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尔首先恢复了常态。他说道:“对不起——呃——罗杰斯。听到这里有人在走动,以为——这个,这个…”

他顿住了。

罗杰斯说道:“请原谅,先生们。我刚刚在搬我自己的东西。我自作主张地想在楼下的空客房里挑一间住,最小的一间,我想你们不会不同意吧?”

他是朝着阿姆斯特朗说的,阿姆斯特朗回答说:“当然,当然。搬吧,搬吧。”

他避开不去看床上盖着床单的尸体。

罗杰斯说道:“谢谢,先生。”

他走出了房间,双手抱满了衣物,顺着楼梯到楼下去了。

阿姆斯特朗走到床边,揭开床单,俯视着那个死女人的平静的脸。这张脸上,不再有恐惧了,有的只是空虚和茫然。

阿姆斯特朗说道:“如果我的那套家伙在身边就好了,我真想弄清楚她吃下去的是什么东西。”然后,他转过来向另外的两个人说道:“我们结束吧。我死心了,不会找到任何东西的。”

布洛尔使劲扳着墙脚边管道入口阀门上的插栓。

他说道:“罗杰斯这家伙的动作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刚才我们还看见他在花园里。我们谁也没听见他上楼啊!”

隆巴德说道:“我看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以为这里肯定有什么生人在走动呢。”

布洛尔钻到敞开了入口的黑洞里去了,隆巴德从口袋里掏出一枝手电筒跟了进去。

五分钟之后,三个人站在最高一层地楼道口,面面相觑。他们脏得很,挂满了蜘蛛网,脸上难看极了。

除了他们自己八位之外,全岛别无他人!

第九章

隆巴德慢慢地说着:“这么说来是我们搞错了——从头错起,一错到底!迷信和幻觉构成了一场梦魇,都是因为两起死亡太凑巧的缘故!”

阿姆斯特朗仍然郑重其事地说道:“可是,你要知道,我们的论点都是站得住的。总而言之,我是个大夫。我多少懂点什么叫自杀。安东尼·马斯顿哪里像个会自杀的人?”

隆巴德又怀疑起来了:“那我看,会不会是个意外呢?”

布洛尔哼了一声,根本不相信。

“哪有这种见鬼的意外。”他嘟囔着说道。

大家都不做声。后来布洛尔又说了:“至于那个女人——”他又停住了。

“罗杰斯太太吗?”

“是啊。可能是桩意外吧?”

菲利普·隆巴德说道:“一桩意外?哪样的意外?”

布洛尔有点发窘。那张砖红色脸的颜色更加红了。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说:“听我说,大夫,是你给了她一些药什么的,你知道。”

大夫瞪着他:“药什么的?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你自己说过你得给她点什么,好让她睡觉。”

“喔,这个,不错,那是完全无害的镇静剂。”

“说得明确些,给的是什么?”

“我给她的是极为缓和的三溴合剂,决无任何副作用。”

布洛尔的脸涨得更红了。他说道:“听我说——用不着含糊其辞——你给的超过剂量了吧?”

阿姆斯特朗大夫发火了:“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布洛尔说道:“这不是不可能的吧?要是你搞错了呢?这类事情有时就是会发生的。”阿姆斯特朗急忙说道:“根本没这事。这种说法简直荒谬。”他停了一下又用带刺儿的语调补充说道:“要不,你想说我是故意给她超剂量的?”

菲利普·隆巴德急忙插进来说道:“我说,你们俩都得保持冷静。别你说我,我说你的。”

布洛尔阴沉着脸说:“我只不过是说,大夫也兴许有个失误什么的。”

阿姆斯特朗大夫强作笑容地露着牙齿,但实际上并没有笑意地说道:“当大夫的可经不起出这样的差错,我的朋友。”

布洛尔故意说道:“要是唱片里说的没错——你可不是第一次出这样的差错了。”

阿姆斯特朗脸色顿时煞白。菲利普·隆巴德又急忙插进来,对着布洛尔发怒道:“你这样乱咬一气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得抱成团儿才好。你自己那桩血口喷人作假证明的丑事又是怎么回事呢?”

布洛尔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攥成拳头。连说话的声音都粗了。

“去他妈的作假证!信口雌黄!你倒是试试把我抓起来呀!隆巴德先生,我倒有些事情想弄弄明白——其中有一桩就是关于你的!”

隆巴德的眉毛皱了起来:“关于我的?”

“关于你的!我想知道,像这样一次客客气气的社交访问,你为什么要带着手枪来?”

隆巴德反问道:“你想知道?是你想知道吗?”

“是的,我想知道,隆巴德先生。”

隆巴德出乎意料地说道:“得了,布洛尔,你总算还不是一个看上去的那种傻瓜。”

“说不定我就是。枪是怎么回事?”

隆巴德微微一笑:“我所以带着枪,就因为料到我要去的正是个是非之地。”

布洛尔疑心地说道:“昨大晚上你没对我们说啊?”

隆巴德摇摇头。

“你是瞒着我们了?”布洛尔钉着问道。

“在某些方面,是的。”隆巴德说道。

“好吧,来吧,都说出来吧!”

隆巴德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让你们大家认为,我也像你们大多数人那样,是被邀请来的,这不完全是真的。实际上是一个犹太小子——名叫莫里斯的,找上了我,给我一百块几尼(英旧币名称——译者注),让我来这儿照料照料——说久闻我善于对付棘手的场面。”

“还有呐?”布洛尔不耐烦地催促说。

隆巴德却嘻嘻一笑:“完了。”

阿姆斯特朗大夫说道:“不过,他对你说的肯定不止这些。”

“不,就这些,他说的就这些。再就是闭紧嘴巴像蛤蜊一样了。干,还是不干——这是他的原话。当时我手头正紧,我就说干。”

布洛尔看上去并不相信地说道:“这些,你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向大家说?”

“我亲爱的伙计——”隆巴德耸着他那富有表达力的肩膀说道,“我怎么能够弄清楚,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究竟是不是我来这儿所要对付的不测问题呢?我得藏起点儿,所以就说了个无中生有的故事。”

阿姆斯特朗认真地说道:“那么现在——你不是这样想了吧?”

隆巴德变了脸色,气冲冲而阴沉沉地说道:“当然不了。我现在相信我和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那一百块几尼其实就是欧文先生引诱我同大家一起上他圈套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