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枝也不做多解释,随意点点头。

  江心洲闻言,一时半刻分不清她和林惊鹊的师姐们情谊有几分深,于是就没有再往下说。

  过了会。

  又问:“导演给你派的任务是什么?”

  “找一个路人,给他清唱段戏曲。”

  “那你。”江心洲想问她要不要帮助,话还没说出口……贺南枝抬起头,就将两串淡蓝色的珍珠手串递给小贩老板,眸若春水一笑:“两个我要了,准备好听我唱了吗?”

  小贩老板有点微胖,带着腼腆道:“上电视的啊?我要不要化个妆,把下颚线修出来。”

  “你这个是婴儿肥,可爱死了。”

  说完,贺南枝纤白的手招呼着摄影师过来。

  整个过程中,江心洲仿若路过的局外人了,融入不进去她的小世界。

  等贺南枝完成导演的任务,拿着珍珠手串往回走,他才惊醒般跟上:“南枝,你这手串。”

  一般在镜头下,嘉宾为了制造点话题热度出来,都会很上道。

  贺南枝却没有把珍珠手串分享给他一个的意思,慢悠悠的走着说:“唔,我刚跟小贩老板友好的成交了笔生意,他给我打七折又配合听我唱戏曲,我给他小摊植入个免费广告位。”

  江心洲:“——”

  没想到她还能这样跟人做生意。

  贺南枝随后又掏出两颗糖收买摄像机大哥,侧过极美的侧颜对他说:“我要去补个眠,你别跟着我啦。”

  ……

  完成任务回到别墅之前,她还得去个地方,沿着深巷子走了一段路程,来到红墙白底装修的中式茶馆,这儿游客很少,就显得四处环境格外僻静。

  恰巧进去时。

  对面茶馆的邢雪捕捉到了那抹身影,旁边的助理也看到:“那不是贺南枝吗?”

  邢雪浓妆之下的脸色不佳,隔着不远的距离目睹贺南枝一路上楼,自二楼室内的木雕屏风绕出来,往茶桌方向走来,很快她视线注意到是有两个男人坐在那品茶。

  穿着纯黑西装的那位颇为眼熟,略抬起头,浸润在窗边光下的冷峻面庞,是邢雪这辈子死不瞑目也忘不掉的,险些将精致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手心里,咬牙说:“是他。”

  助理都不敢轻易吱声了。

  只因昨晚这位,面对邢雪提出要索赔一千万的无理要求。

  直接让保镖,把她扔出了别墅大门。

  这丢人的事被全方面封了口,是谁提,谁得死的程度。

  如今录制个节目,冤家路窄又撞上这个生性傲慢甚至拒人千里的男人,邢雪气到眼睛都发红。

  另一位戴眼镜的助理看到贺南枝上楼就去抱了下纯黑西装的那位,还掏出个珍珠手串往他修长腕骨戴,若有所思道:“听节目组说,昨晚投资人也来了,该不会就是这位吧?”

  《山水觅清音》这档节目背后的权势姓谢。

  邢雪事先早就知晓,正因为如此,她才得了干爸的吩咐来当个神秘嘉宾。

  她冷笑道:“贺南枝和她的未婚夫真是天作之合。”

  “我听说贺家掌权人也来了,不会就是那位吧?”助理小声提醒。

  对面茶馆二楼,只见贺南枝又将另一串珍珠递给了穿浅灰色西装的男子,背对着光的缘故,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他的侧颜轮廓,等一转过来,让邢雪这边窥探中的团队几人齐齐倒吸口气。

  “资料里怎么没说,贺斯梵生了一副美人相?”

  助理惊叹道。

  又小心翼翼地,去观察邢雪的表情。

  很显然邢雪也意识到了这位十有八九就是自己未婚夫,红艳艳的唇微翘起:“昨晚我在医院晕了半宿,你们都听闻贺斯梵来探班了,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团队集体沉默了数秒。

  有人心想,哪敢提,昨晚邢雪要不是晕的快,醒来又闹着要医生赶来加班把全身上下的伤处都检查一遍,跟着身边护驾不力的人都不知道得被她迁怒成什么样。

  好在邢雪罕见的没有继续问责,而是欣赏着贺斯梵那张脸。

  他完美符合了她对泗城贵公子的幻想,投足间,单单一个品茶的动作,就带着股端方矜贵的神气,没看多久,贺南枝把那两串东西送出后,又提着裙摆跑下了楼。

  邢雪抿起唇角,当下滋生起了个念头。

  “干爸让我来参加节目,是为了给泗城的贵圈先主动递出一张投名状,来稳固将来生意上的合作。”她这番话若有所思,继而又低语:“肯定会希望我和贺斯梵感情和睦的恋情公布于众的。”

  助理点头。

  抬手示意团队里的摄影师过来。

  邢雪优雅地转身下楼,冷笑了下:“便宜谢忱岸了,白给他投资的节目营销一笔大的热度。”

  三分钟后。

  她也想学贺南枝到隔壁茶馆二楼去,谁知道刚入门,到楼梯口的时候就被暗处的保镖拦了下来。

  “这里已经被包场,劳烦换个地方。”

  邢雪自报家门:“我姓邢,干爸是港城船王雷鸣因。”

  屏息等了数秒,楼上传来一道冷漠至极的嗓音:“让她上来。”

  邢雪没想到是谢忱岸出言放行,想到昨晚被丢出别墅的仇,依旧没个好脸色。

  装修精致古典的室内安静到窒息,空气中弥漫淡淡檀香味,茶桌上隔着一些工整的文件,以及两串珍珠,是贺南枝前脚赶走,两个男人就默契地从腕间摘了下来,搁在旁边。

  邢雪视线掠过几秒,沿着半圈屏风,踩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直直朝浅灰色西装的男子走去。

  离近了。

  她在檀香的空气中,又闻到了一股更独特的雪霜气息。

  邢雪差点儿失神,很快清醒过来,勾起妩媚弧度的眼眸直勾勾看着他:“能在这里遇见你,还真有缘,我可以坐这里吗?”

  谢忱岸清隽眉心微折,连品茶的动作都停了一瞬。

  邢雪这个角度恰好注意到他的虎口处竟然有颗小小的朱砂痣,在光下,像是心尖滴血,在冷色调肤色衬托下禁欲又靡艳到了极致。

  让人看上一眼,又忍不住继续看。

  直到位于对面穿纯黑色西装那位,沉声问她:“昨晚你从楼梯摔下来,有没有检查下脑子?”

第57章 你若不反对,婚期订下了

  有生之年, 邢雪没想到会被同一个男人当众刻薄羞辱两次。

  她噔噔噔地踩着高跟鞋快步下楼,涂着艳红的唇抿得很紧,助理察言观色迎了过来, 赶紧打伞避着日光的照晒:“摄影师已经拍下来了, 营销时都能用的上……是发生了什么?”

  “谢忱岸说我摔坏了脑子。”邢雪一想到这句话, 仿若应景般, 昨晚磕到的头部位置就隐隐作痛,手指扶着额角,连录制节目都没了作秀心思,差点咬碎了牙:“这种恶毒又刻薄的男人是怎么存活在世上的?我现在倒是怜爱贺南枝了,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要嫁给这种人, 难怪他要护着林惊鹊,师姐师妹关起门来都分不清了吧。”

  助理深知她脾气,小心翼翼劝道:“雷董上个月还专门去拜访了谢氏那位退隐的家主,据说谢大公子跟贺家金枝玉叶的婚事已经提上日常了, 也就是说您将来是要跟谢家做亲戚的,千万别撕破脸皮。”

  这个节骨眼上。

  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 好在未婚夫长相她是万分满意的。

  邢雪羞愤的情绪慢慢从心底淡化,漫不经心转着钻石手链,忽而轻笑:“干爸有十个养女, 前几个不是嫁给私生子一大堆的中年富豪, 就是嫁给看着凶神恶煞的家主, 之前联姻终于轮到我身上时, 我已经不抱希望这贺斯梵的外貌了, 可能像二姐夫那样油头大耳吧。”

  许是天生就预感将来会跟一个奇丑无比的富豪丈夫度过余生, 她十六岁以冷艳美貌出道, 靠干爸的势力混国际电影圈多年, 期间疯狂换下的前男友不乏各界名模和大牌影星。

  后来说要和贺家联姻。

  邢雪甚至连去看一眼未婚夫长什么样都没欲望,正跟时尚界的肌肉男模打个火热,也是来沥城前夜才没了联系,如今有个极品神颜级别的摆在眼前,先前那个,就跟清汤寡水一样让她提不起兴趣。

  略思考片刻。

  邢雪将腕间的钻石手链倏然解下,轻飘飘的赏给一旁助理:“我没有任何情史,还有藕断丝连的那位,记得把他嘴封上。”

  …

  …

  《山水觅清音》明星嘉宾只要录制三天两夜就完美落幕,大家都挺忙的,一离开镜头,都忙着打包行李赶下趟通告。

  包括贺南枝也跟着谢忱岸一起坐私人飞机回泗城。

  临走时。

  邢雪还特意让身边助理,给她送了份告别礼物。

  打开看。

  礼物盒里的是一对粉钻的耳环,高奢品牌,价值五十万人民币。

  贺南枝随意就扔给了谭颂,让他联系邢雪的团队,把这个还回去。

  谭颂不明所以:“邢雪是出了名的高冷女星,会主动送东西,应该是想结交你呢。”

  贺南枝裹着毛茸茸的小毯子窝在沙发上,只露出白嫩脚尖:“我不喜欢她。”

  往往很多时候,越是心思通透的人,对潜在暗处的危险会有一种类似小动物天然的警觉灵性。

  而她的第六感很准,只因下周六《山水觅清音》准时播出发生的热搜事件。

  贺南枝只要半夜想到那对粉钻的耳环,都得坐起身说一句:“先礼后兵,真让她玩明白了。”

  …

  #贺斯梵疑是探班神秘女友邢雪#

  这条话题热搜,毫无预兆空降到了前三。

  不是娱乐圈什么知名狗仔爆的,是有个匿名粉丝在节目播出后,随着热度逐渐往上升,忽然在评论区说在青石雨巷撞见了高冷女神密会,又在一片骂声中把照片发了出来。

  拍摄的角度很巧妙,地点是在茶馆二楼。

  通过敞开的雕花木窗,能清晰可见邢雪一身浓郁蓝紫色长裙站在茶桌旁。

  绯闻中的故事男主角端坐在椅子上,端方矜贵的侧影被日光柔和笼罩着,侧颜和修长的骨节呈出玉质般的冷白色调,端起墨彩瓷杯品茶时,黑白相衬,像一副清冷的水墨画卷。

  即便两人隔着距离,没有暧昧的肢体动作。

  但是网友敏锐地从邢雪眉眼间发现了少女怀春的羞意。

  要知道,这位走的是国际范高冷路线!

  曾经还公开拒绝过圈内数位大腕艺人的追求,但凡有花边绯闻沾上来,她的公关团队律师函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对方家里送。

  而时间过去快一小时。

  当事人还没出来澄清。

  围观的网友们猜测道:

  「邢雪的背景深不可测,据说是港城船王在捧她,以往一有绯闻就分秒必争出来澄清,这回沉默的时间都够她亲笔写律师函了,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

  「邢雪在国际圈内什么人间极品没见过?我相信女神的审美!!!」

  「单从一张模糊侧脸我就能想象出是什么神颜级别了,这年头泗城位高权重的权贵们是不是都靠脸竞争上位的,这样貌气度,他就算犯了天条,我都能无条件选择原谅。」

  「冷知识,贺斯梵是独生子女。」

  「啊啊啊啊我宣布,他是我新任互联网老公!!!」

  在激烈的讨论中,有一条粉丝留言也悄然地爬了上来:「救命啊,你们认老公的时候能不能先把人身份给认清楚?这侧颜是贺斯梵???现在明星工作室营销都不审稿的吗?绯闻当事人的名字都能打错???」

  「什么名字打错?」

  很快,那位粉丝回复:「我拿放大镜对比了一百遍,以项上人头发誓,这照片上不是贺斯梵,明明是谢氏集团的新任掌权人谢忱岸啊。」

  …

  …

  结束完杂志封面拍摄。

  贺南枝妆造未卸,一身重工刺绣的高定吊带长裙靠在游艇的栏杆前,乌发挽起,肩头的细带镶着红玫瑰的细钻珠宝,恍若天际的银河洒落了星星点点至她纤美背部。

  而初冬夜寒,她很快就接过助理递来的羽绒服穿上。

  随即微微低头,冰凉柔嫩的指尖继续滑动着手机屏幕。

  谭颂走过来说:“邢雪今晚也太能搞事了,一下子把节目热度全抢走。”

  现在打开微博,前排热搜都是邢雪真假恋情的话题。

  无论是真粉,还是路过的吃瓜网友都陷入了一阵混账。

  有的话题上说邢雪故意炒作恋情,结果团队审稿不走心,连当事人名字都能编写错。

  也有给自家女神强行挽尊的,睁眼说瞎话认死理了那张模糊的侧脸照片就是贺斯梵。

  甚至是——

  部分网友搬运出了谢忱岸先前公开官宣已有未婚妻的那段热门视频,往大胆地猜测邢雪是不是他传闻中那位遥不可及的神秘未婚妻。

  贺南枝垂眼的视线安安静静停留在微博热搜上,许久才锁了屏。

  谭颂又问:“你不生气啊?”

  贺南枝眉尖轻蹙了下:“是有点气,她这番营销套路,把师姐她们的热度都抢去了。”

  “啊?”

  “除此之外,我相信谢忱岸还没傻到当着我哥的面,去挖他墙角。”

  照片拍摄地点是茶馆二楼,她那时去送珍珠手串给谢忱岸的时候,贺斯梵就跟一尊杀神似的坐在对面,两人都在场虎视眈眈地盯着彼此举动情况下,邢雪就算晚她一步也上了二楼,又能做什么呢?

  用脑子浅浅一想就知道。

  无非是借用港城船王干女儿的身份,打个招呼。

  至于怎么把这两位身份给弄混了,贺南枝也挺费解的:“之前邢雪说她没见过贺斯梵,我现在信了。”

  谭颂:“那你们贺家跟船王的联姻……”

  “我不过问家族的生意上利益往来,不过邢雪肯定出局了。”

  贺南枝抬起清冷的眼眸看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水面,声音极轻落下:“她可以写错名字,却不该放错成谢忱岸的照片,贺家是不会接纳一位跟谢家新任家主有过子虚乌有的绯闻名媛进门的。”

  谭颂想想也是。

  倘若邢雪嫁给贺斯梵,坊间传闻又和谢忱岸牵扯在一起。

  时间久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两位身居高位的掌权人都是她石榴裙下的追求者?

  其中一位,还是贺家金枝玉叶小公主的未婚夫。

  邢雪哪怕重新投胎成了港城船王亲生女儿。

  也不可能有这个资格,能让两个顶级豪门不顾百年世家清誉为她蒙羞。

  ……

  谭颂想通关键点,又扭头看向了贺南枝凝脂般雪白的侧颜。

  言归正传。

  先前网上都在传闻谢忱岸早早订下的神秘未婚妻是从小养在锦绣堆里,家世山河,拥有着国色天香的美貌。

  平日在剧组看惯了贺南枝怀里抱着零食,毫无明星形象整日蹲在树下喂流浪猫的模样,如今仔细端详她盛装之后,身带的古典闺秀气质像是跟这浮华的名利场世界隔开了一道遥不可及的透明水墙,无关紧要的人始终是无法靠近半寸。

  谭颂觉得自己就像是条野鹿,迷迷瞪瞪就闯入了进来。

  而被珠围翠拥在高阁中的贺南枝并没有怪罪他冒失,还给了他一处温暖的庇护所。

  “颂哥。”

  “啊?”

  “你一直盯着我脸看——”贺南枝清灵的声音打断了谭颂飘远的思绪,慢悠悠说:“是不是也觉得我最近被爱情滋润的越发美了?”

  谭颂对她的仙女滤镜,顷刻间碎了一地:“谢总怎么滋润你了?”

  他随口问而已。

  贺南枝却脸红了。

  谭颂可不敢亵渎仙女:“我没那意思。”

  贺南枝也没往歪处想,而是指尖在手机屏幕轻点几下,给他现场听一段古琴的奏乐。

  谭颂倏地抬头:“谢总给你放催眠曲?”

  贺南枝卷长的睫毛眨了眨:“这是他在国外专门为我学的古琴呢,还说日后只要我想听,就为我一人独奏。”

  她只给谭颂听五秒钟,就跟给人看珍宝似的,又神秘兮兮藏了回去。

  随后。

  见游艇已经靠岸,红唇弯起愉快的柔和弧度。

  “走吧,我要去听催眠曲了。”

  *

  此刻谢氏集团的公关部灯火通明。

  蓝缨坐镇,指挥着一群人加班加点将全网的热搜词条删个干净。

  透明的玻璃墙壁,清晰看到浓墨似的天边闪烁着星光,又与整座城市的繁华夜景奇妙融合成了一副繁华画卷,而她优雅坐在黑色办公椅上,端着杯极苦咖啡,脚尖点着地:“给合作已久的那几家媒体发点红包封嘴,别跟着煽风点火,还有那些不知死活敢搬运新闻的营销号,都挨个发律师函告个倾家荡产,人手不够就找宣传部借点过来——”

  “天亮之前,谢总的名字后面不能出现任何有关邢雪的字眼。”

  话音刚落。

  门外盛祈献殷勤的嗓音:“贺小姐,您来啦。”

  蓝缨闻言,蓦地起身,踩着细高跟出去。

  只见贺南枝正将几袋高档餐厅打包来的热腾腾夜宵递给盛祈,一侧身,那双美到活色生香的眼眸带着笑,对她说:“我给你们带了点吃的,谢忱岸呢?”

  蓝缨还以为小公主殿下是吃醋来查岗呢,搞半天是深夜送爱心了。

  她勾起艳丽的唇说:“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