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溜抱着纸箱的警员从两人面前经过,脸上已经透着疲惫。他们应该又在为开设搜查本部做准备。

  “如果这家伙就是犯人,那问话进展会很快吧。”小杉看了看南原给他的便条——地址是三鹰市,姓名是胁坂龙实。

第3章

  便条上写的地址位于一栋两层的旧公寓。虽然外观看上去只有一个房间但也要搜查。因为附近有好几所大学,所以这里应该是优先让学生入住的。

  胁坂龙实的房间在一层的最里面。一辆车架上锈迹斑斑的自行车停在门口。从小小的窗口向里望去一片漆黑。

  他们没有聪明得能预料到门是开着的,所以小杉敲了敲门。但没有反应。他又试着叫:“胁坂先生!胁坂先生!”但屋内好像并没有有人走动的迹象。

  “是不是出门了?”小杉嘟囔着。

  “可能是出去吃晚饭了吧。要不要再等一会儿?”

  对于白井的提议,小山一边回答着“那就等等吧”,一边看向旁边的房间。虽然没有名牌,但是从窗户隐约透出一丝光亮。

  小杉移步到门前,试着敲了敲门。很快便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回应:“来了。”

  “可以稍微打扰您一下吗?”小杉说。

  “您是谁啊?”

  “我是警察局的人,想问您一些事情。”

  虽然对方没有回答,但他听见了点动静。过一会儿就传来开锁的声音,门开了。但是锁链还挂在上面。

  从门缝里露出了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大概是个学生。

  小杉向他出示了警徽:“这么晚来打扰您,真是对不起。”

  青年睁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胆怯和惊讶的表情。

  “我是想打听一下有关你邻居胁坂的事情。”

  “什么事情?”

  “胁坂先生有什么经常来往的熟人吗?”

  青年不安地摇摇头:“我们如果碰见也会搭话,因为在同一所大学里。”

  “开明大学?”

  是的,青年回答。“但是学院不同。我是在工学院,他应该是在经济学院。”

  小杉问他的名字,他自报家门说叫松下广树,说自己和胁坂一样是大四的学生。

  “胁坂先生好像出门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松下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还没有亲近到那种地步。“

  ”你今天是一直都在房间里吗?“

  ”没有,我上午一直在学校,回来的时候......大概是三点左右吧。“

  ”那之后你又出过门吗?“

  ”没有,就在屋里一个人呆着。“

  ”胁坂呢?他也在屋里吗?“

  ”这个嘛......“松下绞尽脑汁想了想,”对不起。我没有特别注意,所以不太清楚。“

  ”那你看见他了吗?“

  ”是啊。今天我确实没看见他。“

  ”你也没听见他屋里有什么动静?“

  ”可能听见了,但是记不清了。因为这栋公寓墙很薄,也能听见很多外面的声音传进来。“

  ”你知道胁坂的手机号码吗?“

  ”不,不知道。“

  ”那你们互换过电子邮箱的地址吗?“

  ”也没有。如果有事直接找他会更方便。“

  ”那在和胁坂比较亲近的人中,有没有你能联系到的人呢?“

  即使这么问,松下还是愁眉苦脸地歪着头。

  “虽然貌似经常有朋友来找他玩,但是没有我认识的。”

  “这样啊。”

  扑了个空——小杉很是沮丧。他们努力从这个青年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失败了。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还有明天之前必须要做的事情。”

  “啊,那就真是太抱歉了。谢谢你的配合。”

  小杉道过谢。松下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冲他点点头,关上了门。他直到最后都没有解开拴着门的铁链子。

第4章

  "没用的东西!"

  小杉小声嘀咕着,话音未落大衣下的手机就有了来电显示。是南原打来的。

  "喂,我是小杉。"

  "你见到胁坂了吗?"

  这个嘛……他不在家。不知道去哪了,我们刚还在想要不要再等他一会儿。"

  "他在楼里没有比较亲近的人吗?"

  "我们问过他的邻居了,不过他好像跟他不太熟。"

  "嗯,是吗。那你们碰了门把手吗?"

  "门把手?那是什么啊?"

  "是胁坂房间的门把手。我就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连碰都没碰。还是碰了?"南原的语气满是焦躁。

  小杉回头望向胁坂龙实的房间,注视着门把手。"没碰。"

  "好。那就什么也别做原地待命。鉴定人员很快就会过去采集门把手上的指纹。你好好看着,别让任何人碰它。"

  "从现场不是已经找到犯人的指纹了吗?"

  "是我之前告诉你的邮箱底部藏着的能打开后门的钥匙。鉴定科鉴别发现上面的指纹既不是被害者的也不是福丸夫妇俩的。他们说他们的孩子已经一年没碰过这把钥匙了,所以很有可能是犯人的指纹。"

  "钥匙上的指纹在现场找到了吗?"

  "现场残留了好几个指纹,现在正在比对。所以你们就呆在那吧,明白了吗?"

  明白了,小杉说完就挂掉了电话,并向白井说明了情况。

  "能打开后门的钥匙上的指纹就是犯人留下的,这说不通啊。"白井抱着胳膊歪着头。

  "无论谁都有可能粗心大意犯下错误。如果是刚杀过人的话,满脑子都想的是逃跑,可能就没顾上这茬。"

  他刚说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一辆面包货车,飞快地刹在前方道路的一侧。车的前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两个戴着帽子的鉴定员。小杉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

  "让你们加班,辛苦了。"年长的那个无声地笑着,对他他们说。"我们彼此都很辛苦啊。"

  "明天会更累呢。"小杉说。"毕竟咱们局有同事要去出差。"

  "哈哈哈,真的吗?"他随声附和着,但还是留有余地。像这次这种案子发生的时候,局里的鉴定科在侦查的初始阶段要完成多半的工作。他们应该很开心自己不用被局里的人颐气指使吧。

  "对了,我们要鉴定的房间是?"

  "那里。"小杉指向胁坂龙实的房间。

  "那个自行车也是他的吧。"

  "很有可能呢。"

  年长的鉴定员点点头,跟年轻的同事低声耳语了几句。两人很快就开始工作了,年轻的鉴定员负责采集门把手上的指纹,年长的则采了自行车上的指纹。

第5章

  那是去年秋天的事情了。研究室的大学教授告诉龙实有一份很轻松的零工并问他要不要试试看。他问是什么工作,教授说是带某个老人养的狗散步。一个上午带它走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而且薪酬也不菲。老人是教授有时会去的围棋俱乐部的常客,因为有腰疼的毛病所以不能遛狗,为此他很烦恼。

  然后他就去了那个叫福丸阵吉的老人的家,见到了老人养的叫帕罗的狗。福丸是个话不多但看上去很温和的人,而且好像挺喜欢龙实的。帕罗也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很温顺,连叫都不叫,看起来很好相处。他们当时就说好了--事实上从那天起,他就开始帮老人遛狗了。

  除了下雨天,他基本上每天都去福丸家。帕罗渐渐变得能蜷缩在龙实的怀里,一看见他就跑过来摇尾巴。福丸确定他可以信任龙实以后,就把邮箱底部藏着一把能打开后门的钥匙这件事告诉了他。并跟他说像下雨这种时候就用这把钥匙打开厨房门,让帕罗进到屋里。

  "但我告诉你的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哦。"福丸老人说,然后闭上了一只眼睛。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可能是他的疏忽大意吧。在和福丸老人与帕罗熟悉起来后,他遛狗的时候就渐渐变得不如当初那样谨慎小心了。

  之后那一天--

  龙实一边迷迷糊糊地想着事情一边走在路上。脑子全是已经内定的公司的事情。他如今还在斟酌参加入职考试的时候调查过的像待遇如何、收入如何之类的杂七杂八的问题,甚至还在像进这个公司好不好这样光靠想也没用的事情上费脑子。注意力自然就分散了。虽然手里牵着遛狗的绳子,但是根本没有看狗。

  迎面驶来一辆自行车。骑车的是一位貌似家庭主妇的中年女性。她丝毫没有减速便试图从龙实面前横穿过去。然而下一秒龙实的耳朵里便传来了帕罗的叫声和主妇的惨叫声。他回过头,看见帕罗瘫坐在地上直不起腰来。

  尽管他有充足的和女人理论的余地,但当时他只顾着担心帕罗了。问了女人的联络方式后,龙实就给福丸打了电话。福丸吃了一惊,让他带着帕罗去动物医院。

  在去经常就诊的医院看病的时候,帕罗被诊断右前肢骨折。福丸只知道溺爱帕罗,对龙实没说什么好话。他跟龙实说"明天开始你最好不要来了。"龙实也只是低着头回答"知道了,实在抱歉。"

  从那以来,龙实就再也没见过福丸老人和帕罗,但他还是会时常想起他们。他很后悔,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时不时回头看一下帕罗。他好几次都想再次去找老人道歉,但最终还是没去。

  但是昨天他碰巧去离福丸家很近的地方办事。他无颜面对福丸老人,但很担心帕罗。他想知道它怎么样了?有没有恢复健康?现在是什么状态?

  他来到福丸家门口,向屋内窥视。但是从门口看不见有狗屋的后院。他犹豫了一会,给福丸家的座机打了电话。

  然而没有人接。好像没人在家。

  他想要不然就算了吧,但是既然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何况他对这里还心存留恋。他并不是有事才来找福丸家,只要能看见帕罗就行了。

  冒昧了,他低语着推开了大门,进到了院子里。他想着如果家里的人回来了就对他们如实相告。内心并没有罪恶感。

  关上门后,他看见了邮箱。同时想起了老人告诉他的钥匙的事情。他不由得担心那把钥匙是否还藏在这个秘密的地方,于是试着打开邮箱确认。

  没有意外,钥匙还藏在和以前一样的地方。他为此感到高兴。这应该是出于知道别人家的秘密的小小的优越感吧。龙实用手取了出来,张望了一下,就回去了。

  他穿过屋子的侧面来到后院,那栋他已经看惯了的狗屋还在那里。帕罗却不在那里。也许是被谁带出去散步了,他想着,不经意地望向了狗屋。这时他才发现那排文字。小屋上还像原来一样写着"帕罗的家",但是下面多了一排"1月19日去世"的字样。

  正好是一个月前。

  他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低落。帕罗年纪大了,内脏有各种各样的疾病。他想应该是不是因为那时候的骨折才导致这些疾病恶化的。

  他又无意间瞥到那个狗屋,那条旧狗绳还放在那里。他握了一下,有种恋恋不舍的手感。他回忆起自己牵着帕罗和被帕罗牵着时的那种感觉。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的确深切地感到自己的心已经和帕罗紧紧相连。他又回想起和自行车相撞的那一瞬间,心再次疼了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

  他摸那条狗绳的时候,突然想把它带走当个纪念,就把它卷起来深深地揣进了兜里。他想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即使拿走他们也不会介意吧。

  从大门出去后,他呆呆地望着福丸家,却碰到了一个女邻居。虽然在带帕罗散步的时候遇到过好几次,但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冲她微微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好复杂啊。"波川听完龙实的讲述,抱起了胳膊。"我整理了一下你说的这一大堆话,感觉情况貌似相当复杂呢。"

  "你是怎么整理的啊?"

  首先,波川说着竖起了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