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两天后的时间点倒是有点可疑。”汤川说。

“没错。看过电影之后如果想跟同学讨论,照理说应该隔天就会说。所以我的想法是:电影或许是十一日那天看的。”

“有那个可能吗?”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嫌疑犯工作到6点,女儿如果一结束羽毛球练习就立刻回家,应该赶得上七点那场。实际上,她们坚称十日那天就是这样看电影院的。”

“羽毛球?她女儿是羽毛球社的吗?”

“我第一次去她家时,看到屋里放着球拍,立刻就猜到了。对,打羽毛球这点也有点可疑。你当然也知道,那是一种相当激烈的运动。虽说是国中生,不过照理说结束社团练习后应该已经筋疲力竭。”

“不过如果像你这么会摸鱼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汤川顺口说。

“你别打断我的话。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

“一个结束社团练习已经筋疲力尽的国中女生,之后去看电影也就算了,竟然还跑去KTV唱到深夜未免太不自然——这就是你想说的吧?”

草薙惊讶的看着朋友,的确被他说对了。

“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的断定这样不自然,毕竟有些女生就是体力比较好。”

“是这样没错,可是她很瘦,看起来就没什么体力。”

“也许那天的练习比较轻松。更何况,你不是已经确认过她十日晚上的确去了KTV吗?”

“是啊。”

“她是几点进KTV的?”

“九点四十分。”

“你说便当店的工作六点下班是吧?命案现场在条崎,扣掉来回的时间,大约还有两小时可疑用来犯案……也对,也不是毫无可能。”汤川连免洗筷子也没放下就交抱双臂。

草薙看着他那副样子,边在心中暗想:我曾经提过嫌疑犯在便当店工作吗?

“喂,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案子有兴趣了?你居然主动问起办案进度,这倒是挺稀奇的。”

“谈不上什么兴趣,只是有点好奇罢了。我倒不讨厌这种所谓铜墙铁壁的不在场证明。”

“与其说是铜墙铁壁,应该说是难以查证,所以我才伤脑筋。”

“那个嫌疑犯,照你们的说法不是清白的吗?”

“或许是吧,问题是目前还没有其他的可疑人物浮出台面。况且,案发那晚正巧去看电影唱KTV,你不觉得未免太刚好了吗?”

“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还是需要理性的判断。也许你该着眼于不在场证明之外的部分。”

“用不着你说,我们该做的都做了。”草薙从搭在椅子上的大衣口袋,取出一张影印纸,在桌上摊开,纸上画了一个男人。

“这是什么?”

“我们请人试着画出遇害者生前的穿着打扮,现在正有数名刑警拿着这个,在条崎车站周边到处打听。”

“我想起来了,你说衣服没有烧光吧?深蓝色运动外套和灰毛衣,以及深色长裤啊……听起来好像是随处可见的打扮。”

“就是啊。自认好像见过那个人的说法多到数不清,负责打听的人都举手投降了。”

“这么说来,目前还没有什么又用的情报喽?”

“是啊。只有一个情报,目击者说曾在车站旁边看过同样打扮的可疑男子,有个粉领族看到他无所事事到处闲逛。因为车站也张贴了这张肖像图,所以她看了主动来通报。”

“原来还真有人这么配合啊,那你何不找那个粉领族详细打听?”

“用不着你说,我当然问了。可惜她看到的好像并不是遇害者。”

“你怎么知道?”

“她说的车站并非条崎,而是前一站的瑞江站。而且,长相似乎也不同。我一拿遇害者的照片给她看,她就说她记得脸应该更圆才对。”

“恩……圆脸啊……”

“唉,干我们这行本来就得不断重复这种挥拳落空的滋味。跟你们这种只要道理讲得通,就能获得肯定的世界可是大不相同。”草薙一边用筷子捞起煮烂的马铃薯一边说,然而汤川毫无反应。草薙抬头一看,只见他双手轻握,瞪着空中。

草薙很清楚,这是这个物理学家沉思的表情。

汤川的眼睛逐渐对焦,他的视线射向草薙。

“听说尸体被毁容了,是吧?”

“没错,连指纹也被烧毁了,大概是不想让人查出死者身份。”

“是用什么工具毁容的?”

草薙先确认周遭无人窥听后,才在桌子探出上半身说道:

“没找到工具,凶手八成事先准备了锤子之类的东西,研判应该是用工具多次敲击脸部,敲碎了骨头。牙齿和下颚也支离破碎,所以也无法比对牙科的病例资料。”

“锤子啊……”汤川一边用筷子戳开关东煮的白萝卜一边嘟囔。

“有什么不对吗?”草薙问。

汤川放下筷子,双肘放在桌上。

“如果那个便当店的女士是凶手,你应该想像过她那天采取了什么行动。你一定认为她说去电影院是谎话吧?”

“我并未断定那是谎话。”

“不管这个了,总之你先说说看你的推理。”汤川说着对店员招手,另一双手抓起空杯歪着晃了一下。

草薙皱起眉头,舔舔嘴唇。

“谈不上什么推理,不过我是这么想的:便当店的……为了省事就姑且称她为A子吧。A子下班走出便当店时已过了六点,她从那里走到滨町车站约需十分钟。搭乘地下铁抵达条崎站约二十分钟,如果从车站搭公车或计程车去案发现场的旧江户川附近,应该七点就能抵达现场。”

“遇害者在这段期间的行动呢?”

“遇害者也正前往命案现场,八成和A子事先约好了。只不过被害者是从条崎站骑脚踏车过去。”

“脚踏车?”

“对。尸体旁边扔了一辆脚踏车,上面的指纹和遇害者的吻合。”

“指纹?不是被烧毁了吗?”草薙点点头。

“所以这是在查明死者身份后才确认的。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从被害者凭居的出租旅馆房间采到的指纹完全吻合。慢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光凭这样就算能证明出租旅馆的房客用过脚踏车,也不见得就是死者本人吧?因为出租旅馆的房客或许才是凶手,是那家伙用的脚踏车,也不见得就是死者本人吧?因为出租旅馆的房客或许才是凶手,是那家伙用的脚踏车。问题是,我们也比对过房间掉落的毛发,和尸体完全吻合。顺便告诉你,连DNA鉴定也做了。”

草薙这连珠炮般的说词令汤川露出苦笑。

“这年头,没人会以为警方会在确认身份时出错。撇开这个不说,使用脚踏车这点倒是耐人寻味,被害者是把脚踏车放在条崎车站吗?”

“不,说到这个啊——”

草薙把脚踏车的失窃经过告诉汤川。

汤川睁大了金框眼镜后面的双眼。

“这么说来,被害者为了前往命案现场,不坐公车或计程车,却特地从车站偷了一辆脚踏车?”

“应该是这样。根据调查,死者目前失业,身上没什么钱,大概连公车钱都舍不得花吧。”

汤川无法释然地交抱双臂,呼出一口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