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馨,拜托你了。」

阿馨对秀幸的话感到非常生气,很想大声斥责他,要他不要再说了。

当阿馨对着横躺在床上的亮次诉说秀幸的症状时,脑中清楚地浮现出秀幸的身

影,因而不由自主地紧闭双唇沉默下来。

亮次察觉到阿馨的心情沉重,故意「哇哈哈」大笑着。

「这么说来,我记得我曾和阿馨的爸爸谈过话。」

虽然他们是属于相同症状的病人,但是要在那么大的医院里面相遇,还是需要相

当的机缘。

「真的吗?」

「他住在7B号病房,是个个子很高的叔叔。」

「嗯,没错。」

「他是个很坚强的人,常常会偷摸护士的屁股,脸上经常带着笑容。」

亮次所说的人的确是秀幸没错,他充满活力地和病毒战斗的姿态,在患者间广为

流传,带给许多癌症病人一线希望,纷纷决定要在所剩无几的生命中投下最后的赌

注。

秀幸虽然在别人面前怀有十足的信心和勇气,一旦来到阿馨的面前,就显现出柔

弱的一面。

「阿馨,你的母亲要怎么办?」

亮次这句话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是真的担心。

此时,礼子从浴室里出来,她整理好散落在床铺上的衣物后,又走进浴室。

阿馨沉默地盯着她的背影,暗自猜想礼子不想待在这里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他们

谈到真知子的事。

「由于癌细胞会随着淋巴腺移动,因此病人家属很有可能会因为亲密接触而感染

『转移性人类癌病毒』。」

当主治医师告诉阿馨这件事的时候,他开始担心起真知子的身体状况,因为尽管

秀幸和真知子的性生活已随着秀幸病情加剧而告中止,但在这之前仍有间断的性生

活,所以真知子被感染的机率很大。

最近她终于听从阿馨的劝告,接受血液检查。

检查结果竟然是阳性,虽然还没有发病,但是「转移性人类癌病毒」已经附在真

知子细胞内的DNA了。也就是说,还原病毒的盐基配列已经在真知子的染色体中组

合完毕了,至于正常细胞何时开始癌化,则无法预知。

「即使发病,我也绝对不要动手术。」

在检验结果出来的同时,真知子公开宣布这项宣言。

她很明白即使动手术也无法避免癌细胞转移的命运,手术只是延迟病毒的侵袭速

度,无法将癌症完全根治。真知子看到秀幸生病的模样,不禁对自己的身体任人宰割

一事感到很强烈的厌恶。

最麻烦的是,每当人们在现代医学上遇到困难的时候,便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

「奇迹」上。此后,真知子就沉迷在神秘主义和宗教的世界中,她想要救的不是自

己,而是渐渐走向生命末期的丈夫。

真知子凭着即使把灵魂卖给恶魔也不足为惜的热情,调查了许多印第安文献资

料,她的桌上堆满了不知从哪里寄来的原文书籍。

「在民间的传说中,一定有治疗癌症的方法。」

真知子时常喃喃自语地说着。

这时,浴室里似乎故意发出水流声,亮次稍稍瞄了一下浴室,阿馨忽然降低声音

开口说道:

「我妈妈也被感染了。」

「是吗?那你也..」

阿馨慢慢摇着头。他在两个月前曾接受过检查,结果是阴性。

亮次一知道阿馨的检验结果是阴性,立即发出一种嘲讽、悲哀的笑声,阿馨不禁

感到有些厌恶地瞪着亮次。

「有甚么好奇怪的?」

「我觉得好可怜。」

「我吗?」

阿馨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脸,亮次连续点了两次头。

「不是吗?阿馨,你心里一定这样想着:『我体格好,又很健康,一定会非常长寿。』」

阿馨受到秀幸的影响,从十六岁起开始玩摩托车,脱离彻夜通宵玩计算机游戏的青

涩时代,逐渐长成坚强的体魄。

然而亮次现在正在嘲笑阿馨紧绷在T恤内的肌肉。

阿馨不禁以严肃的语气反驳:

「外界的生活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可怜。」

阿馨很了解亮次的心情,他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感染了「转移性人类癌病毒」

后,在住院、出院的反复动作,以及必须接受手术、抗癌药剂的化学治疗中渡过童

年,难免会将自身的处境扩大到其它人的生活,猜想每个人也都和他一样。

「人类最终还不是一样要死。」

亮次用空虚的眼神望着天花板,让阿馨顿时失去辩论的心情。

抗癌剂化学治疗所产生的痛苦,不是普通人能了解的,病人会不定时地被激烈的

呕吐感侵袭,非但没有食欲,甚至连吃下去的食物也在短时间内吐出来,完全无法好

好睡一觉。面对这样的人生,阿馨不知该以甚么话来鼓励亮次,更不知道甚么话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