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老照片应该也是从刚刚那堆证件中找出来的,已经发霉发皱,上面拍了三个人,穿着上世纪80年代的工程帽子,在深山里背着大包,做建筑祖国大好河山的劳模样。照片是彩色的,里面的人,一个是三叔,一个是杨大广。这两个人并肩站着,手拉着手,后面远远的还有一个人正在走来,是陈文锦。

胖子说道:“这照片夹在他工作证里。你说一大男人家的,把你三叔合影夹在工作证里,是不是有问题。”

“他喜欢的是陈文锦。”我道,照片上杨大广虽然脸对着镜头,但是身体完全是偏向陈文锦来的方向,他和三叔拉着手,是三叔紧紧拉着他,杨大广的手指是没有闭合的。这张照片是三叔拉着他拍的,他所有的心思都在走来的陈文锦身上。“这人到底是干嘛的?”

胖子递给我工作证,上面写的职位是档案室员工,我看这照片,看这个工作证,三叔不可能和管档案的人在野外带着陈文锦玩,没有逻辑,这个人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身份。看三叔对他的状态,他们是相当好的朋友了,三叔朋友很少,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会一起进山。

这件夹克是这个人死后,三叔披上去的,三叔应该来过这里,发现自己的朋友死了,在尸体上披了衣服。

那三叔把我引到这里,是为了让我给他朋友收尸么?此外,他朋友怎么会死在一个密室里。

胖子一边在传达室里继续翻找,一边就对我说:“这老头肯定是突发什么疾病死的,这个密室是他躲的地方,气象站里的人未必知道他死在这儿了。你看他那大嘴。他躲在这种地方搞事情,肯定是奇怪的事,赶紧找找。”

东西一堆一堆被翻出来,我非常耐心但是快速的看,都是饭票,报纸类的废纸,还有很多的气象档案,说实话我完全看不懂那些图标和数据。大部分都霉变蛀的一碰就碎。胖子趴到地上,去看家具下面的时候,惊呼了起来。

我也蹲下去,看到床下放着一堆鞋盒,都是九十年代的那种皮鞋盒子,用塑料袋包的好好的,胖子趴下去,拿出来几只,拆开盒子,一边拆一边还在祈祷:“全是地契,全是地契。”拆开一看,发现一鞋盒子都是以前听音乐用的那种磁带。

我和胖子面面相觑,胖子拿出一盘来看了看,磁带上面贴着条子,写着“游园惊梦”,是俞振飞的录音版。

“昆曲?老头是个票友?”胖子愣了一下。

把床下的鞋盒子全部拿了出来,全部拆开,发现全部都是磁带,都是各种戏曲。我更加疑惑了。

胖子把其他地方全部翻了一遍,再无所获。我们出了传达室喘口气,金万堂擦了擦头上的汗,给我递烟说他没骗我,这地方邪门,劝我赶紧出手,赚了钱一起分,因为三叔欠他钱太久算投资不算借贷了。

我看着磁带没理他,金万堂肯定是想把地吞了,但是现在和他计较没有意义,我们互相抓着太多把柄,黑吃黑是没处说理的,这块地倒不用急着处置,重点是,三叔为什么要我找到这个杨大广,为什么要我发现这些磁带,里面真的是戏曲么?

我让胖子和金万堂周旋,自己上车去了堂子街淘货,买以前的卡带播放机。这东西不好找,但总算有专门的铺子懂这个,傍晚的时候从苏州人肉带了一只来,我在酒店插上电,就放进去一盘磁带。

大概有30秒的空白,之后播放机里传出了一连串奇怪的声音,好像打鼓和某人的低吟,这些声音是间歇的,伴随着大量的白噪音。

我一度认为播放机坏了,或者磁带消磁了,拍了好几下,磁带还是在转动,换了好几盘,都是一样的声音。心中有些沮丧,但又总觉得不对。仔细听了十几盘,我忽然意识到我听到了什么。

竟然是雷声。

这些磁带里,录的都是打雷的声音。

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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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故事 | 盗墓笔记重启·第五章 杨大广

我们把那个传达室里的所有东西,全部都运回了铺子里,包括那具尸体。

胖子把尸体和椅子一起打包,包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车,一路咣当咣当连夜开回杭州。我把我的里屋东西整箱整箱的全部堆到前屋里,塞在王盟的工位上,然后把运回来的东西,破烂腐烂家具堆进去。

王盟都惊了,“老板你不从良了么?这是什么墓里出来的,怎么看上去比咱们买的货还不值钱。”

我把尸体摆到我躺椅的面前盖上布,给了王盟两百块,让他去跳广场舞别碍事,就开始一盘一盘的听录音带。

录音带数量远比我想的多,而且有正反两面,几乎都是各种戏曲和儿歌,能看出他是用别人用过的废带子翻录。应该生活比较困难。由此我也大概猜出来,三叔和他之间的关系后面应该是疏远的,因为三叔富的很早,一定会接济。

我用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才把所有的录音带全部听完,这个期间,我上车听,下车听,上厕所听,洗澡的时候听。但是这玩意和其他声音不一样,听着雷声非常无聊,而我有特别用力仔细的,想把所有的细节都不漏下,其结果就是,我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睡去。睡醒之后,这盘带子就得重新听一遍。所以效率非常低下。

手机再也没有新的短信。而我听录音带的结论是,这个杨大广,一定是个疯子。

所有的录音带里,录的全是各种各样的雷声,各种频率、声响,很多还伴随着巨大暴雨声。大部分的录音带,雷声的烈度,都是雷暴的级别。

录音带的销售时代是可查的,他获得这些录音带的时间只会比销售时间晚。我初步计算了一下,就算以销售的时代最早日期算起,因为并不是每一天都下雨,要录下那么多雷声,唯一的可能性是:他是追着雷雨云跑的。

雷雨云往哪里走,他就往哪里走,这是一个追雷者。

但雷雨云也不是时刻都有的,综合所有的时间算起来,要录下那么多雷声,最起码,他需要坚持追着雷暴录雷声16年之久。

这他妈就是一个疯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干,这些雷声有什么意义?

胖子在第一个月过去之后,早就意兴阑珊,说这人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恋雷癖,你信不信他被雷劈到就会高潮,这哥们打雷的时候肯定顶着鸡吧对着天当避雷针用。

我觉得不是,我看着其他的资料,也有一些新的蛛丝马迹,我看到了在他和三叔文锦的合影照片上,他身上背着一个很大的机器,这个机器我找专家问过,是一个录音机,当时第一代磁带录音机体积很大。这张照片是在山里拍摄的,也就是说,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他录雷暴的时候,和三叔在一起。

三叔这人无利不早起,他那个年纪,唯一能让他早起的,就是陈文锦和倒斗。

我摸着下巴,胡子很久没剃长了一大撮,我去刮掉,在刮的时候,我开始纠结。

看照片里三叔的样子,我不愿意把三叔想成是一个处心积虑的坏人,他看似和这个杨大广是很好的朋友,甚至是哥们,但我三叔,从实际上说,他肯定就是一个处心积虑的人——为了自己的私人目的假装和别人交朋友,你说他做不出来么?我觉得未必。

所以他会不会在利用这个杨大广的气象知识,在用雷声为自己寻找古墓?这对于当时顽劣凶狠的三叔来说,绝对有可能,而且,追着雷暴走,推理上去,感觉很像古代洛阳一带听雷倒斗的法子。

或者说,这两个人是狐朋狗友,杨大广被三叔买通了?三叔当时是跟着他探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