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时候来着?很久以前的事了吧,我想是在7月末。”

“在他接收现盘的时候,变换什么字据了吗?”

“在收到他支票的时候,我给他写了一张收条,所以在我还他钱的时候,他把字据还给我了。”

“你现在还保留着吗?”

“没有,早就毁掉了。那恐怕不是什么好的纪念品。”

说到这里世罔又一次把目光落在手表上,不过这一次好像是故意的,他希望赶快结束谈话。

“好吧,最后还有一个事实性的问题,”草薙在说到“事实性”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你最好能把你从8月18日开始十天之内的活动详细地说一下。”

世罔的脸瞬间变红了,笑容也消失了,眼睛交替地看着两个刑警的脸。

“看来你们真的是在怀疑我啊。”

“对不起,但并不只是怀疑你一个人。在我们刑警的眼里,所有的人暂时都是犯罪嫌疑人。”

“真希望能早日把我从这个名单里排除掉。”世罔打开了手里的流水日记,“您是说从8月18日开始?”

“嗯。”

“太好了,我有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明。”世罔看着日记说。

“是什么样的证明呢?”草薙问。

那天我正好出去旅行了,去中国玩了两个星期,你看这里不是写着吗?”他打开了日程表的那一页给草薙看。

“是一个人旅行吗?”

“怎么会呢,是和客户共四人一起去的。如果你们能答应我不给他们添什么麻烦的话,我就可以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告诉你。”

“当然能答应。”

“那好,请你们等一下。”世罔站起来消失在屏风后面。

草薙与旁边的小冢刑警互相看了一眼。年轻的刑警轻轻地摇了摇头。

世罔很快就返回来了,手里拿着个A4纸大小的名片夹。

“是从成田出发的吗?”草薙一边抄着名片上的名字和联络方式,一边问。

“是的。”

“什么时候出发的呢?”

“大概10点左右,但是我在刚过8点的时候就出发击机场了。因为我们约好了8点半集合。”

“这样啊。”

草薙在大脑里计算了下时间。柿本进一早晨6点钟从自己家出发,如果世罔在去机场的途中将他杀害,弃尸于葫芦池塘,再把黑色的奥迪车开到琦玉县,然后在刚刚过8点的时候到达成田机场,这可能吗?

几秒钟之后他就断然下了结论:这是不可能的。

7

汤川把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爆米花扔进嘴里,草薙在旁边敲打着钢制的桌子。

“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那个男人可疑,除他之外不可能是别人。”他一口气说完,把速溶咖啡一饮而尽。虽然咖啡里自来水的铁锈味让他难以忍受,但他全然没有工夫抱怨。

“但是对方确实有不在场的证明啊。”汤川站在窗户的旁边,一边喝咖啡一边说。今天,他特别罕见地打开了窗户。每当风吹进来的时候,遮光的窗帘、白大褂的衣角和他略带茶色的头发都台轻轻地飘动起来。

“你不觉得那很反常吗?恰好在柿本进一失踪的那一天,他就去国外旅行了。”

“如果只是偶然的话,那就只能说他这个人实在是太幸运了。如果没有这个证明,你可能已经把他拘留了吧?”

“可我现在还不能那么做。”

“到底是什么呢?”汤川拿着杯子,把身体倾向窗外。吸烟的余晖映照在他的脸上。接着 他又把爆米花放在嘴里。

在调查世罔无罪证明的时候,草薙发现他的说辞完全没有问题,和他一起去旅行的公司职员也说,在8月18日上午8点半,他们和世罔在成田机场见了面。要说他中途偷偷回国,这种迹象是不存在的。

但是从动机来看,没有人比世罔更可疑了。

据那个和他联系买马的经纪人说,世罔的确提议过买马,但是并没有谈具体的事情,合伙买马更是头一次听说。

根据对世罔周围人的调查,草薙发现,这个夏天他被好几家金融机构里的欠债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夏天刚过,他便一次性还清了所有债务。草薙推理的结果是,他可能用柿本进一放在他这里的一千万中的一部分来还债了。

但是到目前为止,世罔还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因为他没有作案时间,这一点令警察毫无办法。”你帮我调查那件事了吗?”汤川回过身,“关于雷的事情。”

“啊,这事啊,我当然调查过了,”草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笔记本,“但是,到底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呢?这次的案件和——雷?”

“先别说这个,说说你的调查结果吧!”

“干吗?连目的都不知道就去调查,真让人反感。”草薙打开了笔记本。“那,先从6月份开始说。”

“从8月份开始就行了。”汤川毫无表情地说。

草薙一直盯着朋友的那张由于反光而看不清的脸:“夏天不应该是从6月份开始的吗?”

“是的,但是从8月份开始就可以了。”国川好像对朋友的牢骚毫不介意,面无表情地把杯子送到嘴边。

草薙又长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笔记本:“8月份,整个关东地区都打雷了。”

“只说东京西部就可以了,就是葫芦池塘所在的东京西部。”

草薙把笔记本扣在桌子上:“那你为什么开始不这么说呢?那样调查起来不是更简单吗?”

“对不起,“汤川说,“继续说吧。”

也许草薙真的很生气,他一边发牢骚,一边再次打开笔记本:“8月份。在葫芦池塘附近只有12日和17日两天打雷;9月份是16日和——”

“停一下……”

“这回又怎么了?”

“你好像说是17日,确定吗?是8月17日没错吗?”

“啊,没错,”草薙看了好几眼笔记本,确认道,“那又怎么样呢?”

“嗯,是17日,8月17日,之后再发生落雷现象就是9月16日。”

汤川把杯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左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慢慢地踱着步,右手搔着后脑。

“喂!到底怎么回事?还不能问问吗?”草薙在屋子里来回徘徊,问道。

突然,汤川停下了脚步,挠头的手也停住了,他的眼睛盯着空中,就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然后他又低声笑了起来。这也太唐突了,一瞬间,草薙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发生奇怪的痉挛了。

“那个人旅行了多少天?”汤川问。

“啊?”

“就是你认为很奇怪的那个人,去中国呆了多少天?”

“哦,是两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