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龙司突然拨了高野舞的电话号码,但心中随即响起一个声音:

  (放弃吧!把她卷进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同时,他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催促着他:

  (或许还来得及……)

  龙司看到桌上的时钟指着9点48分,于是把话筒放在耳际,等候高野舞接起电话。

  突然间,他觉得头好痒,便伸手抓了抓头,不料竟有几根头发掉落下来。

  当电话响了第二声,龙司忽然看见映在正前方长形镜子里的脸,他忘记自己的耳朵边还夹着话筒,直接凑近镜子一看,只见镜子里映出一张泛黄、满布皱纹的脸庞,而且那张脸相当干瘪、凹陷,在相继掉落的毛发间还有许多褐色的疮痂。

  (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这时,滚落在地上的话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响应声。

  龙司再也受不了了,他发出凄厉的叫声,和高野舞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映在镜中的那张脸正是百年之后的龙司,一向聪明的他从不知道和另一个模样的自己正面相对时,竟会是如此地可怕、骇人。

  高野舞听到电话铃声响了4次才接起电话,当她听到电话彼端传出惨叫声,一股战栗感瞬间穿越电话线,从龙司的公寓直接传到高野舞的房间。

  一开始的惨叫声充满了惊愕,而接下来的呻吟声则带着难以置信的声调……她吓了一大跳,迅速移开话筒,但是电话彼端的呻吟声仍然持续着。

  高野舞以前也接过几次恶作剧电话,但是她感觉到这通电话不同于以往,于是重新握好话筒。

  紧接着,呻吟声停止了,接下来是一片死寂……

  晚上9点49分,龙司最后一次想听听挚爱女人声音的希望破灭了,反而让她听到自己凄厉的惨叫声……

  他的双脚敞开,背部抵着床,左手落在床垫上,右手则伸向不断发出声音的话筒,双眼瞪着天花板。

  龙司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但是仍努力要把录像带之谜告诉浅川。

  另一方面,高野舞一次又一次地呼唤电话那头的人,却始终得不到响应。

  她不解地挂上电话,直觉认为电话彼端传来的呻吟声很熟悉。

  于是高野舞再度拿起话筒,拨了龙司家的电话号码,可是话筒却传出“嘟、嘟、嘟”的声音。她按下电话,又拨了同一个号码,结果仍然占线中。

  这时,高野舞知道先前打电话来的一定是龙司,而且他可能出事了。

  4

  10月20日星期六

  浅川虽然很高兴可以回家了,但是没看见老婆和孩子,心里难免觉得寂寞。

  首先他在镰仓过了一夜,又被暴风雨困在大岛两天,接着在南箱根太平洋乐园的小木屋又住了一晚,然后在大岛停留一晚,只不过外出5天,浅川却觉得自己好像离家很久了。以前也有过为了采访而离家5天4夜的情形,但是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渴望回家的感觉。

  他仍然觉得全身酸痛,但现在不是偷懒休息的时候,如果不赶快把堆积如山的工作做完,明天要到日光去兜风的约定就要黄牛了。

  因此浅川坐到书桌前,打开文字处理机的电源。他事先打好的前半部报告已经存进磁盘中,现在得把之后的发展加上去,尽快完稿。

  到晚餐前,浅川已经完成五张稿纸,速度还算可以。按照浅川以往的工作情况来看,到了深夜他的工作进度会更快。

  浅川无法预料总编对这篇稿子会有什么反应,但他仍必须将这个星期以来的事情好好整理一下,整个事件才算告一段落。

  有时候他会停下敲键盘的动作,盯着山村贞子的照片看。

  他曾透过这对美丽的眼睛看到山村贞子所看到、经历过的事物,到目前为止,浅川依然无法抹去她曾经进入自己体内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浅川将照片移到自己的视线之外。

  浅川在附近的定食店吃过晚饭后,脑中突然浮现龙司的脸。

  当他回到房里继续工作时,龙司的影像愈来愈清晰。

  (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

  浅川感到胸口有一股莫名的骚动,于是拿起话筒拨下号码。

  铃声响了7次之后,终于有人接起电话。

  正当浅川松了一口气之际,却听到电话彼端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

  浅川记得这个声音。

  “喂?我是浅川。”

  “是……”

  “请问是高野舞小姐吗?上次谢谢你的招待。”

  高野舞小声地说道:

  “哪里,不用客气。”

  “请问……龙司他……在那边吗?”

  (奇怪,她为什么不赶快把话筒交给龙司呢?)

  “请问龙……”

  “老师已经过世了。”

  “什么?”

  浅川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握在手中的话筒差点儿掉落到地面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恢复一点儿意识,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10点左右。”

  龙司是上星期五晚上9点49分、在浅川的公寓里看完那卷录像带,他的死亡时刻跟预告的时间不谋而合。

  “死因呢?”

  “急性心脏衰竭,明确的死因还不是很清楚。”

  原来事情并没有结束,现在才刚要进入第二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