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尔威德脸色依旧,声音懒懒散散。“哦,哦,看来你已经暗中调查了。”他轻轻地说。
我厌恶地说:“你和你那帮小喽啰以为我是傻子吗,这么好骗?还说你们真干净,‘干净’得真叫人恶心。真是一群赤裸裸的伪君子。骗子都逃这来避难了——只要他们给的价钱令人满意,在当地不干什么不法活动——当局一点头,这些骗子就可以乘快艇逃去墨西哥。”
警长很小心翼翼地说:“说完了?”
“说完了,”我喊道,“你的勾当我他妈憋了太久了。你给我注射麻醉剂,搞得我半昏不醒的,还把我关在私设的监狱里。”
我逃了出来,你就与加尔布雷斯和邓肯密谋,让他们拿我的枪杀死你的帮手——松德斯特兰德医生,这样你们就可以借此来逮捕我,在我不愿就范之际你们就可趁机将我杀了。但是圣人破坏了你的计划,救了我一命。也许他不是有心要救我,但他确实救了我。你早知道这个斯奈尔小女孩是圣人的妻子,也知道她在哪。
“你抓了她好要挟圣人乖乖听你的话。妈的,不过你想想我凭什么提示你圣人在这儿?你不知道了吧!”
那个试图让我扔掉枪的警察说:“好了,警长,我们最好快点。那些联邦政府人员——”
富尔威德下巴一抖,面如蜡纸,耳朵往后耷拉,猛地吸了口大肥嘴里的雪茄。
“等等,”他厉声喝道,然后对我说:“呃……你为什么要给我提示?”
“就是要引你来这,在这里你不再是警长,地位和那新墨西哥歹徒比利小子没差别。”我说,“就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胆在公海上继续杀人。”
圣人笑了,吹了声口哨,那是一声低沉的咆哮。暴怒的狗嗥叫一声回应了他。我身旁的门像被骡子踢了一脚砰地撞开了,大警犬冲了出来,在房间里一圈圈跳着窜来窜去。灰色的身体在半空中扭动着。有人砰地开了一枪,但没打中。
“沃斯,把他们吃掉!”圣人喊道,“好男孩,把他们活活吃掉!”
船舱内枪声不断,狗吠声夹杂着厚重哽咽的尖叫声。富尔威德被狗咬住喉咙,倒了下来,一名警察也倒在地上。
斯奈尔尖叫着,将脸埋入枕头。圣人从床铺上软绵绵地滑落到地板上,大股大股的血从他脖子上慢慢涌出。
没有被枪打中的警员跳到一边,没站稳,几乎一头栽在女孩的床铺上,待站稳后,朝狗长长的灰身子胡乱开了一枪——但完全没瞄准。
狗咬住躺在地上那警员的手,手都要咬断了,他一边大喊大叫一边使劲推开狗。甲板上响起重重的脚步声,有人在外面大声喊叫。什么东西淌到我脸上,使我发痒,我觉得很不舒服,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打了我。
握在手里的枪感觉又沉又烫。我很不情愿地朝狗开了一枪。
狗躺倒在富尔威德身上,这时我才看到警长前额上眼睛的中间那枚流弹孔,枪法如此精准纯属巧合。
站着的警员开了一记空枪。他咒骂着,开始拼命地上子弹。
我摸摸脸上的血,血看起来很黑。船舱内的灯光似乎越来越暗。
明亮的斧头刀刃唰地劈开了舱门,门被警长和躺在他一旁的呻吟警员堵住了。我盯着亮闪闪的刀刃,看着它消失,又看着它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不久,像剧院的幕布被缓缓拉上一般,灯光越变越暗,而我的头也疼得愈发厉害,但那时我却不知道那一颗子弹竟击中了我的头骨。
两天后我在医院里醒来。我在医院住了三周。圣人却没能活到他受刑的日子,但他剩下的时间足够讲述他的故事,而且他一定讲得很精彩。因为联邦政府官员没有将杰里·圣人太太抓起来,而是让她回到了她姑姑家。
届时州大陪审团已经起诉了这个海滨小城市一半的警员。听说市政厅多了很多新面孔,其中有一个一头红发叫诺加德的侦缉警司。诺加德还说欠我25美元,但为了失而复得的工作,他得用这25美元来买套新衣服上班。他说他一发工资就还我。我说我会努力等到那天。
(本文译者 卢婷、蒲若茜)
午街取货
他们相隔很近,走得很慢,穿过昏暗的模板招牌,招牌上写着:惊喜酒店。男人一袭紫色西装,头发油光发亮,紧贴头皮,头戴巴拿马草帽,八字脚,走路没什么声响。
女孩戴着绿色的帽子,穿着短裙,透明丝袜和一双10多厘米的法式高跟鞋,散发着一股“午夜水仙”的香水味。
在拐角处男人俯身过去,在女孩耳边说了些什么,女孩一把推开他,格格笑了。
“斯麦勒,想带我回家,买酒去。”
“宝贝,下次吧,我刚好手头紧。”
女孩冷言冷语地说:“帅哥,这样的话那我们到下一个街区就各回各家。”
“宝贝,你怎么能做这种事。”男人说。
十字路口的弧光照在这对男女身上。他们隔得很远,走到街的另一头,男人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而她扭身挣脱。
“你个卑鄙的骗子,你给我听着!”她尖叫,“拿开你的爪子,听到没!没钱还装什么大爷,没钱就是个屁。闪开!”
“亲爱的,你想喝多少酒?”
“很多。”
“我分文没有,上哪弄那么多酒去?”
“你不是有手吗,是吧?”女孩嘲笑道,声音少了几分锐,她又倾身靠近他,“老兄,你有枪吧,是吧?”
“有是有,但没子弹。”
“中央大道的懒汉他们又不知道。”
“这样不行,”紫衣男子大吼道,他突然一怔,打了个响指,“等等,我想到了。”
他停下,回头望着街头那家酒店昏暗的模板招牌,女孩用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下巴,她手套上有一股“午夜水仙”香水味儿。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又打了个响指,咧嘴一笑,“如果那个喝醉的人仍躲在那酒店,我就去拿酒,等我,好吗?”
“你回来得快的话,我可能在家等你。”
“亲爱的,你家在哪?”
女孩盯着他,闪过一丝微笑。微风把水沟里的一张报纸吹到男人腿上,男人发狠似的一顿踢腿。
“246路东48街汽笛风琴公寓楼B座。你多久才能到那?”
男人跨步向前,和她靠得很近,向后轻轻拍了拍屁股,声音低沉,令人不寒而栗。
“宝贝,等我啊。”
她喘了口气,点了点头,“没问题,帅哥,我等你。”
男人沿着破裂的人行道回去,穿过十字路口,走到挂着那块模板招牌的地方。他穿过一扇玻璃门,走进一个狭窄的大厅,大厅的石膏墙上靠着一排棕色木椅,大厅很小,小得只剩一条通向前台的通道。前台那,一个光头黑人正懒洋洋地躺在桌后,一边把玩着他领带上一枚大大的绿色别针。
穿紫色衣服的黑人倚靠在柜台上,立马挤出一丝微笑,露出白得发亮的牙齿。他还很年轻,下巴削尖,前额狭窄瘦削。像多数赌徒一样眼睛无神,他轻声说:“那个一嗓子沙哑声的哈巴狗还在这吗?那家伙昨晚坐庄赌博来着。”
那光头店员看着天花板吊灯上的苍蝇说:“斯麦勒,我没看见他出去。”
“伙计,不要转移话题。”
“是的,他还在这儿。”
“还没醒酒吗?”
“是吧,反正是没见他出来。”
“349房,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