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故事集在线阅读:离婚协议
TXT下载地址:希区柯克作品集,希区柯克小说下载,希区柯克悬疑故事集txt精装典藏版,悬念大师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自导的悬疑故事集,每个小故事都或多或少包含了恐怖,悬疑,超自然等元素,每集开始都是由导演本人拉开序幕,等到故事完毕,又由导演本人闭幕总结。每个故事都很精彩,令人拍案叫绝。
离婚协议飞机第二天上午才能起飞,但是朱迪已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当然,她应该等哈里回来后再去,她曾答应哈里,等他回来后再去的,可是,她已无意等待。
前天,在哈里飞往北部的缅因州之前,他曾告诉他:“你只去几天,等你回来,我们再签字。”可是,在等他回来后,她却飞往那个迷人的海滩了。她何必急于和哈里离婚呢?
喝完了第二杯咖啡,她拿了张报纸并点燃了一根烟。就她而言,离婚之事根本不急,该着急的倒应是哈里,他急着和玛丽结婚,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会答应她提出的所有条件,甚至是不惜一切。
她看完了报纸,便研究起了貂皮和钻石方面的广告来,那两样东西深受女士们的喜爱,但哈里早已不给她买了。他注意到一些耳环,和她项上的珍珠项链倒是很般配,她刚想撕下这则广告,却又想看看反面,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但是反面却只是讣告栏。正当她要翻过来的时候,她瞅到了讣告栏中的一个名字,仔细一瞧:“汉孟德城,玛丽女士突然去世,享年四十五岁,订于本周一上午十一点在惠普尔殡仪馆举行追悼会”。
她花了好几分钟,才感觉自己不是在做梦,相信这是事实。她自言自语道:“可怜的玛丽小姐在这场戏中是最惨的人。可是她的死亡,对哈里又是开了个多大的玩笑啊!”带着一些不易觉察的胜利者的微笑,她撕了那则讣告,把它放在皮夹子里。或许她可以再开一个玩笑,把这则讣告从佛罗里达给哈里寄去。
想到这点,朱迪似乎要大笑起来,直到有一个想法跃入她的脑海她才没有笑出来。玛丽的死,可能会使哈里和她重新磋商离婚条件。假如这事真的发生,那自己就惨了。她把手中的香烟掐灭,心想,那么一来,她不仅分不得更多的财产,甚至一点也分不到。
除非在哈里获得玛丽的死之前就和她签好离婚协议,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他一旦回到家,说不准他很快就会获知消息,也许有人会打电话给他,也许他会自己给玛丽打电话。她能想像哈里现在的样子,在缅因州的小木屋里,正在做关闭木屋,准备过冬的工作。木屋没有装电话。这么说,她还有什么可等的。
她把文件塞进皮包,披上外套,抓起汽车钥匙,跑到外面的汽车库。
在驶往缅因州的途中,她很为自己的聪明而高兴,善于随机应变,会使事情逢凶化吉,同时想像着如何对付哈里对自己突然来临的疑心。车驶进缅因州哈里的产业区,把车停在哈里的车旁,这个产业区是哈里的老叔叔的遗产,老叔叔和哈里一样都喜欢养鸟、赏鸟。在她下车朝小木屋走时,阵阵寒风冻得她浑身发抖。
自己打开屋门走了进去,很惊异屋里很温暖,突然才想起,小木屋里有电暖器设备,这个哈里曾告诉过她,哈里自己并不怕冷,他本身就是十电暖器。脱下外套,坐进一张散发着霉味的椅子,点上一支烟,等待着他回来。
真希望他快点回来,早点了结此事。抽完一支烟,想再点一支时,却没有了。为什么停车加油的时候不买一包呢?她仔细地翻查着皮包,希望突然冒出一支来,可惜,里面没有香烟。
她禁不住在小木屋中踱起步来。想到了万一在签字之前,哈里知道玛丽已去世的消息的话,事情就难办了。每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如坐针毡,禁不住想抽支烟,甚至是哈里抽的那种薄荷烟也可以,但是也没有。哈里的旧皮夹克挂在门旁边的衣钩上,她仔细地翻查他的口袋,依然是没有烟。然而,在胸前的晴袋中,他发现哈里的皮夹子。怪了,他一向是带在身边的,从来没有忘在家里过。细细地检查着皮夹,发现了一些普通的东西,如钱、信用卡等。她又仔细地翻了翻,看看是否有他们的结婚照片,果然他还装着。她抽出来一看,不禁尖声叫了出来。
哈里在她美丽的脸庞上,用钢笔画了一咀像吸血鬼般的尖牙,而在她那对优雅的眼晴上,画了两个大大的“钱”。
她凝视着照片,企图把她的丈夫在这方面的个性,和她所知道的个性给调和起来。他一定很轻视她!文质彬彬,说话温尔文雅的哈里,连只苍蝇都不会打的人,怎么会画出这种画?
哦,他这人还是个很狡猾的东西。好像在她那张乱涂乱画的旁边还有张他自己和玛丽的合影照。他们深情默默地互望着,照片下面写着一行整齐的字:“哈里,我的爱,我永远爱你,玛丽。
她恼怒至极,划根火柴烧掉了自己那张乱涂乱画的照片,然后,他把玛丽的讣告从自己的皮夹子中拿出来,塞进他的皮夹子里。她还包得很有技巧,拿它包住他们俩的合影照,然后夹在两张五元钞票之间,再塞进放钞票的那一层里。他一定会看见。她快速地把皮夹子放在他的口袋里,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
哈里走进来,望远镜挂在胸前,烟斗从他的羊毛格子衬衫口袋中凸出来。他摘下眼镜,揉揉疲倦的眼睛。
“我看见外面的汽车了,”他说,眼睛奇怪地盯着她,“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的?”。
“哈里,”她撒谎说,“我已和旅行社订好准备去旅行,今早旅行社打电话来,他们有点计划的变动,船明天中午出发,因为还有时间,我又答应你在家等你签字,所以,我想在出发前,把字给签了,干脆我到这儿来吧。”他怀疑地看着她:“那是唯一的理由吗?”她的脉搏加速地跳个不停,“你是什么意思?”“假如这次我猜错的话,请原谅我。不过,你一向不是这样积极合作的。”“你要不要签字?”她从皮包中抽出文件,并送给他一支笔。
签过两份文件后,她把自己的一份放进皮包,他则把自己的一份放在自己的皮夹克中钱夹子的旁边。“晤,”他轻轻他说,“办妥了”“手续办完后,你要和玛丽结婚吗?”“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话,我是要和她结婚。”她微笑。
“朱迪,”他说,“现在我们俩很文明地把这件事给解决了,或许,我可以搭你的便车回城,气象台报告说有一场暴风雪,那么我明天也许就搭不上飞机。”
“哈里,”她说,“我不能因为你要搭便车而在这里过夜。”
“我们一个多小时后就可以出发,”他告诉她,“我们可以各开一部车下山,经过飞机场的时候,我把车子寄存在哪,不过,”说着,他从一个柜子中取出一袋杂粮,“我需要十分钟,把这些杂粮散到外面给鸟儿们吃,然后,我得到‘瓦拉布’,去取我预定的一些东西。”说到这里,没有等到她同意,伸手取下皮夹克,便走了出去。
她最不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由哈里陪她回家。他一消逝屋后的林子里,她就打算开车上路。
可是,她需要一支烟,而且是非常需要。哈里最可能把烟放在哪儿?当她搜索房间时,眼睛明亮地落在一处最有可能的地方:一张写字台上。
她在最上层的抽屉里,找到一支手电筒、蜡烛和火柴,可是没有烟。她打开下一个抽屉,里面有知识性的说明书,内容是如何关闭壁炉的节气闸,如何点燃煤油灯,如何关掉、漏光水管里的水。
她把这些说明书推到一旁,试着打开第三个抽屉。里面有一个金属保险箱,锁着。她几乎不期望在里面找到任何香烟,不过,有一个皮夹子,有了前车之鉴,里面可能有她应该看的东西。她看了看锁,用适当的工具,可以把它打开,当然,那样哈里就会知道是她干的。不过,她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他们一了百了,永无牵挂了。
她急忙走进厨房,找到一把带尖的小刀。将刀尖插入钥匙孔后,她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地挖,一直到它微微喀嚓一声,箱子的锁豁然打开。
她掀开盖子,里面有些信封。她捡起一个信封,抽出一张纸;上面有哈里亲笔书写的昨天的日期。随便例览了一下,上面罗列了数百股股票,有将军股、国际商务机械股,全是时价。在第二只信封袋里,她发现了另一个令她惊讶的事——哈里叔叔的遗嘱副本。她开始读内容,不读犹可,一读她吃了一惊,她才明白买那些股票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还有,赡养费上,她被欺骗了。假如这份遗嘱是真实的、那么,哈里是非常非常的富有。
她没有进一步看下去。愤怒夹杂着怀疑,使她气得几乎握不住那份遗嘱。她将遗嘱放回箱子,并将整个箱子放回底层的抽屉。是的,是哈里欺骗了她,隐瞒了这个事情,现在她无能为力了。律师曾经警告过她,她一旦签字,即使再上法庭,也没有机会再增加赡养费了。
她必须把刚刚签好的协议书弄回来!当然,哈里宁死也不会放手,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踢了抽屉一脚,关上抽屉门——她将很乐意参加他的葬礼。成为他的寡妇,有何不可?
当然,她可能是他的寡妇!哈里该死。最好的是,她有个十全十美的机会。她可以和他一起回家,那么将是夜长梦多,谁会稳操胜券?但是,她必须计划,使事情看起来像是意外一样。她看了下手表。哈里说撒过鸟食之后,他要去“瓦拉布”,大约要去一小时。
那会给她足够的时间,可是,没有香烟抽,怎么能想得清楚呢?听见哈里的脚步声,看见他拿着空袋回来,她忙过去迎接。“哈里,”她强迫着自己挤出一丝笑容,“我想要一支烟。”他掏出一包烟,可是里面只剩一支。她点燃这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只有一支吗?”他点了点头,“我不在的时候,如果你需要的话,和我一道再去买。”“我…还是你去买吧!”
“我会买一条,”他说,“不过,我先要漏光管子里的水,以便我一回来便可以上路。”说着,开始朝地下室的楼梯走过去。
“等一会,”她说。梯子可能正是她在寻找的东西,“暂时还不要关掉水,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许还需要用水。”“那倒也是,”他同意,“那么,我回来后再关。”
一听到他的汽车驶去,她立刻来到地下室的门前,打开电灯。
一道石阶通到下面去,梯子没有扶手。不过哈里经常上下,熟得不能再熟,即使再黑暗中,他也可以算着走。假如他把头顶上的电灯动个手脚的话,他不得不换个灯泡。不过,她脑中另有主意,那主意使她很怀疑,为何没有早些想到。她的珍珠项链。摘下项链,数数金珠,有四十三粒。颗颗都是那么灿烂,那么的光滑。切断串珠的线,走回石梯。她四肢着地,把珠子散落在第一个石阶上,然后,站起来,取下灯泡,猛烈地摇晃灯泡,直到里面的灯丝断裂。这时,她心中仍在怀疑,万一哈里跌下去,摔成重伤,但仍苟延残喘,她该怎么办?把灯泡装回灯头后,她做了决定:“假如必要的话,她要在他头上多赏他几个疤,再捡回金珠,取回离婚协议书。”
可是,万一哈里要用手电筒照明呢?于是,她取出在书桌上找到的仅有的一把手电筒,取下电池,浸在盐水里,再拿出来擦干净,装回电筒里。她按电筒的开关,不亮了。她必须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以免引起他的怀疑。哈里的视力不好,即使点着蜡烛,他也不太可能看见珠子。这时她又想抽烟了,可是没有香烟,她只有睡觉了。
可是现在,她怎么能睡得着觉的呢?哈里要等到半小时后才回来,也许她该睡个午觉,今天她还有长途的车要开,而且明天还有佛罗里达之行。于是,她走进卧室,准备躺一会儿,等哈里回来。
床铺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她到壁橱里找,没有发现毛毯或床单。不过,没关系,躺在光秃秃的床垫上,用大衣裹一下,闭闭眼就可以了。
醒来时,房间里面很黑,而且非常冷,她可以感觉到脸颊上的刺痛感,和几近麻木的鼻子。她坐起来,穿上大衣,从撩起的窗帘下,她可以看见轻轻的、旋转的雪花穿进半覆盖着霜的玻璃窗,而阵阵寒风吹摇着窗外的松树。
哈里在哪儿?她看看时间,他已去了一个多小时候,黑夜正在降临。她喃喃地咒骂一句,跳下床,找到鞋子,进入前面的房间,她哈出的气,变成了白色的雾。
用冻得麻木的手指点着蜡烛,走到壁炉前。那里只有两根烧焦了一半的细长木棍,她用报纸引燃,但是,没有能够烧起来。节气闸是否关闭?她仔细瞧去,并没有关着,她抓起一本哈里的杂志,点燃,扔进壁炉,然后,一本一本地扔进去,最后终于把两根木棍给点燃了。她蹲在火炉旁,搓着没有血色的双手,心中暗暗谴责着哈里的迟归,和电力公司的不作美,使她冻得要死。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停电是一种便利,哈里更看不清。
当她等候的时候,木棍很快燃尽,只燃烧十或十五分钟,然后熄灭,只余一片灰烬。
哈里现在该回来了,他的汽车坚固无比并且装有防雪胎,此外,雪也不很深。就是雪没有铲除,开车行驶应该不会有问题。再等一段时间路面就会结成冰。由于哈里的车速慢,回头行车,得冒很大的危险。
除非——她不得不面对这种可能性——他正在玩弄他,以报复她偷偷将玛丽的讣告代替那张毁坏的照片。如果这样的话,等候他的这段时间里,没有法子取暖了!她拿起一把餐厅樱木制的椅子,在壁炉的石墙上敲打,直到椅子成了一片碎木头。扔进壁炉后,她用同样的方法拆毁了另三把椅子。当壁炉的火熊熊燃烧的时候,她决定煮杯咖啡。可是打开炉子时,没有火,这才提醒她,屋里停电。她猛地摔下水壶,由于摔得太重,以致里面的冰水溅了出来,喷了她一脸。
朱迪想,哦,假如可能的话,多希望把整个屋子毁坏,当柴火烧!想到毁坏,才使她想起,假如她烧任何家具的话,她的计划将灰飞烟灭。她想到说明书上载明有煤油灯。可是,放在哪儿了呢?
她点了蜡烛,借了烛光在壁橱中寻找。没有油灯。现在唯一没有找的地方就是地下室,可是,那儿很黑。她考虑发动汽车,在车里取暖等候。可是继而一想,开到这儿的途中,她只停车加过一次油,她不敢冒耗光汽油的危险。不,一定得找到油灯。于是,急急地朝地下室走去。
她小心地避开第一个台阶,留心着下梯子。到了地上,她踌躇了一下,让眼睛适应闪烁烛光圈中的幽光。她哆嗦竖起衣领,天可真是出奇的冷!
她在梯子下面的一个小凹室中找到了油灯。记起说明书中的说明,她查看刻度,看看是否还有煤油?有,她双手抱起油灯,夹在臂弯里,以便腾出手抓住蜡烛。
爬梯子的时候,她停在梯顶附近,把油灯放在梯顶,然后再缓慢而小心地跃过第一个台阶。
当她抱着油灯进入前面房间时,突然想到,把金珠整个放在同一个台阶,致命的可能性不大。她把油灯放在壁炉架上,想了一会儿。假如哈里急于关闭水源的话,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一步跨两个合阶呢?而且像她一样,避开散有珠子的那一阶?
或许应该多放置一些。她伸手到炉火中去暖一暖手,这时她又想抽烟了,但是即使身边有烟,也不能抽了。哈里随时会进来,连点煤油灯的时间也没有了。
她急忙走回地下室的门口,将蜡烛放在梯子中间,蹲下来捡起一把金珠,放在口袋里。站起来后,躲开第一个台阶,继续一阶一阶地走下去。
她坐在第四个台阶,两腿叉开搁在下一阶,把数颗珠子撒落在两腿之间的空间。然后以同样的姿势,坐到第三阶,重复着做,再到第二阶。
她看着成果,心里感到高兴。当她伸手向后,想要上楼梯口的时候,手打倒了蜡烛,她弓身想再抓住蜡烛,身子失去了平衡,手掌同时压灭了烛火。
她尖叫一声,狂乱地挣扎着,想恢复原来的姿势。但当她努力挣扎时,双手扫到最上层的珠子,珠子正滚到她站不稳的地方,因为站立不稳,一瞬间,她就摔倒了。滚动着,她的胁骨、双肩和双膝碰到冷硬的石梯,一直到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下室。
当她想以手肘支撑着起身时,麻木的疼痛穿过她的全身,使她动弹不得。她痛苦地流下眼泪,但立刻在冰冷的面颊上结成了冰珠。躺在这儿的本该是哈里,而不是她!相反的,如果他很快来解救她,那将比受伤更糟,比恐怖的黑暗和寒冷更坏。由于这个倒霉运,哈里可以想办法转变她本来计划给他的死亡。
“病人现在似乎休息了,医生。”
“晤,这倒是好现象。”医生透过金边眼镜,看了一下表,“当他们送他到这儿的时候,他的确叫人手忙脚乱了一阵,可怜的人,他连自己心脏病发作都不知道。李小姐,知不知道他是谁。”
“他不是本地人,他告诉救护人员,他住在二十里外的乡下,有一幢房子,那儿没有电话。”医生接着说:“他没有说别的?”“他不停地喊玛丽,可能是他太太。”
医生在图表上做了记载。“我看他戴有结婚戒指,假定他太太和他住一起的话,我们得通知她,越快越好,或许通知警方到那地方,告诉她,可能她正在怀疑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怕她不和他住在一起,”护士说,“他太太死了。”她拿着皮夹子的照片和剪报给他看,“救护人员赶到时、他手中拿着他妻子的照片和她的讣告。”
“我们必须想办法叫他安静,不要胡思乱想,给他注射镇静剂。”
“是的,医生,今晚我值特别班,一位值大夜班的小姐打电话请假,说外面冻得打不开汽车的门。”
“难怪呀,”医生说,”气温在三十度以下,呵呵,风从厚厚的水泥墙中吹过来了。”他摇摇头,“像这样的夜晚,李小姐,我愿意放弃一切,住南部的佛罗里达去。”
连环结
爱德华郑重其事地亲自从公司总部莅临我们分部介绍新的分部主任。他召集所有同事讲话,说我们非常幸运有一位像查理这样合格的、能干的人来领导我们。爱德华没有详细说明那些合格条件,我想那是因为查理的整个背景是在业务部,而不是在会计部,而我们分部所负责的,正是会计工作。我知道,这种想法是苛刻的,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至少是我的情况——我那种想法不能算是不近情理。我在会计部已经做了二十多年,过去八年来,我是这个分部的第二号人物。
‘讲过话,在其他同事各自回自己的岗位后,爱德华碰碰我的手臂,对我说:“艾伦,我想我应该私下再给你介绍一下,”他说,“查理,”他转向查理,“这是艾伦,我向你提过的。”
查理点点头,两眼落在我身上,打量着。他个人比爱德华矮一两时,看来和我差不多高。年纪也和我相仿——你无法从他的外表来判断他的准确年龄,他脸上没有一丝皱纹,褐色的皮肤显示出他在太阳下呆过很长时间。
“托马斯任职期间,艾伦是他的左右手,”爱德华继续说:“自从托马斯退休以后,他一直独立支撑。艾伦,有多久了?六个月?七个月?我相信一定很高兴能卸下重担。”
查理的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微笑,讷讷地说:“我相信那是真的。”然后,那抹微笑消失了,“艾伦,我回头再跟你谈谈。”
“是的,主任。”我说,明白那是一个辞退令,于是识相地离开。
当我穿越办公室,回我的办公桌时,我意识到有许多眼睛在跟随着我,但没有任何人讲任何话。
汤姆漫步过来,他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人,职位比我略低一点。
“艾伦,真没道理,”他说,“就那样地被忽略过去。”
我觉得脸绷得很紧,而且很不舒服。“或许,”我困难地咽了口口水,“不过社会上的事情很难说,这种事经常发生,说真的,我真的没有觊觎过那个职位。”
其实起先我真的不在意,托马斯退休的时候告诉我,“艾伦,我曾推举你接任我的职位,可是,总部认为我们需要新鲜血液来推动这个单位。这实在不公平,不过——”他没有说完,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而我也接受事实——一直到这几个月慢慢地过去,那个职位一直空着,很明显,总部很难找到合适的人眩在这种情况下,不抱希望是不可能的,久而久之,我甚至说服自己,末了公司会把这个职位交给我的。然而,事与愿违。
“晤,”汤姆说,“我只要你知道我的感受,而我并不是唯一有这感受的人,这里有许多人对这种安排感到遗憾。”
或许是那样,但另一方面,有些人就很高兴我不当主任。莎莉就是其中一个。
莎莉是两个担任打字和抄写工作的小姐中较年轻的一个,她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妞,我有几次训过她占着电话聊天,还有她的裙子穿得太短。
查理到位不到三周,就指派莎莉做他的私人秘书,而且加薪。
对我个人的霉气,我绝口不提,但我觉得,自己有责任向查理提醒,这样做会让另一位小姐不服,而这位小姐无论工作能力和资历,都比莎莉强。
而查理却耸耸肩说:“这儿多的是资历深、传老卖老的。”
我应该明白这是在警告我,被整的时候就要来了。
但我却并未明白过来,所以,下次被叫到他办公室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准备。他一直把我当作一个悔罪的学生一般,站在他的办公桌前。
“艾伦,为什么你还在批阅这样东西?”他说着,一面敲着桌前的传票,”这难道不是我的责任吗?”
“晤,”我说“技术上说,是的,但是您的前任从不要人拿琐碎事烦他,所以他把这些事交我批阅,我以为你也会照样办理。”
“哦,”查理说。停顿一会儿,他打量着传票格式,“上星期,你批准了多少传票?”
我耸耸肩,“不知道,它们在不同时间来自不同部门。不过,我们平均每星期有二三十件。”“哦,”查理又哦了一声,敲了一下传票,然后靠在椅背上。
“好,”他粗率地说,“让我们看看,我们能否从这片混乱中理出个头绪来。让莎莉负责,收集保管一周的传票,一直到星期五,然后一次送来由我批阅。”
“那样的话,付款就会慢得多。”我说。
“不会慢多少,”查理说,“而且可以给我们一个更好的观念,就是说我们在这里做什么。”“悉听尊便。”我说完转过身去,走出去通知莎莉。
说是那么说,可我知道,他们不可能照查理说的那样去做。过了一周,他又叫我去他办公室,这一次,整叠的传票都放在他桌上。
“好,艾伦,”他和气他说,“告诉我为什么这些传票被退回,又加盖着‘恕难办理’的章。
我捡起传票,故意慢慢翻阅。其实没这个必要,我早知道症结所在。“很简单,”我说,“小姐们忘记加进适当的号码,我不提醒她们,她们经常忘记。”
“晤,那好,”查理说,“那你为什么不提醒她们,盯着她们做好,再给我送来?”
“因为我连这些传票的影子也没见着,”我说,“我以为你的意思是直接送给你批阅。”
“艾伦呀,艾伦,”查理说,“我要做的是建立一个监督系统,你总不能指望我知道传票的每一个细节,反正开始是不了解的。”
我心想,很明显你是不了解的,不过,我默默地站着,不发一语“瞧,艾伦,”查理继续说,“我要和你一起工作,而且要公平合理地做,但是你拉我的后腿,你不光耍这类小诡计,而且不停地想离间我和同事们。”“没那种事。”
“对不起,”查理冷冷地说,“不过,我有理由相信有那种事。”
“那么,我说任何话或做任何事,均没法改变你的想法,”我说,“不过,有苦境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你知道,六个月来,我做两份工作,到头来得到什么?什么也没有。最起码,我该有份奖金或加薪。”
查理表情严肃地看着我,“这事应该由总部方面决定。”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提醒者!”我说。我恨自己,不过,事实是,我过分期望获得分部主任的职位,而且,我急需要钱。
“对那种事我可没有把握,”查理说,“我本不想说的,不过,这个空缺留这样久不填补,就是给你机会去证明你的才干,但是你失败了。艾伦,所以即使我乐于推荐,也不见得有用。事实上,我唯一考虑推荐你的是,你早点退休吧。”
他身子倚靠着旋转椅,双臂抱在胸前,严正地补充道,“对这意见你最好考虑,并且照办。”“是的,主任。”我说。
回到办公室时,我坐下来握住前面的记事簿,整个人被这一切不公平吓呆了。回想起来,总部不是要我不要妨碍查理吗,而且,我也并不觊觎主任的职位。至于传票的事,我是奉命行事,工作程序分明,又不是我的错。
我不相信空缺迟迟不补,是在试验我的工作能力,那只不过是不补偿公司欠我的一种借口。我有一个办法,想超越查理的职位,向爱德华去要那份应得的奖赏。
但是,我突然有点泄气,不论对查理感觉如何,爱德华从不干涉主任职权,这点我毫无办法。
我坐在那儿看着双手发呆,这时莎莉拿着一叠退回的传票过来。“主任让你编上号码,然后再交给我送去重办。”她停顿了一下,补充说,“他要我告诉你,你要负责办好,不要再打回票。”我叹口气,“好,放着吧。”
我继续坐了一两分钟,然后伸手去拿原子笔,开始机械地写下传票编号。
在我填写号码时,眼睛落在查理签在“核准栏”上的签字上。
我认为像许多大人物一样,他小心写下签名时,他的签字已退化成一种形式,他的签名几乎让我认不出那些字母是什么。自从他就任以来,我看过他许多签名,从没动过什么念头,直到现在,我才发觉是那么容易模仿。
推开那些传票,拿出一张便笺,我开始试着模仿。头几个仿得太离谱,但几分钟后,我已仿得不错,而且有把握经过练习后仿得惟妙惟肖。
我揉掉便笺,扔进纸篓。这时,就如何弄到所需要的钱的计划,已在脑中形成,只要准备就绪,就可以下手实行。
但那要在万事俱备的情况下才可以,现在除了做完那些传票送给莎莉外,没什么可做的了。当我把传票交给莎莉时,她看也没看,塞进一只信封里。
我清清喉咙说,“从今以后,传票进来后,交给我看看,主任过目后,再给我看一次。”她好奇地看着我,问道,“他核准以后?”
我点头,等待着问话,而且这种问话也很难回答。可是,我必须再看第二遍,主任一旦核准,除了装订归档外,不会有疑问,那我可以控制,我不能控制的是主任核准前的问题。
我说,“假如要我负个人责任的话,我有权再过目。”
我知道这样说有点自命不凡,不过,也许那全是为了获得利益。莎莉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耸耸肩,接受我的理由。就是那样,到目前,一切顺利。
虽然如此,我不能在传票上写我的名字,也不能冒险寄到我家去。因此,中午时我午饭没吃,开始设立一个不存在的公司——极好日用品公司。事实上,设立公司比你想像的容易,虽要一个通信地址,我祖用一个邮箱就可完成手续,此外,还开了一个银行户头,银行档案里存了一张签名卡。
一切满意后,我回到公司,只比平日迟了几分钟,下午规规矩矩工作。下班时,我夹了一些空白的传票在报纸里,带回家。
那天晚上,我练习主任的签字,直到原子笔尖能轻易、不费力,又维妙维肖地写出来。然后,用我的老爷打字机,在空白传票上打出一张一百九十六元五角的支付传票,这个数目不太大,也不大小,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我复查每一项目,确定没有疏忽、遗漏之处,免得自己出纸漏。
检查满意后,我又拿起笔踌躇一会,然后在“核准栏”里写上查理的名字,我将模仿的和主任的真迹比较,尽可能地分辨,却分辨不出真伪来。我微笑着把传票锁进书桌里,准备睡觉。
星期五下午,莎莉把一大叠主任核准签过字的传票放在我桌上。她没有说话,不过,她的表情明显地告诉我,她认为我婆婆妈妈的。当她走开后,我心中想,你知道什么?
我佯装重新检查传票,然后,乘没什么人注意我的当儿,安全地把假传票夹进其中,为了确保安全起见,我又等了五六分钟,再送去给莎莉。“全部无误。”我说。“好呀!”她说着,不经意地搁在一旁。
这点使我吃惊,因为我预期她会立刻装进信封里封起来,一旦装好,就会安全得多,不会有闲人翻看。我站在她办公桌前犹豫着。“还有什么吗?”莎莉问。
“没有了。”我说着,回自己的办公桌,但眼睛却怎么也离不开暴露在那儿的传票。
我正在考虑找借口弄回来的时候,公司的传递人员正好进来,莎莉忙把传票装进一只信封,递给传递。我松弛地喘了口气。那份轻松是短暂的。
虽然我在公司做了这么多年,但我还不知道,一旦传票核准,送到总部后,支票多久才能开好,寄出。
接下来的一周和下下周,我真正如坐针毡,每周怀着混淆希望与畏俱的心情去邮局。终于有了——一封薄薄的棕色信封,上面写着“极好日用品公司”。我的计划已经成功了,我弄到钱了…我原先的计划是,一弄够钱还清欠款,立即中止这种勾当。或许,假如我照原计划的话,一切会顺利,不出纵漏,但计划太顺利的话,就此歇手,稍嫌愚蠢。
当然,我一直做手脚,造假传票骗公司钱,一直到查理召我去他办公室,亮一堆传票在办公桌上给我看时,我才发觉从一开始造假传票就太愚蠢了。
“艾伦,你在搞什么鬼?”他说,“即使莎莉没有注意到我们送出去的传票比收到的还多,查账号迟早也会查出你的花招来。”
我茫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什么查账员。”
“当然不知道,”查理说,“分部里只有我和莎莉两人知道。不过,一位像你这样背景和经验的人一定该知道,当公司的费用莫名其妙地超出大多的时候,公司必定会采取步骤去找出原因。”
他话中的真正意义,我事后才领悟出来,当时,我被自己的罪行被公司识破,吓得领悟不出。
主任厌嫌地看着我。“显然,你是不知道,不是吗?”他摇摇头,“老实说,我想公司这些年来多少欠你一点,所以,我给你一周时间,让你‘自动’退回那些款子,再向总部报告。假如你能补回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公司不予追究。”
我缓缓地站起来说声“谢谢”,然后慢慢地离开。
查理叫住我,说,“当然,你的不上班不会有问题,我会向同事解释,你度假去了。不过把办公室钥匙留给莎莉。”我点头,退出去。
莎莉表情严肃地接受钥匙,说,“你也许不会相信,不过,我真的感到很难过,我没有办法。”“是的,”我说,“你是没有办法。”
转身时,我心想,至少我还有一周时间,那是重要的。
一周的时间或许重要,但是你知道,假如你要在压力下筹一笔大款子,一周是不够的,判决会延一次,也许可以再延,这个希望使我在限期到的前一夜来到查理的家。
他住在市郊一条安静街道的未端,当我站在他家门前按门铃时,我在夜风中颤抖。
我听见门铃叮咚声在里面响着,但屋里却静悄俏的。我再用力按,担心他可能不在家,而我的期限已到,不过,门突然打开,查理瞪着我。“我的天,艾伦,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必须和你谈谈。”我说,“我不想在办公室谈。”
他踌躇着,回头看着屋里。有一会儿,我以为他要给我闭门羹,但他却耸耸肩,移到一旁,让我进入。“好吧。”他说。
“家里很乱,请不要见怪,”他继续大声说着,领我走进过道,“内人去看她妹妹,一周半来,我一直过光棍生活。”
他打开走道尽头的一扇门,领我进入一间装饰很好的书房,里面有一个石砌的壁炉,炉内有烧瓦斯的圆柱状燃管,管子上燃烧着火,室内温暖如春,壁炉左边有扇门,通往房屋内部,门半开着。
另一件事立刻刺我的眼睛——两只玻璃杯并排放在一张矮茶几上,两只都剩半杯,有一只杯子口边还有口红樱这就是为什么查理会迟迟应门和紧张的原因。
他这儿有个女人陪他——不是他太太。
当查理看到我的眼神时,他皱眉了。“好,艾伦,你要谈什么?”
“我需要多一点时间筹钱,”我说,“再给一星期。”
查理摇头说,“不行,假如你没有钱,再给一星期也不会有。”
“会的,我会有,”我急忙补充道,“我有些产业,已经找好买主,但是那人也需要时间筹钱。”
这是骗人的,不论事情如何,一个星期总是一个星期。在那段时间内,我也许可以多发现一些查理和女人的事,然后逼追查理不要告发。
现在,他从胸前口袋抽出一支雪前,轻轻夹在指缝中,抬到胸前,问道,“你可以弄到多少?”
“六千,”我急切地说,“够归还挪用的,还留有…”“留什么?”查理打断我,“六千只是你盗用公款的十分之一。”
“哪有这回事,”我争辩,“极好公司的传票总共才三千出头。”
“我相信‘极好’是那个数目,”他说,“但是加上你杜撰的‘康白公司’、‘丁大公司’和其他许多假公司的钱,总计将近七万五千元。”
我目瞪口呆,良久才进出一个“不!”我的声音软弱无力,“其他的那些公司,我一无所知。”
“哦,别否认了,艾伦,”查理说:“你不是真正希望人家相信吧?”我的上帝呀!我早该明白,我盗用的数目并不会引人注意!
我所以会做小数目,就是那个原因!
“可是你,你不用小心行事,因为你把我当作一个替罪的羔羊。
所以你才会给我一个星期时间筹钱,你以为我会逃亡,让我随心所欲地编造说词,晤,事情不会那样,我要弄得每个人都知道事情真相。”
“够了!”查理凶狠地叫,“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用心?自己可能一千年也归还不了那笔钱,竟然想拖我下水。让我告诉你——你这一招,把我对你的一点怜悯心全抹杀掉了。”
他用雪茄作了一个强调的手势,“你说你一周内能弄到六千元,好极了,你正好可用那笔钱请律师。”说着,突然转身,将雪茄叼在嘴里,在壁炉上划火柴。
这席话使我完全失去抑制力,我抓起最近的东西——一只沉重的玻璃烟灰缸——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查理向前倾,碰到壁炉,然后倒下来,一动不动倒在地上。
有很久,我只是瞪着他。然后,我弯腰,拉他离开壁炉,摸摸他是否还有心跳。没有,我已失手杀死他!于是我惊恐、慌乱,转身逃走。
我疯狂地驾车回到公寓,但是怎么回到家一点也不记得。我第一个能连贯记忆的是站在公寓房门里,呼吸沉重,极力想下一步骤怎么办。
然而,我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即使我没留下指纹,那个藏在门后的妇人也会听到整个的争吵——可能还看见我。她会指认我,我没有逃脱之路——只有一途可循。
没有脱下外套,径直走进浴室,打开药柜,我取出放在那儿的安眠药。整罐差不多满的,我倒两片在手里,用一杯水吞下去,然后再倒两片,却没勇气再吞。
最后,我把药片放回瓶子里,走进卧室,和衣躺在床上,药片慢慢生效,于是,我沉沉入睡。
第二早上电话声吵醒了我,我十分沮丧地拖着身子下床接电话。但那不是我预期的警方电话,而是公司总部爱德华打来的。
“艾伦,”他说,“感谢上帝,你在家。公司出了大事,我们需要你现在就来公司,我很不愿意打断你的假期,不过,说明白了,查理死了,不知道是意外,还是自杀。他书房里有瓦斯暖炉,不知是瓦斯开着,没有点火还是什么,或者他划了火柴,总之,他家里爆炸起火,反正我们永远不能确定怎么发生的。”
他的声音停顿,然后又说,“你迟早会知道,艾伦,所以我最好先告诉你,查理一直核准钱给不存在的公司,他知道我们正在找人查账,他知道一定会被逮到,所以他好像采取轻生办法——自杀。”
我开始发抖,脑中想起自己差点就走的那条路。
“我们可以信赖你吗?艾伦。”爱德华问。
“可以,”我勉强说,“当然可以。”
“好,那么,艾伦,我们正在重新考虑,由你担任分部主任。你或许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主管,不过,至少你是诚实的,就那方面说,我是言不能尽意。”
“是的。”我说着,放下电话。
我几乎不敢相信真有这种事发生。但是,事情确实发生。瓦斯爆炸,消灭真正发生的一切证据,现在,对传票的事,我可以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
可是,为什么查理的女友没有去报案?这点使我呆了一会。
然后,我明白,她自己可能也是有夫之妇,怕丑闻。不论什么原因,她没有出面,由于她没有出面,我的世界突然变得光明起来。
我淋寓更衣,心里打定之意,今后不再做假传票那种蠢事。
因为我不可能再有这样的好运了。
当我正在打领带的时候,门铃响了。我打完领带结,拉直,然后去开门。
莎莉站在那儿神秘地微笑着,高举的手指上挂着一串钥匙。
那是查理开除我的时候,我交给她的。她说,“现在你回办公室,就需要这些钥匙。我想亲自给你送过来,省得你自己去要。”
“真的,艾伦,”她说,面部的微笑消逝,“就一位聪明人而言,你昨晚的举止是愚蠢的,一走了之,留他那样躺在那儿!”
我镇定开门,上锁。我说,“你,就是昨夜和查理在一起的女人?
“对,”她说,“你真幸运,我也在场,假如我不在那儿熄灭那些火,再到厨房弄定时钟,定在一小时后点火的话,你现在双手一定铐在手铐里,而不是坐主任的位置。”“可是,为什么?”我说。
“因为其他的那些假传票并不是查理做的。我花了三星期才弄清我在耍什么花样,然后,晤——你能做的,我也能做,而且十分安全,因为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指着你,说是你做的,你呢?你没法证明这件事并非是你做的。”
“当然,现在他死了,可怜的查理成了替罪羊,”她喘口气。“虽然就某些方面来说,实在惋惜,不过,他的签字也真是太容易模仿了,还有…”她继续说,“现在,你就要当主任了,你的签字也不难模仿吧?你说呢?”
两伙伴
当杰克向韦氏企业申请工作的时候,他二十九岁,在他自己的企业破产后,再去给别人打工,是很难过的事情。卡尔雇佣了他,那时,卡尔将近四十岁。
卡尔说:“死亡和纳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但是,有一样东西永远不会灭亡——一个公司。”这是在杰克告诉卡尔自己的企业破产经过后,他所说的话。“因此,你在这里会找到安全感。”他最后补充了这句话。
韦氏企业是一个巨大的公司,他们不断在各地开设子公司,建造高楼大厦,做各种不动产交易。卡尔是达朗地区办事处的主任,他教给杰克生意上的许多技巧,因此,他们处理产业权利的登记,也办贷款,既为公众服务,也为韦老板服务。
经过九年之后,他已忘却了使他倾家荡产的歹徒。他并没有变得富有,但他有固定收入,每星期六,他和卡尔一起打高尔夫球;夏天,一起钓鱼。
一年前,一位从芝加哥来的人——据说从前是个盗匪——接管了韦氏企业。
他对卡尔说:“公司并没有完蛋,但是所有权可以改变,这是否会影响我们?”
卡尔耸耸肩说:“我没有法子预测未来,自从我在公司工作以来,我没有遇见过大老板。我们只是偶尔见见他的律师。”
他争辩说:“这个叫康德苏的家伙是个很狠毒的家伙,他想和韦老板做什么?”
“这是个赚钱的公司,除此之外,他可能要做一些合法的生意来掩盖他那无法无天的勾当,时代已经变了,许多歹徒都投资于合法的事业。”
一年过去了,他忘记了是康德苏拥有韦氏企业,但他注意到活动的增加。韦氏企业需要达朗地区的地皮来发展。他们有八个小姐专门负责打印合同,并调查年轻客户们的信誉。一连两个星期,卡尔和他不得不放弃高尔夫球去加班。
他向卡尔抱怨说:“这个办公室人手不足,我们俩总有一个在周未不能休息。”卡尔耸耸肩道:“这个地区的房屋卖完就好了。”
“傻瓜!卖光又会有另一批,传说韦氏企业正在洽谈订购‘新月峡谷’的地皮,准备在这个地区建设最大的房屋。”
“韦氏企业永远得不到那地方。”卡尔微笑着说,他们就从咖啡屋那里分了手,各人回到各人的办公室。
星期一早晨,当他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时,发现卡尔正站在他身后,脸色苍白,一脸的迷茫。他告诉杰克:“康德苏刚打电话来。”
“你在开玩笑、做错什么了?”“我不知道,他要我到他的海滨别墅,立刻去。”
他很担心,一直等到卡尔回来。当他问他情况的时候,卡尔回答得含含糊糊。
“看来是要升迁了,几天之内就会知道,我…晤…晤…我要离开办公室几天,直到周未,你可以自己处理这里的所有事情。”
他看着卡尔离开,心中却想,如果卡尔升迁的话,那么他就是补卡尔职位的最好人眩直到周五,他才看到卡尔,但是几乎认不出来了,卡尔显得神经紧张而不安。
卡尔终于告诉了他:“我不太舒服,我们星期一再见吧。”
星期日杰克打电话给卡尔,卡尔说他感觉好点了,但星期一上班,他们没有说话的机会。他接到一个电话。
“我是康德苏,”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立刻到我的海滨别墅来。”他扭头看看卡尔是否在他的办公室里。“我是杰克,我看看卡尔…”
“我要见你,杰克!”说着,给他了别墅的地址。
他找不到卡尔,肯定是溜到办公室外面去了。他驾车驶往海滨,心中一直在怀疑,一家大企业的大老板,要见一个小噗罗做什么?他按地址所示找到一幢巨大的、面对海湾的房子。一位仆人把他引进四面都镶嵌彩色玻璃的书房。他看见的第一样东西是码头里系着的一条游艇。
康德苏坐在一座酒吧柜台的后边,他是一个披一头黑发,看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多的人。别人说他年纪早已过了六十。当杰克向他走去的时候,他机警地打量着他。
“坐下吧,”他说,“给你倒杯酒。”说着,向一位正在书桌上把文件塞进公文包的人点点头说,“尹文斯,我的律师。”
当律师向他点头时,他也点了点头。那律师匆匆地收拾起文件告辞了,当他把视线转向康德苏时,发现康德苏正把一杯酒推给他。康德苏倚靠在柜台上,面孔离杰克很近,他有着厚厚的嘴唇,一双黑而浓的眉毛。
“我恰巧注意到,你应当是一个办事处的主管。”
“真的吗?先生。”他端起酒,他未想到康德苏知道他的存在,因为在韦氏企业晋升,均由各个单位的主管通知,他十分确信,康德苏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是的,九年来,你工作记录是很好的。”他咧开嘴笑了起来,像他知道杰克不会欣赏他的玩笑一样,“你以前曾遭人陷害、你的企业破了产。”
杰克很惊讶,康德苏确实了解他的过去。康德苏开门见山地说:“杰克,去把尹文斯律师留在桌上的一份买卖合同拿来瞧。”
杰克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整个合同,是买整个新月峡谷的地皮,价值仅是现值的百分之二,日期是三年前签的。
康德苏示意杰克回到柜台前,“韦氏企业需要这块地皮,但是业主想毁约,嗅…算了,事情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是公证人,如果盖上你的公证人的印鉴,他们就无法反悔,在你的登记簿签上三年前的日期。”
“我明白了。”杰克点了点头。他真正明白!康德苏要不合法地使用他的公证人印鉴。他怀疑康德苏是否对卡尔提出过同样的建议,可能没有。十年前他也曾做错过一件事,但他是受害者。
在他那家小保险企业里,他也是个公证人,他的一位投保人出售房屋,同时带来了自己的妻子,要他见证他们的签署。他不曾见过她,但是投保人介绍她是自己的妻子,该死的!她根本就不是。
当真正的妻子听说她有一半的房屋产权被不合法地出售了,向杰克的公司要求八千元的赔偿,然后,有关公司向他要损失的钱:他的汽车,保险业,还有四年的分期付款。
杰克说:“我不能签署过期的日期,那和我的良好的工作记录不符。”
康德苏自己已有了办法。要杰克把整个记录重新登录另一本册子上,中间插上那份买卖契约,当作三年前就已订好了。杰克可以做,由于登记簿要等到填满后,再寄到州政府去,有时一本要五六年才能填满。
康德苏说:“只有合作才能无往而不胜,否则…”他用拇指在空中一划。
机会是来了,而且就在眼前。康德苏向杰克保证,没有什么危险,他的律师知道所有的细节要领。假如不做,杰克就要失业。三十八岁,差两岁就四十了!
康德苏平静他说:“杰克,我喜欢合作的人,现在你知道了这件事,明白我的意思吗?”当杰克惊呆地睁圆了双眼时,他急急补充说,“你会挣更多的钱,两倍”杰克点头同意。他想,至少这一次受害的不是他,哈!他哪里知道,这正是他恶梦的开始。
受害者诉之于法律,因为这牵涉到一千两百万元巨款,比杰克的估计高出二十倍,他被传出庭。在法庭上,他被迫出示他的记录簿,记录簿里包含着三年前的买卖产权一项。法官看了一眼,宣判韦氏企业获胜。原告的律师瞪视着他的愤怒的、抗议的客户,好像在责问他们的疯狂。当杰克离开法庭时,尹文斯向他眨眨眼。康德苏不在常卡尔被调到洛杉矾的办事处。现在杰克成了这个原办事处的主管,薪水是原先的两倍。他曾打电话找过卡尔,但卡尔拒绝在周未一起打高尔夫球。
卡尔说:“改天吧!”他一直拒绝杰克四个月。“等等,卡尔!我们午饭时见见面。”杰克说。
卡尔不想去,但是杰克坚持,最后终于同意,约定好在餐厅见面。杰克先到,当卡尔来到时,告诉侍者说:“我什么都不要,来杯咖啡。”
卡尔坐了下来,神色难看,两眼血丝,好像缺少睡眠,他很明显地忧心忡忡。
“你不应该那样做。”“做什么?谁告诉你的。”
“不必要有人告诉我,我早知道新月峡谷地产权买卖的事,在康德苏接管韦氏企业之前,杰克,难道你不明白吗?我太了解了,你也是!牵涉到几百万元!”
“康德苏也曾让你作过伪证吗?”
“是的,不过,我有推托的理由。我的旧公证登记簿早寄到州政府了,新的才开始使用不久,因此,我不能伪造三年前的日期。”
“你告没告诉他,我的登记簿是五年前的。”“我不得不说。”
“你可以早点告诉我。”杰克指责卡尔。
“是的,我是早该告诉你。但是,他们会查,我不能撒谎,我晋升到洛杉矾办事处的主任,为的是堵住我的口,我希望你能拒绝他们。”
杰克叹了口气,“他说过,他要解雇我,并带有威胁的口气,说我知道的太多。唔,真绝,卡尔,我们合作,康德苏那边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卡尔说:“你是很容易上当的人,杰克,”他颤抖地端起咖啡,几乎把它打掉,“听我说,我从没有告诉过你,不过——你记得安东尼吗?那个分管贷款的人。”
“当然记得,他是在度假中跌进悬崖摔死的。”
“是的,在他死之前,我曾和他一道吃午饭,他惊慌而且很忧郁。康德苏让他去做些有利于他个人的事,所以他才能升迁到主管贷款的工作。可是安东尼告诉我,他过去在芝加哥替康德苏做事,康德苏有一套方法,迫使善良的人进入他的歹徒圈,当他使他们入圈之后…”“他就会谋杀他们吗?”杰克声音很大。
卡尔低声说道:“嘘!不,他没有那样说,不!他利用他们去做其他的坏事,更坏的事!他饮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你不曾猜到安东尼是被谋害的吧?”
“什么?他跌落进山谷?你在那里度假,嘿,如果安东尼是被谋害的话,那是在芝加哥的事。”“也许…我得走了,杰克,小心些!”
杰克不太愿意做分理处的主管了,办公室中的女孩子总有问题,要一心一意地做事很费力。他发现自己害怕黑暗,时常留心周围的车辆。
三个星期后,杰克又接到康德苏的电话,要他到海滨去。
当杰克走进他的书房时、他正暴跳如雷。他身穿航海服,摘掉蓝色的航海帽,扔到一边,吼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笨蛋?”
如果有恰当字眼来回答的话,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只有干瞪着眼站在那。他以拳头在柜上重重一击说:“你怎么处理你那本旧登记簿的?”“我把它一捆就丢在我公寓后的垃圾桶里了。”“你真是个笨蛋,为什么不烧掉。”
“没有地方烧。”“去你的,甘地拿到它了!”
“谁是甘地?杰克问,觉得心中直打鼓。
“谁?一个告密者,他想干涉,想要控告韦氏企业,”康德苏用手指一指柜台后面的镜子,“他在我书房里装了窃听器,他知道我在这里处理机密事件。别担心,我把它扭掉了!但是他知道我们在产权买卖上做了手脚,他录了音,有录音带,但是在法庭上是站不脚的。他只能敲诈我一笔。可是你!他派人跟踪到你的公寓、他们甚至不用动武就从你那儿弄到了登记簿。你自己丢在垃圾里送给他们。”
“你先前没有警告我。”
康德苏咕哝着说:“是呀!晤,不动脑子会使你坐二十年牢,这是尹文斯律师说的,我呢,多花钱照他们说的价格买地皮,但不会让甘地来控制公司。尹文斯律师还说,不论怎样辩白,你伪造登记簿来谋求职位的升迁却是真的,我们对那事一无所知,我们会证明它。”“谢谢,”杰克大怒,“我要去见我的律师。”
康德苏看见杰克脸上的怒色时,表情突然改变,“事情是那样,不过,你还有个选择余地,你要杯酒吗?”
“为什么不要?”杰克粗鲁地吼道,现在,他陷进了圈套,诈取新月峡谷地的事,人家以牙还牙了,他坐上凳子,“有什么选择余地。”
康德苏两眼眯了起来,“那要看你有没有胆量,你去干掉他!”“谋杀他?”
“你听到了,我告诉你,杰克,我正在考虑这件事。当甘地死后,一切又都会平静的。你打高尔夫球,不是吗?”杰克点了点头,他很怕说话,“在打高尔夫球时,甘地脑袋挨个球,那是个意外事件。”
杰克低吼一声,“我不明白,即使我可以抛一个重重的球,我怀疑是不是抛得准确。”
“你不可能不中,”康德苏狞笑着,“他在有资格限制的山谷俱乐部打,我可以带你进去。当他玩过一圈后,通常会在终打地区练习,你可以逗留在那里,趁没有人时下手。”“用一只轻轻的高尔夫球?”我怀疑。
“不,用一把锄头!现在,别哼哼叽叽的,真该死!我花了许多钱购买这种意外主意。”“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做,我得考虑考虑。”
“当然,花一个小时去考虑,到船上坐着,我会在这里等你,只要记住一点,当你出狱的时候,你年纪已很大了。”
杰克坐在阳光下,心中暗想:“甘地是另一个歹徒,他正要出来伤害我。”他作进一步的考虑:他无疑曾害死过不少人。他想到卡尔,这会如何影响他。他的神经濒临崩溃,自己也一样,他考虑向警方自首,但又想,通风报信一定是死,不是被杀,就是其他的死法。
有两次,甘地都有人陪着在山谷俱乐部后面练习。他总是从第十八个洞走上终打地区练习。山谷俱乐部是个私人俱乐部,小小的,人不多。练习地区围绕着树木和高高的、茂密的树叶,杰克就隐藏在那里,等候机会。
自信代替了紧张。他自己说服了自己,认为害人的方法天衣无缝。装在他宽松外套口袋里的沉重铆头上,系着个硬硬的高尔夫球。他还有一只相同的高尔夫球,要在头击倒那个人之后用。
第三次,甘地总算一个人在终打地地练习打球。他小心地看看有没有人在附近,然后用左手拿着击球棒,向甘地的方向击一个球,同时向甘地走过去。然后,又看看有没有人在他们附近,没有一个人,他就狠狠地在甘地的右太阳穴上重重一击,他一声没吭地倒在草地上,左边的脸挨着地。杰克又看看四周,然而迅速蹲下去,拿他带来的球压在从伤口流出来的血上,随即扔掉,就像是从甘地的头上弹开一样。血停止了,他明显是死了。他将打死人命的铁头装进口袋,神不知鬼不觉地逃掉了。当他朝汽车走去的时候,目测一下认为飞球可能从第四个洞或第八个洞飞来。甘地的死亡会被断定为意外死亡。本来就是。
新闻报道说:“甘地,从芝加哥来的歹徒,在山谷俱乐部高尔夫球场意外死亡。他关掉收音机,漫无目的地开了数小时的车,才回到他的公寓,但是开始承受良心的谴责。他自己倒酒喝,竞发现手在颤抖。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茫然地凝视着天花板。
“我做了什么?”他对自己大叫,酒使他感到恶心。他想看看电视,但是已到了十点钟,他知道什么叫“魂不守舍”了。十一点钟时有人按门铃,他希望是警察、他很想自首!来的是康德苏。
他一看到杰克的神色,发出嗤嗤的笑声说:振作些!他瞧瞧走道,然后走入屋里,“放轻松些,你干得很好!”杰克点点头,“我觉得恶心。”
“你当然会。”他说。他把杰克往沙发上一推,就在旁边坐了下来。他看着杰克吞咽口水,然后咧嘴笑道:”你但愿你不曾做,是不是?”杰克点了一下头,“没有关系,我了解,我从不让一位初出道的人坐在家里,对自己的第一次出手生气。”
“第一次!”杰克露出惊异之色。
“冷静,当然,你会不再担心头一次杀人的事,相信我,这一套我知道,那是为你好。”“你疯了!”杰克站起来,离开了他。
他纵声大笑,没有说什么。当杰克转过身时,他正在点燃一支烟。当他吐出烟雾时,眼中有着兴奋的神色。很难相信一位像康德苏这样有钱有势的人会光临杰克的住所。更难相信的是,他还为他杀过一条人命。杰克怀疑,甘地是不是对他有威胁?甘地怎么能接近他的海滨房子,去装窃听器呢?他是个容易上当的人
“你脑中还有别的什么人?”杰克平静地问。
康德苏两眼一眯:“一个身心疲倦的人,一个可能送你去做牢的人,不论你在想什么别的,想想那个!”
杰克点点头,他说得对,他握住杰克杀人的把柄。康德苏已使杰克进入了他的歹徒圈,当杰克伪造那份买卖产权的时候,他就成了歹徒。康德苏用荒谬的臆测,诱骗杰克行凶,使其堕落。杰克说:“甘地和我一点也不相干,对不对?”
“你喜欢怎么想就怎么想,”康德苏反驳,“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谁,我也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你以前的同事,卡尔!”
“卡尔?”杰克大吃一惊,“这和他有何关系?”
“每一样都有关系!原先是卡尔去干掉甘地的,他在球场呆了两天,没有胆量。”
“你胡扯!卡尔是个老实人!”
“废话,他和安东尼在你的办事处做了隐蔽的手脚,我的查账员查到了。”
杰克考虑他告诉他的话,摇摇头说:“不,假如有人盗用公款的话,那是安东尼,不是卡尔。”
康德苏耸耸肩,“这点也许对,我但白地告诉你,安东尼造的好像是卡尔挪用的一样。”“安东尼死了。”“是啊,猜猜谁杀害他的?”
杰克的双膝发软,“不会是——卡尔吧?”
“好漂亮的意外。不错,我告诉卡尔,安东尼在整他,他会坐十二年牢,唯一的办法是除掉安东尼。所以卡尔跟随他到‘大峡谷’,把他推了下去。那使他震惊,简直吓破了胆。如果他能干掉甘地,倒是没有什么事。”
“所以由我来为你干掉甘地。”
“你是懂事多了,随便提一句,你如果除掉卡尔,你就进入公司的董事会,年薪两万五千元,我意思是说,你是我可以信托的人,你说呢?”
“可是为什么让我杀掉卡尔呢?”
“总要有人去做!瞧,杰克,你会无所适从。卡尔就要向自己屈服了,他一定会去警方自首。当他们开始询问他的时候,他会供出有关甘地的事,他会将有关你的情况告诉他们。你难道看不出来?他知道谋杀甘地的是你,我不喜欢让你去干掉你的朋友,可是我别无他法。他们没有办法对付我,尹文斯律师说我和这些事没有一点关系,可是你…”“我要怎么做?”
“好小子,”他咧开嘴笑,“用支猎枪。他们无法寻找小子弹。
现在就到他家,走他家后门,他会认出你的声音。干掉他,赶紧离开。”
“我是他最好的朋友,警方会问。”
“你赶紧到海滨,尹文斯和我愿意发誓说你整个晚上都在那里。仆人们休假,现在,不要忧虑,这事已经计划好了。”“猎枪呢?”
“我汽车里有一把,和我下楼去龋”他说。
杰克随康德苏出去,他送给他一支用毛毯包着的猎枪,同时警告他是上了膛的。杰克告诉他去取外套,马上就出发。当杰克爬楼梯时,康德苏开车走了。杰克进入公寓,朝厨房走去。“卡尔。”杰克喊道。
杰克知道卡尔在厨房。早先他曾打电话给卡尔让他过来,卡尔总是从后面的楼梯上来,因为他知道那样可以把车停在杰克的车库前面。当杰克推开厨房门时,卡尔面容惨白。杰克问:“你听到多少?”
“他掀门铃时,我正进来。晤,现在你知道我的事情一团糟!
我曾试着警告过你不要牵涉进去。”杰克问他:“你真的杀害安东尼了吗?”
他一面点头,一面低低呻吟,“是的,安东尼陷害我,我气愤极了,把他推下悬崖,但是过后我…”“卡尔,我的壁橱里还有一把猎枪,我想唯一的出路就是去海滨。”“海滨!”卡尔两眼圆睁。
“杀掉两个卑鄙的家伙,我估计康德苏和尹文斯律师单独在那里,我预感只有他们俩知道我们。”
卡尔点头。于是,他们俩像出去执行任务的伙伴一样,向海滨进发,他们拥有很大的信心。卡尔说:“康德苏最大的麻烦在于没有密交。”
“是啊,我同意,他可以说服一个人做任何事情——除忠贞之外。”
当他们掀康德苏的门铃时,是凌晨三点钟,他打开门,杰克拿枪对着他。他们挟持他走进书房。尹文斯律师不在。“尹文斯在哪?”杰克问他。
“去你的。”康德苏悻悻地说。
杰克向卡尔示意一下,然后跑到楼上去,他在床上找到了尹文斯律师。当他打开电灯时,尹文斯坐了起来。“怎…”他开始尖叫,杰克开枪打死了他。
枪声刚停,楼下便响起了第二声枪声。杰克跑下楼,发现卡尔正示意他快走。杰克瞥了一眼躺在地板上的康德苏,然后和卡尔快速地跑了出去。
他们把车开到五十里外,在一座桥上扔掉了猎枪。然后停下车来,喝咖啡。他们默默地对坐着。卡尔打破沉默:“你可以在周六玩高尔夫球吗?”
杰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突然咧开嘴大笑,“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不玩,卡尔。”“八点钟我来接你,杰克。”周日的报纸上刊出一条新闻:一男子在打高尔夫球时被意外击中后脑,死亡。
律师太太
他的太太要求离他而去,但不是因为另有男人。
“我不再想当家庭主妇,”她说,“时代不同了,所以,也许我们还会再见。”于是,她搬入城边的一处单身公寓中。
整个事件让他懊丧不已。她居然这样离开他,而且走得潇洒之极。更让他沮丧的是,他甚至跪下来求她,但她毫不为所动。无论他如何委曲求全,她都丝毫没有留下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她吃过的香蕉的皮,被随手扔入垃圾箱中。
因此,他的爱变为恨,真正的仇恨。可以猜想一下,他是否想复仇?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个有信心、有主见、生活积极主动的人。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一点离开他的。
他每天做着白日梦,却根本想不清楚自己是否该报复一下,在日思夜想的如意算盘中,他的失眠症更加严重。
因而,他夜里辗转反侧,经常惊醒,噩梦连连。
这天凌晨三点,他又一次惊醒,喉部觉得冷冰冰的,有一支枪顶在他喉咙上。这次不再是梦。“站起来,打开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腿脚发软,但被手枪顶着下巴抬了起来。
“进去,”那男人把他推进起居室,“我要看个清楚。”那男人扭亮电灯,把他推进沙发里。
他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灯光下,他看见手枪管上套着消音器,这说明不可能是玩具手枪。
“可怜虫。”那男人冷笑道,“你的汗水都可以装满一游泳池·飞J1他自己也知道,身上的冷汗已经打透了睡袍。
“你是谁?”他几乎辨不出自己的声音。“一个等了很久的人。”
这时他才看清来人。个子高大、肤色苍白、淡黄色的眼睛、黑黑的头发、长长的络腮胡子修剪得斜斜的,似两把利剑。
从来人的口气看,他觉出了一股强烈的恨意。可是为什么呢?
“肯定有误会。”他说,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们根本就不认识!”
“误会?”来人狞笑一声,从腰间解下一条尼龙绳,紧紧地捆住他的干腕。绳子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肉里。如果你想叫喊的话,随你的便!”
他知道自己即使叫破了喉咙也没有用。他住在郊区,半里方圆内并无邻居。
来人又捆住了他的脚踝。
“来吧,要下手就快一点给我一个痛快。”他忽然冒出一句电影里常听到的台词。
“没那么便宜。”来人恶狠狠他说,“我会让你死个明白,但绝不让你死得太快。”
他四肢被捆住,已毫无反抗之力。其实,即使没被捆住,他也根本不字反抗。不光是因为来人手里有枪,而是他天性犹豫怯懦。
他甚至敌不过他的太太。
来人在沙发上坐下来,面对着他,手枪放在扶手上,跷起二郎腿。“这沙发不错,你活得挺舒服。你们住在郊区,枫树街一零六“二四号,克莱尔,我是在电话本上找到你的。请放心,绝没有人看见我进来,我保证也不会有人见到我离开。我现在要看一看你痛不欲生样子,也要你像我一样生不如死。为这一天,我足足等了五年,五年…”“你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肯定是误会。”他说。
“少来这一套。”来人用手抚摸着程亮的手枪,“你以为我这五年是在哪儿过的。”
他忽然感觉不大紧张了。他已经投降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一切全由对方决定。大不了就是太阳穴上挨一枪,他可能根本来不及痛苦就死掉了。他活着已经够痛苦的了。
“你我素不相识,我怎么知道你这五年在哪里?”
“鬼才相信你的话。我这五年一直被关在牢里。就在河上游那个监狱。五年前,我的罪名是持枪抢劫。”来人咬着牙说。
“我还是听不懂你的话。”他说。
来人气极而笑。“当我在那个阴冷恶臭的监牢里苦挨时光的时候,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就是外面有个好女人在等我。后来,玛丽来了一封信,说有一个精明狡猾的律师已经出面替她打赢了离婚官司。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像一个旧车胎一样爆开了花。不过,我同时又找到了一条活下来的理由——就是要亲眼看见你的脑袋开花。”
“所以你就在电话本上找到克莱尔?”
“是的,律师先生。假如你要在我面前施展三寸不烂之舌的话,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正是你帮助玛丽和我离婚,她又再婚,却与她第二个丈夫一起死于车祸。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来人的手停止抚摸手枪,抓住枪柄。“你说,我们怎么会是素不相识?”
“可是,我也失去了老婆。”他说。
“真让人遗憾。”来人讽刺道。同时,慢慢抬起手枪。
“我和你一样想报仇。”他说,“她嘲笑我,作践我,让我跪在地上,还冲我吐口水,最后离开我。”
“很高兴你也知道被人抛弃的滋味。”来人的手枪正指在他两。Qd:眼之间。
“她的名字叫克莱尔!”
手枪慢慢垂下,指在他胸口,来人一脸疑惑。
“事情很简单。”他说,“克莱尔是女人的名字。她总是骑在我头上,我们不是婚姻——是主人和奴隶。我连接电话都不自由,所以电话本上是她的名字——克莱尔,律师。”手枪彻底垂下来。
“是我老婆为你老婆打的离婚官司。”他说,“我真的从未听说过你的名字。我叫克里特,写小说为生。假如你不相信,可以看我的身份证。”
他四肢被捆,很难动弹。他不得不把克莱尔现在的地址告诉那人——手枪顶头,他怎能抗拒。
那人像一只丛林里的黑豹,迅速离开。他真希望自己也有这么矫健的身手。因为这样的话,他可以快一点扭动着穿过走廊,进入厨房,找东西割断尼龙绳。那人离开已经有三十多分钟了吧?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他可能应该先扭到电话机前,虽说被捆得很惨,但他捆着的双手可以把电话摘下来,找接线员通知克莱尔。
然而,当他向电话机那边扭动时,他又在想,也许先到厨房把绳子割断,再打电话要快一些。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他必须要好好想一想。他真希望自己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克莱尔正是因为这个离开他的。
开车到克莱尔的公寓大约四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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