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上帝的分上!如果你认为我会相信这一套……”
“我刚才就担心你是否能相信我说的,”安东尼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多年来他一直把美国火箭的秘密资料透露给苏联。要不然‘伴侣号’是怎么上天的,而我们的卫星仍然躺在实验室里?苏联的科学水平并不比我们先进,看在上帝分上!他们同时得益于我们的所有研究成果和他们自己的成果!路克应该对此事负责。”
“安东尼,我们两个已经认识路克二十年了,他从来不对政治感兴趣!”
“这就是最好的掩护。”
比莉犹疑了。这能是真的吗?毫无疑问,真正的间谍会假装对政治毫无兴趣,甚至还会假装自己是共和党人。“但是路克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不是没有可能。不要忘了,他参加法国抵抗组织的时候曾经和共产党员共事。当然,他们那时候是我们这边的,但是,战后他显然还和那些人保持联系。我个人认为,他没有和你结婚的原因是结婚不利于他为共产党工作。”
“可他和埃尔斯佩思结婚了。”
“是的,但他们没有孩子。”
比莉惊得坐到楼梯上:“你有证据吗?”
“我有铁证——他交给一位有名有姓的克格勃军官的绝密设计图。”
比莉现在有些糊涂,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可就算这些都是真的——你为什么要抹除他的记忆?”
“为了救他的命。”
现在她完全搞不懂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比莉,我们本想杀了他。”
“谁要杀他?”
“我们,CIA。你知道,陆军准备发射第一颗卫星。要是火箭发射失败了,苏联人就会在太空领域称霸,就像英国人曾经主宰美国二百年那样。你必须明白,路克是对美国战后地位的最大威胁。我们发现他是间谍之后的一个小时之内,就做出了除掉他的决定。”
“那你们以间谍罪审判他不就行了?”
“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保密系统是如此差劲,以至于让苏联窃取我们的火箭机密很多年?不妨想想这样做会对美国的影响力造成多么大的削弱——特别是那些一直亲近苏联的不发达国家会作何反应。这个方案甚至都没提交讨论。”
“那么,你们到底是怎么干的?”
“我说服他们抹掉他的记忆,我直接找到了最高层。除了CIA的局长和总统之外,没人知道我正在做什么。如果路克不是那么诡计多端的话,我的计划早就成功了,既能救他的命,也能给整件事保密。只要他相信自己是喝多了失忆的,再以流浪汉的身份生活一段时间,我就能把这事捂住,他甚至都不用知道自己泄露过什么样的秘密。”
比莉有点生气:“你甚至不惜破坏我的事业。”
“为了救路克的命?我觉得你也会同意的。”
“不要太想当然,这事总是你做得不对。”
“无论如何,路克毁了我的计划——在你的帮助下。他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比莉觉得自己脖颈后面的头发有些刺人。
“在他做出更多的自我伤害行为之前,我需要和他谈谈。他在哪儿?”
出于直觉,比莉撒了谎:“我不知道。”
“你不会向我隐瞒任何事的,对吗?”
“当然不会。你已经说过,你的组织想杀掉路克,如果我知道路克在哪儿,再告诉你们实情的话,那简直太蠢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
“比莉,听着,我是他唯一的希望。如果你想救他,让他打电话给我。”
“我会考虑的。”比莉说,但安东尼已经挂了电话。
第九章 晚上八点半
仪器舱没有门或舱口。若想在内部操作仪器,卡纳维拉尔角的工程师们需要打开整个盖子,虽然这样很麻烦,但可以节省宝贵的重量,重量是飞行器摆脱地球引力的关键因素。
路克用颤抖的手放下了电话。
伯恩说:“看在上帝的分上,告诉我她对你说了什么。你看上去吓得不轻!”
“安东尼说我是苏联间谍。”路克告诉他。
伯恩眯起眼睛:“而且……”
“CIA一旦找到我,就会杀了我,但安东尼说服了他们,他说抹除我的记忆跟杀掉我的效果是一样的。”
“他的理由可不怎么说得通。”伯恩沉着地说。
路克心烦意乱:“上帝啊,这会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
“可你无法确定。”
“不,我能。”
路克不相信地问:“你怎么如此肯定?”
“因为我曾经是苏联间谍。”
路克瞪着他,那又怎么样?“我们可能都是苏联间谍,但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说。
伯恩摇头道:“是你结束了我的间谍生涯。”
“怎么回事?”
“你想再来点咖啡吗?”
“不,谢谢,我喝了会头晕。”
“你脸色很差,你最近什么时候吃过东西?”
“比莉给了我一些饼干。别说吃的了,好吗?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伯恩站起来:“我给你做个三明治,免得你晕倒。”
路克意识到自己饿极了:“太好了。”
他们走进厨房。伯恩打开冰箱,拿出一条黑麦面包、一块黄油、一些腌牛肉,还有一个百慕大洋葱。路克开始流口水了。
“那是战争期间,”伯恩给四片面包涂上黄油,“法国抵抗组织分裂为戴高乐派和共产党,他们都想控制战后的局势。罗斯福和丘吉尔不希望共产党赢得大选,所以戴高乐派得到了所有枪支和弹药。”
“我当时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伯恩把牛肉、芥末和洋葱圈叠放在面包片上:“你对法国政治不感兴趣,你只想打败纳粹然后回家。但我的计划却不一样,我想帮助共产党。”
“怎么做?”
“我把一次向我方投放空降物资的情报透露给共产党,让他们伏击我们,拿走武器弹药,”他懊悔地摇着头说,“结果他们完全搞砸了。他们应该在我们回基地的路上佯装与我们偶遇,然后友好地要求将物资分走一半,可他们却在东西落地的时候就袭击了我们,所以,大家都知道我们中间出了奸细,而我是最明显的嫌疑人。”
“我做了什么?”
“你向我提出一项交易,我必须马上停止为莫斯科工作,这样你就永远不会说出我的秘密。”
“还有呢?”
伯恩耸耸肩:“我们互相信守诺言,但我认为你不会原谅我。无论如何,我们的友谊不再像以前那样了。”
一只灰色的缅甸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喵喵”地叫着,伯恩把一小条肉丢到地板上,猫儿慢慢地把肉吃了,舔起爪子。
路克说:“如果我是共产党,我会为你打掩护的。”
“绝对会。”
路克开始相信自己是无辜的了。“但我可能在战后加入了共产党。”
“不可能。加入共产党这种事,一个人只有在年轻的时候才干得出来,或者一辈子都不会考虑。”
有道理。“我也可能是为了钱而做间谍。”
“你不缺钱,你家很有钱。”
说得对。埃尔斯佩思曾经告诉过他。“这么说,是安东尼搞错了。”
“或者他在撒谎,”伯恩切好三明治,把它们放在两只并不配对的碟子里,“来点汽水?”
“好的。”
伯恩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可乐,打开了它们。他递给路克一个盘子和一瓶可乐,并拿着自己的那一瓶一起回到了客厅。
路克觉得自己像一头饿狼。他几口便吞掉了三明治。伯恩忍俊不禁地看着他。“来,把我的也吃了。”他说。
路克摇头:“不,谢谢。”
“吃吧,反正我需要节食。”
路克拿起伯恩的三明治,开始狼吞虎咽。
伯恩说:“要是安东尼说谎,那他抹除你记忆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路克咽了一口食物:“一定和我星期一突然离开卡纳维拉尔角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