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贺让我把陀螺和这个给你。”组长递过一张便条。

  看到便条后,上杉更吃惊了。上面用潦草的字体写道:

  

  六月十日傍晚,在人形町玩具店遭窃。加贺。

  “关于这个陀螺的情况,他说让我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组长显得非常着急。

  上杉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反问道:“鉴定结果怎么样?”

  组长似乎从上杉的紧张表情中看出了什么,拿起旁边的文件。 

  “绳子的粗细和捻幅都和勒痕完全一致。”

  “喂,上杉,这到底是——”

  组长正要问,上杉伸手制止了他。

  “加贺在哪里?”

  “不知道。他说想再调查一下,出去了。”

  “那我跟他谈一下再向您报告。请稍等。”

  “什么啊。”组长一脸不悦。

  上杉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他看了看表,刚过七点。

  加贺回来时已近八点。上杉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走廊。

  “到底怎么回事?你哗众取宠没关系,别把我也卷进来。”

  加贺轻轻摆脱了上杉的手。“我一个基层刑警再怎么有干劲,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对了,您听说陀螺线的事了吗?”

  “听说了。你为什么会注意那个陀螺?”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奇怪,又不是逢年过节,却收到这样的玩具。而且即便要买,也很难找到卖的地方。什么商店会卖这东西呢?我只想到一家。”

  “人形町的玩具店?这种事你居然能记得。”

  加贺点点头。

  “自从调到这里,我就每天在街上转悠。哪里有什么样的商店卖什么样的东西,我都了如指掌。”

  “警察频繁到商店里去,人家也会感到麻烦吧?”

  “所以我才穿便装。”加贺说着轻轻扯了扯身上的T恤。

  原来如此。上杉这才明白,加贺看起了这么邋遢,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听说被偷了。”

  “是在十号傍晚,就在凶杀案发生前。”

  “在杀人现场附近的商店街弄到凶器?你觉得可能吗?”

  “说不好。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嘛。”

  “即便那根绳子跟勒痕一致,也不能断定那就是凶器。”

  “我明白。岸田要作的确将那根陀螺线处理掉了。”

  上杉不明白加贺的意思,眉头紧蹙。

  “岸田虽然送出了陀螺和陀螺线,但陀螺线却并非原装,不是捻绳,而是没有捻过的组绳。他肯定在哪里单独买了绳子,然后配上原来的陀螺。”

  “你是说他在行凶后将捻绳处理掉了?”

  “应该是那样。”

  “也就是说……”上杉略加思考,“如果弄清岸田买组绳的商店,事情就有意思了?”

  “对,所以我才去找那家店。”加贺说道。

 “找到了吗?”

  “或许。”加贺连连点头,“我想再过两三天就能真相大白。”

  时针指向了六点。这个季节的六点天还没黑,但靖国路上的汽车都已打开车灯。

  上杉和其他侦查员一起坐在路边的车上,盯着旁边大楼的入口。岸田的事务所就在那栋楼里。他们已经确定岸田就在里面。大楼还有一个后门,那里也处于监视之下。

  他们还没拿到逮捕令,今天只是非强制性地要求他接受侦讯。但上杉知道,逮捕令的下达只是时间问题。

  加贺在人形町新发现了大中小三种陀螺,买了一整箱回来。据说这些陀螺不是来自遭窃的玩具店,而是就摆在民间艺术品门口。陀螺线都是组绳。

  “光买陀螺线很难,所以他肯定也买了陀螺,但又不方便去他偷过的商店买,便另找了一家卖木质陀螺的店。”

  陀螺分三种,陀螺线的型号也各不相同。加贺认为,岸田为了确认哪根绳子更合适,肯定碰过多个陀螺。

  他的见解是正确的。对这些陀螺上的指纹进行鉴定后,警方发现其中几枚同取自岸田名片的指纹一致。

  下一步,只要弄明白岸田为何一定要把那个可疑的陀螺送给孙子就可以了。加贺对此也进行了推测。

  “岸田要作十号去儿子家时,大概发生了和陀螺有关的事吧。不然,他不会非那么做不可。”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为查清此事,加贺此刻正在岸田克哉家中。他认为应该能从克哉的妻子玲子那里打听到什么。

  六点半时,上杉的手机响了。

  “我是上杉。”他说道。

  “我是加贺,刚从岸田克哉家出来。”

  “打听到了?”

  “对,跟我想的一样。岸田要作十号就把陀螺放在包里了,是和玩具店被偷的那个一样的陀螺。之后陀螺被他孙子发现了。”

  加贺语速很快,但上杉还是明白了。

  “原来如此。既然说了要将陀螺送给孙子,就不能反悔了。”

  “我已经若无其事地将绳子不一样和岸田的不在场证明没有意义的事告诉了玲子。她可能正在给岸田要作或她丈夫打电话呢。”

  “我知道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上杉说完便挂断电话。

  大约十分钟后,岸田出现在大楼入口处。他的表情明显很紧张,逐渐变弱的阳光加重了他脸上的阴影。

  上杉给同事递了个暗号,下车径直走到岸田面前。

  看到有人站在面前,岸田并没立刻作出反应,而是茫然地抬头看着上杉,大概满脑子都在想别的事情。

  即便如此,在认出上杉后,他还是惊讶得瞪大眼睛,但并没发出声音。

  “岸田先生,”上杉说道,“有些事要问您,能跟我走一趟吗?”

  岸田半张着嘴,眼睛瞪得浑圆。因为脸颊太瘦,他整张脸看起来就像骷髅。

  很快,他有气无力地垂下头,一言不发,双腿发软。

  二十七年前,大学时代的师兄清濑直弘联系上我,说他想开一家保洁公司,希望我能帮忙。当时我刚开了一家税务师事务所,工作很少,因此二话没说便答应下来。我知道清濑的人品和能力,相信他不会太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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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他的事业取得了巨大成功,远超我的想象。我没想到那是一个有那么大需求量的行业。公司在眨眼之间变大了。

  我想那应该是清濑结婚后不久,他决定再开一家公司,专门处理保洁公司的税务,并让妻子三井峰子当社长,给她发薪水,还为此给她开了一个银行账户。账户虽然名义上是峰子的,但实际由我管理。储备这些资金是为了不时之需。

  二十年过去了,我的清濑夫妇关系很好。如果说有什么变化,就是他们夫妻俩的关系。您也知道,他们离婚了。我不太清楚具体原因。离婚后,清濑便请宫本祐理当秘书,但我想至少她们离婚并不是因为宫本的出现。至于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以后再说。

  两人没有对薄公堂,而是选择协议离婚。峰子请了律师,要求依法分割财产。她们对两人名下的银行账号进行了公证,当然我也在场,但并没多说话。

  峰子得到了应得的部分。清濑的账户中没有用途不明的支出,峰子也同意了分割方案。就这样,离婚事宜顺利解决,我也认为不会再有问题。

  但到了这个月,峰子联系了我,说有件事想见面确认,还让我不要告诉清濑。当时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