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东今年二十五岁,来自一个南方的小镇。

他小时候,家里很穷,父母外出打工,而他,则留守在家里,和上了年纪的祖父、祖母一起生活。老人的身上,总是有股酸腐的味道,所以,他恨这个家,恨自己身上沾染的那股仿似发了霉的酸味儿…他希望有一天可以离开这里,和父母一起去大城市,过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他从小就认真学习,尽量说普通话。

那时候,他总是穿着件白衬衫,为了能像老师那样戴上眼镜,还特意在灯光暗的地方看书,故意把视力毁了。

后来,父母总算干出了些名堂,开了间小小的制衣厂。他也如愿以偿,戴上了一副金丝眼镜。

原本以为会过上好日子,谁知道,母亲却在这时候带了当时父亲所有的积蓄,跟着一个工厂里的工人私奔了。

父亲带着他,离开了那生他养他的小村落。十二年来,他第一次见到了大城市。

可到了大城市,他却成了一个“土包子”。学校里,没有人愿意和他玩儿,他们觉得,他就是一个从乡下来的打工仔的孩子。尽管他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可骨子里,却散发着永远挥之不去的乡土气。

当时他们居住的地方,离一个建筑工地不远。很多工地,都会饲养一些土狗来当看守,他家附近的那个工地也不例外。因为离得近,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来二去,王伟东和工头混得很熟,那土狗后来生了一窝小狗,工头捡了一只看着最活泼、最好养的,送给了他。

有了小狗的陪伴,王伟东的日子也开始有了阳光和温暖。

父亲再婚时,王伟东已经十五岁了。

继母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开始时,那个女人对他还算好,帮他做饭,给他买新衣服。可后来,那女人自己也怀了孕,或许是怕有人跟自己的孩子抢夺家产,因此总是在他父亲的面前说王伟东的坏话。

几次争吵后,父亲甚至开始动手打他。而那所谓的继母毕竟是个女人,不敢真的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动手,她竟然杀了王伟东养的那条小狗。

那天,继母端上来一盆炖好的肉,他们三人围在桌前,开开心心吃着饭。但当他得知,这盆里就是自己的大牛,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直接大骂一声,站起来,一把将饭桌掀了。碗盘碎了一地,还差点砸到他那个后妈的肚子。父亲也急了,对着他的脸就抽了一巴掌。

他一句话没说,跑回自己的房间,狠狠地关上了房门。

再后来,继母真的给他生了个弟弟。他在这个家里,更加没有地位了。

高考那年,他最终选择离开父母,到帝城念畜牧兽医。

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却很喜欢那些能给他带来存在感的小动物,同样,也恨着那些看不起他,见钱眼开又蛇蝎心肠的贱女人。

可他恨归恨,却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去杀了她们。直到那天,他遇到了方桦。

她长得很漂亮,一头栗色的短发,耳畔还别了个草莓的发饰,特别可爱。再加上她身上有股又香又甜的香水味儿,穿着件桃红色的紧身毛衣,胸脯高高耸起,十分美艳动人。

她和汪超远吵了架,张牙舞爪的样子,叫王伟东想起了自己那个坏到骨子里的后妈。

当时,她抱着一只瘦骨嶙峋的暹罗,说是又吐又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丁医生那天正好有事外出,要等好几个小时才能回医院。马医生又不管给猫看病,说是专科不对口,说白了,就是不想做无用功,也不想得罪了自己的同事,被人说抢别人的生意。

王伟东虽然是实习的,可他跟着两位医生工作一段时间了,而且本身专业技能也说得过去,基本上,他是可以应付一般的患者的。

但是方桦却不信他,硬是觉得,他就是个实习医生,根本没有资格给自己家的猫看病。王伟东也看出来,她并不是真的在乎那只暹罗,因为在就诊的过程中,她几次提出,如果看不好,干脆安乐死得了。

他气不过,反驳了几句,语气也还算礼貌。顶多只是说“既然养了,就要负责,哪能一有病就安乐死的道理?”可也就是因为这几句话,那方桦竟然大发雷霆,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后来院长知道了这件事,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女人也和自己的儿子闹过别扭,所以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全都撒到了王伟东的身上,把他狠狠骂了一顿,还扣了他一个月的奖金。

王伟东很生气,也就是在那时候,他人生第一次起了杀心。

而这一点,和汪超远不谋而合。

汪超远和王伟东,虽然一个生活得跌宕起伏,一个人生一片光明,但在某些经历上,却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们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也都吃过后妈的亏。

汪超远的母亲在他七岁那年因为生病而去世了,父亲又找了个比自己年纪小了将近十岁的女朋友。

那女人对他又打又骂,还时不时用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去扇他耳光。

那以后,汪超远就有了心理障碍,不管是面对多漂亮的女孩,他都“不太行”…

这直接导致他憎恨女人,尤其是那种看起来漂亮,却蛇蝎心肠的。

而之所以会去调戏那些姑娘,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还行,又也许,其实他内心是渴望被骂,甚至被打的。

他不想承认,在觉得被羞耻和侮辱的同时,内心竟然会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几个月前,父亲的宠物医院因为经营得好,决定再开一间分店。

而一向没有什么上进心的汪超远,竟然主动请缨,要去负责分店的装修。那天父亲很高兴,请全院的员工去吃饭,其中,自然也包括汪超远。

他喝得酩酊大醉,又开始对宠物医院的几个女员工说些不三不四的话,父亲嫌他丢人,叫王伟东拿着他的车钥匙,开车先送他回家。

一路上,他号啕大哭,说了好多小时候的事。

王伟东把车子停在了路边,等他哭完,递给他一支烟。

“你想不想,报复她们?”

良久,他吐出这么一句话。

“想啊,当然想!”汪超远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调侃,大笑道,“我恨不得把她们都弄死!”

王伟东没说话,仰起头,继续抽烟。

那天晚上有些雾霾,天空里连一颗星星都没有,车停在路旁,昏黄的灯光下,空气也不是很好。

王伟东抽着烟,杀意渐渐变成了杀机。

“你说得没错,她们…都该死。”

为了防止有新的受害者出现,聂程涛和徐子峰开始二十四小时地监视起了王伟东的行踪。

在他们看来,王伟东的生活非常简单、单调。可另一方面,这个人却又透着股叫人捉摸不透的“鬼气”。

又跟了几天,王伟东这边真的很老实,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坐在会议室里,聂程涛有些沉不住气了,“陆队,还继续跟吗?你说,他是不是知道咱们跟着他啊,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

苏珊笑了,翻着手中宠物医院的病患资料,“真是奇怪了,咱们仔细筛选了宠物医院的会员名单,里面明明有两个姑娘很符合他犯案的一贯风格啊!怎么一直没动静?难道是咱们分析错了,这些病人里,根本没有让他想下手的对象?”

其实,她就是无聊调侃,想要缓解缓解气氛。可谁知道她的话,却正中了陆博垣的下怀。

“没有符合的,那就制造符合的啊!”

他说完,看着苏珊,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睛里却充满了不怀好意的笑。

苏珊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毛孔都张起来了,顿时有点懵,“你什么意思?”

还没等陆博垣说话,旁边的人却都明白了,聂程涛拍着手,“对啊!上次卧底就是夏岚去的,这次,怎么也该轮到咱们珊姐出马了吧!”

“啊?我!”

苏珊瞪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

除了夏岚皱着眉,笑得十分勉强也十分同情外,车瑞和自己一样,也是一脸的惊讶。至于其余人,则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笑呵呵的模样。

“好啊,你们这是合起伙来,非逼着我上啊!”

“唉,俗话说得好,没有受害者,我们就制造受害者啊!再说了,苏珊姐这么好看,又这么…”

“什么?”

“啊,不,没什么,”小聂差点脱口而出说她凶,赶紧转移话题,“反正,只要你出马,咱们绝对能把那死变态抓个正着!”

苏珊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车瑞本来想反驳,可见她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无人反对,这件事,基本算是板上钉钉了。

“那动物怎么办?”苏珊问,“让我带阿呜去吗?”

“阿呜不行,它也曝光了,”陆博垣没有多解释,而是看着夏岚,语气温柔了许多,“能把饼饼借给苏珊吗?”

“啊?”夏岚晃了晃神,“当然可以。”

“好,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正好是周末,上午就去。”

周六一大早,苏珊就开车去夏岚的家里取猫。

饼饼从小到大,除了做绝育和打预防针,还有之前去徐子峰家暂住外,其余时间,几乎没出过门。所以虽然平时在家里,总是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可真的把它关在宠物箱里放上了车,它立马吓得炸了毛,趴在箱子里埋着头,一动都不敢动。

陆博垣没敢用自己的车来接夏岚,就是怕饼饼的毛会粘在车上,所以今天索性连车子都没开,戴着个口罩,安安静静地坐在苏珊副驾驶的位置。

由于饼饼的生活很健康,所以除了有些偏肥胖外,并没有任何的毛病。昨晚夏岚想了又想,也实在舍不得让它去做什么会疼痛的检查,于是把心一横,决定让苏珊以工作繁忙,有事情为由,把饼饼留在宠物医院住上两天。

这样虽然不能和王伟东有直接的接触,但是她相信苏珊的能力,绝对能想办法和王伟东说上话,并惹怒他。

还有一站地左右就要到宠物医院的时候,苏珊停了车,让他们下去等消息。

她身上带着监听器,而且大白天的,又是在公共场合,料想那王伟东也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

看她开着车走远,陆博垣和夏岚拐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两个人一人点了一杯饮料,还点了一份松饼,坐在二楼,远远地,朝着宠物医院的方向望去。

“苏珊姐没问题吧?”夏岚有点担心,喝了一口热可可,问道。

“没事,”陆博垣笑笑,“惹人生气这方面,她很有天分。”

夏岚抿嘴,强忍住笑。因为陆博垣似乎忘记了,他和苏珊还连着监听器,他能听到苏珊那里的情况,同样,苏珊也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果然,耳机另一端,传来了一声怒骂。

“几天没骂你,你就皮痒了是不是!”

“我现在是你的领导。”

“你还敢拿官衔压我!信不信我给叔叔阿姨打电话!”

陆博垣沉默了,脸色有些难看,但随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信不信,我给叔叔阿姨打电话,跟他们说说你和车瑞的事儿?”

“噗!”

夏岚呛到了,使劲咳嗽起来。

苏珊和车瑞?这怎么可能啊!

“你怎么知道的!”

毫无辩驳,苏珊直接就认了。只是,她完全搞不懂陆博垣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跟谁都没说,连雅媛都不知道…而且,她也相信车瑞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赶紧干正事儿吧!”

他目光远望,看着苏珊提着宠物箱,站在医院门口,僵硬得像一尊雕像。心情,莫名很爽。从小就被她欺负,这一次,也该轮到他反击了。

“算你狠!”苏珊低声骂着,“你等着,等我回来咱们再说!”

“陆队,他俩…他俩怎么回事啊?”

夏岚瞪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给自己解答。

陆博垣收回目光,“让她自己跟你说吧。”

他这是在保护苏珊和车瑞的个人隐私吗?不过…都提了个话头了,又不说下去,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好在这一次,陆博垣没有拒绝回答。

“嗯。”

说完这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机,示意苏珊已经进了宠物医院,现在做正事要紧。

夏岚没有耳机,听不到,只好搬着椅子,凑到他旁边,也想要听听发生了什么。

陆博垣见她搬着椅子靠近自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不拒绝,也没说话,稍稍弯下了身,将双手搭着桌子,靠了过去。夏岚赶紧又往前挪了挪,凑到了他的耳边。

两个人脸贴着脸,靠在一起,从后面看,就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侣,正在分享同一个耳机里的音乐。

“瞧瞧,还真恩爱!”

一旁几个正在咖啡馆消磨时光的女学生看着他俩,忍不住嗤嗤地笑着。

“多好啊,我男朋友要是也这么黏我就好了!”

“不黏都没事,瞧那男的,长得多帅啊!”

“那姐姐长得也挺好看的,真配!”

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被当作情侣的陆博垣和夏岚都听得一清二楚。

夏岚的脸有些红,下意识地,想要把身子挪开一些。

陆博垣却没说话,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牢牢地,将她的肩膀搂住…

很多年没有好好和人吵一架了…今天,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宠物医院的大门口,苏珊昂首挺胸,提着宠物箱,大步走了进去。

“你们这里,是不是可以寄养宠物啊?”

苏珊本来穿了件棉服,可是为了让自己更抢眼一些,故意没把大衣穿出来,而是扔在了车里。现在的她,只穿了件贴身的黑色呢子长裙,高跟的小皮靴,上面套了件大红色的V领毛衣,领口开得恰到好处,若隐若现的,叫人浮想联翩。

长长的卷发,斜搭在肩头,头上还戴了顶和毛衣同色系的贝雷帽。

化验处的周聪第一个迎了出来,殷勤道:“有啊有啊!您要寄养宠物吗?”

苏珊微微一笑,“你是负责人?”

“这…”

“找个管事的来跟我说吧。”

周聪吃了瘪,撇了撇嘴,干脆退回了化验室。

前台姑娘有些想笑,强忍住,给杨涛打了电话,“喂,杨涛,你出来看看,有人想办理寄养。”

杨涛揉着眼睛,显然昨晚又去了网吧,所以没睡好。他顶着黑眼圈,走了出来。

“寄养啊,几天?以前来没来过,有没有办过会员卡?”

他走到前台,拿出登记簿,连正眼都没看苏珊一眼。

这正好给了苏珊借题发挥的借口,她使劲拍了一下桌面,语气非常不好地说道:“把你们医生叫出来!”

“叫医生?”杨涛纳闷,“跟医生没关系,这事儿我负责就成。”

“你一个打杂的,有什么资格负责,赶紧的,给我找个正经的医生来!”

周六的大清早,宠物医院里没有什么人,所以苏珊这一声怒吼,动静真的不小。

两位正式的医生没探头出来,那王伟东不请自来,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珊看过他的照片,眼睛一亮,“唉,你是医生吗?”

王伟东往两边看了看,前台和杨涛都没说话。于是,他点点头,“是。”

“你们这破医院什么服务态度啊!”

“您有什么事?”

“就他!我要投诉他!”苏珊指了指杨涛,“我是来办理寄养的,但是好歹也是个正经的宠物医院吧,就没医生接待我吗?找个杂工就想打发了我啊,我这猫可是名贵的品种,弄丢了,弄伤了,他赔得起吗!”

王伟东大概明白了,赶紧笑了笑,“您别动气,这是医院的规矩,寄养的事,确实是他负责的,不过您要是想让医生来帮着办理入住,也是可以的。”

他说完,向前走了几步,“徐姐,麻烦拿张入住表,让这位顾客填一下。”

苏珊斜眼看着他,脸色缓和了许多,“嗯,这才像样,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啊?是给猫看病的,还是给狗?”

“哦,我是综合科。”

“综合?可我是听人介绍才来的,不是说,这里的大夫都是专科的吗?”

“这样啊,其实…”王伟东有些尴尬,“我是实习医生,所以两边都负责。”

苏珊愣了,随即变了脸色,“先是杂工,现在又换了个实习的来糊弄我,你们这医院也真够有意思的啊!”

不过她也没再继续追究,接过那单子,从包里掏出支钢笔,开始填写起来。

那位被称作“徐姐”的护士,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笑容,在王伟东看来,有种说不出的讽刺。

“养两天,多少钱?”

“五十元一天,两天是一百。”

说完,王伟东将宠物箱打开,将已经吓成痴呆的饼饼抱了出来。

“挺壮实啊!”虽然比起猫,他本人更喜欢狗,可看到它完全吓傻的样子,还是不禁笑了,“先给你做个检查,看看健康状况。”

“唉,干吗呢?我是寄养又不是做身体检查,你瞎摸什么!”

“入住前,一定要做个简单的检查的,不然不清楚身体状况。”

“要查也轮不到你一个实习医生查吧!”苏珊见他还是笑盈盈地,很有礼貌,终于决定放大招了,“你念过几年书啊,哪个村儿里来的啊!有没有兽医的证书啊?我告诉你,我这猫是帮朋友代养的,出点儿什么事,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一口气问了好几句,而且声音极大,言语间,一点尊重都没有。

王伟东果然脸色突变,“这是例行检查,麻烦您放尊重些。”

“尊重?你什么意思,都没问问我,就随便乱摸我们家猫,吓坏了怎么办!”苏珊说着,走过去一把将他推开,想将饼饼从他手中抢过来。

王伟东下意识地一躲,结果不小心碰了她一下,碰得很轻,可苏珊还是故意将钢笔扔了出去。

“你找死啊!”

苏珊大叫着,心说这笔本来就是从陆博垣的办公桌顺来的,摔坏了虽然可惜,不过反正也不是她的,坏了就坏了,也没什么好心疼的。

但脸上,却摆出一副恨不得生吞了王伟东的架势来,“你知道这笔多少钱吗!你半年工资都不够赔的!”

王伟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愣了。

苏珊继续张牙舞爪地发挥道:“高级定制的,你懂什么叫高级定制吗!”

王伟东此时已经将饼饼放了下来,神色也变得有些不太对劲,低着头,没有说话。

一旁的其他几个工作人员见状,赶紧迎了上去。

片刻后,那个姓马的女医生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苏珊见正式的医生出来了,一群人又围着她劝,火气也渐渐消了下来,但还是用手指了指王伟东,“你们怎么搞的,随便叫个什么人就出来,不知道顾客就是上帝吗!”

“对不起,对不起,真不是有意的!”

马医生拉着她,一脸的赔笑。

王伟东被周聪拉着,塞回了他平时休息的储物间。

关上了门,屋外还隐隐能听到争吵的声音,王伟东沉着脸,沉默了半晌,然后突然抬起拳头,重重地打在了墙上…

“怎么样,我演得还成吗?”

出了宠物医院,苏珊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将车停在路边,然后到咖啡厅的二楼,与陆博垣他们会合。

夏岚正在用叉子吃着松饼,抿抿嘴,“反正,我以后可不敢和你吵架!”

“怎么,很凶吗?”

“我觉得,有点过。”一旁的陆博垣却喝了口咖啡,批评道。

“过?哪里过了!”

“太刻意,就假了。”

“切!”苏珊耸耸肩,拉开椅子,坐到他俩对面,“过不过的,他信了就成!”

说完,想起了什么,从包里将那只摔坏的钢笔掏出来,递给陆博垣,“不好意思,你的限量版钢笔负了工伤。”

陆博垣将笔接过来,瞅了一眼,“昨天跟我借的时候,就想着有这个结果了。”

“怎么,生气了?”

夏岚放下叉子,凑过来瞅了瞅,“什么钢笔,很贵吗?”

苏珊点点头,“嗯,合人民币的话,怎么也得好几万吧。”

“什么!”

夏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支钢笔而已,看着是挺好看的,可是居然这么贵!陆队…这么有钱吗?

看着她那惊讶的表情,陆博垣浅浅一笑,把钢笔塞回自己的大衣口袋,“不是我买的,是以前在国外时,朋友送的。”

“这么有钱的朋友,你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啊!”

“介绍给你,车瑞怎么办?”

本来是想调侃他,结果又被他反将了一军,苏珊有些不高兴,“你这人真的特别没劲!”

三个人回到了分局的办公室,车瑞已经焦急地等在了里面。而聂程涛和徐子峰还在监视王伟东,所以没有回来。

“怎么样?”

虽然有旁人在,车瑞已经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要那么激动,可他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站起来,冲到了苏珊的旁边。

苏珊脸微微泛红,“没事,你不用这么担心。”

看着她那娇羞的样子,夏岚觉得,这跟平时那个作风大胆、敢作敢为的苏珊简直完全不同!也直到此时,她才真的相信,苏珊确实和车瑞在一起了。

“陆队,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她拉了拉陆博垣的袖子,小声问道。

车瑞还不知道自己和苏珊的地下情已经被人识破了,有些不在状况,“案情有新的进展吗?”

“不是,”苏珊叹气,“他知道咱们俩的事了。”

“啊?”

“车瑞你真是的!”夏岚佯装生气,捶了他一拳,“什么时候和苏珊姐在一起的啊?也不告诉大家!”

车瑞苦着脸,“大家都知道了?”

“目前,应该只有我和陆队知道。”

“哦,那就好。”

“什么叫那就好,你们还想瞒着大家啊!”

“不是的!”车瑞紧张起来,看了看苏珊,又看看陆博垣,“陆队,我和苏珊…”

他本来想问,如果两人谈了恋爱,还能不能在同一组工作。而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将他俩在一起的事情说出来的主要原因。

陆博垣却早就明白了他的担心,摇摇头,示意他把心放宽,“按理是不可以,但是特案组本来就不是正式的,而是临时组合起来的,再加上你们两个人针对的工作面也不同,所以还好。”

他这话说完,车瑞他们确实松了一口气,可一旁的夏岚却莫名觉得有些刺痛。

什么叫本来就不是正式的,而是临时组合起来的?

这意味着,他终究有一天会离开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自己对于他,又算什么呢…

是啊,本来也不是那种关系,她这是矫情个什么劲儿啊!

可为什么,心里会觉得这么难受呢?

“你还好吧?”

就在夏岚自怨自艾的时候,陆博垣的大手罩上了她的头,轻轻地揉了揉,透着温柔与宠溺。

“没、没什么…”夏岚笑了笑,然后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故意噘起嘴,瞅了瞅车瑞,“你要好好对待苏珊姐,不许欺负她,不然我跟你没完!”

车瑞还没来得及回答,苏珊却先笑了,“你跟他说这个,还不如跟我说,叫我别欺负他才是真的!”

“嗯,这倒是实话。”

陆博垣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示意大家一起坐下,正式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毕竟已经一起工作了将近半年,所以几个人也很有默契地回到了正题上。

“从今天开始,苏珊就暂时不要来局里上班了,有什么事情,可以上网或者打电话,但是偶尔还要出去一下,到处逛逛,不要整天守在家里。”

“嗯,这个我懂,不过,不给我安排个安全屋什么的吗?就让我一个人住在家里,安全吗?”

“少安毋躁,我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的,不管怎么说,你这几天先按照计划行事…哦,记得到日子,去把饼饼接回来。”

“嗯,也只能先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