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到了寒意,桂木多英交叉起双手摩擦小手臂。
“是谁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是强盗吗?”
草薙倾过头讲道。
“可能性不是没有,但解释起来很难。如果是强盗作案,会自己准备好武器,不会因为正好碰上把猎枪就去用的吧。估计还是和死者认识的人所为。”
“认识的……也就是说那个人,是鸟饲?”
草薙苦笑着摇了摇头。
“接下来就是县警局的工作了。我是警视厅的人,作为非相关人员不能毫无根据地乱讲。”
“是……这样啊。”
多英伸手去拿玻璃杯时,草薙看见汤川走了过来。
“非常感谢您白天的帮助,多亏有您。”站在桌边汤川向桂木多英致谢道。
多英小声说着不客气,“两位原来就是那时候的人。”
汤川拿出名片,多英大概是看到物理学副教授的头衔,吃惊得眨了眨眼。
“我从他那里听说案情了,这次实在太不幸了,衷心祝愿能够及早解决。”
“谢谢。”
听了两人几番对话,草薙不禁集中精神起来。汤川可不是什么会特地跑去跟不怎么熟的人向其深表遗憾的家伙。
“能占用您一点儿时间吗?”
请说,桂木多英回答汤川。
“其实我是令尊的迷,不,也许该说是由令尊谱词的歌曲的迷。”
“原来……”
桂木多英面露难色,然而草薙比她还要震惊失措。他压根没听说过汤川居然还是名演歌爱好者。但当然地,草薙不能表露出这种震惊。汤川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令尊的作品多以家人友爱为题呢,或表达新生儿诞生的喜悦,或唱出女儿出嫁时父亲的心境,也有感谢年老亲人的,都是温暖人心的佳作。”
“能有您的这番评价,想必父亲在天之灵也会很高兴的。”
“事实上令尊也真的很重视家庭和睦嘛,他有和同事们共同定期举行家庭聚会,和全家人一起参加的吧。”
“您很了解呢。”
“我在网上看到的。受邀参加聚会的人写了相关的博客,说很羡慕竹胁桂老师如画般美满幸福的家庭生活。”
草薙听着汤川的话想,原来是去查了这些东西。
“由于这次的事,令尊作品的价值会有何变化呢?说不定,在失去了一位创作人之后音乐界将再次审视他天才的才能?”
但多英无力地摇摇头。“不可能的。”
“是吗?”
“姑且不说病死或者事故致死,遭到杀害这种事情给人的印象太糟糕了,歌手们可能以后都不会想要唱他的歌了。”
“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嘛,那你岂不是各方面会很辛苦?这么问有些冒犯,请问您父母是否有参加人身保险?”
这么一个无端冒出来的无礼提问,吓到了草薙,可汤川还一脸坦然。
“这个,怎么讲呢,我觉得大概没有参加,他们两人都挺烦这个的。不过没关系,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照顾好。”
“明白了,那请不要过于勉强,能帮得上您的人,一定是有的。”
桂木多英的表情就轻松了那么一点点。“是的话就好了。”
“您是从事什么行业的?莫非,您也是作词家?”
“没有,我是搞设计的。”
“是设计啊,这也是一份具有创造性的工作啊。您一定继承了您父亲的优秀才能。”
桂木多英神情变得复杂,没说话。草薙也不懂汤川打的什么算盘。
“说来您今晚是在这里留宿吧,是白天订下房间的?”
“是白天,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觉得、既然您父母有别墅,您为什么没住别墅,这好像有点不可思议。”
草薙看向汤川的侧脸,经他这么一讲,倒还真就是。
桂木多英明显“嘶”地倒吸了口气。
“因为我想不出来,结果会是如何。”
“什么结果?”
“父亲和鸟饲商谈的结果。我觉得有可能气氛会变得极为恶劣,父亲的心情会变很差……所以就想一个人住去宾馆了。”
汤川轻轻点了点头。
“是这样。不过您登记开房的时间相当得早,在去别墅之前您都干了些什么事呢?”
桂木多英瞪着眼角细长的双眼,脸色僵硬。
“去别墅前想先给父母打个电话,但是没打通,就在房间里休息了。这又怎么了?哪里不行么?”
“不,并不是这个意思……”
桂木多英拎起身边的包,站起身来。
“不好意思,我觉得有点累,要先回去了。草薙先生,谢谢你能告诉我那些重要的事情。”
“不足挂齿。请好好休息吧。”
道过晚安,她就走向了出口。“这怎么一回事?”目送她离去背影的草薙质问汤川,“被你那么追着问,谁都不会觉得舒服,何况她还是被害人的遗属。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难不成你要说她就是凶手?”
然后汤川沉默地回过头看向草薙,他的目光充满科学工作者特有的冰冷。
“喂!你该不会真的——”
“我有个提议,”汤川说,“有关酬谢雨伞之事的提议。”
6
多英躺在床上,硬是合起眼,但只能合个几十秒,闭上眼后武久血淋淋的身体和被掐死的亚纪子的样子就浮现在她脑中,让她无法安然入睡。
多英起身打开床头柜的灯。她想喝点东西,尽管并不觉得怎么渴。
这时宾馆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被惊到的多英看向放在床头柜上的数字式时钟,刚刚过凌晨一点。
咽了咽口水,多英拎起电话听筒。说不定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
喂,她对着电话说道。
“抱歉,您已经睡下了吗?”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有点轻,但听得很清楚,“我是汤川。”
“啊……没,我还没睡觉。”
“这样的话,能否请您听我跟您讲点事。”
“有事告诉我?”
“对,最好不是在电话里,我想当面对您说。麻烦能请你到一楼大厅来吗?”
多英没能立刻回答汤川的请求。汤川的口气四平八稳,但让多英觉得他别有用心。再说了在这种时间半夜里给人打电话,本来就是十分有欠常识的行为。可多英也举棋不定要不要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谈来回绝汤川。到底要和自己讲什么事情呢。多英想起在休息室里和汤川的对话。这个男人绝对发觉到了什么。
汤川再次询问多英,是不是可以成行。多英做了个深呼吸。
“我懂了,到大厅去了就行了对吧?不过大概要请你稍等片刻。”
“尽情随意,慢慢来。我就在楼下恭候了。”
听到对方挂断电话后,多英也放下了听筒。
她一边开始梳妆一边思考着。汤川发觉到什么了呢。可如果是与案件有关的事情,就不该是汤川而是草薙打来。
多英没有重新化妆的心思,描了眉戴上眼镜后离开房间。
她坐电梯来到一楼,深夜的楼层空间里没有人声静悄悄地。她战战兢兢走向大厅,前台那里也看不见人影。
面向中院的窗户边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是汤川。他看见多英来了,就礼貌地点头示意。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走近汤川后多英说。
“没关系,是我硬请你来的。”汤川露齿微笑道,“要不要喝点饮料?旁边就有自动贩卖机。”
“不用,我不渴。”
“是吗,那先坐下来再说。”
汤川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多英就隔着张桌子坐在他对面。汤川在手边放着笔记本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