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殊色想要做隐形少东家,文叔只能瞒着她的身份,如今觅仙楼内知道温殊色身份的人并不多。

  也就那日的小厮和文叔。

  这会子少东家正和姑爷吃着好东西,哪里还有空胃吃这些寻常菜,小厮从管事的手里接过来,并没有往里面送。

  里面的郎君和小娘子子自然也知道这一顿价值不菲,没有丝毫浪费,一桌子的海错,大部分下了小娘子的肚。

  连茶水都喝不下了,温殊色起身憋着气儿缩起了小腹,苦恼道:“阿圆之前比我胖上许多,如今我怕是比她还胖了……”

  郎君把她细细瞧了一圈,语气坚定,说了小娘子最想听的话,“娘子更瘦。”

  所以为何一定要找个自己家的郎君呢?紧要时,他能向着自己,哄自己开心。

  她是撑得再也坐不下去,今儿前堂一栋楼被二公主包下,曲儿是听不了了,觅仙楼后院的景色不错,“郎君,咱们去吹吹风,消消食吧。”

  郎君自然乐意奉陪,替小娘子去取披风。

  门外的小厮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估摸着差不多了,正打算把食盒送进去,杨家六娘子身边的婢女又来了,邀请温殊色去参加她的生辰宴。

  里头的郎君和小娘子刚走到门前,丫鬟的说话声全都听见了。

  自己和郎君今夜无意闯了杨家六娘子的生辰,如今人家特意派人来邀请,便是给了她面,总不好驳了。

  郎君和她都是初来乍到,今日这场宴席来了不少的高门世家,维持好关系最为紧要。

  既是杨家六娘子相邀,郎君的那位好妹妹二公主定也在,要是她再当着自个儿的面来上一声谢哥哥,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忍住。

  郎君还是留下来比较让人安心,“今日六娘子生辰,围在跟前的怕都是女眷,郎君去了也无趣,还不如去后院水榭,那边都是些年轻公子,郎君还能说得上话。”

  今夜除了小娘子,他对谁都没兴趣,知道她喜欢热闹的场合,把手里的披风递给了她,“我就在这儿,快结束了知会一声,我先去马车上等你。”

  温殊色应了一声好,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过头冲到他跟前,脚尖一踮,照着他的脸颊便亲了一口。

  亲完转身就走,没去看郎君愣住的神色,也没顾周围人看热闹的目光,手提裙摆,跟着六娘子身边的侍女匆匆去往前堂。

  头一回去见还杨家六娘子,还是人家的生辰宴,总不能空着手去,抬步上前堂二楼雅阁前,落后几步同那名小厮附耳吩咐了一句,“去吧,办好了,咱们之前的那恩怨便一笔勾销,我让文叔升了你的职,给你增涨薪资。”

  小厮眼角都笑起了褶子,连连点头,“少东家放心,小的这就去办好。”

  温殊色跟着侍女继续往前,到了最大的一间雅阁前,侍女回头让出了路,“谢少夫人里面请。”

  守在门帘处的侍女往里通传,“二殿下,六娘子,谢少夫人来了。”

  里头的一群妇人正围着二公主和六娘子说笑,闻此一言,前一刻还沸腾的场子突然鸦群无声,个个都望了过来。

  瞧见从珠帘后走出来的那小娘子时,眼里一瞬都划过了惊艳。

  东都地大物博,从不缺长得好看的小娘子,可鲜少有她这般一眼瞧去就活力四射的美人儿。

  一半的人还在愣着,一半的已经回过神来,神色各异,等着二公主和今日的寿星发话。

  谢劭受伤后,前来府上探望的人不少,今日场子内却只见到了两个熟面孔,一位是二公主,一位是魏家大夫人。

  温殊色自来便不是怕生的性子,上回已经见过了二公主,先上前蹲了个礼,二公主含笑虚扶了一把,“夫人不必多礼。”

  猜着坐在她身旁穿着一身繁花似锦的小娘子,便是今儿的寿星了,温殊色上前道了一句祝福,“今儿打扰到了六娘子生辰,还望六娘子见谅。”

  杨家六娘子是双丹凤眼,一笑起来,便给了一种精明的印象,“二娘子说的哪里话,不过一个生辰,弄出这么大的阵势,还占了地儿,岂不是张扬了吗,给二娘子添了麻烦,今儿说什么也该是我向二娘子赔不是。”

  话虽客气,可有心人一听便能发现名堂,没叫她谢夫人,唤的是二娘子。

  “六娘子及笄,人生仅此一回,想要图个热闹罢了,谈何张扬。”

  她态度真诚大方,一席话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六娘子笑了笑,同身后的丫鬟道,“还不快去给二娘子看座。”

  前面的位置都坐满了人,温殊色只能排在靠着门口的位置。

  落座后,杨家六娘子继续同她聊着,“二娘子是何时来的东都?我怎么没接到信儿呢,谢家同我杨家也算是世交,若是提前说一声,父亲必会派人前去接应。”

  六娘子的生父乃杨将军的长子,国公府的世子。

  前太子被废之后,谁人不知她和谢劭是如何来的东都,这话太过于场面。

  杨家二娘子今儿是寿星,同二公主一道坐在高台上,她能一眼看到温殊色,而温殊色想要看她,身子得往前微倾才能见到人,答道:“世子爷朝事繁忙,我和夫君不过是来一趟东都,又非公务,哪里来的面儿劳烦杨大人。”

  六娘子话说出来便有些后悔了,牵扯到了朝堂,说的还是谢家,没有讨到半分便宜,还险些惹了口祸。

  谢家不能提,温家总可以,又问她:“二娘子是凤城人?”

  温殊色点头,“是。”

  “上回听侍郎夫人说令尊在福州做什么小买卖,不知道做的是哪门生意?”

  前头的那些话还算客气,这一句多少带了点鄙夷。

  温殊色似乎并没听出来,笑着道:“家父和兄长都在福州下海,已有好几年了,今年才留在凤城,谋了一个员外郎的管职。”

  员外郎,顾名思义不就是花钱买来的官职。

  不用问也知道,必是谢三公子为了自个儿的颜面,替她温家二房买来一份官职。

  六娘子捂嘴一笑,“温娘子人在凤城,不知道当年三公子的威风,多少小娘子倾慕着呢,论福气气运,怕是没人能比得过温二娘子了。”

  就差明说,她这样的家世,能嫁给谢劭,是她走了狗屎运。

  温殊色点头,笑着道:“这个我倒确实不知,不过我瞧着郎君如今也没好到哪儿去,天生一张招蜂脸,若是没成亲,少不得沾花惹草,非得逗上外头的野花儿惦记。”

  六娘子一愣,身旁的二公主脸色变了变,抬目看向她。

  温殊色脸上的笑意真真切切,一半埋怨,一半得意,一副小娘子娇羞之态,十足的显摆……

  心头闷得慌,不想再听她们说话,兴致缺缺地瞥过头。

  六娘子见自个儿把人叫过来,不仅没痛快,反过来还添了堵,心头乱了分寸,急功心切,出声问道:“适才我听伯爵府的二奶奶说,二娘子和谢公子的这一桩姻缘,来得实在让人震惊,二娘子原本想嫁的并非是三公子?”

  没料到六娘子当场托人下水,一旁伯爵府的二奶奶脸色极为尴尬。这等子事背后说说便罢了,当着面儿揭穿,这不是逼着她与人撕破脸吗。

  好在温殊色也没问谁是伯爵府的二奶奶,爽快地兜了底儿,“这事儿怎还传出来了?不过传话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与郎君早就相识,正瞅这辈子怕是要错过缘分了,谁知在洞房夜与郎君相遇,如今一提起来我和郎君都觉得不可思议,想必到了暮年,也是一桩难忘的回忆……”

  本以为她会藏着捏着,如今她这般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在场的人倒没了之前看热闹的心了。

  就算是两家临时换了新娘新郎,两人也已经拜堂成了亲,当事人都没说什么,生活得好好的,旁人又有何资格说道。

  可六娘子想不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轻声道:“谢公子出生书香名门,自来重规矩,即便是错了人,想必也不会说什……”

  话还没说完,外面的侍女急急进来禀报:“谢三公子来了。”

  杨家六娘子神色一顿,旁边二公主也转过了头,里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珠帘已经被拂了起来,郎君看着坐在末端的小娘子,脸色沉静,语气极为轻柔,同她伸手道:“娘子,该回了。”

  温殊色仰头,也没问他为何会出现,点头起身。

  二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谢哥……”

  谢劭顿步,没去看她,而是看向了杨家六娘子,“杨家六娘子既如此好奇我与娘子的过往,问我便是。”

  六娘子是听了朱家二奶奶的话,才敢把人请过来,没料到谢劭会找上门,如此质问她,想必是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当场被人抓到嚼舌根,是个人脸上也挂不上,双颊绯红,“谢公子误会了,我并非……”

  “换亲是我的主意,手段虽不光彩,但与娘子情投意合,事后也有去衙门登记,合理合法,就不劳六娘子再费心拆我姻缘。”

  一个刚及笄的小娘子,在自己的生辰宴上,被一个三品指挥使当面斥责拆他姻缘,这要是传出来,她哪里还有脸,怕是一辈子的心结。

  面色一时辣红,急得连嘴角都颤了起来。

  二公主也没好到哪儿去,谢劭适才进来,别说行礼了,招呼都没给她打。

  她清楚他的性子,只要惹了他,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恐怕在他心里,自己今夜坐在这儿,便也成了欺负他夫人的一员。

  他就如此喜欢她吗,心头着急又难受,很想问问他若是自己和那位温二娘子比呢,可又怕他往后再也不理会自己了。

  罢了。

  他已经成亲了啊,她问明白了,又能如何呢。

  里头沉甸甸的,再也没了兴致,起身欲追出去致歉,身后的雕花窗外突然一道光划过,随后一声“砰——”响,绚丽的光芒点亮了半个夜空。

  尚在游魂的六娘子也是一愣,今儿怎还有烟花。

  小厮很快进来,笑着同她道:“少东家说,头一回见六娘子没来得及备礼,这烟花便送给六娘子当生辰贺礼。”

  六娘子更困惑了,“少东家?”

  小厮弯腰,也没再瞒着,“适才进来的温家二娘子,谢指挥的夫人,便是咱们的少东家。”

第92章

  觅仙楼,东都四大酒楼之一,名声响彻大酆,乃东都高门大户日常光顾的奢侈之地,多少世家贵公子以来此消费而彰显自己的地位。

  背后的东家原本乃一位家底殷实的本地富商,因近几年沾上了赌,家产败了个七七八八,听说不久前把酒楼都转了手,新东家是一位外地来的富商,一直没露过面,负责打理的是一位姓文的掌柜,谁能想到会是凤城的温家。

  适才在众人眼里,家境落魄,经商为生的温家二爷,居然是这样的大富商。

  六娘子的一张脸被跟前的烟花光芒一照,血色退尽,又愣又呆。

  二公主也停住了脚步,没再往前,自己堂堂一国公主,今儿竟被人给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丢了面儿不说,怕是连声誉都没了,她一向以平易近人,亲和守礼被人爱戴,父皇也曾拿她来为姐姐妹妹们树立榜样,恨自己今夜怎就如此肤浅庸俗了,眼睛一闭,脑袋都是黑的。

  伯爵府朱家的二奶□□一个出声,压着声音恨道:“这温家大夫人,简直把人当猴耍了,口口声声说温家二房不久前被二娘子败了家,连带着把谢家也弄破了产,怎的如今还变出来了这个大个酒楼了,合着她是觉得我伯爵府知道了他温家的财力,会去讨要不成。”

  朱家二奶奶今日在场可没少说温家二房之事,知道六娘子邀请温家二娘子来,也是因为自己的那些话,可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连带着六娘子和二公主也一道丢了面儿,她该如何收场……

  若是让伯母知道,自己这一趟惹了这么大祸,不知道会如何罚她,心头害怕,赶紧替自己圆场,把矛头都指向了温家大夫人。

  一群贵妇,平日里聚在一起嚼舌根,不是说这个便是说那个,二公主悔得不行,恨自己今儿怎就魔怔了,同这些人搅在了一起。

  烟花还在半空中绽放,二公主便回头同六娘子辞别,“表妹今日好生享乐,天色晚了,本宫得回了,就不陪表妹了。”

  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了事儿,六娘子哪里还敢挽留,把人送到了门口,怏怏然回来,好好的生辰搞成了这样,哪里还有好心情享乐,打起精神陪着大伙儿把那一场烟花看完,熬到吃了酒楼呈上来的长寿面,送走了宾客,方才喘回一口气来,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阵,突然掩面哭泣,“我这是过得什么生辰,怕是要让人记上一辈子了……”

  温殊色被谢劭当着众人带出了雅阁后,一路往楼下而去。

  手掌被郎君握在手里,宽大的掌心几乎把她整只手包裹住,偏头瞧向他的侧脸,即便是紧绷起来,也是那么好看。

  郎君适才的一席话把两家换亲的所有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言下之意是他肖想她已久,先喜欢的人是他,给足了她的面子,这才问她,“郎君,你怎么来了。”

  谢劭侧目,这回换成他恨铁不成钢了,他要不来,她是不是还要继续被人欺负?

  适才她一走,他便想了起来,这小娘子颇有些窝里横,对外永远一副笑脸,二夫人要她干什么她便干什么。那日更是自个儿生闷气跑出去,逛了大半天。

  今日杨家六娘子生辰,加之二公主组局,前来的都是一些东都有名的贵妇。

  贵妇,顾名思义长舌妇。

  小娘子心思单纯,误入进去,不就是小白兔闯入了狼窝,任凭旁人欺负了。

  这一想,便再也等不住,小娘子还是跟着他去散步消食更为妥当,人一上去,还没进屋,便听到到了杨家六娘子的那番话。

  两家换亲都有责任,那六娘子一张巧嘴,为了讨好他谢家把自己摘了出来,错全都压在了小娘子身上。

  质疑他不喜欢她?

  不就是笑话吗,谁说不喜欢了,小娘子就是他的命根子,捏了捏小娘子的小手,没回答她,低声斥责道:“你倒是把你平日怼我的那套出息拿出来,那六娘子能斗得过你?”

  郎君一副护食的摸样,温殊色心头一悸,涌出一股热流,踏实又温暖。

  不知从何时起,身旁似乎只要有郎君在,她永远都不用担心,就算天塌下来,郎君也能替她顶着,轻轻地靠向郎君的肩头,低声嘀咕道:“那是因为郎君都让着我……”

  小娘子软软的嗓音,带着撒娇,最能触动人的保护欲,无奈地道,“所以,我捧在手心里养着的宝贝疙瘩,你就这样任人欺负?”

  这是哪门子的情话,好听又要命,小娘子惊愕地抬眸,看着郎君眼里毫不掩饰的偏爱,快要溺死在了他的温柔里,夸赞道:“郎君的嘴终于能吐出花了。”

  想起新婚夜他对她说的那句,“言不过多,你家人就没管教过你。”

  能有今日这番转变,都是她拿自己的血肉为盾,磨炼出来的,如今开花结果了,谁也不能再来抢,“郎君放心,下回我不会客气,家有一位长得招人的郎君,怎么着也得努力。”

  瞧吧,她这张嘴怼起自己时,何时落过下风。

  两人从楼上下来,文叔刚从礼部尚书家赶回来,迎面走来,热情底招呼了一声,“二娘子……”再看向她旁边的郎君,以为温殊色已经兜了底,脸上露出了欣喜,“姑爷今儿可算是来了。”

  先前小厮一声姑爷,谢劭便觉得奇怪,如今又听到一声,心下疑云重重。

  小娘子也没去制止,问道:“文叔上哪儿了。”

  文叔正有事找她呢,做了个请的姿势,“二娘子进来说吧。”把二人往一楼的雅阁带去,边走边问:“最近的菜可合口味?”

  温殊色拉着郎君跟在他身后,“挺好的。”

  “饭菜装了盒再走这么一趟,味道便不如刚出锅的新鲜,二娘子得空,还是常来酒楼吃,味道更好。”说着又问,“李七可有上海错?”

  温殊色点头,“刚用完。”

  “味道如何。”

  温殊色笑着赞了一个字:“鲜。”

  人到了雅阁,文叔替两人让出座,自己也坐了下来,说起了正事,“这回新太子册封,圣上极为重视,几日后便要在宫中设宴,请百官前去庆贺,几日前圣上便宣了礼部,让礼部的姜尚书在东都四大酒楼之中挑出一家,进宫献菜。”

  若是觅仙楼能中标,圣上的酬劳和赏赐是其一。四大酒楼在东都每日都人满为患,倒也不是差那几个钱。

  这其二便是名,这才是真正让四大酒楼挤破头的目的。

  能在太子的祝贺宴席上献上自家酒楼的名菜,名气便会提升一截,往日四大酒楼不分仲伯,各有各的有一,若是哪家中了标,便会同其他三家拉开距离,拔得头筹,成为东都第一,“今日礼部尚书招了咱们四大酒楼的东家走了一趟。”

  这些都是酒楼内部的管理之事,掌柜的能找她来说道,不知这小娘子同酒楼的关系,何时好到了如此地步。

  小娘子没去看郎君的神色,关心地问文叔,“如何了?”

  文叔摇头:“四大酒楼的人都被招到了大堂内问话,也没说旁的,只问了各家的拿手菜,之后便让咱们散了。”

  到底是中意哪家,还真摸不准。

  但做生意的都有经验,一旦摸不准的东西,八成是要黄了。

  文叔也着急,自己曾经只是一名普通酒馆的掌柜,得了二爷的赏识,把他带到身边,在福州的那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在替二爷掌管家产,也曾失过手亏过,二爷却并没有怪罪,全当是给他长经历,如今更是放心地把这么大座酒楼交给了他。

  这是对他莫大的信任,他不能错过任何让酒楼出名的机会,暗中也在使力,“老奴派人打听,姜尚书家中倒是有一件宝物在转手。”

  温殊色一愣,“是何宝物?”

  文叔低声道:“家传之宝,老奴见过,倒是个真家伙。”

  温殊色眉头拧了拧。

  能把东都四大酒楼的东家收进网中待宰,这样的肥差千载一逢,谁又愿意错过,什么法子能让自己捞到好处,又能不沾身,让上面的人查不出证据。

  “其他三家都出了价。”文叔伸出手指头比了个数字,“咱们要是再往上加,另外三家必然也会再往上,到时候弄出个天价来,姜尚书收不了场,就怕到头来开谁都讨不到好。”

  能在东都做到这么大,四大酒楼个个都不缺钱,这一招标,真要撒起钱,恐怕比赌还厉害。

  温殊色低头沉思。

  文叔一时也想不到办法,“上回二娘子给我老奴的十几万两,再加上酒楼的流动资金,真要竞争,咱们也不虚……”

  文叔说得平静,旁边的郎君和他身后的小厮却平静不了。

  十几万两。

  小娘子给的。

  他那黄金也才一千两,还被二夫人拿去一半买了宅子……

  心头一道猜疑划过,郎君眉尾一扬,目光紧紧地看着小娘子。

  小娘子正忙着,倾身同文叔吩咐道:“文叔去拟一份买卖的合约来,咱们先付一部分定金,余下的银钱设上一个两天的期限,违约的赔偿部分,写上十倍。”

  都做到了礼部尚书了,既是家传之宝怎可能舍得转手。

  文叔一愣,头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身旁的郎君目中露出了敬佩,小娘子这颗脑袋机灵得很。

  过了一阵,文叔终于回过神来,“老奴明白了,不愧二爷时常把二娘子带在嘴边夸赞,少东家果然聪慧,老奴这就去找人拟好,给姜尚书送过去。”

  温殊色点头,“好,文叔去吧。”

  文叔起身对谢劭弓腰,抱歉地道:“姑爷头一回来,老奴没招待好,姑爷想吃什么尽管同底下的小厮吩咐。”

  今日温殊色并没有刻意再去隐瞒,先前的一番对话,郎君怕是早就怀疑了,如今文叔一句“少东家”彻底地暴露了她的身份。

  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但想来应该不会太平静。

  家中曾‘穷’得揭不开锅,为了维持生计,逼着自己去做了员外郎。

  手里得了几两银子捏了又捏,一分钱掰成两分来花,自己舍不得吃,日日啃干饼,却给她这个东都大富豪买了咕噜肉吃。

  偷偷去抄书赚钱,只为存些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甚至为了一点酬劳,与抄书的老板吵起来。

  天没亮便起来,日落才归,一个月才二十两银钱,还不够她卖出去的一盘菜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