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我还想让你也帮着打扫收拾一下的呢。”

   丢下独自生闷气的靖子,织田坐进自己的车里,离开了公寓。

   丸山助理教授虽然身材不高,但却是满身肌肉,给人一种运动型男子的感觉。他说自己在上学的时候曾经是游泳选手,织田心里也感到理解。

   “昨晚中野先生独自一人跑来找我商谈了一些有关训练方法的事宜。白天我们各自都挺忙的,所以只好约了晚上见面。”

   助理教授的话和高仓所说的完全一样。

   “请问他是几点到这里来的呢?”

   “呃,大概是九点左右吧。”

   “那又是在几点离开的呢?”

   “十二点前后。”

   “那你们二位当时谈的还挺久的啊。”

   “嗯,因为要谈的事实在很多——这些事与事故有什么关联吗?”

   似乎是问得太过深入的缘故,丸山一脸不快地皱起了眉头。

   “也不是,我不过随便问问罢了。那么,当时中野先生是否说过,他离开此处之后打算到什么地方去呢?”

   “没有。应该是立刻就回集体宿舍去了吧。因为要是搞得太晚的话,可是会影响到第二天的训练的。”

   “原来如此。”

   织田点了点头。东西化学田径部有专用的集体宿舍,中野平日也和选手们一起住在宿舍里。

   “中野先生回去的时候是否很急呢?”

   “感觉有点吧。当时我还叮嘱过他开车小心点儿的。”

   丸山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一时间也想不出自己还应当问些什么,织田环视了一下研究室。除了电脑之外,桌上还放着些较为复杂的机器。

   “要是离开了科学,就连运动也难以有所进展了啊。”

   “到了世界级水平的话,那就完全是科技水平之间的较量了。”

   丸山颇为得意地说道。看来他对自己的工作也确实感到有些自命不凡。“光靠努力和耐心就能获胜的时候,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那您最近都在搞些哪方面的研究呢?我这人在这方面完全是个外行,要是您说得太过专业,也就成了对牛弹琴了。”

   “最近主要是在搞有关长距离跑时,肌肉运动变化方面的研究,调查一些因跑步姿势和节奏对肌肉运动变化带来的影响。当然了,变化肯定是越小越好。”

   “所以高仓先生那边才会需要您的建议,是吧?”

   “这也算是互惠互利吧。对我这边来说,一流选手的数据也是极为宝贵的研究资料。”

   说话的时候丸山还显得颇为得意,但刚讲完,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感觉就像是在后悔自己说漏嘴了些什么似的。

   “除此之外,您还有什么事吗?”

   他一改之间的说话语调,干巴巴地说道。

   “没什么事了。真是不好意思,打搅您了。”

   织田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

   5

   家具店和电器店的人都准时来了。一下子挤了一群大男人,使得原本就不宽敞的房间显得愈发地狭窄拥挤。

   “柜子放那边。啊,不要竖放,横着放。没事的,之前我都已经量好了。啊,电器店的几位,那台旧冰箱麻烦你们先抬一下。还有微波炉放那边。”

   靖子就如同是个施工现场的工头一样,不停地向众人下达指示。虽然织田原来也打算搭个手帮帮忙的,可是靖子却跟他说,

   “雅之你就别动手了。我已经连搬运放置的钱都给过了。如果他们自己在搬运的时候出了问题,我们才好让他们给负责换新的来。”

   所以他也只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众人忙忙碌碌。

   “哟,挺热闹嘛。”

   听到说话声,往外一看,只见古川上身运动衫下身牛仔裤出现在门口。

   “嗯,还行吧。”

   “多个人多双手吧。呃,这椅子要放哪儿?”

   古川刚刚伸手准备去抬妆凳,就听织田和靖子齐声叫了句“别碰”,搞得古川尴尬不已,半弯着腰蹲在原地。

   “不,我们的意思是说,这些事就交给家具店的人去做吧。主任,先借一步说话。”

   织田领着古川走出大门,到家具店的卡车旁解释了一番。古川听完大笑。

   “你这新媳妇可真够精明的啊,就连这么个垫屁股用的玩意都这么讲究。”

   “主任您就别跟她一般计较了。对了,昨天后来我到那所大学去了一趟。”

   织田随后便把他和丸山之间的谈话经过告诉了古川。古川听完之后,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是吗,其中没有任何矛盾的地方啊?而且也排除了酒后驾车的可能。”

   “莫非是我们想得太多了?”

   “或许吧,不过……”

   古川把嗓音压得更低了,“昨天署里接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是那个自由撰稿人打来的。记得那人似乎是叫三上吧。”

   “那家伙说了些什么?”

   “说是我们去找他的时候,他告诉我们说当时他听到了轮胎打滑的声音,但后来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又觉得可能是他当时听错了。”

   “听错了?”

   织田不由得失声叫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清楚。不过,他特意打电话来纠正自己的证词这一点,倒是有点让人琢磨不透。换个人的话,就算自己的证词里有什么纰漏,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话,一般是不会这样的。”

   “您的意思说,或许三上他隐瞒了些什么?”

   “有这种可能。不过那家伙又有什么可隐瞒的呢?肇事的人是中野,而且他本人也已经承认了。”

   古川抱起两臂,左右撇动了下脖劲。关节发出咔嗒的响声。

   “这时机也太巧了吧?莫非是他已经看出我们对打滑的事持有怀疑了?”

   “有可能。”

   古川重重地点了点头,之后他又仿佛是想到了些什么似地抬起头来,“说不定……不,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

   “怎么?”

   “我是在想,或许中野和三上之间有些关系。中野也知道我们对划痕感觉有些疑问,因此,他便央求三上,让三上出面证明划痕其实并不存在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然而他却迟了一步,此时我们已经向三上打听过了。所以三上就赶忙给警方打电话,修正了之前的证词。”

   “您的意思是说,或许三上其实是中野那边的托儿?可当时是我们主动去找的三上啊?”

   “或许当时他就是故意搞出那种招人耳目的行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

   “原来如此……可他又为什么要帮中野他们说话呢?”

   交通事故的一方找人当托儿这种事并不少见,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让人说些有利于自己的话。但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做对中野一方却没有任何的好处。

   “搞不懂,我是彻底搞不懂了。”

   古川苦着脸叹了口气。

   到了下午,家具和电器的放置工作终于结束。织田和古川回到屋里,坐在风格彻底改变的客厅里,喝着靖子冲好的茶。

   “亏得这屋子竟然能装下这么多东西。”

   看着周围的家具,织田感叹道。

   “就像是生活在家具堆里一样。”

   “那就快点换个宽敞点儿的地方住啊。”

   靖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就现在少得可怜的薪水,估计还有得等呢!是吧,主任?”

   让他这么没头没脑地将了一军,古川露出了一脸复杂的表情。

   “只要你努力,就一定会有办法的啦。”

   说着,靖子打开了电视。电视的画面大得令人感觉和这套狭窄的屋子有些不大搭调,画面里出现了新闻播音员的面部特写。听到新闻里正在报道那起事故,三个人同时啊地一声叫了起来。紧接着,高仓出现在了画面上。

   “很抱歉,给众位添麻烦了。对于死者的家属,我们会拿出诚意,尽可能地做好我们该做的事——”

   面对蜂拥而来的采访者,高仓一脸沉痛地回答道。

   “领队也真够可怜的,非得在这种时候出面。”

   “总不能让肇事者本人出面吧?”

   织田刚一说完,画面便转切成了田径部练习时的场景,拍下了三位女子马拉松选手的表情。

   “能向您请教几个问题吗?”