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她隐藏了自己那一丢丢小小的心虚。其实如果外卖小哥没抓住她的手,她很可能不会注意到那小哥的情况。

  都说城市的速度会让人与人之间变得冷漠。鹿唯啊鹿唯,你可千万不能只学大城市的陋习啊!

  鹿唯已经对自己进行了反思。

  催眠师还在继续问:“那你有察觉到什么不太正常的事情吗?”

  “不太正常?没有吧。”鹿唯努力回想了一下,还真的想到了一点细节。

  但考虑到背后说人坏话不太好,鹿唯的声音小了下去,“那个,那个外卖员不太爱刷牙,不仅口臭,还蛀了牙,牙齿都松动了……这个是你们需要了解的事情吗?”

  捡到牙齿的小伙子偷偷捏紧了捡到的道具:她说的,不会是这个吧?

  催眠师同样陷入沉默:鹿唯说的口臭,可能是尸体转变为的异常特有的臭味。

  这都能用口臭继续解释,是该说她神经大条呢,还是该夸她诸邪绝缘呢。

  “对了,你是玩家吗?”

  鹿唯一愣,“啊?我不玩游戏的。”

  这些人的思路,怎么也跟精神病人似的,跳跃得这么快。

  系统:……

  它喊了她这么久的玩家,敢情她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催眠师饶有深意地说:“我说的不是一般游戏。”

  鹿唯老实地回答,“我什么游戏都不玩的。”

  像她这么小气的人,主打一个豹子头零充。但很多游戏对零氪党太不友好,也不利于鹿唯保持情绪稳定,所以她都不怎么玩。

  催眠师身后的小伙子将手伸到了她面前,“那这个呢,你认识这个吗?”

  隐隐的,鹿唯能闻到那垃圾站特有的酸腐味。

  鹿唯战术后仰,嫌弃的意思非常明显,“这个不是已经丢了吗?”

  她看那小伙子的眼神都不对了:虽然身为精神病嫌弃变态不太好,但她坚定认为,精神病跟变态不是一路人!

第5章

  “其实我可以解释的!我真的不是变态!”从鹿唯那儿离开,小伙子仍然耿耿于怀。

  虽然鹿唯试图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嫌弃,但在这一行人看来,那态度变化还是比较明显的:她加快了语速,想要结束与这些“可疑人士”的谈话。关门的时候,更是显得十分迫不及待。

  队友毫不留情地泼冷水,“得了吧,你要解释什么?翻找别人的垃圾、把蛀牙捡起来……你自己偷偷摸摸干就算了,还要大张旗鼓给人看,你看你哪里正常了?”

  要不是那时候割席已经太晚了,他们都想装不认识这货。

  小伙子还想辩白一二,“我那是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不知情。看来她应该跟另一个顾客没区别。”

  只要是噩梦游戏的玩家,都会知道精良级道具的重要性。

  噩梦游戏出的道具有五个等级:白板、优秀、精良、完美、传说。别看精良级不上不下,它上面的两个等级,很多人都只是听说过。

  哪怕是白板、优秀等级的道具,在副本中都是保命的东西。噩梦游戏出的东西,没有一样是简单的。

  在副本中,玩家们什么恶心的东西没见过?都锻炼出免疫力来了。与自己的小命相比,道具的“来源”是什么,谁都懒得深究。

  只有不明真相的普通人,可以将嫌弃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看鹿唯的情况,明显知道这獠牙、甚至很可能就是她丢的东西。

  这意味着她真的一无所知。

  “先回去再说。”催眠师没有轻易赞同这个结论。

  那个外卖员也被他们带回了异常局。

  这个机构的全称叫做噩梦游戏与异常事务研究应对中心,是噩梦游戏进入官方视线后成立的。

  被带回来后,那外卖员暂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但没过一会儿就变得有些坐立难安,“我得去送外卖了。”

  “呃,你不是说,不想送外卖吗?”

  “对!我不想干了!可是我该死的就得干!”说着,外卖员又抹起了眼泪。

  另一个会议室里,几人在通过单向玻璃观察着这个异常的表现。

  催眠师就说:“他现在这种情况,有点像是被催眠了。”

  见大家都朝她看过来,催眠师摊了摊手,说:“看我也没用,我做不到这个程度。”

  也许等她的能力再进阶了还有希望。

  这个异常已经知道行为与认知相悖,却还必须按照“指令”做事。这种能力不是她现在能比的。

  “你觉得,那个鹿唯,是个很厉害的催眠师?”

  “不确定。”女人摇摇头。

  问题就在这里,她感觉处处充满了矛盾。

  这个外卖员的反常行为,还有他对鹿唯特有的恐惧,都让人感觉她不简单。

  但她表现得太“清白”了。在跟鹿唯交流的过程中,她用上了轻度催眠,让鹿唯说实话。

  催眠师没有感觉到任何谎言的痕迹。

  如果是不愿被打扰的高人,那很容易就把自己的存在抹除吧?为什么又要留下线索让他们觉得她不对劲呢?

  而就像队友们说的那样,就算是大佬,鹿唯也没必要将道具当成垃圾丢啊。拿去送人,绝对有很多小弟愿意纳头就拜。

  无法理解。

  “总之,我们先观望一下。不要贸然去打扰她。”

  其实只要玩家不仗着自己的能力做危害社会的事情,官方是不怎么管的。对这批人,他们也是以拉拢为主、尊重为辅。

  无论鹿唯是不是隐藏大佬,她表现出来的倾向是守序的,他们没理由平白得罪人。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外卖员咋办?”

  这是在现实中非常罕见的、对人类没有攻击意图的异常,具有重要研究价值。他们没准备这么快灭杀他。

  但他老嚷嚷着要去送外卖也让人头秃,不只是因为他吵,而是继续拦着,他会慢慢表现出暴走倾向。

  一直把他关在这里,他可能很快就会变得跟其他异常一样无法沟通了。

  那真让他去送外卖?

  可让这样的异常活跃在人群中,想想都觉得不保险。

  他已经不是人了,之前在夜色的保护下,大家又各自行色匆匆,无人发觉倒也说得过去。但继续放任他在外面行动,难保有个不瞎的人!

  而且,异常并不会受人类的道德与法律约束,本身的言行风格充满不确定性。

  也许他上一秒还在好好送外卖,但下一秒就因为顾客给了差评要去砍人咋办?

  经过层层讨论,最后决定,“让他继续送外卖,催眠师小队随时跟随、策应。”

  催眠师小队苦着脸应了下来,“我觉得我们改名叫外卖小队更合适。”

  “哈哈,我觉得这份工作还不错,可以摸鱼了。”

  在外卖员表现出攻击性之前,他们只需要速度跟得上就行了。跟那些与异常打生打死的小队比起来,不是轻松很多?

  催眠师给了队伍中的大聪明一眼,“首先,你得追得上他。”

  你以为那家伙的隐匿能力和速度都是开玩笑?

  当然,也希望那些享受极速外卖的“幸运儿”们吃饭不要噎到。

  “反正我最近是不想点外卖了。”有个队员双手合十。虽然已经适应了噩梦游戏与异常的存在,但生而为人,他还是希望可以有个不被异常污染的小空间,比如吃饭的时候。

  这些后续,鹿唯并不知情。她只觉得,好人有好报是真的,因为第二天,主管就通知他们,这周末团建。

  内容就是周边游,会在景点附近的农家乐住一晚。

  “好耶!”鹿唯快乐地应声。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欢呼声在沉闷的办公室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同事们的敷衍与不耐烦几乎写在脸上:傻X公司,就爱在周末搞团建。这相当于让他们白搭休息日搞工作!

  要是大方一点,真带他们去好点的地方也就算了。但客服部又不是公司的直接盈利部门,团建经费就那样了。周边游?谁爱去谁去吧。

  而鹿唯的欢呼,成功将大家那诧异的眼神吸引了过来:这家伙是真傻还是想拍主管马屁啊?

  经过郑重的察言观色,鹿唯决定收敛自己的表情,伪装成成熟稳重的普通人模样。

  她明白大家的意思了:成年人不能把想出去玩的意愿表现得太明显,不然会显得比较幼稚。

  果然,普通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处处都是处事经验,她还是得多学学。

  鹿唯压根儿没考虑过,其他人是真不想去搞团建这种可能性。

  作为长年生活在精神病院的人,鹿唯以前没有体验过学生时代的春游。从精神病院出来了,她要打工赚钱,也没有旅游的机会。

  但她对外面的世界是很好奇与向往的,不然为啥要心心念念地精神病院出来?

  免费吃吃喝喝玩玩,不是很快乐吗?

  打工果然没有稳定的工作香,鹿唯还是第一次体验公费团建。这份工作真的找对了!

  精神病与正常人的悲喜不能相通,她只觉得他们装得好。

  “那就这么决定了,这是团队建设的重要部分,没什么特别情况的话不要请假。另外带家属也可以,就是那部分要自己交钱。”

  主管在“特别情况”四个字上加了重音。一般的假条,他是不批的。

  “好的收到。”鹿唯学着其他同事的样子,既不热情也不唱反调,很好地拿捏住了一个职场人应有的形象。

  但这份正经仅限于上班时段,一下班,鹿唯就兴奋地冲进了超市,斥巨资购买零食去了。

  鹿唯不知道那些小朋友去春游都是咋样的,但这可能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一点。

  107.12元。

  收银台的显示屏跳出了这个数字。

  鹿唯的眉心狠狠一跳。怎么回事,她只想小小地奢侈一把,怎么变成大大地斥巨资了!

  她忍不住又在心里拨拉了一遍,没算错。

  摇头晃脑地付了钱,鹿唯已经忘记自己是第几次感慨数学的神奇:太奇怪了,她就几块十几块地买零食,一下子就破百了;可是她的工资,这个津贴、那个补贴加起来,永远只有三千出头。

  数学比她的脑子还会骗人。

  鹿唯的日记日常都没啥好记录的,但今天总算有素材了!

  她想把买来的零食都记录进去,不知道宋医生有没有吃过这些好吃的,她会替他好好尝尝的!

  不过,鹿唯又想起来,上次宋医生还跟她说了,吃什么不用记得这么详细,又不是吃药。鹿唯只能略显遗憾地克制自己的分享欲。

  次日,鹿唯准时出现在公司门口等大巴,脸上挂着与同事们同款的萎靡不振。

  但大家精神不佳的理由显然不太一样。

  看主管没来,同事们放心地吐槽起来,“团建就团建,能不能不要这么早!我难得能睡一个懒觉!”

  然后就是对傻X公司早日完球的诅咒。

  鹿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她没睡好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太期待,她失眠了。

  上车之后,鹿唯随便找了个位置。这时,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坐到了她旁边。

  鹿唯记得所有同事的名字,知道她叫李云。

  但看她坐过来,鹿唯不自觉多了一丝紧张,身体稍稍绷紧。然后,鹿唯深呼吸了一下,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她在心中默念:我是普通人、不会有问题的!

  鹿唯没有忘记,她刚进公司那会儿,李云就找过她,“你要去洗手间吗?我跟你一起去。”

  当时鹿唯的冷汗就下来了。

  精神病人上厕所才会需要护士姐姐随时陪同。正常人都是可以自己上厕所的!

  鹿唯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露了破绽。

  她会丢掉工作吗?她会被关回去吗?

  好在鹿唯的心理素质过关,当即就装傻说:“你在说什么?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上厕所的。”

  嘿嘿,李云似乎没有证明她是个精神病的直接证据,就是随便试探一下。被她成功糊弄过去后,就再也没来找过她了。

  这次,鹿唯相信自己同样可以化解可能出现的危机!

第6章

  沉默,令人尴尬的沉默。

  还是李云先打开了话匣子,“我坐在这里没问题吧?”

  其实位置还有挺多,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太想坐在这里。之前找厕所搭子被直白拒绝就已经够尴尬的了。

  但没办法,按照团建的安排,她今晚会跟鹿唯住一个房间,与其到时候坐在床上相顾无言,不如趁现在化解一下尴尬。

  李云承认,她一开始被那样拒绝,是有点讨厌鹿唯的。但后来就没那么讨厌了,因为她发现,鹿唯不是针对她,就是平等地疏远每个人。

  她是部门最高冷的人,既没有厕所搭子,也没有吃饭搭子。

  李云也有听其他同事吐槽过她,“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吗?傲什么傲。真有本事还当什么客服啊。”

  李云倒是觉得还好,因为仔细想想,鹿唯除了不怎么跟他们来往外,也没多大的毛病。有时候路上遇到了,鹿唯会下意识地对她笑一笑。

  这个世界上不是还有那种人嘛:喜欢跟同事保持社交距离,享受非工作时间的自由感。

  不过据说,她私底下也没啥朋友。别人偷偷摸鱼用社交软件聊天的时候,就从来没见过她发消息或是收消息。她的手机总是十分安静。

  李云都有点怀疑她是个社恐。但有些时候,好像又不太像。

  面对李云的问题,鹿唯忙不迭地点头,“嗯、嗯!你坐吧!”

  然后话题又被聊死了。

  李云捂脸。

  她锲而不舍地再挑起话题,“你看起来好像很困,昨晚没睡好吗?我也是,看剧看到很晚。”

  李云这个话题就很有技巧了。鹿唯熬夜的原因,很可能涉及到兴趣爱好,这话题不就嘎嘎来了?她自己甚至还抛砖引玉了。

  鹿唯一本正经地回答,“对,我也熬到很晚。我在跟……朋友聊天。”

  “诶?你竟然有朋友?”李云脱口而出。但很快反应过来,这话太冒犯人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觉得很少看到你跟朋友联系。”

  鹿唯没跟她计较,眼神游离,“咳咳,我、我当然也是有朋友的。”

  脱离了精神病院的环境后,鹿唯当然是没有朋友的。

  那她现在说的朋友是啥?

  其实就是昨晚太兴奋睡不着之后,她就干脆睁着眼睛跟房间里的幻觉们对话了,主要就是跟楼上的咚咚声还有水管的滴答声对话。

  “你们有搞过团建吗?不懂啥意思?就是出去玩哦,免费的那种。你们没玩过啊?嘻嘻,那我就帮你们享受一下。”

  那咚咚声与滴答声就像是对她的回应。鹿唯隐约感觉自己能理解它们的意思。可能就是住的时间久了,产生的默契吧。

  昨天晚上,系统沉默了一晚。它发现这个玩家可能有病。

  虽然受噩梦游戏的影响,玩家通常各有各的不正常。但系统发誓,它还没来得及影响她。而且,与那些疯子玩家相比,她好像又挺“正常”的。总之,她有病得独树一帜。

  系统不敢吱声,它怕被心血来潮的鹿唯抓住聊天。

  此时,面对李云的疑问,鹿唯能说自己在跟幻觉对话吗?咬死了必须是“朋友”!

  她脑筋转动得飞快,描补自己的漏洞,“它们……我们不需要用手机联系的。我们是邻居,直接说话就能听到了。”

  完美的解释。

  鹿唯都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

  “诶?不止一个人吗?男的女的?”李云的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聊到深夜,你们的关系很好吧?嘿嘿嘿……”

  没办法,平时鹿唯太神秘了,好奇心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你要问男的还是女的的话……”说实话,鹿唯还没编好那两个幻觉的性别。毕竟它们有声音,但没有实体。

  她这副好像有点难以启齿的态度,就已经是答案了。

  李云仗义地拍了拍她的肩,露出一个“我懂了”的表情,“你不好意思说,就不用说的。”

  鹿唯眨巴着眼睛看李云。她真的很想问问:你都懂啥了?

  她是不是又露啥破绽了?

  但鹿唯还是努力稳住了,她不能掉进任何陷阱里。

  她只能努力描述“朋友”的存在,让它们看起来像是正常的朋友,“关系,还行吧……”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

  说着,鹿唯又想絮絮叨叨了,“有时候我觉得它们很烦,但昨晚我说得多了,它们竟然觉得我烦。”

  到后半夜,那些声音都不再应和她了,全都安静了下去。你说这过不过分?

  她好歹听它们听了那么久,它们竟然一点耐心都没有。

  鹿唯说着,发现自己差点在李云面前说漏了嘴,赶紧停下,神情有些忐忑,“那个,我这样的朋友,应该还算正常吧?”

  李云却完全理解了鹿唯的意思(反向的那种),略带羡慕地说:“当然正常。这就是很好的感情啊。”

  互相嫌弃但又保持着亲密的关系,无关性别,就是很熟悉、很亲近才会这样。

  鹿唯偏了偏脑袋,这就算是感情很好了吗?她自己是不这么觉得的。她甚至没将那两个声音归为善意的幻听,毕竟连一点自来水都不肯给她接到。

  但她从善如流地决定按照“正常人”的标准来。

  想到自己又给糊弄过去了,鹿唯快乐地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同时大方地发了张好人卡,“谢谢你,李云,你是个好人。”

  李云忍俊不禁。她发现,鹿唯其实还蛮好打交道的。

  “吃巧克力吗?”李云跟鹿唯分享零食。

  她看到鹿唯的眼睛变得更亮了。很难形容那种感觉,鹿唯不是狼,又没有能发光的眼睛,但李云真的能感觉到,那一瞬间她好像变得更有神采了。

  鹿唯在货架上见过这种巧克力,价格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但同样也是价格,让她望而却步,超预算了……

  鹿唯只接过一小块,然后郑重地拉开了鼓鼓囊囊的背包的拉链,“我跟你换。你想吃什么?多拿一点,你的更贵。”

  牛肉干、棒棒糖、海苔、果冻……虽然李云也带了一些小零食,但相比之下,她还是觉得自己准备得有点草率了。

  啊不,应该说是鹿唯的准备过分充分了!

  一些水果饮料,部门自个儿就准备了,而且到了景点可以再买,哪有像鹿唯这样,恨不得把零食包扛在身上的。这是小学生吗?

  鹿唯的视线顺着李云的手移动,大方中似乎带着不舍,看起来更像小学生了。

  欺负小学生,李云有罪恶感。

  她把整板巧克力塞进鹿唯的背包,再挑了一小块牛肉干出来,晃了晃,“鹿唯小朋友,朋友之间交换食物,不需要把价格算得很清楚。”

  “这样不会被讨厌吗?”鹿唯很认真地问。

  她可不是一无所知的小白哦。离开精神病院后,她有在观察与学习正常人的为人处世。

  “有分享的这份心,是最重要的。”李云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帮你的背包减负,但我觉得,我现在有必要减肥。”

  她又幽怨地看了鹿唯一眼,“你很喜欢吃零食吗?那你是怎么做到不发胖的?”

  “很喜欢!”鹿唯回答得斩钉截铁。

  精神病院里十几年如一日的饭菜,她早就吃腻了。到了外面,她才知道有这么多好吃的。

  普通人的世界水太深了,装普通人有时候挺辛苦的。但,就冲这些好吃的,鹿唯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而对于李云的后一个问题,鹿唯想了想,才说:“工资太少了,胖不起来。”

  除了房租、必要的日常用品,剩下的工资,她基本上都炫进了嘴里。得出的结论就是,根本不够吃啊!

  李云差点没笑喷。

  同事们平时没少说工资少,但像鹿唯这样,角度这么清奇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确认李云是真不想吃太多之后,鹿唯才说:“那好吧,等有机会了,我再报答你。”

  喂喂,就是一口吃的,不管怎样都算不上“需要报答”的程度吧?

  鹿唯不管说什么都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但配合她的表情,又有点蠢萌、好骗的感觉。

  所以,她跟人保持着距离,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吧?

  李云突然感觉到了轻松。接下来的路,好像也不太难熬了。

  部门团建的地点就在距离市区一个小时车程的姑娘山。姑娘山风景秀丽,又有险峻之处。流水、风力侵蚀而成了特别的丹霞地貌,是本市还挺有名的旅游景点。

  但这同样说明了公司的抠门属性:但凡在这边生活的时间长一点,基本上都玩过了好吧。再来一次有啥意思?

  景点去得多一点,就会发现那些能玩的项目大同小异,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开发方黑心程度了。

  但第一次来的鹿唯觉得可有意思了,对着哪儿都能咔咔一阵拍,就是拍照的技术不行,竟然还不开美颜,受到了李云的强烈谴责。

  基础游乐项目都已经包含在团队票里。没走两步路,他们就可以搭乘小火车上山。

  李云早就玩腻了,但看到鹿唯开玩具车拿出了开跑车的架势,不由也来了兴趣,“鹿唯,冲鸭!”

  前面的同事慌了,“喂喂喂,你们快减速!别撞上来啊!”

  到了陡坡部分,他们就转乘缆车。

  凌空悬挂的缆车,让鹿唯的脸慢慢发白。

  她好像听到了吱呀作响的声音,那是绳索被切断的声音吗?她们会直接掉下悬崖!

  缆车车厢好像晃动得更厉害了,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在摇晃……

  “鹿唯,你还好吗?你是不是恐高?你恐高就不要往下看。”李云察觉了她的异常,连忙说。

  鹿唯晃了晃脑袋,“我不是恐高。我就是还没坐过缆车。”

  真正在制造恐慌的,是她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