒得再跑了,将车停到了火车站载客广场。由于开出租车时间长了,对于停靠海东市火车站的车次都比较熟悉,下半夜经停的车次还是比较多的,能够轻松地拉到活。

  正当他百无聊赖地等活儿时,有两个男青年过来了,要租车去外地。岳杰明一看来大活儿了,很高兴,就招呼两个人赶快上车。“大活儿”在出租车行业的意思就是跑个长途。跑长途利润较高,比在市区接几个短途的赚得要多,所以在晚上跑的出租车大都宁愿在车站等个长途。因为从外地赶回海东市的,到市区的占了一部分,但到县区的肯定还有很多,一晚上这么多车次,根本不愁拉不到人。

  两个男青年上了车,一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另一个坐在了司机后面,两个人一路上都一言不发。

  到了郊区的一个地方,两个男青年说停车,要方便一下。人有三急嘛,这也常见。于是岳杰明开到僻静处停下了车。没想到车刚一停,坐后面的那个人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坐在副驾驶位的那个人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把砍刀威胁他,并下了车让他从驾驶位移到副驾驶位上。坐副驾驶位的那个人一头黄毛,暂且叫他“黄毛”,坐在后面的那个人头发是黑色的,暂且叫他“黑毛”。

  黄毛坐到了驾驶位上,并把砍刀往前挡那里一放,这就开始开车往前走。

  岳杰明心里想道:坏了,碰到抢劫的了,以前老听说出租车司机好被抢劫,没想到今天摊到自己头上了!这辆车还没跑多长时间,是家里好不容易凑钱给自己买的,跑出租到现在还没有把本钱赚回来呢。怎么办?怎么办?他们两个,我一个,二对一,打起来明显不占优势,况且这两人还有刀,硬拼不是办法。他们让我待在车上,而不是把我赶下车,这到底是要劫车呢,还是要劫命呢?岳杰明心里寻思着。这种场合,谁碰上了都会心跳加速,呼吸紧张。

  忽然,岳杰明看到那个开车的黄毛把砍刀放在了方向盘前面的仪表盘上,心想:即使不劫命也不能让你们这么顺利地劫车,拼了!想到这里,岳杰明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勇气,忽地抓起仪表盘上的砍刀,向开车的黄毛砍去。

  黄毛根本没注意到这个被劫的出租车司机会反击,胳膊上挨了一刀,出血了。他一个急刹车把车停住,与岳杰明厮打起来。论开车技术岳杰明在行,但论打架,岳杰明就差一点了,结果被黄毛把刀抢过去,反而往岳杰明胳膊和腿上砍了几刀,吓得岳杰明不敢再反抗了。

  黄毛一看这个司机不敢再反抗了,也就不再砍了,找绳子把司机的两手绕到背后捆上,省得他再反抗。黄毛自己也从车上找了点布,勒住了伤口止血。“你小子要是再敢反抗,立刻要了你的小命,跟大爷玩儿,你还早着呢!”

  08.绝境逢生

  在黄毛与黑毛的威吓之下,岳杰明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好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位上不言语了。

  这时,黑毛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个出租车车牌,又拿出工具,把岳杰明的这辆车的前后车牌全换了下来。出租车继续往前开。

  在车里,黄毛对岳杰明说:“小子,我们也不想要你的命,就想着弄俩钱花花,你要识相的话就配合一点。”

  这时岳杰明已经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好说:“今天才拉了三四百块钱,在车门旁边的夹板里面,你们都拿去吧。”

  黄毛一看,全是五块十块的小票,不满意了,道:“你这人怎么混的!拉了一天的客了,只挣了这么一点?”

  黑毛这时从岳杰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道:“小子,你家里电话号码是多少,让你家里准备点钱。”

  岳杰明心里道:“看来这两个家伙光抢劫还不算,还要绑架。自己父母年纪大了,要是听到自己被绑架的消息肯定会十分着急,还是找几个哥们的电话吧。”

  于是,岳杰明让黑毛找手机通讯录里的几个哥们的电话打一打,只是现在已经后半夜了,打了好几个人的电话,都关机了。

  黄毛恼了,道:“你在耍我是不是,再打不通,现在就要了你的小命。”

  岳杰明无奈,只好让黑毛打他家里的座机,这才打通了。岳杰明的父母接了电话,黑毛说岳杰明在他们手上,要五万赎金,岳杰明的父母听后讨价还价,最终定到了三万。

  “这两个老东西,他们儿子在咱们手上,还敢讨价还价,真是不想要他们儿子的命了。也好,有一点是一点,三万就三万,一会儿看看钱转账过来了没有。”黑毛说。

  因为怕现场交付现金会有警察盯梢,正好前几天在街上拾到了一张身份证,就借机办了张银行卡,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过了一会儿,黄毛打电话让另外一个人查了一下,结果赎金还没有到账。他对黑毛说:“这两个老家伙是不是耍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汇过钱来?”

  黑毛又用岳杰明的手机催了一下,就把手机关了,扔出窗外路边的沟里面。“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赶紧走,我预感这家伙的父母报警了。这个人看到了咱们的面目,一定要把他先处理掉再走。”

  岳杰明一听,这是要撕票啊,立刻哀求两名绑匪,道:“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杀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全靠我开出租车养家糊口呢。”

  黑毛和黄毛不为所动,继续向前开,开到了一个废弃的古井边。他俩把岳杰明拽下车,从附近找了个施工留下的混凝土块,又从车上找了一件衣服,包住沉重的混凝土块,再把混凝土块拴在了岳杰明脚上。两个人抱起岳杰明,把他头朝下脚朝上扔到井里面去了。只听水面一阵扑腾,很快就没有声音了。井下面黑乎乎的看不见什么,估计是沉到水里去了。

  “金哥,这小子这样可活不了了,腿上捆了这么重的东西,手又反捆着,看他怎么活!哈哈哈!”黄毛对黑毛说。

  确认水里没了动静,两个人就开车一溜烟儿跑了。

  到底是什么救了岳杰明一命?

  原来,这井虽然废弃了,但里面仍然有水,而且水还很深,如果人直直地站在井底下,肯定会被淹没嘴和鼻子,那样人肯定会溺水身亡。何况岳杰明的双手被捆在背后,连个挣扎游泳的机会都没有,按理说是必死无疑,但岳杰明却死里逃生。

  救了岳杰明一命的恰恰就是绑匪绑在他脚上的混凝土块。

  岳杰明是被头朝下扔进井里的,以自由落体的姿势跌落到井里后,混凝土块根本没有任何浮力,自然是一下子沉到了井底,而岳杰明的身体跌到水里后,有个自然的反弹。

  一被扔进井里,岳杰明就知道不妙了,到了水里后下意识地挣扎,本来是胡乱地动,没想到双脚下面碰到了一个硬物,他顺势踩住硬物,头往水面上猛冲,竟然一下子冲出了水面,水刚刚到了他脖子中间。

  岳杰明惊魂未定,赶紧找个姿势站好,靠住井壁,以防一不小心再跌倒。

  虽然一时脱险,他暂时没有溺水而亡的危险了,但他不确定两个绑匪走了没有,也不敢大声呼救,只好在里面默默地等待。

  漆黑的夜晚,寂寞的井底,岳杰明现在真的成了一只“井底之蛙”,望着井上的天空,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唯有祈祷这两个绑匪快点离去,周围的行人快点把自己救出去。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岳杰明觉得,一辈子仿佛都没有在井下的这几个小时漫长,漫长得让他绝望。但绝望归绝望,他依然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他相信既然老天没有让他溺死,更不会让他在这个井里面困死。

  终于,看到天快亮了,两个绑匪也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动静了,估计早已开车跑远了。岳杰明开始大声呼救,希望能有一两个路过这个地方的人听到他的呼救声,把他从这污浊的井水中救出来。

  大声的呼救声终于引来了来此晨练的老任,老任又喊来了老路,两个人这才合力把岳杰明救了出来,并报了警。

  听了岳杰明的讲述,萧云天追问道:“你再说一遍,你在被扔到并下以后,井上的人都喊了什么?”

  岳杰明答道:“好像是一个人喊另一个人『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