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在线阅读:时差

TXT下载地址:希区柯克作品集希区柯克小说下载,希区柯克悬疑故事集txt精装典藏版,悬念大师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自导的悬疑故事集,每个小故事都或多或少包含了恐怖,悬疑,超自然等元素,每集开始都是由导演本人拉开序幕,等到故事完毕,又由导演本人闭幕总结。每个故事都很精彩,令人拍案叫绝。

时差
巨型喷气式客机降落到希思罗机场。
大卫凝视着窗外,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英国的国土,但他所能看见的,只是越来越浓的晨雾,这晨雾耽误了他们一个小时,到现在才降落下来。
他顺利地通过海关的检查,证件上说他是商人,作二十四小时的过境停留,没有人要他打开唯一的行李箱,即使他们要检查,也没有关系,因为手枪和消音器藏得很隐秘,很难查出。当然,如果是肯尼迪机场的X光检查的话,是会查出来的,不过,他们只照手提的袋子。
他急于赶到旅馆,因此叫了一辆出租车,穿过雾蒙蒙的郊外,进入伦敦。如果不是此行任务特殊的话,他可能停下来仔细观光这座古老的都市。但是,这次时间很紧张,第二天下午他就得飞回纽约,运气好的话,人们还不知道他离开过呢。
大卫住进公园路的旅馆时,时间还很早,上午十点不到。他只住一晚上,没有必要打开行李,但是,他花了几分钟,迅速把手枪和消音器装好。他不担心回去时海关检查,在回去前他就会把它扔掉。
六月中旬的伦敦,晴朗多云,气温通常在七十度以下,居民出门不用携带雨伞,少女们脱掉外套,露出修长的双腿,一对对情侣,携手在海德公园漫步。
大卫很喜欢这情景。
匆匆用过早餐,洗过澡,他就朝距旅馆几条街的“纺车俱乐部”走去,他习惯性地走那些狭窄、僻静的街道,偶尔停下来研究在机场买的旅行指南。
中午之前,他来到“纺车俱乐部”,这个俱乐部设在地下室。他从一个清洁女工身边走过,她探询地看着他。赌场的大厅可与赌城相比,里面有二十张桌子,供赌轮盘、骰子和纸牌。现在,桌子全是空的,但当他在绿色台面的桌子中间走过时,看见大厅后面有一张赌纸牌用的桌子上,仍点着一盏灯。他推开分隔赌客和私人重地的传统屏风,看见一个大个子独自坐在那儿,正数着成堆的英磅。
“查尔斯先生吗?”他问,声音很冷静。
大个子紧张地抬起头,手指差不多要去按桌子底下的按钮。
“你怎么进来的?你是谁?”“我走进来的,我是大卫,你找我来的。”
“哦,”那人从桌子后面站起来,“对不起,我正在结昨晚的账单。我就是查尔斯,很高兴见到你,先生,”他微微皱起眉头。“我以为是个年纪大点的。”
“这行里没有年纪大的,”大卫说,拉出一张椅子坐下。“我只在这儿停留一天,事情必须今晚了结,你能告诉我详情吗?”
查尔斯行动缓慢地把一叠叠钞票锁进一个大保险箱里,然后走回大卫坐的桌子前,坐下,开口说:“我要你去干掉那个爱尔兰人。”
“爱尔兰人?”
“一个名叫奥本的人,他在这儿有点投资,其他你不必知道。”
“今晚方便吗?”
查尔斯点点头说:“我可以告诉你去那儿找他。”
大卫看着查尔斯点着烟,他自己不抽烟,干他这一行的,烟头可能是危险的。“你为什么要那么远雇我来呢?”他问。
“比本地人安全,”查尔斯告诉他。“另外,我发现这事很有讽刺意味。远在1920年,爱尔兰人曾经进口芝加哥枪手来暗杀英国官员和警察,那时候他们是乘船来的,价钱从四百到一千。如今,你乘飞机来,干掉一个爱尔兰人,可以得五千。”
“我可不是芝加哥枪手,”大卫平静地说,他可不欣赏英国人的幽默感。“今晚这位奥本会在那儿?”
“我看看,今天是星期二,他会到巴特西收款。”
“巴特西?”
“跨河过去,在巴特西公园的开心游乐场,他在那儿有各种各样的赌博机器,有利润可抽,小孩子玩的。”
“那一定积少成多。”
“说来你会吃惊,有时候小孩子一玩就是一个小时,”他停下想了一下,”对我来说,他们是明日的顾客。”
“我怎么才能认出他呢?”
查尔斯叹了口气。“这是个问题,这儿有张照片,不过不太好。”他递过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中有男人正站在一位穿超短裙的金发女郎旁边,那男人相貌平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从照片你能认出他吗?”
大卫考虑了一下。“在黑暗中可能认不出来,而我在黑暗中最拿手,”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细长的管子。“你今天能见到他吗?”
“那爱尔兰人?我可以想办法。”
大卫举起管子说:“用这东西在他皮肤上涂一下,这东西白天看不见,黑夜中却会发光。”“涂在他外套上怎么样?那样比较容易。”
“他夜晚可能换外套,大卫说,他不喜欢冒险。“涂在皮肤上比较好,这东西不会立刻洗掉。”
查尔斯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坚持要这样的话,我可以照办。”
“还有,我要先看看巴特西四周环境,我想你也许不愿意让人发现你去了那儿,不过,你或许有个助手。”
“是的,有,”他手伸向按钮,立刻有一个彪形大汉出现了。查尔斯告诉他:“把珍妮叫来!”
大汉默默地退出。
一位金发披肩的女子推开屏风,走了进来。大卫不必经人介绍,就认出眼前的女子就是和奥本一起照相的人。她年轻美丽,颧骨高高的,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
大卫断定,她习惯于被人呼来唤去。
“你找我?”她问。
“是的,珍妮。大卫先生,这是珍妮,我的一位职员。”大卫点点头,懒得站起来。他不是被雇来猜测他们关系的,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猜测。
“很高兴认识你,”女孩说。她说这话,可能出自内心。
“珍妮会送你到巴特西公园,告诉你他的停车处和收钱的地方。”
“你知道他的路线?”大卫问。
“知道,我曾和那个爱尔兰人跑过同样的路线。”
查尔斯拿起那个发着磷光的管子,问大卫:“这玩意儿,她可不可以涂在唇上?”
“如果她小心不要吃进嘴里的话,我想是可以的。涂之前,先擦点冷霜之类的东西,以便事后容易抹掉。”他并没有问查尔斯是什么意思。
“我会觉得像《圣经》中出卖基督的犹太。”
查尔斯不屑地哼了一声。“相信我的话,那个爱尔兰人不是基督!这一点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说着,从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盒里拿烟,递给大卫,他谢绝了。“好了,开车送这位先生到开心游乐场去吧,带他四处瞧瞧,不能出错。”
大卫眨眨眼睛,站起身。“我不会弄错的,明天早晨送钱到旅馆,我要搭中午飞机回纽约。”
他们握手告别,查尔斯的手冷冰冰的,很不友好。
“你第一次到英国来?”珍妮驾驶着小汽车,拐过街角时问。
“第一次。”
“你经常做这种事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这是你在美国谋生的方式吗?”
他微微一笑:“有时候我抢银行。”
“不,说正经的,我从没有见过于你们这一行的人。”
他认识的第一个女子也说过这话,她是个疲倦的棕发女郎,住在布鲁克林区一栋公寓的五层。“查尔斯,或者奥本,他们没有杀过人吗?”
“不像这样,”她越过亚伯特大桥,左转进入巴特西公园的广阔绿野。“人们只有在战争期间才杀人。”
然后,她迅速吻了一下他的面颊。
“战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凝望着窗外。“是这儿吗?”
“是的,”她在一个停车处停车。”从这儿起我们步行。”
“这是去开心游乐场最近的停车处吗?”
“是的。”
“这么说,那个爱尔兰人必须带着钱走到这儿。”
“对。”
他们像一对情侣一样,漫步经过喷泉,踏上一条两旁种有花的小径,一直到十字转门前,那是游乐区的入口处。
“游人并不多,”大卫说。
“晚上人就多了,今晚你就会看到——转马、游乐尝碰碰车等,还有那些吃角子的老虎,吃掉游客袋中的铜板,就像一般的游乐公园一样。”
他点点头,审视一台复杂的赛狗装置,它玩一次要六便士,但赢了的话,赔偿也很可观。
“在美国,我们是不允许赌博的,理由是腐化年青人的身心。
不过,如果这是合法的,为什么奥本有钱收呢?”
“天哪,这可不是什么犯法的事,他只是有股份。”
“他今晚能收到多少钱?”
她耸耸肩:“十或二十磅,数目不多。”
“不过,假如钱被抢的话,可以当作是抢劫了,”大卫说。
“你很聪明,查尔斯就没有想到这点。”
“他花钱请我为他想。关于磷光的事,你能吻他而不令他起疑吗?”
“当然可以。”
“天色还亮着的话,他就不会注意到那磷光。”
“是的,”她领他经过办公室,告诉他爱尔兰人会在何处拿钱。
“有时候,他还会去骑转马,”她说。“他只是一个大孩子。”
“然后他就走这条小路回他的汽车?”
“他一向就是这样。”
大卫透过茂密的树枝,寻找街灯。他向小路两旁望望,确定附近没有人。然后从夹克掏出消音手枪,随手一枪,头顶上的灯发出玻璃破碎声。
“你这是为今晚做准备,”珍妮说。
“是的,”他现在满意了。这里将一片黑暗,只有奥本脸上的磷光可以辨认,成为靶子。
“就这样了?”她问。
“是的,你吻过他之后,离开这里,我不想误伤你。”
“别担心。”
她送他回旅馆,时间还早,刚刚才过中午,他时间很充裕。他去逛街,看看橱窗,考虑晚上的行动。那只是一次普通的行动,不同的只是地点在国外。
奥本大约晚上十点离开开心游乐场办公室,踏上黑漆漆的小路,走向汽车停放处,然后发现大卫在等候。他脸上的磷光,将证明是他,装了消音器的枪一响,就结果了他。然后从他皮夹取出钞票,快步离开。在伦敦,持枪抢劫的事很少,但他知道警方会接受这一事实。他则搭中午的飞机远走高飞。
他考虑到一种可能性,即:奥本可能会带着武器。但那没有关系,他会埋伏在黑暗处,而奥本则是闪光的靶子,不会搞错的。唔,她可能吻错人,但他并不担心这一点,这是那个女孩的事。至于街灯,会有人报告灯坏了,但明天以前,他们一定不会来修。
大卫漫步到特法拉加广场,站在六月的阳光下,看着广场上的鸽子。他在那儿站了很久,甚至太阳躲到云层之后,他还在那里流连徘徊。
因为他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因此那天黄昏,从纺车俱乐部跟踪珍妮到开心游乐常他在一棵树下停车,远远看见她和一位黑发男子谈了一会儿。然后,她迅速吻吻他的脸颊,回到自己车上。大卫看不太清楚,但他相信那人就是奥本。
那人目送珍妮驾车离去后,锁上自己的车,朝通往开心游乐场的小路走去。那时是晚上八点刚过,天还没黑,四周散步的人太多,大卫不敢冒险开枪,他必须按计划等到天黑。
他跟着走,穿过越来越多的年轻情侣和少男少女,擦过长发飘飘的少女身旁,偶尔也碰上一些老年人。现在街灯全亮了,耀眼多彩的灯光,照射出年轻人红红的面颊。
奥本走进办公室,在里面停留了很久。大卫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觉得手枪顶在肋骨上热乎乎、沉甸甸的。
奥本又出现了,他缓缓地在各摊位中走过,轻轻拍拍胸前的口袋,他有钱。他停在一个摊子前,玩了几次球,赢了一个椰子,但他没有拿,叫摊主自己留着。最后,他走进一座黑漆漆的木头建筑物中,玩了一会儿小汽车。大卫也跟过去,开了一会儿。当他看见那人黑黑的脸上,闪着磷光时,他松了口气,珍妮完成了她的任务。
他们在黑暗中拐了一个弯,滑行经过一个亮着灯的地区,大卫取出外套下面的手枪。现在,就在这儿向那个发光点开枪,任务就完成了。
不过,这就成了有预谋的凶杀了,过会儿在黑暗的小路动手,才像抢劫,于是他又把手枪收了起来。
奥本离开汽车,穿过一道室内的拱廊,经过一排排的吃角子老虎机。前面还有一个人口处,叫做“风洞”,奥本走进去,大卫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他记得“风洞”这地方,因为下午他来过。“风洞”有个出口处,通向停车的小路。奥本是抄捷径回去。洞穴本身是岩石和混凝纸构成的,是个情侣和儿童喜欢的地方。
大卫看看手表,时间是差五分十点,等奥本出了这个地方,踏上小路时他再开枪。他再次掏出手枪,紧贴着腰,洞里有些人,等他们抵达出口处时,只剩下他们两人了。现在奥本肯定意识到有人在跟踪,因为他面颊上的磷光随着他转头而来回摆动。但是不管怎样,当他们走到外面时,大卫就要躲在黑暗中,奥本则永远躲不过。
在“风洞”尽头,有一条厚厚的布帘,奥本就穿过那布帘消失了。大平知道是时候了,因为奥本可能正在等候他,他弯着腰跑过布帘,脸上感觉到外面凉凉的空气。
外面的天色仍然很亮。
那个爱尔兰人先发制人,向他开了一枪,大卫只觉得胸部一阵灼烧的疼痛。
纺车俱乐部在凌晨三点关门。
奥本走进俱乐部办公室时,只有查尔斯和珍妮在里面。奥本一手握着手枪,另一手拿着美国人的消音手枪。
“这是怎么——”
“没想到吧?你们俩应该都没想到吧?没想到我活着。”
珍妮向他走去,但他用手枪指着她,让她别靠近。“真笨!请美国枪手来杀我,你应该自己下手。珍妮吻我,在我脸上留下一点光,可是你们的枪手仍然像在纽约一样,不知道伦敦纬度在纽约北面十一度的地方,在六月中旬,这儿的天色,晚上十点钟后,天仍然亮着。”
“你想干什么?”查尔斯哑着嗓子问。
爱尔兰人只是微笑,好像这一刻他等了很久了。当查尔斯向桌子伸手时,奥本立刻扣动扳机。
第三者
“被告及律师最后答辩。传被告华伦。”法警喊道。
“被告上前台宣誓。”
“你愿不愿意郑重宣誓,你将要说的证词全是事实,完完全全的事实,绝无虚假。”
“愿意。”华伦说。
“说出你的姓名和职业。”
“华伦,在镇上开一家电器店。”
“你可以坐下。华伦,你今年多大岁数?”
“四十六。”
“结婚没有?”
“结婚二十多年了。”
“你住在哪儿?”
“新泽西州,刚好在边界上。”
“那是在大约五十里外,你是不是每天开车来回跑?”
“是的,包括星期六。我每星期来回跑六天。”
“你在卫克汉镇开店有多长时间了?”
“将近四年。”
“你怎么想到在卫克汉镇开店的?”
“我父亲去世后,我继承了一点钱,我一直想自己做生意,所以选了半天,终于在这地方开了个店,这是镇上唯一的电器用品商店。”
“生意怎么样?”
“不错,但不如我预期的那么好。镇上还不能接受一位新来者,如今又出了这…”“是的…唔,现在,华伦,检察官想讨论你送给玛丽的那台电视机,我想把事情搞清楚。我请你指认一下这个标有‘第十六号物证’的电视机,是不是你送给玛丽的?”
“是的,先生,它是我送的那台。”
“它是什么牌子的?”
“什么都不是,先生,它是我自己组装的。”
“你自己组装的?”
“是的,我想用新的电路试试…你知道,我什么都想试试。”
“标签上说是麦克牌的。”
“我利用一个旧的电视机壳,因为大小刚好合适,我就把它擦亮,废物利用。”
“它大约花了你多少钱?”
“时间不算,各种零部件花了我两百元。”
“这么说,你实际送给玛丽的,只是价值大约两百元的零件?”
“如果你愿意这么说也可以,先生,但我没有考虑到钱,她喜欢,我就给了她。”
“她看见你组装吗?”
“是的,她经常到店里来,当前面店铺没有顾客的时候,我就到后面办公室组装这个。”
“她经常进你的办公室吗?”
“唔,我不知道你所说的经常是什么意思。”
“每天,或者是一星期两次?”
“不是每天,也许两三天一次。”
“如果你愿意的话,告诉我们,你什么时候认识玛丽的?”
“唔,先生,是她中学毕业那年,她常来店里,买些唱片什么的,你知道,就像一般孩子那样,放学途中顺便进来买。”
“后来呢?”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我们聊聊天,很快就产生了信任。
她似乎很成熟,心理上比一般孩子成熟得多,敏感得多。”
“她很漂亮吗?”
“是的,很漂亮。可是她在学校似乎没有男朋友,她太孤单了。
不久之后,我就发现为什么了,我想我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和我聊天”“我们很乐意了解她的性格,华伦,你愿意不愿意告诉本法庭,她为什么喜欢和你谈话?”
“我想在她心目中,我就像父亲或伯父一样,因为她从来没有,又一直希望有。”
“你是什么意思?”
“她从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从小是和继父长大的,继父性格乖戾,经常酗酒,还是个老色鬼,对她一直有不轨的想法,自己又有一大堆前妻的孩子,前妻是离他而去的。因此,玛丽总是没人照顾,成天做些粗活,缺少爱。所以一当能自立时,她就离开了家庭。”
“那时候她多大?”
“也许十三四岁吧。”
“她做什么工作?”
“和一位姐姐住了一阵,然后在不同的地方居住,大部分是在女朋友家,这儿一个月,那几几个星期。”
“她告诉过你没有,她和男人同居过?”
“没有,她从来没有说过。”
“你有没有她在外面鬼混的印象?”
“没有,就我所知,至少在读中学的时候没有。我说过,她一向很成熟,但也很容易相信别人。”
“她很信任你?”
“是的,她很让人同情,总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不过,先生,我想她是信任我,所以才经常找我聊天。但那时候,她从来没有提到过任何男友,只说她家庭多么糟,对她多坏,她多急于完成学业,找份工作,独立自主。可是一直没能如愿。”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唔,首先,她功课不及格,没有读完中学,反而和一群女孩被送到岛上一个救济学校,她在那儿学习打字和秘书工作…一种谋生能力。但是,她经常打电话给我,告诉我那地方非常差劲,那儿的女孩非常粗,还吸毒什么的。她在那儿只待了两个月,就离开,回到这里祝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租了一间房子,也就是她遇害的那间。”
“说实话,华伦,你认为玛丽是不是爱上你了?”
“我…我…我想是的。也许是一种特别方式的爱,她经常告诉我,她一生中只想要有人爱她。”
“可是,你从来没有鼓励过她?”
“鼓励她爱我?不,先生。”
“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许因为我为她难过,也许因为我这么大年纪,因为我结了婚,爱我的妻子。可是,我不想瞒。
你,博斯先生,不错,我爱玛丽,但不是一般人所想的那种爱。只是在我心中,一种特别的爱,也许不像是爱女儿.不过是同样保护的方式,她的童年已经够苦了,我不能忍受她再受人伤害。”
“你从没有告诉她?”
“我不必告诉她,她可以看得出,所以当她发现怀孕时,她才会什么都告诉我。”
“她告诉你,她和另一个男人有恋情?”
“马上告诉了我。几个星期后,当她发现怀孕时,她紧张得手足无措。我想她是怕失去我的友谊。”
“你的反应是什么呢?”一’
“我能有什么反应?自从她和那个家伙开始交往,我就知道会有麻烦的。她是在不久前的一次晚宴上认识他的,一下子就坠入情网。我想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的恋情。我不喜欢,但没有反对,因为不忍扫她的兴。她太高兴了,不在乎那人是有家有口的人,她深信他会为她和太太离婚。我心想:‘是吗?我们等着瞧吧!’但我没有对她这么说,我只是听她说,因为她大高兴了。一直到她发现怀孕为止。”
“然后呢?”
“我知道会有麻烦。当她告诉我的时候,真是心痛欲绝,她说那人不是好东西,虽然是个大人物,可是和她在一起时,什么都不是。他总是带她到离这儿很远的地方,那地方没有人会看见他们在一起。当他发现她怀孕时,他非常生气,责怪她粗心。说不想再见她,除非她接受他给的钱,打掉胎儿。”
“他付钱给她去打胎?”
“是的,先生,她说,他给了五百元,就在她告诉他的同一个晚上,同一个地点。”
“她把这一切告诉了你?”
“是的,先生,她告诉了我。”
“然后呢?”
“她不知道怎么办,她想保留跟那个人的友谊,但同时又很伤心,生他的气。建议她去看一位神父,可是她不愿意,她把我当成精神上的顾问,问我腹中的胎儿怎么办。”
“你怎么说?”
“我告诉她,假如她堕了胎,搞得不好,她以后可能永远不能生育了,到那时候,她可能痛不欲生。我也试着使她明白、如果她有了孩子,那么,她生命中就第一次真正有可以爱的人了。我还说,她也可以考虑,孩子一生出来,就交给别人领养,这种机构很多。
那样一来,至少她今后不必感到内疚,觉得自己剥夺了孩子的生命。我相信交给别人领养,比她自己抚养好,比较安全,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她对你的这些建议,有什么反应?”
“我相信她走的时候很高兴。”
“可是,你不知道她作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是的,先生,不过,我相信她的情人会威胁她堕胎。”
“你恨他?”
“是的,先生,我想是的。”
“而你从来没有见过他?”
“没有,从来没有。”
“她没有告诉过你,他是谁?他的名字?”
“没有,先生,因为她答应他不告诉任何人。”
“你能不能猜出他是谁?或者有没有什么线索?”
“法官大人,我抗议。被告律师应该知道,不能要证人影射他人。”
“博斯先生,你问得离谱了。”法官说。
“对不起,法官大人,我想证人也许可以提供什么线索。”
“那么,重新问你的问题吧!”
“华伦,玛丽有没有暗示过,她的情人是谁?”
“没有。”
“她告诉你怀孕,又从情人那里得到钱,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遇害前一个月。”
“现在,华伦,我知道你明白,这是很重要的,我要你尽可能详尽地把玛丽遇害那天的事告诉法官大人。”
“唔,先生,时间是那天下午五点十五分。她打电话给我,那时候她一定是刚下班。”
“她打电话给你?”
“是的,先生。她说她刚刚打开电视机,调不出图像,问我关门后能不能去看看。通常我是六点关门,所以我说,我会过去检查一下,我想可能只是焊接地方的问题。我知道她非常喜欢那台电视机,因为只要她在家,电视就一直开着,从早开到晚。你知道,她一无所有,以前从来没有收到过别人的礼物。所以,六点十五分我关上店门.拿起工具箱,上车,到大约二十条街外她的公寓。”
“你以前去过吗?”
“去过几次,都是我关门后顺道送她回家。可是只在送电视机的时候,进去过一次,只有那一次,那次也只待了几分钟。”
“那是什么时候?”
“一星期前。”
“那是你唯一一次进入公寓?”
“是的,先生。它不算真正的公寓,只是一栋古老楼房里的一个房间而已,房间对着前面街,进出通过旁边的梯子。”
“你见过她的房东吗?”
“没有。”
“你关门后,便开车到她的住所?”
“是的。那时候,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当我到达时,可以看见她的灯亮着,也可以听见电视响着。我敲敲她的门,没人回答,又敲了敲,还是没有人回答。我试试门把手,门是开着的。开始我没有看见她,因为沙发挡住了我,首先看到的是电视机,声音像是儿童节目,我想大约是卡通影片,但没有影像——屏幕上什么也没有。”
“然后呢?”
“我喊她。我以为她到房东那儿去了,或者在浴室,可是没人回答。当我走到房子中间时,发现她躺在沙发前,面部发黑,一动不动。我按按脉搏,发现她已经死了。”
“过了多长时间你才报警?”
“我不知道,也许十分钟,也许十五分钟。”
“他们以杀人凶手的罪名逮捕了你?”
“是的,先生。”
“我问你,华伦,你杀没杀害玛丽?”
“没有,先生,我发誓没有杀她。”
“现在,华伦,经法官大人同意,我要把你交给检察官先生,由他来盘问,回头我还有问题问你。”
“是的,先生。”
“哈克先生,”律师对检察官说,“请你问证人。”
“啊,华伦,”检察官说,“你的律师想把你打扮成一个慷慨的人,一个仁慈的人,对那个可怜的女孩有着父亲般的感情,你说那个女孩被一位不知名的、使她怀孕的情人杀害,那人本来付钱让她去堕胎,然后在一次狂怒中把那个女孩殴打致死,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么他不仅杀害了那个女孩,还杀害了她未出生的孩子,是不是?这就是你证词的主要内容?”“我抗议,法官大人,我抗议检察官所用的带中伤性的讽刺言词。”
“抗议无效,哈克先生,你可以继续问话。”法官说。
“如果我得罪了这位博学的律师先生,我很抱歉,但是,我看出他的当事人是位邪恶的、工于心计的、残忍的凶手,他跟这个年龄只有他一半的孩子有过暧昧关系之后,为了摆脱自己的责任,竟编造了这个荒谬的故事,说她另有情人,借以开脱自己,想引起陪审团的同情,混淆是非。唔,我可不相信,这话会使陪审团忽略所有证人提供的犯罪事实,那些证人都发誓说这位被告与受害人之间关系不同寻常。”
“检察官在这点上作辩论总结吗?”
“对不起,法官大人。”
“不要长篇大论,注意你问被告问题的范围。”
“华伦先生,你的店员们作证说,他们经常看到玛丽到店里来,每次都不敲门,径自走进你的办公室,而且一进去就是几个小时,你否认吗?他们说,好几次晚上关门后,看见她和你一起坐车离去,你否认吗?”
“不否认,先生,那些我不否认,但是他们理解错了,我们之间并无不正当关系。”
“真的吗?你的意思是说,面对那样一个女孩,一个像你这样成熟、英俊的健康男人,会坐怀不乱?你难道没有受宠若惊?没有热烈地作出反应?”
“不错,我是受宠若惊,但并没有作出热烈的反应…不是你说的那种方式。”
“我说什么了?我还没有问那个问题呢。”
“你暗示存在恋情。”
“你说对了,这正是我的下一次问题。你否认与玛丽有性行为?”
“是的,我否认,绝对否认!”
“你能证明你和她没有那种关系?”
“我抗议,法官大人,”博斯律师说。
“抗议有效,”法官说。
“你否认有发生婚外恋的机会?”
“法官大人,我再次抗议。”
“抗议驳回,我认为这是一个恰当的问题。”
“我怎么能否认有机会呢?不错,我开车送她回家过好多次,我没有办法找证人来证明,我是直接从办公室到她家,或者找人作证,说我只在外面停留一两分钟,我从没有进过她的住所,或偷偷摸摸在外约会,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然,我不能否认有机会。”
“谢谢你,华伦先生,现在让我们来谈谈礼物。平常你是个慷慨的人吗?”
“你的平常是什么意思?”
“你送不送东西给你所有的店员和所有的顾客?”
“当然不。”
“你送不送礼物给一些顾客?”
“有时候送。”
“举个例子。”
“我想不出什么特别的例子。当然,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送点小礼物,像唱片之类的东西。”
“但从不送电视机?”
“不送。”
“可是,你却送玛丽一台彩色电视机,你还送她别的礼物吗?”
“只在圣诞节和生日送。”
“只是那样吗?你没有给过她钱?”
“钱?我想是给过的,偶尔的。”
“多少?怎么个偶尔法呢?”
“这次十块,那次五块,只是在她手头拮据的时候,帮她渡过难关。”
“你想让陪审团相信,你和这女孩之间纯粹只是友谊,没有其他?”
“是的,纯粹只是友谊。”
“有关玛丽的事,你告诉过你太太吗?”
“法官大人,”博斯律师说。“我抗议这种问题,我看不出这和凶杀有什么关系,这方面被告妻子已经作过证,检察官企图使陪审团产生偏见。”
“法官大人,博学的被告律师说得不对,我是想要显示证人的性格,才需要问这个问题。”“抗议驳回。”
“没有,我从来没有向我妻子提起过。”
“但是,玛丽知道你已经结婚?”
“是的,她知道。”
“而你,一个已婚男人,不明白和少女建立这种关系是不对的吗?你还想让人们相信你编造的故事,什么另外还有一个她只认识四个月的已婚男人?被告提不出一点证据,来证明另外那个人的身份,更不用说那个人的存在了!法官大人,我认为根本没有第三者存在。诸位陪审团的女士们和先生们,我认为,被告编造这个故事是为了掩盖他自己的罪行,他是——”“哈克先生!我要敲多久法槌你才会注意?陪审团自己会得出结论,不用你来替他们下结论。”
“是的,法官大人,对不起。现在,华伦先生,假如这个第三者存在的话,我强调这纯属假设,你认为他为什么要杀害玛丽?假如他像你所说的那样重视名誉的话?”
“我想一定是她告诉他不肯堕胎,于是他一怒之下殴打她,一失手,杀了她。”
“那是你的猜测?”
“是的,先生。”
“华伦先生,你承认和这女孩有关系,你指望我们相信你的品德。你承认给她礼物,你指望我们相信你只是慷慨,别无其他动机。当警方到达现场时,只有你在场,你指望我们相信你没有逃跑,是因为你有责任留下。你指望我们相信,你以前只进入她的公寓一次,然而,好多证人看见你多次和她开车到那儿;你指望我们相信有另一个男人,实际上没有人,也没有证人证明。你想要我们相信所有这一切吗?”
“是的,因为那是事实。”
“那么,那位情人给她的五百元钱呢?警方也没有找到;银行户头也没有,又没有购买大件的物证,什么都没有,你认为她把那笔假定的钱弄到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也许她交还给他了。”
“没有问题了,法官大人。”
“博斯律师,”法官问道,“你是不是想再问证人?”
“法官大人,我宁可到后天再问,以便我仔细研究这份证词。”
“很好,检察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那么,星期四上午十点再开庭。”
“现在开庭,由杰姆法官主审。”
“提醒被告,你的誓言仍然有效。博斯先生,你可以提问了。”
“法官大人,在我开始询问之前,可否允许我的助手带一个电插头,插到电视机上?也就是第十六号物证上?”
“博斯先生,目的是什么?”
“被告曾经作证说,电视机需要修理,我希望确证一下。”
“检察官没有异议吗?”
“没有异议,法官大人。”
“那么,进行吧!”
“杰克,请你接上那个插头好吗?谢谢,现在,华伦,你说玛丽打电话要你去修理电视机,但当你到达时,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电视机有声音,没有图像,是吗?”
“是的。”
“现在请离席,打开电视!”
“是打开电视机开关吗?”
“是的。好,对了。打开了吗?现在我什么也看不到,只是黑黑的屏幕,根本没有图像,连线条也没有,就像关掉电视一样。对不对,华伦?”
“是的,先生。”
“虽然如此,我们还是听到说话的声音…我想那是第七频道的节目,对不对?”
“是的,它是调在第七频道。”
“法官大人,能否请这位证人暂时下来,以便我请卫克汉镇的高尔警官作证?”
“很好,请高尔警官上证人席。”法官说。
“现在,警官,我请你回忆一下现场情景。当你到达时,电视机有没有在响?”
“没有,先生。”
“这台电视机在警察局保管期间,你或者任何人有没有动过它,或者想修理它?”
“没有,先生,我们没有动过它,只是在上面撒过药粉,取指樱”“当然,就像你所说的,在电视机上只找到被告与受害人的指纹?”
“是的。”
“这段时间,这台电视机一直在你的保管中?”
“是的,先生。”
“谢谢你,警官。请被告回到证人席上,好吗?华伦,关于这台电视机,我想多问一些问题。你说它是你亲自组装的?”
“是的,是我组装的,用我自己原有的和买来的零件组装起来的。”
“那么,你对这台电视机很熟悉了?”
“是的,很熟悉。”
“我想请你现在,就在这里,把它修理一下。”
“法官大人,我抗议被告律师这种表演。”
“博斯律师,你有什么目的吗?”
“法官大人,当事人有罪或无辜,很可能全靠这台电视机。我不喜欢法庭否定他的每一个机会。”
“很好,进行吧。”
“华伦,请你取下你的工具袋,也就是二十四号物证,看看你能否修理。”
“我愿意试试。”
“法官,我请求你留心纪录,被告现在把整台电视机翻转过来,拧开一些螺丝,取出组合盘,检查下面的电路。你找到毛病了没有?”
“和我想的一样,看来好像是一个接头松了,只要焊接一下就好了…好了,现在我们就会有图像了。是的,有了。”
“法官大人,我说对了,那是第七频道,色彩鲜艳。谢谢你,华伦,你可以失掉电视机,再回到证人席。现在,华伦,那个电视机的机壳是从哪儿来的?”
“那是从一台旧麦克牌电视机上拆下来的,我用旧外壳配上新零件。外壳轻,而且很好控制。”
“你是说调整声音大小的控制钮?”
“是的。”
“告诉我,华伦,这个外壳或控制钮上,有没有任何指示或标志,说明这台电视机是黑白或彩色的?”
“没有,先生,没有任何标志。”
“告诉我,你在作证期间,或者我在问话期间,我们谁提到过这台电视机是彩色的?”
“没有,我们都没有。”
“还有,华伦,为什么你和我都不提这台电视机是彩色的?”
“因为我们知道,其他唯一知道它是彩色电视机的,就是玛丽的情人。”
“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玛丽情人的身份?”
“是的,我们早就知道,但我们无法证明。”
“我们怎么知道的?”
“因为玛丽告诉过我,他的情人是谁。”
“那么,你在以前的证词里撒谎了?”
“是的,我撒了谎。”
“你为什么撒谎呢?我可以补充说,这是在我的同意下撒谎的。法官大人,我们请求你原谅。华伦,为什么你——或者说我们——要撒谎呢?”
“因为我们知道他有权势,我们知道只有我的一面之词来指控他。我们希望…我们相信,他会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从那些话里套出真相。”
可是,华伦,他不能猜测那是彩色的吗?现在大部分电视机都是彩色的。”
“是的,不过,只有他才会知道他第一次遇见玛丽的时间,是四个月前。关于这一点,我也很小心,没有提到。”
“没有问题了,”博斯律师说。“哈克先生,证人交给你了!”
然而,身为检察官的哈克却在法庭上哭起来。
聪明的胡里奥
胡里奥付了香烟钱,靠在柜台边,撕开香烟盒的一角。就在这时,一个美丽的黑发女郎走进杂货店。
她向胡里奥的方向走来,走路的姿态非常诱人。她穿着粉红色的短裤,上衣是一件袒胸露背的胸衣,露出优美、结实的身材,就像一位参加国际运动会的女选手。她有一对蓝色的眼睛,皮肤是乳白的,略带咖啡色,脸上的表情开朗活泼,手里牵着条大狗,那条大狗是标准的法国狮子狗,修剪得很整齐,轻快活泼地跟在女主人身后。
黑发女郎走到胡里奥身边,从现金柜旁的报架上拿起一份报纸,折了一下,两头轻轻弄皱,交给那条大狗。“贝贝,喏,”她欢快地说。“帮我叼着。”
贝贝高兴地把报纸咬在口里,使劲摇着尾巴,等候女主人付店主报纸钱。
胡里奥天生就喜欢狗,他把打开一半的香烟塞进口袋,弯下腰逗狗玩。
“嘿,贝贝,”他亲切地说。“你是个漂亮的狗,是吗?”
他伸出一只手让狗嗅。当贝贝继续摇着尾巴时,胡里奥抓住它嘴上的报纸,假装要取走报纸。贝贝知道这是逗着玩,摇着头,紧紧咬住报纸,乌黑的眼睛炯炯发光,从咬着报纸的牙缝里,虚张声势地发出吓人的叫声。
身后响起现金柜的铃声,胡里奥站起身,对正在接过零钱的黑发女郎微笑。
“这是一条好狗,”胡里奥说。“狮子狗的智力很高。”
黑发女郎转过身,冲他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时,柜台后面的店主说:“它很聪明啊,每天都为主人叼报纸回家,对不对,贝贝?”
贝贝摇摇尾巴。
胡里奥说:“大家都承认,狮子狗在智力上超过一般的狗。”
黑发女郎对他微微一笑,她看出胡里奥很喜欢那条狗,也很喜欢她本人。然后,她牵着狗,离开柜台,出去了。贝贝很骄傲地仰着头,叼着报纸,跟在她身后。
胡里奥从新买的一包香烟里,取出一支,点着,吸了一两口之后,举手向柜台后面的店主告别,推开门,走到外面的人行道。他看见那个黑发女郎和狗向北走去。
那天非常热,对间是午后一点,胡里奥的衬衫不久就湿透了。
他很奇怪,为什么黑发女郎走在太阳下面,显得那么清新、凉爽?
他从眼角看到哈利和莱曼离开街对面的橱窗,向他走来。
他像没有看见一样继续走,并没有加快步伐,他们一直在对面人行道上走,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一直到他向自己住的低级旅馆走去时,他们俩才跟了上去。
这家旅馆很简陋,休息室只有一个酒吧和一个吧台,吧台就设在楼梯口的后面。这时候,酒吧没有人,只有一个肥胖的侍者,趴在吧台上,呼呼大睡。
胡里奥刚踏上第一个台阶,哈利就开口叫他:“胡里奥!”
胡里奥停下脚步,转过身,眯起眼睛看着哈利和莱曼。“是哈利吗?”
“是啊,”哈利说。“你住在这儿?”
“暂时的,你怎么找到我的?”
“不是找到,是无意中碰到,”哈利说。“上星期你给了安迪住址后,就搬家了,这是怎么回事?”
“付不起房租,你们应该知道。”
哈利说:“幸亏我们看见你走进那家杂货店,否则,安迪可能以为你想溜掉呢。”
“我不会做那种事的,”胡里奥说。“你们想干什么?”
“和你谈谈。”哈利说。
“谈什么?上星期我告诉安迪,我没有钱。”
“我知道你说过,”哈利和莱曼现在站在楼梯口。“我们到你的房间谈吧!”
胡里奥转过身,领先走上狭窄的楼梯。到了楼顶,有一条黑乎乎的走廊,直通房屋深处。两旁各有六扇门。胡里奥走到离楼梯口最近的一间,打开房门,哈利和莱曼跟在后面。莱曼随手关上了门。
莱曼个子很矮小,下巴上留着胡子,一只眼睛突出。哈利身材魁梧,全身肌肉鼓鼓的。
胡里奥在凌乱的床上坐下,问:“什么事?”
“安迪认为你现在也许有钱了,”哈利轻声说。
“我没有,”胡里奥说。“上星期我没有钱,现在也没有,安迪答应给我一个月的期限,当然,还有其他几个条件。”他声音里含着讽刺。“你们听到的,你们当时在常”“是啊,”哈利说。“不过现在安迪认为你有钱了,不必等一个月。”
胡里奥盯着他:“用什么付?”
“废话,当然是用钱了,还能用什么付?”哈利咯咯笑起来,似乎很得意。
“什么钱?我告诉过你——”
哈利对莱曼说:“你听到了,莱曼?什么钱?他好像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莱曼一只眼睛转向哈利,另一只眼睛一动不动,胡里奥很想笑,但控制住自己。
“你们在说什么钱?”他问。
“安迪听说你昨天得手了。”
“得手了?”胡里奥惊讶地说。“得手什么了?”
“世纪储蓄所,”哈利说。“抢劫。”
胡里奥半天没吭声,然后说:“安迪怎么会认为是我干的呢?”
哈利耸耸肩:“他反正知道就是了,那是他的本事。”
“他弄错了,你可以告诉他,我连昨天发生抢劫都不知道,一直到今天看报纸才知道。告诉安迪,我一直在筹钱还他,但不是用那种方式。”
“如果不是世纪储蓄所,”哈利说,“那么从哪儿弄钱呢?”
“从别的放高利贷人那里,我想安迪已经把我的名字列入黑名单,我是一分钱也借不到。”“你认为可以从别的高利贷人那里借到钱?”哈利轻蔑地问。“你向安迪借了三千元,一分钱也没还,消息马上传开了,胡里奥。”
“如果高利贷借不到,他指望我去哪儿借呢?”
“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哈利微笑着说。“安迪说你从世纪公司弄到五千元。”
胡里奥叫道:“安迪疯了!”
哈利耸耸肩。“也许你撒谎。”他做了个手势,于是莱曼从外套下面掏出一把手枪,对准胡里奥的肚子。
“这是干什么?”胡里奥问。
“安迪说要瞧瞧,”哈利回答说,走过去,抓住胡里奥的手臂,拉他站起来。
胡里奥很想抗拒,但是知道那是白费力。
“转过身,朋友,”哈利说。
胡里奥看看莱曼的手枪,转过身,感觉到哈利的双手在搜索他的全身,哈利从他口袋里拿出他刚买的香烟、一包火柴、一条肮脏的手帕、一支圆珠笔,三十八元八角两分现金。
“钱在哪儿?”哈利问,把胡里奥转过来,面对着他。
“我仅有的钱就在那儿了,”胡里奥指着哈利扔在地板上的钞票。“就是那些,全在那儿了,三十八元,我全部的财产,现在你们应该明白为什么我要搬到这个垃圾场了吧?”
哈利没有回答,他们开始仔细搜索胡里奥的房间。哈利撕开床垫,敲敲地板,听听有没有松动的。推开房间唯一的窗户,仔细查看窗台,一无所获。
“垃圾筒在哪儿?”哈利问。
“在走廊,左边第二扇门那儿.”胡里奥说。
哈利走出去。
莱曼拿枪站在房间中央,看住胡里奥,一直到哈利回来。
“那里没有,”哈利对莱曼说。
莱曼第一次说话了:“让我来问问。”
哈利咯咯笑着说:“好吧,运动员,请吧!你认为他在撒谎?”
莱曼点点头:“我这么认为。把他的手放在桌面上。”
哈利抓住胡里奥的左手腕,把他拉到桌子边,用力将胡里奥的左手平放在木头桌面上。“是这样吗?”他问莱曼。
莱曼点点头,将手枪掉转头,猛地砸下去,砸在胡里奥的小指头上。胡里奥听到指头断裂的声音,他痛苦地叫了一声,努力想从哈利手中挣脱出来。哈利放声大笑,继续压着他的手。“现在,”莱曼举起枪,“这只是一个样子,你每撒一次谎,就断一根手指。世纪公司的钱在哪儿?”
胡里奥脸色苍白,痛苦地抿紧嘴唇。他说:“我知道安迪在本市有许多耳目,但这次他搞错了。我再告诉你们一次,我没有抢劫,也没有那笔钱。我没有办法还安迪的债,你们还不明白吗?你们可以打断我的每一根指头,但我仍然拿不出钱。”
莱曼说:“哈利,按住他的手。”说着,举起手枪。
“等一等,”哈利说,他在考虑胡里奥的话。“莱曼,够了,到目前是够了,我们再和安迪联络一下。”
莱曼耸耸肩,把枪塞进夹克里。
胡里奥抽出手,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摸着断裂的小指。他说:“莱曼,下次我看见你,我要剥了你的皮。”
莱曼微微一笑,说:
“你真把我吓死了,胡里奥,”说着,用拇指根擦擦那只坏眼睛。
哈利大声说:“手指的事,对不起得很,胡里奥,即使这次世纪公司的案子不是你做的,也等于向你表明,安迪不喜欢人家拖延,为了你自己,我希望你说实话。”
“是啊,”胡里奥说,“你们向人表示的方式真奇怪。”
哈利和莱曼走了。
胡里奥走出房门,到外面的公共浴室,关上门,把冷水放进洗脸盆,再将受伤的手放进冷水里,直到痛苦减轻。然后再回到房间,躺在被毁坏的床垫上,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三点钟的时候,他下了床,用梳子梳梳头发,拉好领带和外套,捡起地上的钱,放进外套口袋里,在五斗柜的破镜前照照,估计上街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他走到楼梯口,看看酒吧兼休息室,那里现在挤满了人,大约有十来个建筑工人在喝啤酒,显然,他们来自附近工地。胡里奥决定不冒险穿过酒吧,因为哈利和莱曼可能在外面等着他。安迪对借债的人向来不信。
胡里奥穿过旅馆后门,进入后面的窄胡同。他走到胡同的尽头,向后看看,似乎没有人跟踪他。
他在一家加油站找到一个电话亭,掏出一枚铜板,扔进去,拨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后,有个活泼的女人声音说:“喂?”
胡里奥想,这声音正是那位带狗的黑发女郎。
他说:“你就是那个黑色狮子狗的主人吗?”
“是的,”她愉快地说。“哪一位?”
“我叫胡里奥,我就是两个小时前,在杂货店和你谈到狗的那个人。”
“啊!”她大笑起来,声音非常清脆。“终于打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呢。”
胡里奥心一跳,心想,也许会顺利,便小心地问:“是不是因为钱?”
“当然,我最初非常惊讶,后来我想一定是你的,不会是别人的,不是吗?”
“是我的。”胡里奥说。“我现在可以过来取吗?见面我再向你解释。”
“我住在玫瑰道二二五号,”她马上回答说。“你知道在哪儿吗?”
“我可以叫出租车,你会在家吗?”
“我会在这儿.”她说,“我很好奇。”
胡里奥走出电话亭,用肮脏的手帕揩揩额头,将受伤的手插进外套口袋,站在加油站外面,叫了一辆出租车,跳上车。
她亲自开门,黑狮子狗在她身边,她仍然是那套粉红色打扮。
“请进,胡里奥先生。”
贝贝认出了他,高兴地叫了一声,使劲摇尾巴。
她领胡里奥走进一间朴素而高雅的客厅,后面窗口的空调开着,里面非常凉爽。
她请他坐在一张轻便椅子上,自己则在一张有靠背的椅子上坐下,但随即又跳起来,说:“喝点冰茶怎么样,胡里奥先生?还是要杯酒?”
“冰茶就行了,”他说。“抱歉,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呢!”
“约瑟芬,”她说,对他微微一笑。“我一会儿就来。”她穿过一扇门,大约进了厨房,不久,端出一壶冰茶和两只杯子。”如果你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贝贝的颈牌上有你的电话号码,我在杂货店里看到的。”
“我的天,你可真仔细,不过,照这种情况,放五千元在狗的嘴里,我想是你干的。”
他点点头。“我估计杂货店的人知道你是谁,因为你和贝贝似乎是那里的常客。”
贝贝一听他提到它的名字,就含着一根塑料火鸡骨头过来,坐在胡里奥面前。明亮的眼睛盯着他,乞求胡里奥和它玩拉扯的游戏。胡里奥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扯了几下塑料骨头。贝贝咬住,猛地拉回,喉咙深处故意发出低吼声。
约瑟芬说:“你可以想像,当你那包百元大钞从贝贝的报纸里掉下来时,我的感觉!”
“那是我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胡里奥一本正经地说。“可以安全地把它弄出店外,并且可以回头再取回来。”他认为说多了。
“真对不起,约瑟芬小姐,把你卷进这样的事。”
“不必道歉,”约瑟芬说。“我倒是很高兴参与此事,很刺激!
当然,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在我和贝贝进店时,你要将那笔钱脱手?”
胡里奥呷了口冰茶,说:“我跟你说实话,那是我保住这笔钱的唯一办法。你知道,我欠了一位放高利贷的几千元,上个星期我没有钱,我告诉他我没法还钱,我实在还不出。因此他宽限我一些时日。然后,前几天晚上,我出乎意料地赢了五千元。开始下小赌注,用我仅有的二十元下的。慢慢的赢了五千元,也就是今天我放进贝贝衔着的报纸里的钱。为什么呢?原因是,就在你进店之前,我向窗外一看,刚好看到那个放高利贷人的两个收账员,事实上,他们是两个无恶不作的歹徒,专门用武力讨债。总之,那两个人是在等我出去,我立刻怀疑,他们可能知道我赢钱的事,准备必要时动武,一次对回。你知道我是什么处境。”
约瑟芬的眼睛瞪大了。“我听说放高利贷的都是吸血鬼,”她不屑地皱皱鼻子,停了一下,胡里奥觉得她面露尴尬之色。“也许我不够聪明,可是,如果你赢的钱够还债,为什么不干脆还清呢?”
“我还有个更需要钱的地方,”胡里奥说。
“干什么呢?”
“是这样的,我在哥伦比亚城有个姐姐,”胡里奥严肃地说。
“我的父母在车祸中去世后,是她抚养我成人。现在,她一个人生活,很穷,六个星期前中风。所以我才会去借钱帮她支付医药费。
我这五千元也准备给她用。这年头住院治疗是很费钱的啊!”
“哦,真为你姐姐难过,胡里奥先生,不过,你没有工作吗?总有个赚钱的方法吧?为什么要找放高利贷的呢?”
胡里奥狡黠地一笑。“我想我是个天生游手好闲的人,以赌博为生,六个月来,我手气都不好,一直输,直到前天晚上才赢。”他喝完冰茶。“现在,我可不可以取回我的钱,我要搭下午的汽车到哥伦比亚城。”
“几点钟的汽车?”
“五点。”“那还早着呢,”约瑟芬说。“还有些事情你没有告诉我。”
“什么事?”
“比如放高利贷的那两个打手,有没有打你?”
胡里奥从口袋里拿出左手,伸出小指。她一看就惊叫起来。
指头现在肿得很大,皮肉部乌青了。
“我的天哪!”约瑟芬喘着气说。“他们伤害你了,指头断了吗?”
他点点头。
“应该立刻去看医生。”她说。
“你钱一给我,我就去看医生。”
她又倒了一杯冰茶。“钱是在我这儿,”她考虑了一下说。“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独吞呢?”
胡里奥说:“我看出你是个绝对诚实的女人,贝贝看来也很诚实。”他对贝贝咧嘴一笑。
“谢谢,”约瑟芬说。“我也替贝贝谢谢你。不过,实话告诉你,我开始真想独吞呢。有生以来、我还没见过那么多的钱呢!如果我留下钱的话,你也不可能证明我撒谎。我又仔细一想,不,这笔钱一定是杂货店那个和风贝说话的人的,那人也喜欢狮子狗。于是,我决定把钱还给你,可又不知道到哪儿找你。因此,我打电话到我哥哥办公室,告诉他整个事情经过,他说我应该留下钱,一直到有你的消息。他相信我会有你的消息的。
“他说得对,”胡里奥说。“我不是来了吗?”他渐渐有些不耐烦了。“现在,请问约瑟芬小姐,我的钱在哪儿?”
她随便一指空调下的桌子,说:“在那儿,中间抽屉里。”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在原来的信封里,原封未动。我只是希望你等到我哥哥回来,胡里奥先生,我打电话告诉他你要来取钱的事时,他说希望你等他一会儿,他已经在路上,希望问你一些问题。”
“什么事?”
“哦,身份之类的问题。我哥哥说,牵扯到钱,总应该小心点。”
胡里奥的手在痛了,他急于从这个女人手中取回钱,赶紧离开,可是他知道不能显出着急的样子。
那么我就等他吧,”胡里奥说。“我不怪你哥哥查我的身份,他这么仔细,可以当律师了。他是不是律师?”
“不是,”约瑟芬说。“他不是律师,他是负责盗窃的警官。”
胡里奥痛苦地叫了一声,好像有人又敲断了他的一根指头一样。约瑟芬仔细打量着他,眼睛中流露出好奇的神情。她说:“我注意到那些钞票的号码都是连着的,我才打电话给我哥哥,他告诉我,你的钱是从世纪公司抢来的。”
胡里奥跳起来,慌乱中受伤的手指碰到椅子的扶手,痛得他叫了一声。他正想冲向大门,约瑟芬大叫一声:“看着他,贝贝!”
胡里奥怔住了。
贝贝跳到胡里奥面前,伏下身,两只眼睛紧盯着胡里奥的脸,露出凶光。
胡里奥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前面门廊响起匆忙的脚步声,胡里奥将疼痛的手放回口袋,一言不发地坐回椅子中。
当两位警察带走胡里奥时,他口头看看约瑟芬,她的表情既有同情,也有怀疑。
“胡里奥先生,你在哥伦比亚城真有一位生病的姐姐吗?”她问,声音并不像平常那么愉快。
胡里奥没有回答。

提供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全文阅读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在线阅读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txt全集下载。喜欢就请收藏推荐!恐怖故事网:http://www.kongbugushi.com (恐怖故事的拼音)

上一章 章节列表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小说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章节列表,按 ←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 进入下一章。

经典 - 恐怖 - 悬疑 - 灵异 - 故事 - 小说 - 投稿 - 论坛

Copyright © 20012-2016 www.kongbugushi.com 恐怖故事网提供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TXT下载全集,鬼故事大全,经典好看的盗墓小说,恐怖小说。恐怖论坛txt小说下载书旗小说经典文学官场小说网武侠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