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见《悬疑世界 恐惧发芽》NO.019期和NO.020期《悬疑世界 北方回忆》
作为小说作家来说,千秋毫无疑问是幸运和成功的。她是我们这帮作者中最早出名,也是最早拿到上百万版税的黄金作家。一年前,她在某一线城市的近郊,买了一套小型别墅。对于一个独身女人来说,一个人拥有二层洋房加一个地下室,实在是十分奢侈。但她却说,买这套房子,是别有用意。
千秋说,黑暗的地下室能为她带来创作灵感。当她关上灯,独自一人身处地下室时,脑子里就会冒出各种惊悚故事的构思。
定居下来后,千秋跟交往三年的男友田沅结婚。田沅英俊潇洒,是一家小型广告公司的老板。婚后,为了保持千秋的创作灵感,他们选择住在这栋小别墅。半年之后,千秋就怀上了孩子。
千秋清楚,以自己三十四岁的年龄,必须谨慎安胎,才能保证顺利产子。
丈夫更是重视。他提出要求,让千秋暂停工作,并且,绝对不能再去地下室了。
千秋当然也知道,地下室阴暗潮湿,光线不足,通风不够——任何一点都不利于妊娠期的妇女,更不利于肚里的孩子。这样想来,住这套房子的意义似乎不大了,便考虑卖掉小别墅,在市中心买一套更方便生活的住宅。
千秋定的价格并不算高,但是却没人愿意买这套房子。原因是一样的——这套房子的地下室太潮了。地板墙壁都透着一股阴冷潮气,别说住人,就连当仓库都不行。所有东西都会生霉。田沅觉得这样下去房子永远也卖不掉,便想了个主意,打算把地下室重新装修一下,把之前发霉的木地板和墙纸都换成新的,再用空调除湿。
千秋:“房子都要卖了,还装修地下室干什么?”
田沅:“你没看出来吗,不这样做的话,房子根本就卖不出去。”
千秋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就算装修和除湿,也只能管一段时间而已,最多半个月。以后还是会变潮呀。”
田沅:“要想彻底解决问题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尽快在装修完后的半个月内把房子卖出去。以后的事,就管不着了。”
千秋虽然觉得这样有点不太道德,但这套房子着实让人糟心,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于是,田沅让千秋先到自己的公寓去住几天,他联系了装修公司,很快就把地下室装修一新,再经过除湿,等千秋回来的时候,地下室已经变得既漂亮又干爽了。
一天,来了一对中年夫妇,自称是做香水生意的。
千秋和田沅带这两口子到了地下室。女人看到这个装潢一新的地下电影院,眼睛里折射出欣喜的光。但她努力抑制自己的喜爱之情,尽量表现得淡漠,甚至是故意要挑出这套房子的毛病。
女人在地下室里来回走了好几圈,在墙角的地方蹲了下来,用手仔细地摸了摸靠近贴脚线的墙纸,突然将墙纸扯开了一个角,露出灰白色的墙底。
千秋一惊:“你干什么呀?怎么随便撕人家的墙纸?”女人冷笑道:“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这个地下室是才装修过的,也是才除过湿的。但是这里实在太潮湿了,所以即便才装修不久,墙纸也已经阴湿了,墙体更是潮的。你们这样做,未免太坑了吧?”
千秋直言道:“没错,你说对了,这个地下室确实非常潮湿,我们也是为了卖房才重新装修的。”
女人听出了话里的潜台词,冷哼一声,扭头就要走。她的丈夫却走到刚才被他妻子撕开的墙纸旁,用手摸了摸墙体,感受其湿度,显得十分有兴趣。
千秋和田沅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男人站起来:“请问,这间地下室确实很潮,对吗?”
千秋不耐烦地说:“你不是都亲自摸过了吗?”
“嗯,墙体的确是湿的。”男人若有所思地说,“而且你们才除过湿不久,这么说,过段时间,还会更潮湿……”
“没错,没错,潮湿得都快长青苔了。”千秋没好气地说,只想赶快打发他们走。
“这房子我买了。”男人说。
千秋和田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人吼道:“这一片儿的别墅我们看了这么多家,就属这房子的地下室是最潮的,你偏要买这套,吃错药了吧你?”
男人厌恶地瞥了妻子一眼,说:“我就是喜欢这套房子,再说潮也有潮的好处,我喜欢自己酿红酒,可以把地下室改成酒窖。”
“酿个屁的红酒!”女人几乎咆哮起来,“你又不是卖酒的!用得着这么大一个酒窖吗?”
男人不想再跟妻子争吵了,正色道:“提醒一点,买这套房子我用的是自己的钱,不是我们的共同财产,所以我用不着经得你同意!”
女人气得满脸通红,气呼呼地一个人先走了。
男人摇了摇头,对千秋和田沅说:“抱歉,让你们见笑了。您刚才说,房子的价格是多少?两百八十万?”
“呃……嗯。”千秋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也不明白这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决定买房子。“好的,我付全款,咱们后天就去房产局办理过户手续,可以吗?”
千秋看了田沅一眼,说:“可以。”
男人好像生怕事情有变,非得立刻定下来心里才踏实。“我先付定金吧,你们看多少合适?”
千秋说:“随便吧,几万、十万都行。”
“这样,我付二十万定金吧。”男人说,“麻烦两位谁跟我到前边儿银行去一趟可以吗?我转账给你们。”
“好的。”千秋同意。几天之后,房子正式易主。交易的过程中,千秋得知买房的男人叫做覃铭。
这天晚上,千秋和田沅在一家豪华的泰国餐厅庆祝房子顺利脱手。两人心情极佳,点了一桌的美食和无酒精起泡酒。
千秋端着酒杯,俯瞰玻璃窗外的城市夜景,双颊微红,眼波迷蒙。田沅注视她好一阵,说:“亲爱的,你真是美呆了。”
千秋嫣然一笑,和田沅碰了碰杯,小酌一口,又望向窗外。
田沅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千秋沉吟一下:“你不觉得吗?这个叫覃铭的男人的行为模式,实在是不合逻辑。”
田沅缄口不语。千秋说:“他本来对这套房子没什么兴趣,得知地下室十分潮湿后,倒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当即决定买下——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沅:“他说了呀,想把地下室改成酒窖。”
“你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吗?再说了,就算他是真喜欢这套房子,也可以以地下室潮湿为由,跟我们杀价呀。没必要把真实想法告诉我们吧?所以,那根本就是个借口。”
“那你觉得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千秋陷入沉思,“但我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隐秘。”
田沅笑了起来:“你犯职业病了吧,大作家?现实生活哪有悬疑小说那么离奇?”
千秋:“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谁会热衷于买一套地下室潮湿的房子呢?”
田沅:“我只知道房子已经卖了,这事就跟我们没关系了。更重要的是,你现在怀孕两个多月了,要把主要心思放在安胎上,别胡思乱想。”
晚餐后,两人散步回家。这段时间,千秋住在田沅的公寓里。
一天下班后,田沅回到家,发现千秋坐在电脑前敲着字,他有些生气地说:“千秋,你不是答应我了吗?怀孕期间不看电视,不碰电脑,少打手机。”
千秋工作入神,没注意到田沅已经回来了,她说:“没关系,你看,我穿了防辐射服,对胎儿没有影响。”
“那也不行,这衣服不可能阻隔所有辐射。再说你的年龄可不比那些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要格外注意才行。”
田沅说的话虽然有些不中听,但千秋知道,他也是为了老婆孩子好。她走过去双手搂住田沅的脖子,娇嗔道:“好了,老公,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