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嘴角撇了起来,“吃了一惊吧,不是假话。下次问问朝美就知道了。舅舅、舅妈都赞成。与其说赞成,不如说就是他们定的。”

“可这样的话今天一点也……”

“有什么必要跟你说呢,”孝文一边开着车,一边扫了他一眼,“跟没有任何关系的你。”

直贵还没有找到反驳的话,车子已经到了车站。

“就是这么回事,你考虑好了,要不对谁都是浪费时间。”脚踩着刹车踏板孝文说道。

直贵没有理睬他的话,只是说了声:“谢谢!”便下了车。

第二天晚上,直贵在忙着“BJ”开店前的准备。门开了,朝美走了进来。她一坐到吧台前,就深深地叹了口气,“昨天,对不起了!”

“你没必要道歉吧。”

“不过,我没想到会成了那样。我父母真是傻瓜,简直没有一点办法。”

“大概是为女儿的将来考虑吧。不过,连订婚人都露面的事可真没想到。”

“订婚人?怎么回事?”

直贵把孝文说的告诉了朝美。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他还没说完,她就开始一个劲儿地摇头。

“没有那样的事!你,真信他的话?”

“他说都是真的,要是不信,可以跟你对证。”

“混蛋!”她愤然骂道。直贵也不清楚这句话是说谁呢?

朝美把指尖插到前面的头发里,挠着前额的地方。

“我想喝点什么,是不是开门前不合适?”

“哦,不!没那事。乌龙茶?”

“啤酒,”她生硬地说。直贵叹了口气,打开了冰箱。

“父母曾自作主张地说过那件事,我一次也没答应过。本来我们家族就好像喜欢往一起凑,我父母原来也是亲戚。”

“有血缘关系的还是亲呀!”直贵把杯子放到她面前,给她倒进百威啤酒。

“关键是怕分散了本来也没多大的财产。还有一个原因,是觉得加深现在的亲戚关系,比再建立新的亲戚关系更好相处,比如说不大会引起婆媳之间那样的矛盾。”

“是这样啊。”

“无聊!遗传学早已证明了近亲结婚的缺陷,而且就是从人的关系上看,纠缠得过于复杂,有点什么别扭的时候反而不好办。”

“比如说离婚的时候?”直贵一边用湿毛巾擦着柜台一边说道。

“是啊!可是这些道理他们怎么也不明白。”

“不管怎样,”直贵用水涮着毛巾,“好像你父母看不上我,或者说,不管是谁,都不打算认可,除了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

“跟你交往的是我,不是我父母!”

“那倒是。”

“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昨天,从那以后你父母没再说什么吗?”

“你回去以后,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你说会说什么呢?”

“比如说,别再跟那样的男人交往了之类的。我可被人家说了,让我对你趁早死心吧,自称是你的追求者的那个人。”

“那混蛋!”朝美断然说道,咕嘟喝了口啤酒。

“喂!我看上去是那种由父母安排自己将来的大家闺秀吗?我可是准备用自己的脚走自己的路啊!”

还穿着高级的皮鞋吧。直贵心里嘀咕着。

开门的时间即将来临之时店长来了,朝美跟他打招呼,他也笑了笑。朝美又跟店长聊了会儿音乐,第二杯啤酒喝完,她说要回去了,最后又叮嘱了一句:“不管怎样,别在意我父母的事!”

“是个好女孩儿啊,家里又有钱。要是能和这样的女孩儿一起的话,可以说是一下子步入了上流社会呀,一定!”店长笑着跟直贵说。

上流社会,是吗!

真是从心里喜欢朝美,直贵自己感觉。如果她不是富裕家庭里长大的,大概也会喜欢。可是,在梦想和她一起的将来时,不由得想到她身上附有的一些东西,这也是事实。既没钱也没有力量,只是肩负着人生负债的自己,摇身一变进入上流社会——这种想象使他心里充满躁动。可以说,是把以往所有噩运一扫而光的机会。如果没有这样的事情,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不会从这社会的底层浮上来,想到这里,他就感到隐约的恐怖。

可是,什么事情都不会那么顺畅。正如所料,大门正要关闭起来。中条夫妇同意自己跟朝美结婚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直贵想。这还是隐瞒了刚志的事。如果要结婚,早晚刚志的事会暴露,那时会受到多么强烈的反对,直贵很容易就预想到了。

(7)

过了十一点的时候,白石由实子带着两个女孩子来了。由实子露过几次面了,不过每次都是和别人一起来的。而且基本上坐到桌子那边的座位上。也许是这个原因,她没有主动说过话,当然,直贵也没跟她说话。

可是,今天有些不同,由实子一个人来到吧台旁边。

“看上去挺好的啊!”她还是用那改不了的关系口音笑呵呵地问道。

“你也是啊!”

“我是不是要杯波本威士忌啊,不加水。”

“不要紧吗?”

“什么?”

不!直贵又摇了下头,开始准备杯子。由实子像是又瘦了一圈。脸上的轮廓更加鲜明,好像不只是化妆的关系,甚至给人一种不大健康的印象。

他把杯子放到由实子面前的同时,她说:“听说在跟有钱人家的千金交往啊。”

“听谁……”问了一半,话又咽了回去。肯定是店长说的。由实子没有跟直贵说话,可是经常跟店长聊天。

“进展还顺利吗?”

“凑合吧。”

“嗯。”她把杯子端到嘴边,“听说她有时也来这儿,我见过吗?”

“啊……”

幸好朝美没有跟由实子碰到一起,直贵想。这么说,不是担心朝美误会他和由实子的关系,因为直贵并没有跟由实子交往过。他真正怕的,是由实子跟朝美认识了,两人没准会要好起来。那样的话,即便不是有意,由实子会不小心说出刚志的事。

必须封住她的口,直贵想。万一发生什么事可就麻烦了。如果那是再想做什么都晚了。可是,怎么跟由实子说呢?他想不出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