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真的是那样吗?只要到了明天,就会出现某种答案吗?

“对了,有件事问你。”

“什么事?”

“那件事还要继续保密吗?”我指的是不在现场证明,而本多雄一似也立刻意会到了。

“好,若是那件事……”他边以拇指指着上面边站起身,“到我房间谈吧!”

“可以。” 进入他的房间,我们在两张床沿面对面坐下。

“你一定想说出不在现场证明的事吧?”他微笑,“因为田所说了些傻话。”

“那也是原因之一,只不过我也觉得应该到了该公开的时机了。”

“我了解你想说的话,但,你再仔细想想,如果告诉那些人说我们两人有不在现场证明,也许会惹出很大的麻烦。”

“是会陷入恐慌吧!但我认为没有关系。”——因为,这样反而能更快揭明真相。

“如果只是那样就好了。”本多雄一的眼神严肃,“目前有五个人在这儿,若除掉我们,只剩下三个人。”

我颌首——那是当然,“但是,你方才说过凶手有可能再杀害一人。”

“是的。”

“假定第三位被害者也包括在那三人之间,就只剩下两人了,如此一来,他们当然知道谁是凶手。”

“没错。”

“可是,凶手当然会更不想暴露身分了。”

“但,一切都结束了……亦即,如果如中西小姐所言,凶手也打算寻死,岂非毫不在乎?”

“那只是一种譬喻,凶手或许打算活着逃离也不一定呢!”本多雄一低声接着说,“在那种情况下,凶手一定希望在谁都不知其真正身分之下离开这儿。”

“所以?”

“一旦我们公开不在现场证明,搞不好凶手会采取难以预料的行动。”

“譬如?”

“譬如杀死全部的人。”本多雄一说着,做出畏惧的瑟缩动作。

“原来如此。”我沉吟片刻后回答,“是有那样的可能。”

“对吧,”

“现在公开不在现场证明的利益的确远不如亏损来得大!好吧,我再忍耐一段时间。”

“我认为这样比较好。你可以不必去理会田所说些什么,他只不过是信口胡诙罢了,否则,极有可能他就是凶手。”说着,本多雄一站起来。

“是有此可能。”我也走向房门。

“出了房门一步就严禁提及这件事,毕竟隔墙有耳。”本多说。

第六场 餐厅里,下午七时

“今天的晚餐很丰富嘛!”坐好后,本多雄一看着桌上,说。

“牛肉是真空包装,鱼是罐头食品,其它皆为冷冻食品。”边排着盘子,中西贵子淡淡的说。

“是非常时期的备用品吧?”

“现在就是非常时期呀。”

“而且,”田所义雄补充说明,“这些东西较少有机会掺毒。”

“真受不了!”中西贵子双手握拳,“请不要再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

“算了,反正轮到我自己负责准备食物时也可以安心些。”田所含有深意的说,坐下。

“别放在心上。”本多对久我和幸说,“他只是因为由梨江不在而焦躁不安。”

雨宫京介也从厨房走出。

“冰箱内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了,能够多用的只有牛奶,而且已经没有咖啡。”

“是吗?这么说明天的早餐已经决定,是吐司面包和牛奶。”本多雄一开玩笑似的说。

开始吃晚餐。 最初,没有人开口。不是找不到话题,而是每个人都在等待别人先出声,似乎大家都尽量避免扮演引出话题的角色。

但,最不能忍受这种状态的人是中西贵子,她终于开口了:“对啦,雅美是否有恋人呢?”

所有人好像皆怔了一下,回答的是比较快回复正常的田所义雄。

“我推测是有,而且就在我们之间。”说着,田所瞥了久我一眼。

久我视若无睹。

“我完全无法想象这件事。”雨宫京介说,“我觉得她把全部心力投注在戏剧之上,不太可能会谈恋爱。”

“是可以这么说的!她比谁都努力学习,也非常认真研究导演技巧。”

“听说她本来要至伦敦留学?”久我说。

好几个人深吸一口气。

“是吗?我完全忘掉这件事了。”田所义雄望着雨宫,“托她受伤之福,你才能够出国留学,如果她知道这件事,很可能对你加倍憎恨。”

“但是,当时她已下定决心放弃戏剧,所以谁被选为留学之人应该无所谓吧?”中西贵子说。

“人类之所以复杂就是因为内心感情没有那么易懂。”

“无聊!”边将牛肉送进嘴里,雨宫恨恨的说。

气氛变得很僵,大家觉得有些没趣。

“我吃饱了。”久我和幸很快站起。

“我刚刚想起来了。”似在窥伺众人反应般,中西贵子开口,“去年圣诞节,我见到雅美在更衣室打开包裹,我想那一定是谁送她的耶诞礼物。”

“若是礼物,即使并非恋人也可能会送的。”本多略显不耐烦的说。

“我觉得一定是男朋友送的哩!第二天,她戴着很漂亮的项链,那很可能就是礼物。”

“谁知道,也许是她自己买的。”

“是吗?”

“怎么样都无所谓,”雨宫京介不快的说,“为何要一直提到雅美的事呢?不见得一切和她有关吧?”

“也不能认定毫无关联。”田所义雄反驳,“更何况要谈什么话题是我们的自由。喂,久我,你在干么?”本多站起来,望向休息室。

久我和幸在地板上又是翻滚,又是弯曲身体。

“你也看到了,我正在做体操啊!身体的筋骨都僵硬了。”

“我也必须做一做才行。”中西贵子捏了捏腋下的肉,喃喃自语。

“他大概是心里不安吧!”本多雄一频频打量着久我,不耐烦的说。

即使大家都吃过晚餐,久我和幸仍持续做着体操。不知何时,中西贵子也加入了,两人甚至做着类似瑜伽的动作和腹肌运动。可能因为活动身体能缓和精神上的痛苦吧,贵子恢复平常的喧闹,仿佛今天早上以来的沉滞气息已一扫而光。

“别闹了,快停止吧!”躺在那张长椅上阅读的田所义雄难以忍受般的抗议,“你们到底怎么啦?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搞这个。”

“嘿,那是……”中西贵子想要反驳,却不知是否找不到适当词汇,求助似的红着脸望向久我。

“不,确实做得过火了些。”久我很干脆的停止动作了,“就到此结束吧!”

“是吗?我还觉得不太够哩!算了,反正也出了汗,我去换件衣服。”

“我也去。”

目睹两人消失于楼上后,田所义雄走近在餐厅桌前喝掺水威士忌的本多雄一。

雨宫京介正在洗澡。

“我一直不欣赏那男人。”田所说,“完全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些什么。”

“他很聪明,这是能确定的。”

“还是很可疑!”

“你真的认为他和麻仓雅美有关系?”

“嗯,没错。”

“是吗?要不要来点威士忌?”

“谢了。”田所后退,“你也有嫌疑。”

“说的也对。”本多雄一嚷了一口酒。

晚间十一时过后,田所义雄将所有人集合于休息室,依他之言,个别睡觉会有危险。

“我认为大家都该睡这里,只要从房间里拿出毛毯来就行了。”

“我也赞成田所的意见。雨宫,你应该也不会反对吧?毕竟依田所的论点,这次的标的物是你。”

“对这种事我是毫不相信,不过我当然赞成,也认为应该这样做。”

“你呢?”田所问久我和幸,“有什么不方便吗?”

“不,没有。”久我肯定回答。

“我该怎么办呢?”中西贵子露出困惑的神情。

男人们对望一眼。 “贵子没关系。”雨宫说,“你在自己的房间睡吧!”

“也好!如果旁边有人横来竖去的,我没办法安心睡觉哩!”

“只要把房门锁上即可,再说,就算有谁想潜入你房间,我们立刻会发觉。”

“好的,就这样决定。”说着,她回自己房间。

男人们各自回房间带来枕头和毛毯等东西,在休息室找个适当位置躺下,但,只有久我和幸未马上躺下,从房间拿来台灯,开始在餐厅桌上书写着。

“你在写什么?”睡在最靠近餐厅的雨宫京介撑起上半身,问。

“啊,抱歉,灯光太刺眼了吗?”

“那倒无所谓……但,你在写信?”

“差不多。”久我和幸合起摊开的信笺。

“是吗?想一想,这次的事完全起于东乡先生寄来的信。”

“不,是更久以前。”突然,田所义雄打岔了,“是从试演开始。”

“应该也可以这样说吧!”

雨宫京介似乎不太想谈及此话题,盖上毛毯:“那么,我先睡了。”

“晚安。”久我说。

不久,二楼最靠边的房门开了,中西贵子走出。可能打算上洗手间吧?边低头望向餐厅和休息室边走在走廊上。见到久我和幸还未睡,立刻停下脚步。

“做功课吗?”

头顶上突然传来声音似令久我吓了一跳,他的身体颤抖一下。

“不,没什么。”

“你好像在画图,是画什么呢?”

没想到贵子的视力如此好,久我神情狼狈的覆盖桌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中西小姐,你还未休息吗?”

“睡前喝太多果汁了。”贵子伸了伸舌头,走向洗手间。

“你在画图?”等贵子消失后,不久,本多雄一的声音传来,“不是在写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