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良笑着摇摇头:“看你样子,就是没有了。”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认为他不是凶手,骆闻、朱慧如、郭羽才是凶手?”

“不不,”严良道,“他确实也是凶手,不过只是次要凶手,主凶是骆闻。”

赵铁民皱眉道:“犯罪现场哪有指向骆闻的证据?所有证据都是指向李丰田的。指纹完全对上号,他是本地人,他是左撇子,而且他还抽利群烟。”

严良连连点头,道:“那就对了,果然如此。”

赵铁民急问:“你去宁市到底查到什么了?”

严良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倒了杯水喝上一口,不急不慢道:“这件事得从头说起。还记得一开始我们聊过的那个问题,凶手杀人为什么用绳子,而不用刀直接捅呢?”

赵铁民凝神思索片刻,道:“对,你是说过这个疑问,到现在也不清楚答案。”

“凶手杀孙红运时,为何不直接杀死在绿化带旁,而是把人拖到里面,还刻意制造出地面不留脚印的把戏?”

“增加我们侦查难度?”

严良摇摇头:“这只会增加凶手自己的犯罪难度。”

“你现在知道答案了?”

严良并不否认,他继续道:“凶手为何要假冒死者临终时,写下本地人三个字?”

赵铁民依旧摇头不解。

“杀人后为何要点上一支利群烟?”

赵铁民皱着眉看着他。

“为何要留下一张‘请来抓我’的字条?”

“继续说下去。”

“为何所杀的全是刑释人员?”

“看样子你是知道答案了。”

严良长叹了一口气,道:“没错,所有这些疑问,都可以用一个原因来回答。”他缓缓地把这个答案告诉了赵铁民。

听完,赵铁民干张着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过了许久,方才开口道:“你说的这些——”

严良沉重地道:“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的猜测可以解释所有疑点,可是,从法律层面上说,我的猜测尽管能解释所有疑点,却根本不能证明骆闻犯罪。也就是说,这是一起无证之罪,我们拿骆闻没有任何办法。”

赵铁民摸了摸额头,眼中寒光一闪,抿抿嘴,道:“我马上找人把骆闻带回来,审他三天三夜,我就不信三天三夜不合眼,他的意志还能支撑他不交代。”

“没用,一点用都没有,”严良有些不屑地冷笑一声,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对高压审讯就范的。没错,你是破了很多案,抓进来的嫌疑人,我相信没有一个能咬牙坚持到最后始终不交代的。如果你以为这是高压审讯的功劳,那就错了。高强度的审讯确实会给嫌疑人的身心造成很大的压力,许多人扛不住,心理防线崩溃,最后只能交代了。但为什么明明许多心理素质极好的人,在被抓进来前,一直反复告诫自己,决不能招供,否则就要面临最严重的刑罚,可是最后他们还是招了呢?因为在审讯过程中,警方拿出了一些证据,当面还原了一些案件的真相,嫌疑人以为警方已经完全掌握了犯罪事实和证据,自然觉得抵抗已经没用,只好招了。可是这次的案子不同,因为骆闻他自己很清楚,我们手里没有任何人证、物证,没有任何可威胁到他的牌,只要他不招,没口供,我们拿他丝毫没有办法。而一旦招供,那么就会面临致命打击。你说他会怎么选?”

赵铁民站起身,来回走了几圈,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凶手在面前晃,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吧!”

严良道:“这案子还有唯一我想不明白的一点,骆闻为什么要帮助朱慧如和郭羽这两个跟他萍水相逢的人。”

赵铁民道:“如果他自己不说,我们更不可能知道。前面调查已经很深入了,也没发现他跟朱慧如和郭羽有什么特殊关系。总不会他是朱慧如的亲身父亲吧,啊哈哈!”他故意大声笑几下,打破办公室里的烦躁。

严良道:“我有个办法,也许可以试一下。”

“什么办法?”

“既然李丰田有足够证据证明人不是他杀的,现在羁押调查时间应该到了吧,不如先放了他。”

“放了?”

“对,先放了李丰田。然后我要给骆闻看一件东西,给他设一个圈套。”

严良将他的计划详细地告诉了赵铁民。

听完,赵铁民面露担忧道:“我想以骆闻的经验,一定看得出这是圈套,他会上当?”

严良肯定地道:“他一定会上当,并不是因为他看不出这是圈套。而是,他等了这么多年,就在等着这个圈套。他一定会来的。”

赵铁民道:“要不再想个其他办法?给他看这东西也不一定非要你亲自去吧。如果他发现你已经有了所有问题的答案,我怕他会对你…”

“不,我必须亲自去找他,”严良咬住牙,脸上隐现着怒火,“我要看看他做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赵铁民默默地看着严良,他从未见过这家伙会露出这种目光。他咳嗽一声,驱散办公室里的凝重,笑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你就亲自去吧。如果出事了,尽管你现在不是警察,我也一定想办法跟上级说明情况,给你报个因公殉职。”

第八部分:真相的吸引力

60

晚上7点,骆闻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小狗躺在他拖鞋旁睡觉。

这几天显得很平静,严良和警察都再没来过。

连日来,他为避嫌,没去过面馆,也没叫过外卖,不过他今天在路上遇到正去送外卖的朱慧如,两人并没多聊,朱慧如只告诉他一句,最近几天一切安好,警察没有出现过。

他放心了,看来,严良在没有证据的处境下,只能选择了放弃。

这时,门铃响了一下,小狗汪汪大叫了几声跑过去。

骆闻敏感地站起身,脑中浮现一个念头,怎么,又要玩这招吗?上次禁毒,这次搞什么,总不会想出查暂住证吧?—不过好像虽然房子是他的,可他却不是这里的户口,也没有暂住证,他不知道法律上这种情况他们到底有没有理由闯进来。

他走到门后,对着猫眼向外瞧。

“严良?怎么又是他?”

骆闻微微皱了下眉,虽不清楚严良的来意,但还是开了门。

小狗看到来人,一边畏惧地往后退,一边嘴里担负起看家护院的天职,对着来人叫。

骆闻呵斥一声,把小狗赶回去。

严良笑眯眯地看着狗,道:“上回来这狗还不叫,看样子它已经认你做主人,把这里当成家了。”

骆闻也笑道:“是啊,养了它这么久,你送的一袋零食差不多都被它吃完了,如果还不认主人,那就太没良心了。”

严良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根咬胶,扔给小狗,小狗连忙叼到一旁啃起来了。严良笑道:“你挺喜欢这条狗的吧?”

“嗯。”骆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