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早。”他慌忙回应。

“真不简单。我还以为,这年头已经没有学生会跟老师打招呼了。”汤川说。

“的确快绝种了。对了,你刚才说脚踏车看起来还很新,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警方似乎认为小偷八成是觉得要偷就偷新的比较好,其实理由没这么单纯。凶手在意的是那辆脚踏车从什么时候放在条崎车站。”

“你的意思是?”

“对凶手来说,那种在车站一放就是好几天的破脚踏车没有用,而且凶手希望车主去报案,所以车子一定跟新的一样。因为很少有人会把刚买的脚踏车放上好几天,万一被偷了,报案的可能性较高。不过,这些本来就不是掩饰犯行的绝对条件。凶手只是抱着得逞了更好的侥幸心态,选择一个可以提高成功机率的方法。”

“嗯……”

石神对汤川的推理不予置评,一迳往前走。终于快到学校了,人行道上开始出现学生的身影。

“这个话题很有趣,我实在很想多听一点。”他停下脚,转身面对汤川,“不过请你不要再往前走好吗?我不想让学生听见。”

“这样的确比较好。反正,我也把想说的大致都说了。”

“很有意思。”石神说,“之前你问过我一个问题:设计别人解不开的问题,和解开那个问题,何者比较难——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的答案是,设计问题比较难。我向来认为,解答者应该对出题者心怀敬意。”

“原来如此。那,p不等于NP的问题呢?自己想出答案,和确认别人说的答案是否正确,何者比较简单?”

汤川一脸讶异,大概是不明白石神的意图。

“你一定会自己先提出解答,然后再听别人的答案吧。”石神说着指向汤川胸口。

“石神……”

“那么就在此说再见了。”石神转身背对汤川,迈步走去。抱着公事包的手臂隐隐用力。

终究是到此为止了吗?他想。那个物理学家,已经看穿了一切——

吃着杏仁豆腐这道饭后甜点的期间,美里依旧保持沉默。看来果然不该带她来,靖子想到这里就不安。

“你吃饱了吗?美里。”工藤问道。今晚,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

美里看也不看他,一边将汤匙送到嘴边一边点头。

靖子他们来的是银座的高级中餐厅。工藤坚持一定要请美里同席,她只好硬把心不甘情不愿的美里拉来。到了国中生这个年纪,‘可以吃好吃的’这种说法已经毫无诱惑力。最后靖子只好说“如果举止太不自然会被警方怀疑”这才说服美里。

然而这样做也许只是让工藤不愉快,靖子后悔的暗想。用餐期间,工藤不断找各种话题跟美里说话,但是美里直到最后都没有好好答过一句。

杏仁豆腐吃完后,美里转头对靖子说:“我要上厕所。”

“啊,好。”

等美里一离开,靖子立刻对工藤合掌做出道歉的手势。

“对不起喔,工藤先生。”

“啊?怎么了?”他一脸意外。当然,这应该是装的。

“那孩子,向来怕生。而且,特别怕成年男人。”

工藤笑了。

“我也没奢望立刻就能混熟,我自己国中时也是那样。今天我本来就抱着先见个面就好的打算。”

“谢谢。”

工藤点点头,从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口袋取出香烟和打火机。用餐时他一直忍者没抽烟,大概是因为美里在。

“对了,后来有什么变化吗?”工藤抽了一支烟后问。

“你是指什么?”

“我是说,那个案子。”

“喔。”靖子先垂下眼,然后才正眼看他。

“没什么特别的,每天都过得很平凡。”

“那就好,刑警没来过?”

“最近都没看到,也没去店里。工藤先生那里呢?”

“嗯,也没来找我,看来嫌疑已经洗清了。”工藤把烟灰弹落于灰缸。“不过有件事有点怪。”

“怎么了?”

“嗯……”工藤露出迟疑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老实说最近我常接到无声电话,都是打到我家里。”

“怎么会这样?好恐怖。”靖子皱眉。

“还有,”他略带踌躇地,从外套口袋取出一张便条纸。“信箱里还放了这种东西。”

靖子一看纸上的内容,不禁心头一跳,因为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内容如下:

“不准接近花冈靖子,能让她幸福的人不是你这种男人”

好像是用文字处理机或电脑打出来的,当然没写寄信人的名字。

“是邮差送来的?”

“不,好像是某人直接放进我的信箱。”

“你猜得出会是谁吗?”

“我毫无头绪,所以才想问问你。”

“我也想不出会是谁……”靖子把皮包拉过来,从里面取出手帕,她的掌心已开始冒汗。

“放进你信箱的,只有这封信?”

“不,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

“是上次我去品川跟你碰面时的照片。好像是饭店的停车场被偷拍的,当时我完全没察觉。”工藤侧首不解。

靖子不由得环视周围,然而对方不可能从这个店内监视。

美里回来了,所以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一出了店,靖子母女就和工藤告别,坐上计程车。

“今晚的菜,很好吃吧?”靖子对女儿说。

但美里臭着脸不发一语。

“你一直那样板着脸,很没礼貌喔。”

“那你别带我来不就好了。我本来就说我不要来。”

“可是,人家一番好意非要邀请啊。”

“那你自己来不就好了,我下次再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