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系统自动消息,过了足足十来分钟。
贺斯梵面无表情地把群名改成:【港城千亿落入谁手,谁心里有点数】。继而,又强行将这两人拉了进来。
谢忱岸:「?」
容伽礼:「@谢忱岸,你岳父家这位贺总为何这般怨妇气度?」
过两秒,谢忱岸回复:「@容伽礼,他定是有事相求。」
贺斯梵心思被看穿,也懒得遮掩什么:「帮我出个主意,怎么才能让林惊鹊愿意跟我和平共处。」
容伽礼:「你不如把群名改成贺总出嫁计划。」
他羞辱都不带言辞隐晦的。
紧接着谢忱岸也发了条消息:「他自尊心受不了。」
刹那间,贺斯梵有点后悔要找这两人求取经验,显然不是一个圈的,怎么都融入不进去,就在冷着脸色,要解散群的时候,谢忱岸又冒了句出来:「被羞辱还能整整一分钟都不解散群,看来是真求助无门了。」
容伽礼:「嗯。」
谢忱岸:「港城千亿项目确实让你我赚翻了身价,当做慈善也未尝不可。」
容伽礼:「林惊鹊看得上他么?」
谢忱岸:「据我所知看上了,又看不上了。」
容伽礼:「@贺斯梵怎么不说话了?」
贺斯梵那点自尊心已经被这两人羞辱得所剩无几了,这时候解散群聊,就如同当初亏损港城上千亿一样,得不偿失。他做好了心理建设后,才出来说:「她昨晚又拒绝了我一次,暗示我别再去打扰她生活。」
…
…
林惊鹊搬出戏剧院租房子住也不是长久之计,转眼到了深秋的时候,祝白梦提过几次想换她回来,他带着兰悦出去找个小公寓住。
林惊鹊却拒绝了,只因他会闪婚的原因很简单。
兰悦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娘家人又刻薄无礼,隔三差五的就找上门要高额赡养费,这是其一。
其二,戏团是全国各地什么巡演的活都会接,祝白梦几乎跟着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把怀孕的妻子留在戏剧院,起码有人照应着,作为师姐,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幼孤儿出身暴脾气的祝白梦能有个家。
祝白梦未婚前,都是跟丁扶黎挤在小屋里住。
丁扶黎也站出来说过:“换我搬出去住吧,我都成年啦。”
“好让你跑到网吧通宵达旦打游戏吗?”
在林惊鹊眼里,这位小师弟永远都没长大。
而柳成竹更似后院老榕树的存在,他每日的杂物比任何人都重,还得管来拜师学艺的小徒弟们起居生活,就更不适合搬出去,林惊鹊与他最早商议好了,于是一切照旧,之后的生活也平淡如水过着。
不知是从哪天起。
丁扶黎这个网瘾少年,莫名其妙在路边小摊抽奖,中了台价值两万的笔记本。
兰悦挺着大肚子,跟祝白梦饭后散步的功夫遇到隔壁房地产搞促销,抽中了一张两折优惠劵。
拿回来时,连柳成竹都讶异道:“现在房地产为了业绩都玩得这么大?”
祝白梦摸了摸后脑勺:“是啊,上百万的房子,小几十万就能领包入住,撞邪了。”
隔天。
柳成竹也接了个舞台演出大活,酬劳是往日的三倍。
他们皆是好奇,林惊鹊最近有没有被财神爷眷顾。
她想了想,语气轻描淡写道:“楼上养藏獒的那户人家终于消停了。”
林惊鹊怕大型犬,天生就招惹这种动物,哪怕隔着街头街尾的距离,只要一出现,就跟闻到味似的,会大老远朝狂奔而来,年幼时她寄养在乡下亲戚家那段时间,最怕就是天黑出门了。
后来师傅总说,她名字有个鹊,跟捕猎食肉动物相克,要避让着点儿。
而楼上新搬来的是一对母女,声称养藏獒是为了看家。
每次林惊鹊夜晚回去,还未上楼,就会听到疯狂的咆哮声,震得整栋楼都快裂开,她偶尔抬头看,总觉得那扇质量薄弱的门,是关不住那么凶的恶犬。
好在已经连续一周,都没听到动静了。
林惊鹊没有开明火,在戏剧院这边用过晚饭,九点之后才回去,钥匙拧开了门,一眼望到头的室内不大,布置得整洁雅致,窗台的西府海棠开花了,淡淡幽香弥漫在空气中。
她先去卫生间洗澡,刚把裙子解到一半,光着腿站在洗手台前。
便听到敲门声。
林惊鹊略有困惑,重新穿戴整齐出去开门。
是楼上的住户尹菡,比起之前礼貌的点头之交,这次是带着笑脸的:“林小姐,你最近睡得怎么样,我楼上没吵到你休息吧?”
走道灯光偏暗,林惊鹊淡淡地说:“嗯。”
尹菡给她递了份亲手做的鲜花饼,歉意道:“我胆儿小,又带了个小闺女在身边,只能养狗防身,要是有多有得罪的地方,我先跟你道个歉,藏獒已经送走了。”
林惊鹊垂着手没接,犹记得一开始尹菡不是这般讲道理态度,甚至跟楼下零食店铺的老板阴阳怪气,总不能因为怕狗,就得让全景区街坊邻居们都别养宠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未过门的豪门夫人来这里蜗居呢。
如今尹菡就跟躯壳内换了个芯似的,实在让人费解。
隔日的时候。
林惊鹊路过楼下零食店铺,买瓶水时,眼眸看到了熟悉的鲜花饼。
穿金戴银的老板逢人都能八卦几句,跟她嘀咕道:“住你楼上的孤儿寡母发财咯,上周有人花了五十万把她的宝贝藏獒给买走了。”
林惊鹊拧开瓶盖的指尖微顿:“不是送走吗?”
隔着玻璃柜台,他酸溜溜的笑:“那姓尹的,平时到我这买颗糖都得顺一个袋子走,要不是得了天大好处,她哪能把狗送走,瞧见没,还特意做了鲜花饼显摆呢。”
…
林惊鹊向来不喜八卦,听了转瞬也就将事情云淡风轻忘却了。
不过久而久之,景区各个街道的流浪狗似乎都跟全体了无音讯闹失踪了一样,不似往常大街小巷流窜,连丁扶黎这个时不时溜到酒吧的网瘾少年也发现:“师姐,你最近回公寓,没有被狗狂吠了吧?”
林惊鹊还未回答。
祝白梦又满脸喜事过来说:“我家悦儿手气绝了,今天体检医院搞活动,她抽到了顶级豪华生产套餐,全额免费,还有单人病房入住。”
旁边柳成竹系着围裙,拿着锅铲路过:“正规的大医院也能搞活动?”
林惊鹊眼眸略担忧,看着祝白梦说:“你是不是存款不够,带兰悦去小医院检查身体?”
面对师兄师姐的质疑,祝白梦挎着脸色:“泗城第一医院,是主治医生说搞活动抽奖的,真没骗你们。”
说着,他还拿出预约成功的手机短信,以证清白。
林惊鹊和柳成竹还是不太相信祝白梦最近这种莫名其妙出个门就能碰到抽奖活动的运气,不过随着到初冬的时候,兰悦安稳的住进了堪比五星级酒店的贵宾病房,也不用支付堪比月嫂的高额费用,请她母亲过来帮忙,医院自动赠送了一名护士长给她。
所谓反常必有妖,林惊鹊见这一切都是真的,虽没有开口扫了祝白梦的兴,却在私下,给贺南枝打了长达半小时的电话。
她是想问,是不是贺南枝念及同门情谊,不露声色的安排了这些。
电话里,轻轻软软的声音略带茫然传来:“不是我呀,我上个月给白梦师兄打过电话要安排医院,他说不用了,已经都安排好了。”
林惊鹊眼眸微微一颤,从医院最好视野的阳台看向外面,夜景璀璨无比。
她跟贺南枝说。
方才护士长无意间说漏了嘴,祝白梦抽到的套餐,换人民币算下来要一百万。
贺南枝:“你等我十分钟。”
林惊鹊站足了时间,手机亮起来电微光后,她接通,平静地听到贺南枝低语:“是贺斯梵,他支付了白梦师兄在这家医院的一切费用。”
絮乱的心,在这刻上不上下不下的。
半响后。
她才说:“这几个月戏团的每个人都莫名其妙撞好运,他如今是在曲线救国么?”
贺南枝听出了自家师姐的淡淡讽刺,也很无奈,随即想到了个折中的办法:“师姐你不想理他就不理,没事的,白梦师兄那边别告诉他,不然以他那暴脾气非得临时转院不可,还是兰悦平平安安生产要紧,我会把医院的费用给梵梵。”
哪怕如此,林惊鹊无形欠下的,又何止这一条。
…
…
她没有久待医院,怕被瞧出心不在焉的表情。
林惊鹊回到了公寓,坐在已经凋谢的西府海棠花前,黧黑的天幕压着整个景区,随着星火一点点熄灭,她拿起手机,点开了黑名单的十个私人号码。
都是贺斯梵这一年来,被她拉黑后,新换的。
林惊鹊字字简单,发了条短信过去:「我想吃花生酱拌面。」
贺斯梵没有回复。
手机被搁在了窗台上,林惊鹊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换了一身白色蕾丝的睡裙走出来,脚踝和光着的脚在朦胧灯光下极白,抬手便熄了灯,无声地坐在软绵的床边。
到了快凌晨。
楼下有车声行驶而来,两三分钟后,安静的手机收到了条回复短信:「我到了。」
林惊鹊垂下眼睫,仿佛没看到。
过了半分钟。
贺斯梵:「拌面糊了就不好吃,我上楼给你?」
他问的时候,已经步入上楼梯,停在公寓的门口。
林惊鹊不作声,纤细的身子躺在了床侧,视线清清淡淡的看着窗外夜色。
贺斯梵又发来:「你睡了么,我看没有灯光。」
深夜的时间流淌而过,近半小时后,手机继续进来短信:「面凉了,我去重新买一份,你睡醒再回。」
林惊鹊拿起手机,黑暗里腕间柔弱无骨,光晕照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蛋。
贺斯梵的耐心,似乎比她想象中更持久。
要在这座繁华城市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拌面店很容易,但是买完又赶到楼下,等上个半小时,面糊了又重新去买,反反复复到窗外天光渐亮,不像是位高权重的贺斯梵能做出的事。
这么明显的戏弄,他却忍了下来。
七点整,林惊鹊醒来睁开眼时,手机新进一条短信:「我在楼下。」
他还不生气吗?
如水的眼眸定定看着内容,也不言语。
第93章 番外:林惊鹊X贺斯梵
七点十五分。
林惊鹊还没有回消息。
造型奢华的车厢内,贺斯梵靠坐在椅子上,冷白修长的指骨握着黑色手机,反复摩擦着光滑屏幕,随着时间又跳转过去一分钟,他抬起寒眸,恰好与驾驶座的倪秘书对视上。
下秒。
贺斯梵问:“饿么?”
倪秘书已经半年内都不想吃拌面了,战战栗栗地提醒:“贺总,您已经请我吃了八碗了。”
贺斯梵仿佛这才记起面糊之后,就投喂给了随行的秘书。
起先倪秘书还能说一句谢主隆恩的狗腿话,吃到第三份花生酱拌面,他就需要就着矿泉水咽下去,即便心底已经腹诽的要死,面上还得假装若无其事:“以我略微浅薄的经验之谈,林小姐应该睡的不可能这么死,她是不是假装没看见?”
“嗯。”
“嗯?”
“容伽礼早跟我说了——”贺斯梵语调听不出被戏弄后的薄怒,字字犹记于心重复道:“他叫我务必切记,不能将拌面往公寓门口一放,也不能打电话骚扰林惊鹊,面凉的就重新去买,直到她起床。”
倪秘书:“那容二公子有说起床后怎么办吗?”
贺斯梵侧目,注视了他好半会:“如果林惊鹊起床了还不愿意回消息,就让我走,别跟个变态狂一样守在楼下打扰到她正常生活。”
一转眼就快七点半了。
手机安静如死水,显然林惊鹊是不打算见他。
倪秘书掐着腕表时间:“贺总?”
短暂沉默后。
贺斯梵神态淡淡地靠在皮质椅背上,似是闭目养神:“走吧。”
*
直到窗外再也看不见车影,林惊鹊一身素白衣裙才缓缓出现在楼下,就在他站过的位置停留了很久,雪白若纸的脸颊迎着日光,表情从平静到了困惑。
贺斯梵身处上位者的姿态惯了,性格又冷漠无情,向来是个彻彻底底的权力至上主义资本家。
他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宝贵。
又怎么会甘心浪费一整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里呢?
林惊鹊犹记得贺南枝十四岁那年半夜闹着想吃车程半小时才能买到的老街边猪蹄汤,还非得指名道姓让冷战中的贺斯梵从贺家绕一大圈去打包份来。
他先派秘书送,但是贺南枝正闹小情绪,偏不吃。
还放话要绝食饿死自己。
让贺斯梵这辈子都痛不欲生!
折腾到快天亮,贺斯梵签完上千万的生意,才一身清晨寒气的来了,面无表情地将窝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睡着的贺南枝拎了出来,硬逼着她当面吃的精光,一滴都不能剩下。
贺南枝眼泪汪汪骂他:“你心肝宝贝妹妹还没有冰冷冷的一千万重要是不是?我都绝食一晚上了,你怎么不明年再来给我收尸更好?”
戏团的所有人都在围观这对兄妹感情破裂。
贺斯梵刚赚了钱,对贺南枝的无理取闹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包容心,冷漠解释了句:“你饿一晚上也不会少掉一斤肉,我赚一千万能让你喝够一辈子猪蹄汤。”
他的情感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在很多时候过于理性冷漠。
不懂自家妹妹这样闹。
其实是彼此冷战了快半月,又跑到戏院住,想见他了,故意递了个台阶过去而已。
…
林惊鹊这次想错了贺斯梵,之后以为他会乘胜追击出现在自己面前,至月底,又发现想错了。
他像是无情的君主开始懂得体会七情六欲了,不似当初那般,明知她厌烦在戏剧院的必经之路遇到他,还不胜其烦的出现。
这段时间,林惊鹊去了趟沥城,受邀参加非遗昆曲文化的活动,又配合当地电视台做了新闻采访,忙到逐渐的也不再去想和贺斯梵之间的事。
再次见到他。
是刚下飞机,整座城市的辉煌灯火和连成一片的车灯在缓慢前行。
林惊鹊取好行李箱走出来,初冬季节,夜晚的风都透着股寒凉气息,她提前订好的网约车却迟迟未来,站在台阶等了一会儿,才接到姗姗来迟的道歉电话。
说是前方路口出了车祸,被堵在了半道进不来。
网约车司机单方面把订单给取消了。
林惊鹊别无他法,只能重新约车。
就在这时,她无意间抬眸,看到了一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从机场出口浩浩荡荡出来,夜幕下,贺斯梵熨烫平整的纯黑色商务西装身影格外显眼,隔着遥遥距离,在上车前,仿若是感知到了她目光温度。
林惊鹊都来不及错开眼,贺斯梵就忽然直直望了过来,下秒,抿起淡漠弧度的薄唇朝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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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是倪秘书听从吩咐,脱离了精英团队过来礼貌询问她是否要帮助。
在寒风中,林惊鹊纤长眼睫毛清晰的颤了几下,启唇温柔玉音带了点沙哑:“我在等车。”
倪秘书不愧是贺氏集团荣获圣眷第一人,敏锐地听出她嗓子问题:“林小姐这是病了?”
林惊鹊轻描淡写:“有点小感冒。”
倪秘书哪怕是外行人,也知道林惊鹊这种靠嗓子吃饭的,最怕就是生病让声带受损,于是二话不说就将御寒的大雨脱下来给她,还不忘解释:“林小姐你放心穿,这是我的,贺总的大衣在车上。”
林惊鹊略尴尬两秒,摇摇头:“我有围巾。”
倪秘书见状也没有勉强,走过去跟不远处的贺斯梵回报了下情况,莫约两三分钟,又折回说:“贺总说了,林小姐不嫌弃的话,可以坐他车回市里。”
林惊鹊始终都没有看向他那边,似想婉拒。
倪秘书适时道:“现在路况堵塞,您还生着病呢,贺总那脾气……说句以下犯上的话,您不跟着一起走,他就能站在原地陪着吹一夜的风,像上次,那花生酱拌面……”
故意一提这个,林惊鹊到底是心虚作祟,额头又烧的厉害,稀里糊涂就点了头。
加长版的商务豪华车很快停驶过来,随行秘书都坐上车,倒也不至于就两人面对面尴尬。
林惊鹊行李箱被倪秘书接管了过去,她提起裙摆弯腰,选了个离贺斯梵最远的地方,光线偏暗,纤瘦的身影几乎恨不得隐形似的,全程安静无声。
反观贺斯梵神情自若不少,路上堵着,他便和精英秘书谈论着项目的事。
偶尔切换成德语交流,薄唇溢出的语调低沉平稳,没有任何多余的起伏感情,却格外悦耳催眠。
林惊鹊不知不觉困意袭来,快把瓷白的脸蛋埋进了围巾里。
直到贺斯梵的嗓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而来,叫了她一声:“惊鹊。”
林惊鹊本就睡得不安稳,迷茫地睁开眼时,是懵的。
贺斯梵已经跟她身边的倪秘书换了位置,坐了过来,西装精致整洁的袖口露出半截冷白腕骨,递了一盒普通退烧药和水给她。
林惊鹊没接,指尖下意识攥紧围巾尾端:“我快好了。”
她侧脸很白,有种高烧之后没了血色的白,也衬得带着破碎美感。
不像是好转样子。
贺斯梵看出她是烧过头了,声线难得温沉几分:“这个药我一粒都没碰过,未拆封,不信你看?”
林惊鹊不是那意思,想解释,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贺斯梵又将黑灰色的长毛毯子给她盖上,也强调是没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