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了看四周,是宿舍。我这才放下心来。

月饼还在熟睡,翻了个身,他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串紫檀念珠,透着紫红色的暗光,三眼天珠华盖呈现血红色。他伸手揉了揉鼻子,念珠滑落到手臂上,手腕上赫然留着一串念珠留下的印子!

“有些东西可以戴,有些东西不可以戴。”月饼忽然说道,“就像这串念珠,睡觉时一定要摘下来。因为你不知道上面是不是附着它前一个主人的怨气,留下的印记就是怨气的记忆。时间久了,会变成你的记忆,让你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你丫醒了?”我扔给月饼一根烟,不自觉地看着那串念珠。

月饼接过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也是刚醒。别纠结这串念珠了,快倒口水喝。讲了一晚上,渴死我了。”

我摸出一瓶矿泉水,自己喝了一口:“你丫从印度回来也不能装土豪把我当大丫鬟使唤!要喝自己拿!让你说得估计以后我路过垃圾堆心里都有阴影了。”

月饼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说到水,我倒想起一件事。在印度,水是不能随便喝的。有可能是泡着尸体的恒河水。”

我一口水差点呛进肺里,胃里阵阵翻腾,干呕了半天:“月饼!你积点口德行不行!”

“你喝的又不是恒河水。”月饼枕着胳膊悠闲地说,“给你讲讲我在恒河经历的一件事情。”

第二章 恒河浮尸

美国摄影师威廉姆斯被印度文化吸引,更折服于恒河的魅力,定居于恒河岸边,娶了当地女子为妻。两年后,他的妻子身染重病身亡。摄影师悲痛不已,按照妻子的遗愿,把她的尸体葬入恒河中。

半年后,他再次来到恒河,拍摄了很多恒河的照片。当晚,他将拍摄的恒河夜景图片拷贝到电脑中。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他在照片中发现,已经去世半年的妻子,竟然站在河中央对他招手…

恒河旅游注意事项:

一、非印度教教徒切勿在恒河内沐浴;

二、午夜切勿在恒河岸边思念死去的亲人;

三、离异、丧偶者最好不要去恒河,如果一定要去,需佩戴紫檀念珠;

四、如果看到恒河浮尸,立刻念诵《金刚经》第二十一品中的“须菩提,汝勿谓如来作是念,我当有所说法。莫作是念。”

我放下手机,百度了“恒河”,点开“恒河浮尸”的图片,一连串恶心的照片看得我连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这可是印度人心中的‘圣河’啊。”月饼弹着烟灰,“你丫就不能严肃点?”

“严肃不起来。”我捶了捶胸口,“看了这些图片,累觉不爱。”

月饼摸了摸鼻子:“在恒河,我听了好几个段子,挺诡异的。有个叫希夫的印度人带着刚满月的儿子去恒河接受‘圣洗’,把孩子从河水中抱出时,孩子居然用流利的英语说自己名叫梅塔,死于2006年。希夫听完这句话,立刻疯了般扔下孩子,冲进恒河,拼命地喝河水,活生生把自己呛死了。”

我听得全身发毛:“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听我说完。”月饼微微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有个英国游客爱德华看到《世界地理》关于恒河的介绍,兴冲冲报了团来印度。结果到了恒河,却看到河水上漂着牛粪、生活垃圾,还时不时看到浮尸!结果丫对着恒河骂了好几句,跑到小摊位上要了杯姜茶。喝了一杯结账的时候,徹顺口问了一句姜茶为什么这么好喝,老板告诉他,只有纯净的恒河水才能泡出最美味的姜茶,他越想越恶心,把刚喝的姜茶全都吐进了恒河里。

“结果第二天早晨,旅游团里不见了爱德华的踪迹,找了半个上午,才发现他吊死在恒河边的树上。而且在他的脚踝处,发现了几道类似人的手指抓过的痕迹。

“还有一名美国摄影师威廉姆斯,被印度文化吸引,更折服于恒河的魅力,定居于恒河岸边,娶了当地女子为妻。两年后,妻子身染重病身亡,摄影师悲痛不已,按照妻子的遗愿,把尸体送入恒河。半年后,他将拍摄的恒河夜景图片拷贝到电脑中,忽然发现,已故的妻子站在河中央对他招手…”

我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你丫快讲讲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月饼简明扼要。

我如同被一拳打中胸口,一口气憋在那里:“月饼!你丫缺德不?”

“我也是听说的,没经历过怎么能瞎编。”月饼伸出手,“再说了,我口渴,没心思讲。”

我心说在这儿等着我呢,扔过去一瓶矿泉水:“喝吧!祝你和希夫一样被恒河水呛死。”

月饼忽然怔了怔:“南瓜,如果到了印度,千万不要乱开关于恒河的玩笑!给你讲讲我在恒河碰到的一件事…”

被红色落日漂染的恒河水如同一条静静流淌的鲜血之河,河面上漂浮着成堆成堆的牛粪,生活垃圾把河水污染得肮脏不堪,穿着朴素纱丽的女子用瓦罐汲着水,赤裸的孩子们在水中嬉戏打闹,黝黑的皮肤沾满映着阳光的水珠。

几个印度人双手合十对着恒河跪拜,许久才虔诚地掬起一捧河水,缓缓浇在头上。忽然,孩子们指着河面上漂浮的一个东西大声叫嚷,急匆匆跑回岸边,眼中满是惊恐。

跪拜的印度人急忙赶过去,那个东西在河水中打了个转,似乎有意识地向岸边漂来。

那是一具被河水泡得皮肤皲白的尸体,淌着黄色体液,头皮脱落了大半,只有几根头发稀稀拉拉贴在颅骨上。水中,一群小鱼追逐着尸体,不停啄食,直到尸体靠在岸边,那几个印度人赶过去,小鱼才四散开来。

被河水浸泡久了特有的尸臭味顿时弥漫在空气中,那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拖上岸,嘴里念念有词,四处收集干枯的木柴,堆在尸体上点了把火。还有一个人把尸体被拖上岸时散落的碎肉和肢体拾起,送进火中。

腾腾烈火冒着黑烟,火中传出“吱吱”的炙烤声,腾腾热浪让那几个人黝黑的面孔有些微红,空气中飘着奇怪的香味。肿胀尸体中的水分被瞬间蒸发…

渐渐地,火焰越来越弱,直至熄灭,只留下一堆灰白色的灰烬。几个印度人用木头把没有烧完的骨头敲成碎末,用衣服包裹着,撒进河里。尸灰随着风在河面上铺出一道灰色的条带,又立刻被河水吞没,消失不见。

远处,有个清瘦的中国少年很不理解地看着这一切,摸了摸鼻子,把准备盛装河水的矿泉水瓶子放回背包里。

几个印度人又是一番跪拜,才结伴离开。夜色将近,一时间只剩下中国少年望着宁静的恒河出神。

“西尔玛,我知道你在等我。”从树林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美国人,手里拿着单反相机,茫然地盯着恒河,似乎没有看到中国少年,撞着他的肩膀走过,一直走进恒河中,直到河水及腰才停住,举起相机,不停地摁着快门。

天色已黑,闪光灯的强光在河面划过,劈出一道道残影,隐约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河中钻出。

“他在等他的妻子。”少年身后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少年一惊,转身看去,一个身穿僧侣服装的人正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如果心诚,或许能等到吧。”

“您的意思是?”少年问道。

“恒河,是世界上最神圣的河。”僧侣缓缓说道,“如果你有兴趣有时间,我慢慢讲给你听。这是一个关于孔雀王朝无忧阿育王的故事。”

连年战乱使得原本繁华的王舍城破败不堪,结队而过的士兵穿着残破的铠甲,举着锈迹斑斑的武器,如同一群游荡在街头的游魂。就连战象也瘦得肋骨几乎要从躯体里顶出,有气无力地甩着鼻子。

居民们木然地望着军队,紧紧搂着孩子回屋,生怕被强行拉走充军。

城门外走来两个衣衫褴褛僧侣模样的人,满目疮痍的景象让站在后面的僧侣皱着眉头,走在前边的僧侣却单手托钵,面带微笑,如同走在灿烂鲜花丛中。

两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小孩正在沙土中嬉戏。男孩吸了吸挂在嘴上的鼻涕,专心地堆着小房子。女孩蹲在旁边,满是泥垢的脸上,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面满含稚气。

“考儿,这就是咱们俩将来的房子。”男孩指着地上的宫殿,兴奋地说,“你陪我住在这里好不好?”

“马辛德,你又开始做梦啦。”考儿噘着小嘴,“上次你还说咱们能吃上饼呢。”

马辛德挠着后脑勺嘿嘿笑着:“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实现啊。”

“我才不信。”考儿赌气地转过身背着手,忽然又转头做了个鬼脸,“那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哦。”

“哈哈,一定呢。”

托钵僧侣和阿难站在沙堆前,笑眯眯地听着两个孩子童稚的对话。

马辛德看见托钵僧侣行乞,捧了一把细沙,放进托钵里说:“喏,这是麦面,送给你。”

托钵僧侣点头,微微一笑,施施然走了。

“马辛德,你怎么可以对僧侣不敬呢?”考儿气得直跺脚。

“我施舍的确实是麦面啊。”马辛德一本正经地说。

“他给你沙土,你为什么要微笑接受呢?”阿难有些不解。

托钵僧侣食指探入钵中,在细沙上画了个人脸:“阿难,你有所不知,这个小孩以麦面供养我,在我灭度后一百年,他将转世于巴连邑统领一方,为转轮王,姓孔雀,名阿育,以正法治化国家,还要广布我的舍利,造八万四千塔,安乐无量众生,所以我笑。只是…”

托钵僧侣话音未落,军队里突然出现了骚动。随着驯奴的大声吆喝,一只瘦骨嶙峋的战象疯了般扬起前蹄,重重踏下,象骑兵被狠狠甩出,摔进部队里。战象更加狂暴,长啸着冲出部队,向沙堆奔去。

马辛德和考儿傻傻地站着,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托钵僧侣脸色一变,正要冲过去阻止,忽然像是悟到什么,收住脚步,双手合十,不停地念着佛号。

直到狂躁的战象冲至身前,甩动的象鼻喷出的热气扑到马辛德脸上,他才反应过来。寒光闪闪的象牙上套着金属尖刺,眼看就要顶入考儿的身体里,周围的居民开始惊恐地尖叫,士兵们也一片哗然。

马辛德长喝一声,把考儿推开。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尖刺穿进马辛德腹部,一扬一豁,他的肚子被生生扯开一条恐怖的伤口,鲜血和内脏洒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