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声音不大,但响彻走廊。

“喵——”黑猫似乎突然变得更加愤怒了。

张超看了眼黑猫的状态,心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

正在这时,不知何处,似乎遥远,又似乎很近,但辨不清方向,一个飘渺的唱戏女声,再次响了起来。

张超一听,全身血液都沸腾了,心跳急剧加快,强镇定住,对着空气喊了一句:“哪个狗东西在唱!”

一声呵斥,随后,周围一片静寂,似乎那女声也跟着彻底消失了。

等了好久,再也没有听到回应,正当张超怀疑刚才那声音是不是真的存在时,突然,张超感到脖子一凉。

什么东西?

冰凉如水。

好像有点滑,缓缓贴着他的脖子根,慢慢蠕动着,像要顺着他的后背,伸进他的衣服中。

虫子吗?

这是他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但下一秒钟,他的牙齿开始打架,嘴巴微微抽搐着。

这感觉……这感觉……绝对不是虫子。

好像是……好像人的手指,湿滑的手指!

脑中不知所已地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这,这是被福尔马林泡过的手指。

当!

头脑仿佛遭受重击,全身屏息立住,根本不敢动弹。眼珠缓缓向右侧转动,余光撇向了一侧。

这时,脖子上的冰凉触觉消失。

张超趁此时候,猛地一转身,面前的,是走廊的玻璃窗,没有任何东西。

怎么会这样?刚才到底是什么?

等一下!

刚才我转过身时,楼梯那,是不是……是不是还站着一个女人?

越来越强烈的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正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他慢慢低下头,想悄悄转过去看一眼。

这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身后的影子,为什么这么暗呢?

当!脑中顿时清晰起来。

身后,有人紧紧贴着自己的背,站着!一动不动地站着。

下一秒,整个人都几乎完全窒息,本能地向前一扑,靠在墙上,转过身来。

还是什么也没有,再向楼梯那望去,并没有站着什么女人。

但黑猫,却站在楼梯口,背对着他,紧紧地盯着楼梯下面。

难道刚才楼梯口的女人,确实是站着的,现在,走下去了吗?

正在这时,面前这间教室里,传出一个断断续续的唱戏女声:“官人好比天上月……”

一句呜咽的唱腔,隐约响彻在楼道里。但声音就唱了一句,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这次,终于是听清了,果然是唱戏声,而且是越剧!

如果他懂越剧,还会知道,这段曲子叫“盘夫”,是越剧中的名段,唱腔非常凄凉。

但此时的他,哪里管得了什么天上月,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看着面前正对这扇铁门,不敢再想下去了,也不敢再留下去了,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正当他想爬起来,准备逃离此地,谁知站在楼梯口的黑猫,扑的一下跳了出去,朝下面跑去了。

接着,从楼梯下传上来的,是黑猫的鸣嗷和疯狂的抓咬声,到最后,黑猫的叫声似乎变得声嘶力竭,还带着那几许尖锐。

过了片刻,声音逐渐远去,很快,听不到任何声音。

直到声音完全消失,张超一慌,急忙爬起来,把书包往肩上一背,得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刚跑到五楼时,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张超发现了地上一件东西。是一块巴掌大的碎布,张超捡起碎布,仔细看了看,这布原本是白色的,只是沾了很多的泥尘。而且,这布薄得跟纸一样,似乎有些年月了。

莫非,刚才站在楼梯口,注视着自己的,就是那个古装女?而这块布,是黑猫追打她时,抓下来的?

张超想把这块布扔掉,觉得脏手,最后想想,这或许是个证据,于是往包里放了进去。

下到四楼时,张超看到地上有几滴血迹,血迹旁,还有黑猫的一撮毛。

黑猫死了?为了救我,黑猫死了吗?

他心下大为着急,忙跑了下去,寻找黑猫,在一楼时,又看到了几滴血迹和一些根猫毛,但没有寻到黑猫的尸体。

他在下面找寻了半个小时,再也没发现其他的血迹和猫毛。

黑猫去哪了?黑猫是不是真的死了?它刚才是跟谁在打?

张超只感到今夜有太多的恐怖和古怪,他再也无心也无力去搞明白这一切了。他真的好累,实在不想烦这些事了。

也许,该回寝室了,以后好好地生活,再也不来这里,那总没事了吧。算命先生也说过,不要去冷僻地方,休息休息就会好的。

生活,还是快点走上正轨吧。

心中突然对所有的事,沮丧到了极点。不是我不想,实在是我无力了。

他想大哭一场,彻底地发泄压抑。

立在原地,思索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回寝室吧,不管怎么样,事情总归该告一段落的。

第五十三章 水草

(58)

张超脑子昏昏沉沉的,实在无心也无力去调查这些了,只能拖着疲倦的身体,往寝室方向走。

外面的马路绕到他寝室很远,他没那么多力气了,只能从西区教学楼沿湖的那条小路上走。

若在平时晚上,那条小路上虽然人不算多,但谈恋爱的男女也会不时从这里经过的。只是现在已经11点多了,能聊得这么晚的情侣,早该去旅馆开房了,没几个会闲着无聊,半夜还到处乱逛。

这条路张超也不知走过多少遍了,过去和白秋在一起时,经常来这里散步。他和陈蓉也很多次从这里走。可以说,这条路虽小,但“人气”一点也不低,相信没有一个学生没走过这条路。

但此时夜半无人,独自走在这条临湖的小路上,一种异样的情愫却悄悄蔓延了开来。

风,好像有点冷了。

是天气冷了吗?

恍惚中,似乎听到有女生在唱歌。

这次,终于不再是刚才那恐怖的越剧声音,是动听的歌声,还是前几年的流行歌曲。

“声音真好听啊!”张超不由赞叹道。

越剧,是江浙地区曾经非常流行的戏曲形式。至今杭州的“小百花越剧团”也是全国闻名,在文二路那块还有个剧场。

不过在张超意识里,越剧一向很陌生。虽然他小时侯也像其他孩子一样,老家镇上有个天妃宫的庙,三天两头有唱戏的人过来表演,这群孩子每逢表演,都会三五成群,聚集在天妃宫里头,嘴里咬根橘子水,图个热闹。

小时侯,他家做生意,为图个吉利,还出了当时看起来挺大的一笔300块,请了个团唱了一夜的戏,好像是唱给庙里菩萨听的。但他从来没听懂台上人在唱点什么。

印象中,越剧声音似乎都很呜咽,仿佛只记得唱戏的女人穿件蓝袍,在台上唱着很低沉、哀伤的曲调。除此以外,就没其他可值得回忆的东西了。

白天唱也就唱了,当热闹听。但晚上唱越剧,总是会感到毛骨悚然。尤其是刚才那句断断续续的“官人好比天上月”,更是听得人发寒。

现在似乎不远处,有个动听的女声正在唱着流行歌曲,唱了一首,还会换首其他的,甚是好听,终于回到了现实的校园,不免听得有些心旷神怡起来。

他抬头望着启真湖东面的临水报告厅,那里经常举办各种讲座和表演,只不过现在很晚了,那里的灯是灭着的。

谁在唱歌,又在哪里唱歌呢?

好像就在旁边唱歌,但看了一圈,都没发现人影。

还是快点回寝室吧,张超感到头越来越重了,再不回去,他觉得自己就要趴在路上睡过去了。

这时,有个声音叫他:“同学,你过来。”

张超回过头,发现右手边临湖的草地上,坐着一个穿裙子的女生。人长得非常漂亮,梳着顺滑的长头发,玉腿从裙子里伸出来,纤细又白净,穿着一双小巧的黑皮鞋。

张超指指自己:“你叫我吗?”

“恩。”美女甜蜜地点了下头,道,“同学,你过来。”

张超道:“干嘛?”但说出口,又觉得这么冷硬的话对美女说并不合适,便温柔地补了句,“同学,找我干什么呀?”

美女“咯咯”一笑,笑得花枝招展,道:“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张超心下一沉,前面唱戏,现在唱歌,妈的,都半夜跑来开演唱会啊。老子还要回寝室,美女归美女,但现在他很累,再漂亮的美女也起不了生理反应。想一下,便道:“不用唱给我听了,我很累,想回寝室了。”

美女甜美地笑着:“我都练了很久了,明天要去参加唱歌比赛,你听听,我唱得怎么样?”

张超道:“刚才就是你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